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人都走了,霍去病却叫住了大夫。
大夫端正的侍立在一旁,目不斜视,卫青眉头一紧。
霍去病慢慢坐到椅上,和卫青并排坐着,卫青见他脸色铁青,心知不好。
“怎么了?”
霍去病慢慢解衣服,他刚刚换上的衣服上已经浸了血,手臂受了伤!
“怎么回事?”卫青问。
霍去病解了一只手出来,让大夫处理伤口,边淡淡道:“今天上街买猴子,泸州王被刺客追杀,我受了伤,也没多疼。”
他说话实在太跳跃了,难为卫青能听懂,他省略了太多内容,比如他是怎么上去打刺客,又是怎么脱险,泸州王有没有事,刺客又是有多少人,他又是怎么受的伤,都没有说。
卫青却也没有问,他并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他现在只担心外甥的伤。
伤口的确不深,但是也不浅。
“怎么一点也不小心。”卫青埋怨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忍看。
霍去病歉疚的道:“叫舅舅担心了,是去病的错。”
卫青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们都是行伍之人,流血受伤都是寻常的事,他自己身上的伤绝对不比霍去病少,他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受自己的影响,这样不爱惜自己。
是他把去病带上了战场,他成了大将军,去病也成了骠骑将军。
然而他也常常会后悔,他在成为大汉的大将军之前,首先是这人的舅舅,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舅舅。
他正想着,霍去病突然道:“泸州王的事,舅舅怎么看?”
“去病怎么问起了这个?”卫青问。
“没什么,去病只是,随便的问问?”霍去病说,他在年少时去过淮南,见过淮南王,淮南王没有传说的那么十恶不赦,也没有传说的那么英明儒雅。
而刘健,更没有传说的那么不堪。
下午的阳光洒在小院里,卫青慢慢闭上眼睛,他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有点可怕。
其实刘健的过错在哪里呢,他害死的是自己的亲人,保全地却是别人的亲人。
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错的呢?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该死呢?
如果,如果刘健是淮南太子的儿子,那么他的举动就是大义灭亲。可惜,他只是淮南王一个庶出的儿子和织布宫人的儿子。那就是心怀不轨,贪得无厌,杀害亲族换取荣华富贵。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出身不好。
卫青没有说话,他已然不知道说什么。
霍去病轻轻瞥了一下卫青,卫青没有发现。
霍去病叹了口气,从袖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布做的猴子。
对卫青道:“舅舅,嬗嬗去了姨母那里,这只猴子,一会儿他回来的时候你给他,我身上的伤,怕吓到他。”
卫青没有听进去他说什么,他还是在想。
“舅舅。”霍去病出声提醒了无视他的卫青。
“我知道了,嬗嬗还要到晚上才回来,你有空多陪陪他,他还太小。”卫青道,他说的淡淡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大夫包扎好了伤口,嘱咐了几句,霍去病就让他退下了。
俩人就静静的坐着,各自发呆。
霍去病不爱说话,和一般人独处的时候总是难受,别人难受他也难受,和卫青一起却是不一样,他们彼此了解,彼此信任。
就是有一个人发呆了,另一个也能陪着一块儿发呆。
就这么坐了好久,卫青终于忍不住问道:“去病,你还有话说?”
霍去藏了神,思索了片刻道:“舅舅。”
卫青便凝神看着他。
霍去病却又顿住,思来想去不肯开口。
霍去病难得欲言又止,卫青看着奇怪,去病不爱说话,是大多时候不想说话,欲言又止这种表情他实在没怎么见过。
“怎么?”卫青终于忍不住有些着急。
霍去病道:“昨日陛下问我,漠北决战的事,问我怎么看。”
卫青一愣,从去年去病三征河西之后,大汉一直在马不停蹄的筹备明年与匈奴的大决战,兵将粮草调动频繁,各地也都增加了兵役。
整个大汉,都在为决战准备。
陛下怎么会问他这个,卫青知道霍去病的性格,让他领兵作战,绝对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朝政,他是半点都懒得管,陛下为什么问他“怎么看”,而不是“怎么打”?
