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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里的路上,男子撑着伞,而玄英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偶尔抬起了头,在玄英的眼里,男子的表情其实有着淡淡的疲倦。虽说让男孩跟着,男子这一路上其实并没有说话。
只有在当时,男子才问了一句,而玄英则是回答着。
「我跟家人走散了。」
男子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就示意玄英跟着他走。
又是回到镇里,经过了白天馒头摊子的位置,玄英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木头桌。
脚步一停顿,可差点就跟丢了男子。
到了最后,男子才在客栈里停下了脚步。
细雨总总的夜里,站在屋檐下,他收了伞,轻轻敲了客栈的门。
「谁啊,这么晚了。」伙计在门内喊着。
「错过了宿头,想找个房间歇歇。」男子就连说话都有些缓慢。
……
门内的人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打开了门。
「给我们两间上房,他的房里送去一桶热水、一顿饭菜,跟一套衣服。」男子从怀里取了一片金叶子叫到了伙计手上,低声说着。
「是是是!马上来!马上来!」
走进了房间,玄英睁着眼睛看着华丽的摆设,还没来得及跟男子道谢,男子就已经走到了隔壁房间休息。
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候,热水就已经送来了。
玄英迫不及待地洗了个热水澡,彻彻底底地洗去了身上的泥沙以及脏污,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深深吸了口气,他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回过头看着温暖的床铺,他也从没有想过能够在屋里好好睡上一顿觉,都是难得的奢侈。
「客倌!饭菜来了!」
当丰盛的,热腾腾的饭菜送上送上桌时,玄英盯着眼前的饭菜,有很久的一段时间没有办法讲话。
一定要跟他道谢的。
打从一早起床,玄英就是这么想着的。然而,走了几趟他的房间,他都还在睡着。
玄英因为很久都没有好好睡在舒服的床上,可一直到正午他也醒了。
玄英一直等到了晚膳时候才觉得有些担心。一边吃着伙计送上的丰盛菜肴,一边忧心地看着隔壁房间的墙壁。
叩叩,玄英敲了敲门,可里头没有人答应。
叩叩。玄英不死心,可里头真的连一丁儿声音都没有。
死了?不知如阿,玄英的心脏突突跳着。
碰碰碰。玄英大力捶打着门。「开开门!开开门哪!」
他高声喊着的声音,甚至连楼下的伙计都听见了。
在楼下伙计急急忙忙跑上楼以后,那房间才缓缓开了一条缝。
「怎么了?」
与玄英惊慌的表情相反,那男子只是站在了门内低声问着,还带着一些疑惑。
「是啊是啊!怎么了啊客倌!」伙计连忙问着。
这下子,反倒像玄英自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我……我……」玄英支支吾吾地说着。
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隔天,一边吃着午膳,就着窗外射进的温暖阳光,玄英还是盯着隔壁房间的墙壁看着。
他问过伙计了,隔壁房间的人连午餐都没让他送进去过。
要不是他一下子就付足了帐,就算被怀疑逃走,也是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个可能性的。
经过了两天的调养生息,现在的玄英坐在自己房间的桌旁,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趁着夜深,玄英悄悄推开了窗,踩着细长的屋檐,身手利落地往隔壁房间缓缓挪了过去。
等到捱到了纸窗,玄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一个洞,才眯着眼睛往房里头看去。
