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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谢客多日,终是迎来了聚福开张的日子,全新的桌椅,客栈也都上了一层新漆,一切物品的摆放皆是按着慕樊华喜好来的。开张那日,客栈铺天盖地的红色,为了给八仙楼一个下马威,慕樊华当日可是放了话的,进店用膳酒水全免。
“铛铛——铛铛——”
一个穿着短褐的孩子提着铜锣,一路奔跑一路敲打而过,行人纷纷侧目,那孩子嘴里使劲的喊着:“聚福客栈重新开张,若能对上掌柜的联,便能得到宝贝一件啦!姑娘们可是不要错过啦!我们的掌柜貌若潘安啊!”
行人好奇的看着那孩子一路喊过去,纷纷的都跟随在他身后,且不说是因为掌柜的貌若潘安,就算是为了钱财,也要去看看不是。
福生接过小豆的铜锣,又是一顿敲,道:“唉,父老乡亲们!这联子在我手上,若是今天之内对得上来,谁答得最好,这个……”福生指向身后立在一个木盒中的金簪子,“这可是真金呢,全天下就那么一根,你要是也不打紧,酗子就送给中意的姑娘,那姑娘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啊?”
听众哄堂大笑,福生将腰间的对联挂在门边,道:“唉,要是大伙站累了,想累了,不要紧,进去我们聚福,点个小菜,慢慢想,掌柜可是说了,今天酒水给大伙全免啊,别辜负了!”
大伙没空理会福生,认真的看着对联。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
慕樊华坐在大厅中央,看着他们无解的表情,不禁的笑出声。他今儿可不是让他们来拿金子的,可是让他们来这乖乖把银子给吐出来的。
一阵琴响,慕樊华将大伙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缓缓道:“大伙若是想累了,就进来坐坐。”说罢,他弹了一曲阳春白雪,看着大伙陶醉的表情,他很舒服。
看客逐渐的走进聚福,听着慕樊华弹着曲子,一边谈论着联子的下联,可是慕樊华弹过了好几首曲子,也始终不见人站出来回答,看来京都有才之人也是屈指可数的嘛。
“呵呵……”一个面涂白脂,身着紫衣的,一身艳丽的女子踱步进门,道:“慕公子可真是有趣,出了这么个题。”
琴声戛然而止,慕樊华起身行礼,“曼姨前来,是来讨要一百两银子的?”
“哎呀,慕公子哪的话呢,怎的可以在别人家开张的时候来讨债呢,奴家不过是来捧个人场罢。”流芳楼的老板挑了离慕樊华最近的位置坐下,身后的两名女子,一青一蓝,给她倒水扇风,“自从那日见过公子,奴家可是念叨着公子呢~呵呵。”
“哦?”慕樊华坐到曼蝶身边,又是百濯香的气味,一想到这香气就烦。
“哎呀,不知奴家可不可以带走那只簪子,那只簪子可真是独特。”曼蝶望着柜台上发着金光的簪子。
慕樊华敢想开口回答,八仙楼掌柜的胡期不知从哪窜出,道:“真是稀客啊,曼蝶。”说就说罢,胡期的手还不安分的扒拉上了曼蝶的手,却被曼蝶一脸嫌弃的给躲掉了。
“胡期我让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不然……”曼蝶将头转向胡期,眼神眯了眯,透出凶狠,连带着她身后的姑娘都冷冷的看着胡期。
没说一句话,胡期跑出了聚福。慕樊华想着要不是曼蝶,没准这胡期今儿是打算闹起来了,看来私底下还得修整他一番才是啊。
“曼姨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将图纸送给曼姨。”他的意思是,可以给你图纸,但是金子就算了。
“这图样是你做的?若奴家答上了,也可带走罢?”曼蝶扯过慕樊华的手,被慕樊华一脸嫌弃的躲开了。
