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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哥哥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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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醒来,头痛难忍间,记起昨日我趁着酒劲调戏了一个男子,不由得兴奋起来,往日我在看话本时,看见此种桥段,总是跃跃欲试,现终于得偿所愿,真乃壮哉!

可待脑子清明一些,我又记起昨日我调戏的男子他不是旁人,而是我的哥哥萧子泽时,我又顿时万念俱灰,“吧嗒”一声从床上生生滚了下去。

在起床的这一瞬,我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

我颤颤巍巍地穿好衣服,收拾好一个小包裹,准备到边关大哥,二哥那里去避一避,待我颤颤巍巍地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哥哥那风姿卓越的身影,他背手立在院子中央,听见动静,回过身来看我,沉沉的眸子宛若寒冰。

我抖了抖,将包裹丢到身后,从旁侧撇下一根藤条,递到哥哥面前,朗声道:“哥哥,黎姝前来负荆请罪,我千错万错,不该顶着哥哥的名字在山下喝酒闹事,但黎姝会如此皆因思念哥哥所致,自哥哥走后,我是日思夜想,食不知其味,夜深不能寐,唯有到山下寻些酒来以解忧愁。哥哥,你能明白黎姝对你的一腔思念之情吗?”

我一口气说完抬头恳切地望着哥哥,

“哦?”哥哥淡淡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缓缓道:“那当真是苦了你了。”

我向后退了几步,打算逃,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哥哥一把揪住衣领,扔到屋子里去,大门哐的一下被锁住。

哥哥冷冷的声音从外传来,“背完桌上的书,否则别想出来。”

我记得我被关入房内时,小院篱笆外的秋菊开得正盛,待被放出来时,上面已落下薄薄一层雪。

我恼怒,我悲愤,拿起长鞭去找哥哥算账,我要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人。

待我怒气冲冲找到哥哥时,哥哥正盘腿坐在一颗寒梅树下,他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将手边的小碟往前推了推,道:“新买的马蹄莲酥,吃不吃?”

手里的长鞭“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我巴巴地跑了过去,道:“吃。”

在我及姘那年,哥哥突然要离我而去。

他道:“黎姝,等来年山茶花开满山头的时,哥哥就回来接你,可好?”

我攥紧哥哥的衣袖,问得仔细:“你说的?”

哥哥点点头,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淡淡的沉木香萦绕在我的四周。

我知道哥哥有他自己的抱负,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困住他。

翌日一早,晨霜露深,我站在屋头,望着哥哥的背影一点一点隐匿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

黯然销魂者,唯别离而已,这一刻我却是体会的透彻。

哥哥走后,师傅又常来无影去无踪,大多时候整个山头便只剩下我一人。

我打小便讨厌一人独处,现又没了约束,便常常换了男装,束了头发,到山下去寻欢作乐。

有一次,敲被师傅撞上,师傅抬眉看我:“你做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是要去山下偷鸡?”

我好奇,“师傅如何认出?”

师傅抚了抚胡须,慢悠悠地扫了我脖子一眼,道:“你当为师是瞎的吗?”

师傅不知从哪弄来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捏,用草药染了色,固在我的咽喉处。

“再找个东西遮住就好了。”

师傅语毕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清风道骨的声音悠悠传来:“若去山下偷着鸡,记得留为师一半,为师喜欢清蒸。”

有了师傅的指点,加上我比一般同龄女子要高,又刻意画粗了眉,我时常在山下集市厮混,竟也从未没被人认出,露出马脚过。

一次,我走在路上,听两个婆婆在身后议论。

一道:“这酗子长得可真俊俏,你瞧那小脸白的,跟摸了粉似的。”

一道:“是啊,是啊。”

又小声叹道:“唉,就是这小身板差点,太瘦了,也不知道那方面行不行?不然我早就给我那孙女定下了咯。”

我听得好奇,扭过头问:“婆婆,你说的是哪方面啊?”

婆婆们被我这么一问,菜也不要,竟飞似地逃了。

夜里我拎了一壶酒,躺在屋顶,数星星。

师父不知何时前来,站在我身边,我坐起,慌忙把酒壶往身后藏,师父瞥了一眼,道:“别藏了,为师早就知道你很早以前就拎个酒杯四处乱晃。”

我讪讪地笑了一下,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您的一双慧眼!可否请师父高抬贵手,莫要告诉哥哥。”

师父又瞥了我一眼,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闻言,我顿时一振,拱手道:“师父且放心,徒儿明日便下山偷一只鸡来!”顿了顿,又抬头询问道:“师父,敢问这次是清蒸,红烧,还是炖煮?”

师父咳了一声,摸了摸胡须,道:“怎是去偷呢?”

我拍了一下脑袋,醒悟过来,拱手道:“徒儿愚笨,不是偷,不是偷,是拿。”

师傅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带是欣慰之色,半晌道:“清蒸。”

我陪师父坐了一会儿,有些困,准备回房睡觉,便向师父道别。

我飞下房顶,正准备进门,师傅淡淡的声音从后传来:“明日做好鸡后,你便下山去吧,不必再回来,师父该交的都交了,徒儿,乱世凶险,好自为之。”

我一愣,回头,只见师傅一片衣角,掠过竹林深处。

……

哥哥来信说,他现正在赵国边城,有些事需要处理,一月后便会归来。

我正式辞了师父,收拾了个小包裹,往赵国而去。

山上的山茶花还没开,我决定不等哥哥,亲自去找他。

从燕国去赵国最快的一条路必要经过潘阳,旁的路倒也有,但听说那里人烟罕至,沼泽遍地,甚是凶险。

我依旧做男子打扮,只不过用一块纱巾将脖子围了起来,师傅做的假喉结带着难受,且不能细看,若细看去,定知是假,只能暂时唬一唬人而已。

我回到边城潘阳,躲在院外的大树上,遥遥地望了望院内的母亲,见她一切安好,才放心离去。

我不打算去见爹爹、母亲和大哥、二哥,我知道若我回家,爹爹和大哥必不让我再出来找哥哥。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由,我断不会白白拱手让人。

我混在商贩中,从潘阳城的北门出了来,见爹爹和大哥站在城头,爹爹身着褐色便服,大哥在爹爹身侧,黑色衣袍翩飞。

几年不见,大哥眉眼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坚毅,一举一动间有着决战沙场的杀伐果断。

走了几步,我回头望去,见爹爹正低声对大哥说些什么,大哥俯身倾听,背后残阳似血,黄沙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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