室内实在太暗,就算室外有着微薄的月光,也只更显出了里头的黑漆。
玄英一直到很久以后才适应了这黑暗,然而里头,也只是一个男子躺在床上睡着罢了。
他生病了吗?玄英暗自想着,所以才起不来?也许,他现在肚子也是饿着的,可没有力气让人送餐送药汤来。
哇喔。
一个没有平衡,差点就从屋檐上摔了下去,玄英手忙脚乱地晃了一晃,勉勉强强才逃离了摔成肉饼的命运。
可手一碰,那纸窗竟然就咿咿呀呀地开了。夜风吹进了房里,把桌巾以及床帘都吹得虎虎作响着。
正在这尴尬的瞬间,男子也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玄英。
「我只是……」玄英支支吾吾地说着。
只是有点好奇加担心罢了。玄英现在坐在男子房里的桌旁,捏着手,在心里讲着。
而男子稍微束了发后,就坐在桌旁,替玄英倒着清水。
刚睡醒的男子,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因为玄英认为,任何一个完全清醒的人,发现有个陌生人踩在自己窗外的屋檐上,第一件事应该是把他从楼上踢下去,而不是替他倒茶。
可这人……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男子,玄英在心里偷偷打量着。是个很俊、很斯文的人呢。
「抱歉,因为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会儿……」
您睡了整整两天了。玄英在心里小声地说着。
「我都忘了,你是想找家里人吧。不要紧的,我明天就带你去。」男子说着。
呃……其实……
「没关系,如果您累了,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玄英小声说着。
「呃……可我已经睡了两天了。」男子说着。
原来你还晓得啊。看着男子,玄英偷偷笑着。
可真正严苛的考验,不是偷馒头,而是看着男子的眼睛说谎。
现在玄英就面临着这样的处境。因为一大早整理了仪容,用过了早膳后,男子就说要带他回家。
用着很诚挚而且温柔的眼神,缓缓说着。所以,僵在了男子眼前,玄英昨夜想好的各种说话,就连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了,想必你不认得路吧。」男子轻轻叹着气。「那该怎么办呢,其实我对这儿也不熟。」
「欸!不是那个孩子吗!」
从街上,突然有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响了起来,玄英一个错愕,回过头时见到的正是那个丑男子。
「你找到家了吗?」丑男子蹲在了男孩子面前,带着可怕的笑容问着。「这个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的。」那男子低声说着。「我正想着带这孩子回家,不晓得兄台……」
只要他说出自己曾经想要偷他的剑,一切就完了。玄英害怕地笑着。一个单纯跟家人走散的孩子,是不该也不会去偷一把别人的剑。
「……有过数面之缘而已。」看了男孩子一会儿,丑男子只是笑着。「在渡口见过一面……啊,是了,那时他身旁边有一对夫妇在呢。」
「……是了,也许就是这孩子的双亲,现在只怕找得急了,既然兄台见过,不晓得兄台是否愿意带这孩子回去渡口,找找他的父母?」
丑男子看了男孩子一眼,然后玄英只是悄悄抓着了男子的衣襟。
「……不了,非常遗憾,我是得赶去江南的。」丑男子朝玄英挤了下眼睛,接着就站了起来,对着男子说着。「算算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着路。就是这样了!非常抱歉啊,不过那渡口离这儿有点距离,您朝东北方走,大概三五天就该到了。」
「是这样吗……那关系,那我带他走上一趟好了。正巧我也想要过趟黄河。」男子微微笑着。
可纸,总是包不尊的。
过了一个又一个小镇,玄英的心就越跳越急。
岂止是不晓得路,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可以回去的家。
可要是对这人说了,这人铁定勃然大怒,当场就丢下他走人怎还会像现在一样让他跟着吃饭住店?
