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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甸甸的露珠滑落水面,一圈圈地打花了红红的旭日、山峰……
营地上,火堆上的锅子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八宝粥。吕皇蹲在旁边,双手抱膝,两眼紧迫地盯着一掀一合的盖子。“咕噜——咕噜——咕噜——”她的五脏庙居然还给锅子伴起了奏。“唉,大自然你能不能别再清新了哟,啊,我仿佛又一次听到了野性的呼唤!我要吃——吃——”她愤怒地瞪向了天上的麻雀,双手擂着自己的胸口,龇牙咧嘴起来,“嗷呜——该死的小小鸟,起那么早,找死啊,一口一个,一口一个,连皮带骨……”
吴尚仁走过来,甩手赏了她后脑勺一记,“先吃这个吧。”扔给了她一包彩虹糖。
吕皇拾起糖,亮出自己闪着寒光的犬牙,“嘶啦”一下破了它的肚子,对准自己的血盆大口就是一倾,倒了满嘴的糖,随手将空口袋一扔,大嚼特嚼了起来。
见到这种能人异事,惊得吴尚仁也跟着吕皇一起艰难地开合起了嘴巴。“问句不该的话,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你确定,你不是他们在某个东北大野山里拣的‘人猿泰山’?”
又嚼了两口后,咕噜一下,吕皇将一嘴的糖都给咽了下去。她转向吴尚仁,摊开了双手,“我怎么知道,小毛孩子的,记得个屁,难道,到现在,你还记奶味儿?”
“血统,懂吗?放眼望去,如今,那只狗每个本的啊。回去好好问问你妈,搞不好,你还是个什么人狼结合的新品种呢。”吴尚仁搅了搅锅子里的粥。
“不必了,我可没你那么金贵。就你整天揣着的那个本,放眼望去,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啊。香蕉疤瘌味儿的傻瓜,多响的牌啊,绝对的国际新新货。要不你爸妈怎么不舍得带你一起出国呢,实在是怕你被那个间谍给抢了去,到时关进实验室,做成标本,赤条条地就被摆进了大英博物馆,那企不是我国的一大损吗。”吕皇抄起勺子,舀了一勺八宝粥就呼呼地吞进了口,不愧是三寸不烂之舌,居然没被烫熟,又将勺子伸进了锅。
“真他妈的缺德!”吴尚仁拍开她的勺子,“一张臭嘴,还不讲卫生。”
吕皇恶心地来回舔起了勺子,“就你干净,赶明儿,我给可持续发展委员会的主席同志去一封信,公开表扬你。”她正了正气,学起了领导发言时的腔调,“给我们可敬的吴尚仁同志,你的清白事迹已经得到了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世界濒临灭绝动植物申报委员会隔壁的公共洗手间间长的肯定,特此批准,将你归入宇宙一级变态衍生类生物,任何人、畜皆要从善待之。”
“你个变态的鼻祖,迟早,中央情报局非收你进去不可,把你往谁身边一放,就谁臭。什么拉灯、萨达姆、***之流的,只要你一出马,立即臭倒。”吴尚仁气愤地也舀起了八宝粥,不吃企不是便宜眼前这厮。
“唉,小弟我做得还不够好啊!至今,连个‘不是人’都还没搞定,又怎能担此大任呢。可惜啊,可叹!如吾等惊世之奇才居然也会阴沟里翻船,被坨狗屎给阻了阳光大道。”吕皇一直往锅子里喷着口水。
吴尚仁咬着勺子,瞪着眼前的小人道:“好,好,好你个蝗虫,你绝,你厉害!不但蚕食了我的身心,连我的血肉也一起啃食了个干净。”
“说得好像要我对你的下半生负责了一样。”吕皇一勺一勺地挖着粥,“放心,我会帮你找个买主的,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和美色。”她朝吴尚仁飞了记媚眼,“就那个仙仙了,保你****,嘿嘿嘿……”
她的笑起码让吴尚仁掉了两三斤的鸡皮疙瘩。吴尚仁彻底地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乖乖走去帐篷那边当闹钟去了。由于其他人直到凌晨才敢进帐篷里睡觉,所以如今个个睡得都还像死猪一样呢。吴尚仁直接松了四周固定帐篷的绳子,来了个釜底抽薪,断了他们继续呼哧的后路。清晨的风是撩人的冷,钻进了被窝里共产了他们的体温。
夏北坡第一个阿嚏出了声,抹着脸爬出被子,睁着半开的眼睛找起了眼镜,“他妈的,这帐篷真不地道,薄得很吗……”
大家前仆后继地都醒了,洗完脸后,又都无一例外地喝了一肚子和着吕皇唾沫的八宝粥。
收拾好东西,大家说笑着就又上了路,继续昨天未完的旅途。
吕皇在前面带路,一惊一咋地吓唬着后面的人,指着槐树说,有女人在上面上吊过;指着岩洞说,里面有个男人被先奸后杀过,指着漫山的乌桕说,千年前的尸首在下面埋着,还唱着那十面埋伏……
“知道吗?像这种野山,不但鬼住着,就连妖怪也是有的,就靠吃腐肉、腐灵为生,自然,活人也合他们的口味,毕竟新鲜吗。先掏了肚子里的肠胃、心肝脾肺,身子吗,估计一下子吃不完,先拿盐腌了,挂树上晾着,干了,香啊——”吕皇故意拖长了阴森恐怖的尾音。
女孩子们都挤在了一起,“皇,你可真讨厌,老说些吓人的恶心话。”
“唉,你们是不知道暗处的世界,一旦结界破了,哈,那就全跑出来了,逮谁吃谁,顶多给你留个皮套子,伪装成你的样子,回去吃你爸妈。”吕皇甩着手里的树枝,四处扫着,“来吧,来吧,妖怪们来吧,也让我尝个鲜,嗷呜——妖怪的滋味胜过野生的鳖,清炖还是火烤呢,是个问题!”