“自然。”
曼蝶突然起身,大声道:“此联下联为,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
正在谈天说地的客人全都鸦雀无声,而又忽而一片掌声,还有人不断在喝彩,曼蝶在其中好似一只开屏的孔雀。
慕樊华在心里真的是咬牙切齿啊,那个恨啊,如果没有这个曼蝶,这根簪子拉去卖掉可是贵得不行的。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却也还是看着很大方的把簪子交给了曼蝶,曼蝶笑得可是合不拢嘴。
曼蝶生怕慕樊华反悔似的,拿到了宝贝就直径走了出去,只能让着慕樊华看着她袖子一甩走出了门口。就在慕樊华还在心痛金子之时,他看到曼蝶袖中滑落出一封信,呵呵,看来这金子还是有得救的。
他乐滋滋的拾起信封,将信件收到袖中,忽而看到门外胡期鬼鬼祟祟,他心里冷笑一声,小样。也不去理会胡期,只顾自己回到后院,躺在罗汉床上小憩一会。
没过一会,慕樊华还没睡死,前门传来惨叫,慕樊华好似打了鸡血般冲到大厅里,只看见几只恶狗脑袋搬家的躺在厅里,再一看,青森手里提着淌着血的利剑,定是他无误了。
福生和小豆厌恶的把尸体搬进后院里去,客人都散了一半了,想来是胡期这老不死的干的好事。胡巴在一旁沉着脸,若是胡期在他面前估摸着他就直接一顿削了。
慕樊华将食客安顿好,忽而看到胡期在门外的拐角偷笑,慕樊华缓缓的转过身子,夺过青森手上的利剑朝着那地方一丢……
胡期捂着头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大声喊叫,“你!你!你!”胡期指着慕樊华大喊。
慕樊华走过去,把嵌入墙上的剑拔出,本来还想着刺穿他脑门呢,连个帽子都刺不到。慕樊华用力拔出宝剑,手突然一松,宝剑脱手而出,斜插入地面,就差胡期的要害那么点距离。
“你……你……”胡期向后爬了几步。
慕樊华拾起剑,虚情假意的道:“啊呀,胡掌柜的?可没伤着你罢?还以为是那家的小贼看上了我聚福客栈呢,唉?这是什么味道?”说着,慕樊华四处张望,这股子臭味,呵呵……
胡期被吓得提泪横流,转身就跑,边跑边在地上留下一路的水迹,是被慕樊华吓得屎尿齐流了啊,还真是没种。
被胡期那么一搅和,自己又要亏损不少,为了不影响日后的生意,慕樊华可是将食客的饭钱又减了一半,且不说慕樊华心不心疼,胡巴看着就怪难受的,慕樊华只安慰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晚膳后,慕樊华在院里躺着罗汉床,忽而想起袖中的信,他打开一看,娟娟笔迹:今夜子时,月桥相会。
没有落款人,不过看样子,似乎就是曼蝶的了,约的可是谁?莫不是自己?不可能,自己与她仅有两面之缘,子时孤男寡女月桥相会,怎么说都是伤风败俗的。也不对,她是个青楼女子要什么名声呢?算了,不管是谁,都前去见识见识,拿到曼蝶把柄,还怕她不还簪子?
“小心烛火,天干物燥!”打更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提着一盏小灯笼,不断的叫喊着,在夜色的笼罩下。
未到子时,慕樊华披上外衣与青森前往月桥。京都也还算是大的,聚福客栈靠近南门,而月桥则是在西门那边,走过去慕樊华也是累得够呛的。走到月桥,他们没看到任何人,慕樊华想着兴许是曼蝶还未到,女人家小步子总是要走得慢些。
可是慕樊华等了许久,依然未见,看来曼蝶定是发现了自己的信件不见了,所以不前来赴约,虽是这么想,慕樊华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自己等了那么久,屁都没等到。
他站在月桥旁的柳树下,抓狂的将信揉成一团抛进河里,道:“气死我也!”