但是,流浪了七天,他也实在怕透了那种饿肚子的感觉。想着也许会再回到那种日子,就是忍不住地发抖。
也因此,一路上玄英是尽量拖着、磨着,遇着了叉路就是胡乱指着。只盼着能够多拖一天是一天,少捱一天的饿。
庆幸的是,男子也没有想要催他的意思。
一路走来,男子那种与世无争、悠悠然然的态度,倒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纯粹着只是来这人间看上一遭而已。
这一天,回到了之前逃走的孤山镇,玄英本也没有多大的恐惧。毕竟,那人只怕也不会在了。
虽说像这当日的可怕场景,玄英还是会忍不住地发抖。可一想起了冷雁智,每多想一次,以前那种依恋的情感就是多上一分,而那日的绝决就是少上一分。
不过,冷哥哥只怕一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我了吧。玄英走在了男子身旁,只是无奈地想着。也许,恨着我,一辈子想起了我来,也只剩下那种深恶痛绝的恨意啊。
毕竟,我骗得他好惨。
沉默地走过了小镇,男子看他没什么精神,也只以为着又找错了一个镇,没多大的注意。
可两人才刚走到镇口,玄英得脚步就停了下来。
回过头得男子,顺着玄英的眼神看去,只是一个少女坐在了街旁的台阶上,看着前方出着神。
要不是这姑娘无论衣着打扮还算清洁整齐,此时看起来,也许只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人罢了。
「认得吗?」男子低声问着。
玄英有点踉跄地走了近。可少女还是没有发现他。
此时,玄英看向了少女的身后,竟然是家棺材行。
「天哪。」玄英喃喃说着。
「徐姐姐!徐姐姐!」
一连声的叫唤都没能把少女叫回神,一直到玄英拼命摇着她后,少女才回了神。
「……是你啊……」
「徐姐姐!怎么了!」玄英着急地喊着。
「……冷公子他……他……」徐的眼睛泛着泪光。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男子也是问着。
抬起头的少女,即使是迎着光,也能看见他样貌的轮廓。
待得看了清,脸色一白,竟然就是往后倒了去。
「徐姐姐!」
「冷公子他……他……」
在客栈中醒来后,徐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说着,眼睛却是忍不住一再瞄着男子。
男子此时远远坐在床边,只是静静看着少女。
「……天哪,我见了鬼吗?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徐喃喃说着。
「怎么了,徐姐姐,你别怕啊。快告诉理我冷哥哥怎么啦!」玄英着急地喊着。
「……他病了,病得很重。」徐看着玄英,颤着唇说。
「我不敢阻止他,可他坚持要上路。结果,有天早上我向他请安时,却发现冷公子他……倒在了床上,已经不醒人事……」徐红着眼睛说着。「我请了几个大夫来看他,都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心脉阻滞。让我……让我准备替他收尸!」
话才说完,徐就是号啕大哭。
「他是你家人吗?」男子问着。
不是的,可是……也是的……玄英也是红着眼睛。
「……去看看他吧,玄英,只剩下几个时辰了……去看看他吧……」徐握着男孩的肩膀,哽咽地说着。
三人一直走到了隔壁的村落,跟着徐的脚步,走进了一家豪华的客栈。
一阶阶往上走去时,淡淡的药香味便是传了来。
徐擦着眼泪,带着两人往更里头走去。一直到最里头的房间,才停下了脚步。
「里头?」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走在最后的男子低声问着。
徐点了点头,可是玄英一样没有马上进去的打算。
「……怎么了?」男子低声问着。
两人同时看了他一眼,可都没有办法说话。因为着他们,同时都怕着一件事情。
「……我先进去吧。」男子低声说着,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
房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有着太过苍白的皮肤,以及太过微弱的气息。在他的嘴角,有着褐色的旧血迹。
「天哪!冷公子!」
徐尖叫一声,扑上了前,连忙擦着他嘴角的血渍。一直等到了确定着他仍有气息,才仿佛如释重负地半倒在地。
「冷哥哥?」玄英轻声叫着,也是连忙走了过去。
「冷哥哥?」他握起了冷雁智的手,低声唤着。
过了一会儿,冷雁智才睁开了眼睛。
「……是你啊……」
「嗯!……对不起!……」玄英用力握着他的手,哽咽地说着。
一旁的徐,捂着脸就是低声哭着。
「……师弟?」像是试探地,男子低声说着。
这一声的叫唤,就是三人的注目。
「您认识冷哥哥?」玄英着急地问着。「那您可晓得救冷哥哥的法子?」
「……冷哥哥……他真的是十三师弟吗……」男子大步走了来,即使把起了冷雁智的脉搏。「怎么可能呢,他正值壮年,为何变得如此……」
