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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言难尽。”张永恒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当初被那帮满清余孽大伤元气,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就丢掉济南这块地盘,总之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都是天意啊!”
张永恒所说的被满清余孽大伤元气指的是当初李兰如率领清兵攻入大帅府一事,当时还是吴志远为他解围,赶走了李兰如,夺回了济南城。
“你那些个旧部下呢?”吴志远见张永恒孤身一人,好奇问道。
张永恒听到“旧部下”三个字,顿时愤怒不已,跺着脚骂道:“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见大局不保,一个个逃的逃,降的降,枉费平日里老子白米白面的养着他们,遇到危难全都不讲道义!”
吴志远闻言有些无奈,事实上他当初只进了大帅府不久,就看出了大帅府中的侍卫全都是酒囊饭袋之辈,除了徇私枉法,就是公报私囊,根本已经不是行军打仗的士兵。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吴志远将张永恒拉了起来,带着他进了饭馆,在饭桌前坐下,又招呼饭馆伙计拿来一副碗筷。
张永恒看了坐在对面的盛晚香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桌的饭菜上,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但却没有动碗筷,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见张永恒的心思根本不在谈话上,吴志远再次问道。
“啊?哦!”张永恒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道,“没什么打算,得过且过吧,能填饱肚子不挨饿就成。”
吴志远想起济南城西南白马山山洞的水池底藏着大量的黄金白银,那些黄金白银是李兰如满清势力藏在那里做军备之需的。当初吴志远离开大帅府时,曾将这个秘密告知张永恒,不知他是否将里面的黄金白银取出,于是问道:“白马山山洞中的财宝,你有没有动过?”
张永恒恍惚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当时我无暇去取出里面的财宝来招兵买马。如今我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也没能力去凿开一座山洞了,况且我的心已经死了,下半辈子只求不饿肚子,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就成,那些荣华富贵反而看得淡了,不愿再奢求了。”
张永恒的这番话看似一时的感慨,其实是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的大彻大悟,这世上极少人面对富贵和权势能如此看得开。
吴志远心中不免感叹,伸手示意张永恒吃饭。张永恒似是早就迫不及待了,连忙抄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他胃口大开风卷残云的吃相,吴志远和盛晚香反而没了食欲,两人更多时间是在看着张永恒疯狂吃喝。
酒足饭饱之后,张永恒打着饱嗝,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他剔着牙,翘着二郎腿,虽然身上衣衫破烂,但俨然往日张大帅的风范。
吴志远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正是之前张永恒送给他的装有夜明珠的那个。但锦盒刚从怀中掏出来,张永恒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嚷道:“吴老弟,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可是你现在……”吴志远知道张永恒又要拒绝收回,但这夜明珠本来就是他送的,如今他处境落魄,这颗夜明珠应该物归原主。
“我现在虽然是个要饭的,但是跟之前的糜烂生活比起来,我现在也算得上是自食其力。我活得很开心,我活得也很舒坦,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会收回,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别再把这玩意儿掏出来!”张永恒拍了拍桌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吴志远见张永恒态度决绝,只好将锦盒又放回怀中。
两人又聊了些近况,最后才从饭馆内分手。对张永恒而言,吴志远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了,想起当初两人在金菊巷不打不相识的场景,他不免有些感慨。
目送着吴志远和盛晚香的马车向东渐渐远去,张永恒突然想起了菊儿,当初正是自己去调戏菊儿,被吴志远坏了好事,才结下了这段情义。后来菊儿跟着吴志远去了吴家村,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想到这里,张永恒朝吴志远的马车高声喊道:“吴老弟,代我向菊儿姑娘问个好!”
吴志远正在一心驱车前行,但身后张永恒的呼喊声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里,他的心不由得一紧,菊儿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脑海。
“菊儿,是我对不起你。”吴志远心中暗道一声,假装没有听到张永恒的呼喊,用力一甩马鞭,驾着马车向东绝尘而去。
如果走小路,去往丛麻禅院敲可以路过吴家村,但因为在路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吴志远决定从官道取道向东,尽量在月影抚仙和她师父之前赶到丛麻禅院,向无尘大师报信。
三日过后,吴志远和盛晚香终于到了海阳地界。海阳这个地方有着吴志远太多的回忆,在这里,他与月影抚仙相识相恋,师公谷神的永和义庄也在海阳城西北郊,而这次来到海阳,吴志远打算先去丛麻禅院办正事,稍后再去永和义庄探望师公。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七峰山下,站在山下向山顶望去,隐约可见丛麻禅院气势恢宏的建筑格局,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其局部的气势所流露出的浩然正气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山下有一座凉亭,凉亭旁竖立一座石碑,上书“丛麻院”三个隶书大字。
吴志远上次来这里时还是秋季,如今却已是冬末,季节不同,重游此地的心情也截然不同。那次他是身中尸蛊之毒,被南天鹰利用,到这里来找月影抚仙解毒的,而这次他却是来向丛麻禅院方丈无尘大师通风报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与月影抚仙及其师父是敌对关系。
吴志远扶着盛晚香下了马车,两人一起顺着山路登上了山顶,到了丛麻禅院的寺庙门外。
此时的吴志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不懂礼节的毛头小子,他见一名型尚在门外扫着地上的落叶,上前恭敬的问道:“大师,我叫吴志远,有要紧事想见贵寺无尘大师,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那型尚闻声停下手中的扫帚,抬起头来看向吴志远,居然认得他,愕然道:“咦,你不就是几个月前来过我们寺里的那位吴施主吗?”
(故事仿佛回到了最初,但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已是物是人非,丛麻禅院虽然还是那个丛麻禅院,但这次发生的故事,却已经截然不同。吴志远在这里要面对的,比他预料中的更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