赫歌冲上来打断了吕皇的思考,向她指了指前方道:“女皇陛下,前方有个妖怪的据点。”
吕皇眯起眼,仔细地看向了远处,“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妖怪肉说来就来,偶决定了,一半清炖,一半火烤!”她迈着大步走向了前方的石屋。
其他人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紧跟在她身后,心想反正他们有阴阳眼罩着,怕什么,连蛇都吃了,胆子估计也就不小了,顶得住。
竹栅栏里,石屋前,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摆弄着几盆花。见来了客人,一脸欣喜地放下活儿,给他们去开了门。
吕皇收回自己的脖子,一脸失望,“太老了,恐怕一时煮不熟啊。”
“你们这群小鬼是山下高中里的学生吧?”老头子拉开竹门,“快进来吧!”
夏北坡忙上前应酬道:“是啊,老伯,我们来爬山的。”
“老婆子,来客人了。”老头儿向屋里喊了一声,接着他转向大伙,“随便坐吧,外头宽敞。”
他话音还未落,吕皇早就坐了老头的板凳,此刻已经抄着铲子给他的花做死前总动员了。
老头闪过神,忙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铲子,将自己的花转移到别处,“你这个酗子倒一点也不见怪,进门就折腾起我的花来了。”
吕皇向后一靠,朝他一挥手,“客气什么,普天之下皆为兄弟,好老哥儿,快拿吃的来!”
“看来今天是碰上鞋头咯,随你,反正我也少不了一块肉。”老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时,打里面出来个老太婆,手里端着一盘糕饼,“哟,这么多人呢。来,来尝尝阿婆做的坚果饼子,很香的。”她将盘子搁石台子上,拣里一个饼就往一旁的吴尚仁手里塞,“尝尝。”
“谢谢好婆。”吴尚仁咬了一口,嚼了一下,“好吃。”
“大家也一起吃啊,我去给你们拿茶来。”阿婆又进了屋。
吕皇接过吴尚仁抛给她的饼就大口地吞咽了起来,粘了满嘴的饼渣子,“好吃,去山下开个店,准保发财。”
“好吃就多吃点。”老头笑得像个孝。
夏北坡好奇地问道:“老伯,你们怎么住这深山里啊?”
“山里空气好,活得又自在。年纪轻的时候没想明白,成天只想着攒钱,把身体都折腾坏了,五十岁不到,零件就都松了,这也疼,那也疼的。这才恍然大悟,进了山之后就没再出去过,如今活得很悠然呢。”老头捋着自己的胡子,很是心满意足。
一个MM马上附和道:“是啊,其实享受生活并不需要很多钱的,与其盲目地守着钱罐子,天天生而不知其味,倒不如就放开怀抱,尽情享受每一天的好。”
“女孩子家家的就是看问题不透彻啊。”吕皇咬了一大口饼,“你喝茶、吃饼、晒太阳、养花种草什么的叫享受,那人家赚钱、赚钱、再赚钱的那就不叫享受了啊?只是认知层面上的不同而已,其实人家那也叫享受生活。钱就是他们的荣誉、勋章和野心,有了钱,他们就心生愉悦,有了更多的钱,他们就愈加开心,钱就是他们的天堂花园,优游其中啊。就拿我老子来说吧,他赚了钱,买了车,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忙,赚更多的钱。钱哗啦哗啦的往里进的时候,他再大手一挥,把其中一部分钱洒给福利事业,头衔也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那时候,他就偷着乐了,仿佛,俯仰天地间,只他一人在畅游一般。还有我那个叔叔,也是这样的,只恨不得整天揣着个钱折子秒秒盯着看呢,一摸到钱,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嘴角一抽抽地高兴呢。再来,那个借不还不也那样吗,钱就是他们的生活,有钱就是享受没一天咯。所以啊,千万别可怜他们,他们活得乐呵着呢。”
“又是一套歪理。”夏北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你是持那一种认知观啊?”
“我吗,人生于我如浮云,永远的代号X MAN!”吕皇向夏北坡扬了扬眉,“乐其所乐就行,喜欢钱的就赚钱,喜欢喝茶的就喝茶。如我等哲人,看重的是人性的深度思考,生存,还是死亡,是个问题嘿!”她用手指着他,用戏剧式的口吻说道,“青年,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你,我敢确定,你喜欢赚钱,辉煌的未来再向你招手,国民经济的未来等着你去开拓。啊,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吾等青年,不管意欲何为,都是奇葩一朵朵!林子也得有人去守嘿!”