在他把脉的时候,冷雁智的眼睛一直都是静静看着他,然后,才是缓缓合上了。
「……冷公子!冷公子!」看了两人一会儿,徐就像是疯了似地尖叫着。「冷公子!您看看哪!是谁!」
玄英跟男子都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少女。
「看哪!看哪!冷公子!他就是你朝朝暮暮想着念着的人哪!看哪!冷公子!您真的甘心闭上眼睛吗!」徐尖声喊着。
缓缓将内力送了进,男子不敢造次,起先只敢试探。
缓缓的,慢慢的,打通着冷雁智体内的经络。
他没有办法拿捏自己的力道,也因此,他就跟冷雁智一样,让汗水浸透了衣衫。
两人坐在床上,由男子助他运行功力。而徐则是搂着玄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看着两人。
冷雁智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沿着发丝流了下来。
男子收回了掌,缓缓地坐着吐纳。最后才把冷雁智扶回了床上,自己则是走到了桌旁、坐在椅上,微微喘气着。
「怎么了?公子,冷公子怎样了?」徐低声问着。
「……徐姑娘,明日请你为我送封信。」男子低声说着。
日复一日,男子每日早晨便是为冷雁智运功两个时辰,才离开去用午膳。如此,一天三次。
渐渐地,冷雁智的脸上慢慢红润了,可男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有一日,当玄英想要送点心给他时,却发现男子就坐在椅上,靠着窗缘睡着了。
累了吧,想必也是的。玄英打量着,在架上取了件外衣,就是轻轻替他披上了。
「我睡着了吗?」微微睁开眼,男子低声问着。「几个时辰了?」
「您只睡了半盏茶的时候。」玄英低声说着。「您睡吧,我叫您就是了。」
「不行。」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担心,只是我一停,他随时就会断了气。」
玄英睁大了双眼。
披着外衣,男子站了起身,缓缓走了两步之后,才背对着玄英说着。
「多少人要我这师弟的命,可没想到,只要我撒手不管,他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男子说话的速度是如此的缓慢,以至于玄英还以为他是要说给别人听的。
「只是如此以来,我与他,也是站在同一艘船上了。任何想要他性命的人,我想,也要踏过我的尸体去才行。」
此时的纸窗,微微震动了一下后,又复归于平静。
玄英疑惑地看了纸窗一会儿,然而此时男子已经走出了房门。
男子自称不会医术,然而除了还没有醒来之外,冷雁智苍白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
这一日,徐从外头冒着雨带来了一个身穿斗篷的男子,而他才脱下身上的斗篷,男子就是高兴地走上前紧紧捉着他的手臂。
「我以为您不会来。」
「……我不是来了吗?他怎么样?」
把身上湿透的斗篷递给徐,男子走进了冷雁智的房间。
「其实实情我不是很清楚,」男子跟在他的身后,轻轻叹着气。「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脉象简直就像久病缠身的病人,将断未断。」
「喔?那他怎么能撑的到我来?」男子坐到了他床旁的椅上。
只是淡淡笑着,站在两人身旁的男子并没有说话。
于是,请来的贵宾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他身前的男子。
「飞鹰,你难道是疯了不成。」
「……只要撑到了您来,师弟就得救了。]
「……如果我不肯来呢?」
「……这就是师弟的命了。」
「是啊,这里就要陪上两条命。」男子放开了冷雁智的手,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你以为你还记得那些运气的法子吗?不要弄到两败具伤!」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二师兄。」赵飞英低声说着。「您不晓得,师弟等不到您来的。」
「……等得到等不到是他的命,你不必把自己也陪上去。」莫言看着赵飞英。「才几日不见,年的精神差很多。」
「……没想到还是让师兄看出来了。」赵飞英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有些累了。」
「……你还是没有吃药。」莫言看着赵飞英。「没想到白白陪上了师傅的命。」
莫言难得说重话,而此时的表情也是带着浓浓的哀伤。
「……你想说什么?」莫言低声说着。「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说出早晓得不让师父救你的话,我就跟你断了师兄弟的情分。」