“少主,我们要撤了吗?”青森看着他。
慕樊华摆摆手,道:“我不死心,我要上桥上看看去!”说罢便往桥上走。
即便是这么想的,可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他看着就像个疯子,在月桥上不停的来回踱步,“罢了,罢了!打道回府!”他一脸的狂躁。
“啪——”慕樊华一掌拍在桌子上,杯里的茶水四溢。
“气死我也,曼蝶……”
“主子,旁边还有住店的客呢。”青森提醒道。
“罢了,罢了,越想越糟心,洗脚睡觉,真是气死我了……”慕樊华把外衣一扔,整个人趟床上去。
青森出门去打水时,慕樊华躺在床上,总觉身下似乎有什么让他不太舒服。他起身一看,又是一封信罢!慕樊华正被气得全身痒痒,抄起信就想撕了,却又转弯一想,还是乖乖的把信给读了。
奴家身边跟了个尾巴,行动不便,最好能将你的尾巴也甩掉,不然你我会有性命之忧,如若想知汝从何而来,定要耐住性子,切记。
这信……意思是之前那封还真是写给自己的咯?尾巴?自己身边就青森一个,还是自己的心腹,也不算是尾巴,莫不是另有所指?自己的亲娘该不会是个青楼女子罢?难不成是曼蝶?难怪整天对他动手动脚的。但是也不排除会是另一个结果,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从那日后,慕樊华一直在等,等着曼蝶给他一个答复。等着等着,夏季便过去了,可依旧未等到曼蝶。这几个月也算是太平,胡期没有再给慕樊华找麻烦,聚福楼渐渐在京都有些名气,也不知是因厨子的缘故还是他的缘故。
慕樊华闲了一个夏季,画了好多画,全是什么簪子衣服的纹样,自己便无聊一个一个,一件一件的做出来,衣服也逐渐的多得能穿个把天,明年估摸着都自己想开一家布料店或者绣房,首饰店什么的。
入夜,慕樊华点着灯在画图,近日入秋,天开始一点一点的凉下来,慕樊华被风吹得冻手,走到窗边想要将窗子关上。骤然看到那轮冷月,不由感叹,自己也从梨花谷出来小半年了。
他伸手要将窗子合上,却突然一双手拍到他胸口上,慕樊华直接被击倒在地,回过头,看见窗子已合上,再看向四周,却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穿着黑衣的人坐在桌边看着他的画。
“你!”慕樊华站起身子。
“慕公子好久不见呀~”黑衣人将青面獠牙的面具拿下,果然是曼蝶……
曼蝶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纱衣,面涂白脂,真真就好似一个鬼魂坐在慕樊华跟前。慕樊华死死的盯着她,她还自顾自的倒水喝,最后还磕起了瓜子,这一点倒是跟某人挺像的。
“你……”
“唉?那么惊奇呀,来,坐下,别客气。”曼蝶抓着一把瓜子,看着慕樊华散落了一地的图纸,“不错啊,待会我拿走两张。”
“说正事。”慕樊华一掌拍在桌子上,自己那根簪子没拿回来就算了,还想着把自己的图纸给带走。
“嗯~说起来,你是叫慕樊华吧?”
“那有如何,别说你是我亲娘。”
曼蝶一听,笑弯了腰,道:“噗哈哈哈,我怎的会是你娘呢,你娘可比我好看多了,身份可是很尊贵的,不过我并不打算跟你说你娘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你是知道得越少就越好。”
“那你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曼蝶把瓜子放回碟里,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对他行了个礼,曰:“奴婢曼蝶,拜见小主子。”
慕樊华被曼蝶这么一弄,觉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今天没吃药?”
“去,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
“那你说什么小主子,你要给我当婢女我都嫌弃。”
“哟,好小子,我可是你娘的婢女,按理说你是要喊我曼姨。”
“不是谁都喊你曼姨吗?”
“这也对……唉,不管了,我跟你不是讲这个的,我要跟你讲的是你爹。”
慕樊华拾起地上的图纸,冷笑一声:“呵呵,我那便宜的爹?我可不媳。”
“说出来,你会媳的。”
“之前月桥为什么不来应约?”慕樊华突然想到。
“我不是说了?有尾巴。”
“你是指?”慕樊华看看门外。
“不是他,是影卫,贤王的。”曼蝶喝了一口茶道,“我是不知道贤王想干嘛了,你的厨子……”
“我知道,他是被人派来的。”
“你知道你还留着?”曼蝶跳起来。
慕樊华嗑着瓜子道:“为什么不呢?至少还没对我造成危险,而且我需要钱,至于影卫,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是贤王专用的护卫,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影卫分散在各地执行各样的命令,你这就有一个,在客栈内的房梁上。”曼蝶瞥了一眼门外,“每天都在看着你……”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每天都看着他看着你,也不是每天,只是我每次都会看见,可能他也觉察到我了。”
曼蝶站起身子,耳朵贴在门外,这个动作让慕樊华觉着很可笑,“你的百濯香……”
曼蝶愣了会,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慕樊华,慕樊华从床边拔出细剑,匕首对长剑,明显的慕樊华占了优势,可是使用匕首的曼蝶更是轻巧,招式也更容易转变。
慕樊华最终用以一个回刺将曼蝶逼到房角,桃花眼透着凌厉,虽然发冠掉落,却也难掩气息。
“他果然没有辜负,呵呵……”曼蝶将匕首一丢,把慕繁华的剑别开。
慕樊华冷冷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一个永远忠心于馥国的人。”曼蝶看看窗外的冷月,回头道:“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