“你跟他说话,脑子会被他搞坏的。”吴尚仁拍了拍夏北坡的肩膀,一脸无奈。
“这倒也是,我们这群俗人乐的是俗乐,不管赚钱、赚名利还是喝茶、晒太阳都是一般的乐。绝对比不上他女皇大人的大乐,他乐的就是整天地胡说八道、逮什么玩什么。”
吕皇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嘿,你还别说,真的,我还就好这口了呢。”
听到这,一旁老头笑了,“我说你们这群孩子嘿,说出来的话,可比我老道多了呢。”
“嘿,老头,知道落伍了吧,这就叫有得必有失。我要是在这山里窝个十年八载的,估计就上树当猴子头去咯,如今也就只会唧唧哑哑挠后背了。”
华俊打趣道:“倒真有些自知之明。”
吕皇继续胡诌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人心中都有一座山,总觉得自己的山最OK,也就乐得守山护林,逍遥自在。总结,守自己的山,让别人说去吧!”
老太婆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在这吃了午饭再走吧。”
“这感情好啊,没吃到个妖怪,捞顿土家香饭也足以开我胸怀啊!”吕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要是白吃,哪怕是阎王请的,她也照吞不误。
就这样,大伙开始帮老俩口一起做起了饭。吕皇照旧很大爷地在一旁玩着,只到了最后,向灶膛里扔了根木头,就算这顿饭是她做的了。
屋子里的八仙桌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宴席’原旧只能摆在了外面的石台上,大家或坐或站地吃着饭。吕皇端着个碗到处窜着,一会儿跑到这头夹块鸡,一会儿跑到那头夹块土豆,忙的不宜乐乎!
“皇,你还真成猴子了呢。”小甜甜彩儿夹了块鸡塞进了吕皇的碗里,笑得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哟,原来你小子都有对象了呢,原还想把我孙女介绍给你的呢。”老头子抿了一小口米酒。
“嘿,老头,你还有孙女啊,太老了我可不要啊。”
“我孙女今年才十六呢,在山林高中读一年级,一年六班,叫罗自婷,长得可漂亮了呢。”看来老头还真想把孙女介绍给皇了,就差没报生辰八字了。
“嘿,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呢,罗自婷,是那个校花吧?”严瑟叫了起来,“爷爷,把你孙女介绍给我吧,迷皇的女人、男人实在太多了,根本给不了你孙女什么保障。”
“嘿,你小子居然还倒插门起来了。”吕皇转向老头,“你可千万别搭理他,你孙女如果是白的,被他一瞅,利马就黑,再怎么好的修复乳液也救不回来了。再问一声,你孙女会做菜吗?”
老太婆笑着替她老公回道:“你说我的手艺怎样啊?我孙女寒暑假都跟我来学厨艺,如今,早就超过我了呢。”
吕皇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忙上前叫道:“爷爷、奶奶,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孙子了。”
吴尚仁赏了她后脑勺一掌,“你小子为了口吃得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哈!”
吕皇伸出筷子,偷走了他碗里的一块鸡,“味道好极了,果然还是站着吃饭有优势啊,不但肠子不打卷,还可以捞外快嘿。”
“卑劣!”
“你这个斯文败类还真是小肚鸡肠呢,不就抢了你一块鸡吗,算了,还给你好了。”吕皇将鸡骨头摁进了他的碗里。
“啊——你个屎壳郎——怎一个脏字了得——”吴尚仁仰天长啸了起来,惊起一片麻雀!
说笑间,时间顺着嘴角就过去了,吕皇他们也要下山去了,毕竟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还要上学呢。一群人哄在门口道着别。
老头颇有点惭愧地说道:“把你们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吧,山顶就下次再来爬吧。”
夏北坡笑着回道:“我们哪有什么计划啊,皇说了,蹬山就为了自己高兴,既然高兴了,又何必执着于什么山顶呢。”
“对啊,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觉得原来爬山也可以这么好玩的呢。”女孩子们附和道。
“不在乎目的,只在乎心情。看来,你小子比我还要想得开呢。”老头摸了下吕皇的脑袋。
“没办法,常年打太极的缘故,心跳缓慢。”吕皇随意地胡说道。他带头转身往来路上走去,“嘿,大家,跟上嘿!别婆婆妈妈的,以后再来就是吗。”
大伙向老俩口挥了挥手,下山去了。
一路上,吕皇依旧鬼话连篇。到了山脚,她突然转回头道:“嘿,原来,鬼就在你们身后跟着呢。”
“啊——啊——”不管是叫的,还是没叫的,都像箭一样飞奔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刚爬完山的人的倦意,个个精神抖擞。
“嗷呜——”吕皇学着狼叫,十分满意地在后头追着他们,“鬼来咯——嘿嘿——”
太阳已经有一半陷入了山腰,依旧红彤彤的,漫山的乌桕在风中也依旧瑟瑟地响应着吕皇的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