赵飞英此时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二师兄。他没有说话,可那种沉默却让现在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看来你还惦记着师兄弟的感情不是?」莫言淡淡说着。「我管不着你,可你要是糟蹋了师父的心意,我不会原谅你,晓得吗?」
轻轻点了头后,赵飞英才转过了头去。
「……你去休息吧,我这儿有两个帮手。」莫言缓缓说着。「等会儿我弄点补药给,你身上的真气应该耗损得差不多了。」
「多谢师兄。」赵飞英低声说着。
「……还有,等你睡饱了,帮我去附近探探。」莫言低声说着。「我来的时候,身后起码跟了两路人,我甩不掉,只怕这几日就要出事。」
「还是我……」
「不行,你先去好好睡上一觉。」莫言解开了背上的包裹,拿起了几支银针。「我不想再多救一个人。」
「呵……」忍不住苦笑,赵飞英还是点了点头。
客栈外,果真有个男子潜伏在街上,眼睛盯着客栈上的灯光。
里头的人忙进忙出,想是玄英跟徐帮着莫言煎药递针。
男子凝神盯着,非常的专心。他躲的地方非常隐密,而他也相信在这时候,街上不会有人。
可这信心却在赵飞英站在了他的面前破碎了。赵飞英居高临下地、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
突然的,男子出了刀,算是快的了,而且是出其不意。
然而,赵飞英身体一偏,就是出了掌去斩他的手腕。
只听得跄踉一声,男子的刀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男子诧异而惊骇地看着赵飞英。
「手腕疼吗?」赵飞英只是微微笑着。
男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看来我这次的力道拿捏得不错。」赵飞英微微笑着。「没有折了你的手腕。」
「你……你……」
一边说着,男子才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就让赵飞英按上了双肩。
「别急,就这样听我说。」
赵飞英的双手沉稳而坚定,男子试了两次,最后还是死心地继续蹲着了。
「你找我师弟有什么事?」赵飞英问着。
「……玄华帝下了重金要他的命。」男子倒是诚实。「得其首级者,赏千两金、封万里侯。」
「……还有多少人来?」
「不晓得,我这儿就我一个。」男子说着。「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我没要伤你。」赵飞英只是说着。「但我却不愿你再觊觎我师弟的人头。」
「……今日我走后,决不回头。」男子说着。
「君子一言。」赵飞英放开了手。
男子站起身后,赵飞英从地上拾起了那把刀还给他。男子沉默地接过后,点了点头就是走向了镇外。
赵飞英目送着他离去,可就在半路,男子停下了脚步。
「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跟那北方的亲王是师兄弟?多言一句,尽早抽身。今日是我,明日是他,这江湖上的豪杰若是前仆后继,你一人怎挡得住千千万万的人。」
「……兵来将挡。」
「……有一人你千万小心。」
「情说。」
「……玉郎君。」那人低声说着。
「他盯上了我们?」
「没错。」那人低声说着。「而且,只怕是最早到的。这不是他的性子。」
「……他生得如何?」
「奇丑无比。」那人说着。「他自小被火烧伤。」
想起了一人,赵飞英呆了呆。
「他不轻易触出手,可总是一击毙命。」那人说着。「见到了他,别给他机会看到你的弱点,先下手为强。若你待他如今日待我,只怕就要命丧剑下。」
「……多谢兄台提醒。」
「……还有,小心……算了,这人就不用说了。既然玉郎君出了手,那人只怕就算是咬碎了牙齿,也不会插手的。」
「你真是会惹麻烦哪。」
坐在冷雁智身旁,赵飞英无奈地说着。
「我可真想晓得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会过得很好。」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冷雁智似乎是想要睁开眼睛,然而却还是让那深深的梦网给缠了住。
「变得最多的,就是你了。」轻轻擦着冷雁智额上的汗珠,赵飞英低声说着。「我都快认不得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您还没睡啊?」在门前,徐的声音响了起。「不早了,不晓得公子吃不吃夜宵?」
「多谢,不用忙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赵飞英低声说着。
门外的声音就此不再响了起,而赵飞英则是拍了拍冷雁智的手背。「我先去睡了,你要好好养病。」
一语方尽,冷雁智的手却像是尝试着要捉住什么的样子。赵飞英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主动地牢牢捉着他的手。