“去病怎么答的。”
霍去病皱眉道:“可胜,只是黄金铺路。”
卫青倒笑了:“去病也心疼钱了,舅舅真是欣慰,只是陛下一心永绝后患,这一战,是非打不可了。”
卫青伸手推推霍去病:“若不是陛下太心急,我倒是觉得,此战可推到十年后。”他说着就笑了起来,或许是下午的阳光有些温暖,让人放松。
霍去病没有说话,卫青笑道:“只怕那时候,舅舅已经老病,骠骑只能一个人上战场了,卫伉和嬗嬗都不是为将的料。”
霍去病板着脸摇摇头:“世事难料,还是趁着现在一鼓作气的好。”
卫青本是半开玩笑半真话,他多年征战,身体本就留了不少旧伤,十年后真不一定能上战场,只是他原就不当回事,反正大汉还有骠骑。
结果霍去病这样子,他是半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正经的连自己都头疼。
有时候,卫青都觉得,他和霍去病应该倒过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年,霍去病性格越来越怪。这孩子十六岁之前还能干出踏坏人家庄稼,在陛下面前打了人这种事情。
那时候自己还有点就担心外甥成了恶少,巴不得天天都能看着他,总是埋怨孩子不听话,性子太冷太暴躁。
结果这几年,他的性格就往另外一个极端发展了,听话好像是听话了,人却更加的沉闷,更加的捉摸不透。
去裁像成天都在想事情!卫青心疼的看着他。
大人总是希望孩子听话,希望孩子稳重,等到孩子真的长大了,稳重了,就又觉得自己再也看不懂自己的孩子,孩子总是要离开的。
好多时候,卫青希望霍去病永远都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
“陛下为什么这么问我?”霍去病突然又问了一句。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陛下器重他,培养他将来做内朝重臣,故而不再像前几年,只问他军务,现在连着政务也问他了。
卫青颇为自豪的看着霍去病,笑道:“陛下喜欢你,自然是要多考校你,你奏对的很好,陛下心里一定很欢喜。”
霍去病转头看看他,接着就开始沉默。
话聊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俩人本来是准备商量大战部署的事情,这些本就是闲话,卫青便拉回了话题。
话题一说到军务,霍去舶多了起来,不再沉默了。
俩人一聊起这个就没完没了,到了傍晚了,卫青兴致颇好,邀了霍去病去巡视他帐下新训练的骑兵。
霍去病不太想去。
卫青看他,知道他是不想吃军营里的饭,这个时候去,就得跟着自己一道吃饭,去病挑食的很,他帐下有专门的御厨。
到了自己军营里只能和士兵同甘共苦。
卫青故意板着脸道:“方才我还夸你知道心疼钱了,去病,你要知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带霍去病去军营吃饭了。
霍去病只得道:“去病从命就是。”
非乐带了流苏去自己房里,流苏不会说话,她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你可千万别被去病哥哥给骗了,他看着一副好人的模样,其实一点也不好。”
流苏想要说其实他连好人模样也没有。
非乐小女侠看着流苏的样子,闷闷的说:“你看他今天多凶,这都是吃肉吃的。”
这个,流苏不说话,反正她不会说话。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每次都挑食,除了我师父,就是他舅舅看着他的时候,基本只吃肉。”非乐恨恨的说:“每次都害我吃好多菜。”
流苏压根不懂这个姑娘她说的是什么,爱吃肉,这个是毛病吗,话说肉挺好吃的啊。
“你看着就不像是坏人,他对坏人总是这么凶。”
流苏看着她,只能配合的眨眼睛。
“其实呢,去病哥哥还是很好的,要是他多说说话,以后不要瞪我。你看,他今天其实也不是欺负你,他是以为你是坏人。”
流苏是明白了,其实呢,这小姑娘还是向着自己的哥哥的。
流苏在第二天晚上恢复了说话,她问非乐卫青还在不在。如果不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危险,霍去病看起来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当然不在了,我师父昨天就回去了。”非乐说,“你不用怕去病哥哥,他不会在师父不在的时候欺负你的。”
“为什么?”流苏问,这个可保不准,万一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刺客奸细什么的,抓了自己来审问,那就糟了。
“他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他只要说了就一定不会反悔,去病哥哥一诺千金,这在长安城里无人不知。”非乐颇为自豪的说。
流苏松了一口气,人身安全总算得到了保障,也不知道刘健有没有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