「好了,就这样吧,我留下来陪你。」赵飞英低声说着。「可你要答应我,好好养病,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等他醒了,就说我赶回张家渡去。」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赵飞英,莫言低声跟一旁的徐说着。
「是。」徐低声回答着。
「……若十三师弟真的醒了,见带十一师弟,不晓得要有多开心。」莫言低声说着。「可十一师弟就再也脱不了身了。」
「……」徐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赵飞英。
「……我走了,剩下的药方我都留了下来,他不会有事的。」莫言整了整斗篷,就是往门外走了去。「告诉他不用送我,我认得路。」
「……多谢莫言前辈,多谢!」惊觉莫言已经要走到了门口,徐才是连忙喊着。
「嘘……」回过头,莫言只是淡淡笑着。「莫要惊醒了他们。」
「多谢莫言前辈救命之恩!」徐连忙跪了下来。
「……心病既然已经有了心药医,我至多也只是调和他们的元气。」莫言低声说着。「真要谢我,就为我好好看着飞英吧。不要给他走上了岔路。」
「……是……」徐低着头。
「……十三师弟他已经心有所属,你莫要执着才是,他的性子改不了的。」
「前辈,我……」徐似乎想要辩解什么。
「不用再说了。我说的话,既然已经听见了,就把它放在心上。」莫言走了出门。
才刚放晴的天气,在莫言走后,突然却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伴者隆隆的闪电,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而赵飞英也被惊了醒。
他的额头上,满满的都是冷汗。不晓得为了什么,那人说的话一直绕在他心上。
「……您终于醒了。」在房里,还有一个徐,她正带进了午膳。「我还以为这次又得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可好现在您醒了。」
「多谢……」赵飞英低声说着。「二师兄呢?」
「啊,您说莫言前辈吗?他回张家渡去了,临走前还让您不要送。」徐一边摆着筷,一边说着。
「是吗,回去了就好……」
咚。
一只飞箭却是在此时射进了屋里,赵飞英脸色一变,放开了冷雁智的手后,就是大步走向了壁上的飞箭。
飞箭上只是缠了条带血的束带,是二师兄平日用来束头发的暗黄丝带。
「天……」赵飞英只是暗呼一声,接着就是夺门而出。
「赵公子!赵公子!」徐连忙追了去,可只追到了阶梯,赵飞英就已然是不知所踪。
捏着双手,正心急如焚地走回冷雁智的房间,却是见到冷雁智睁开了眼睛。
「冷公子!」既惊又喜,徐跑了上前,紧紧捉住了他的衣衫。「天可怜见!真是天可怜见!」
「……什么时候了?」冷雁智只是疲倦地说着。「我好像已经躺了很久很久,躺到骨头都要生锈了。」
「……您已经睡了五天。」徐低声说着。
「原来如此,难怪……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冷雁智低声说着。「我见玄英他回来了,又梦见了师兄也回来了。我们三人,就这样一起出了关,再也不回来了……好长的一个梦啊,我都不想要醒过来了……」
徐只是带着哀伤的眼睛看着冷雁智。
「那我呢,徐呢……」
……很残忍的,冷雁智只是保持沉默。
明晓得不能想,徐还是红可双眼。
就这样,这难堪的沉静持续了快有一盏茶的时候,才让来人打破了。
「徐姐姐,咱们要不要下去吃午膳啊?」
玄英从门口草刚推门走了进,就是如此问着。
可是一见到了徐,玄英也就呆了。转向了冷雁智,四目相对,玄英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万岁!」玄英欢呼着,就是兴奋地跑了上前、跳上床,紧紧抱着冷雁智磨蹭了。「冷哥哥!冷哥哥!」
「……你真的回来了?真的是你……」冷雁智不敢置信地抱着他,低声说着。「我还以为是梦……」
「……对了!我要跟大哥哥说去,他也好担心你……」玄英抬起了小脸,就是四处看着。「咦咦,不在这儿吗?可我刚刚才去他房里的时候,他也不在呀。」
「谁?」冷雁智问着。
「……就是大哥哥啊……他人很好喔,就是他带我回来的,而且还一直一直用自己的真气救你,才给另外一个叔叔骂呢。」
接收到冷雁智询问的目光,徐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玄英,那现在他们人呢?」
「咦,我也不晓得啊,可能要问徐姐姐吧。」玄英看向了徐。
「……冷公子,他们两位壮士刚刚才离开了。」徐缓缓说着。「也许不久以后就要回来,到时候我再请他们过来好吗?」
「……恩,就这么做。」冷雁智轻轻叹了口气。「大恩不言谢,可这份情我会一辈子讲在心上。」
——第九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