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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年后——
冬官府内因冬官长李长风辞官归隐而纷扰不休。
不为其它,就为继李长风之后,谁该成为冬官首长议论纷纷。
早在年前升任工部卿的石履霜趁着李长风经年不在府内,趁机排除异己,整个冬官府几乎以他为马首,人人皆以为接替李长风继任冬官长一职的人,非石履霜莫属,对他极之阿谀奉承,就盼着往后能够得他提携,鸡犬升天。
是以当朝廷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而惊吓之后,则是忿忿不平。不完全是为石履霜,更多是为了自己。
下大夫盛璟语气激动道:“真不知凭什么!在冬官府这么多年来,连一级官阶也不曾晋升过,到昨日以前还是一名府士的人,哪里有资格成为新任的冬官长!”
其他官员们也颇觉不公地道:“可不是!就算是超级晋升好了,可冉小雪是由九品府上直接晋级为一品大司空,这也跳太快了吧!当中一定有问题。”
“谁不知道冉氏在朝中势力庞大,又深得皇家信任,必是因为如此才能超级晋升的吧!且不说那春官府冉惊蛰不久前才当上春官长,有礼部卿昙去非为她背书,能力自是不在话下。但这冉小雪究竟是凭什么?实是令人疑惑啊。”
顺着这话头,人们开始联想到——
“澄冬大人鳏居已久,冉小雪经年跟在他身边……会不会……两人之间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现下才能由她出线?”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刚下朝回来的石履霜正好走进厅署里。
听见众人以着难以入耳的言语侮辱刚被宣布为新任冬官长的冉小雪时,他双眸一瞬,故意将桌上笔砚、公文扫落在地,府内顿时发出砰然巨响。
众人闻声,回头见到一身黑袍的石工部面色不豫,心里不由得微微发寒。
料想是原该到手的首长之位被人抢走,正在发脾气吧!
今日入朝时,君王在群臣面前宣布冉小雪继任为冬官长,赐字澜冬,同样在朝臣之列的石工部必定错愕到了极点。
毕竟冉小雪是御史台冉重的亲孙女,人人皆知御史台与石履霜互相看不顺眼,双方斗法多年,还曾经将他整死过一回,亏他身怀九命,这才得以回到官场。
此后石履霜官途顺遂,年年晋级,如今坐上工部卿之位,只差一步就要成为冬官首长了,万万没想到嘴上肉会被仇家孙女抢走,铁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吧!
更别提,当年冉小雪误以公文传情一事,足以证明此女在感情上十分轻浮,石履霜更因曾被冉小雪痴恋过,至今仍是他人口中话柄。
如今冉小雪若果一跃千里,成为他的上司,往后少不得要受她骚扰,以他天生倨傲,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瞧,不是才一下朝回来就将桌上杂物全给扫落在地……这有着一颗霜心的男人过去从来不曾在人前表露过明显情绪的……
反应快一点的官员已挪步到石履霜跟前,正是盛璟,他奉承道:“副长息怒,下官以为这其中必有误会,待我们联名上书给陛下,问明原委。”
其他慢一步的官员也不约而同道:“是啊,在我们心中,唯有副长有资格接掌冬官啊。”
石履霜眼神极为冰冷,他咬咬牙,冷笑道:“诸位当真以为如此?”
“可不是!”在场官员纷纷表明心迹,誓言效忠石履霜。“那冉小雪有何本事可以坐上冬官之位?由她当冬官长,我们可不服——”
“哈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晚石履霜一步走进冬官府的冉小雪听见众人评论,忍不住觉得羞愧起来。
她确实不比履霜有才,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指为新一任的大司空,接替澄冬大人的位置。
先前被传唤进宫里时,看见众人因为这道人事命令而纷纷对石履霜投以异样的眼神,她就知道大事不好。
坐上冬官长之位,一直是履霜的心愿啊。
若非圣旨已下,无法抗命,她是万万不会接下这个职位的。
感觉很像抢了他的位置。
果然,大火由宫里延烧到冬官府来了。
面对众人质疑,冉小雪也不禁感到为难,尤其听见履霜当着众人面前说道:“冉小雪有何本事?确实……让我们来问问她本人吧。”
石履霜微眯起眸,双袖负在身后,遥遥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又补充了一句:“冉府士,哦,不,该唤你冬官长……或者澜冬大人了。在场诸位皆不知大人有何本领,可否请大人赐教?”
受此一问,冉小雪十分困窘,微恼地看着心爱男人,很想说她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教他这个卓绝天下的男子喜欢上她。
可众目睽睽之下,这话她实在不好说出口,只得答说:“石大人何必如此相逼?或许……我只是运气比较好……”
“运气?确实。”石履霜微点头,语气有些嘲弄地道:“履霜是不若大人来得好运。然而能被澄冬大人认可,又获得娄相与陛下的同意,钦点为新任冬官,想冉大人定有过人之处,还请大人赐教,也好教下官一干人等心服口服。”
履霜,你这是在气我最近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写信给你么?
这也没办法。澄冬大人身体微恙,为了不让工事延误,她将所有工作都揽来做,还要分神留意澄冬大人的健康状况,忙到几乎没时间睡觉,哪里有办法写信。好不容易先劝着他回京养病,哪里知道他忽然就辞了官。
被圣旨召回,才刚赶回京城的她,根本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啊。
眼下突然面对自己莫名其妙地抢了属于他的职位,她也很是无奈。
冉小雪咬了咬唇,眼眶几乎泛红——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疲惫。
为了在陛下规定的期限内赶回京,连着几天,她日夜奔波……然而眼前种种又令人烦心不已。
更不用说他冷漠的表情,几乎使她泫然欲泣……先是一直以来照顾着她的澄冬大人辞官;后又是她继任大司空之位,推都不能推;再是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好冷漠……
问她长年在外想不想念他?当然想!
久久才见面一次的,她只想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耳鬓厮磨,将他冰冷的唇吻热,一次次地倾诉无尽思念啊……
眼见她身形微颤,如风中花摇摇欲坠,石履霜却仍狠着心逼问:“既然已是皇命加身的一府首长,倘若没有一点本事,怎能服众?”
他略顿一顿,又道:“还请冉大人万勿谦虚,赐教吧!别再当自己是个小小府上,苟且度日了。”
闻言,冉小雪红着眼睛,苦笑。“既然石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试试看吧。”
她环视周遭,在看见一组结构颇为复杂的台阁木造模型时,干涩的双眼微微一亮。她走向搁在大桌上的木模,道:“这是宫里即将兴建的藏书楼模造吧?”
当今天子爱书,皇朝书市又日渐蓬勃,流通的书籍多不胜数,为了收藏更多图书,宫里已选地准备兴建新的藏书楼,这工务当然由冬官府来负责。
“正是。”石履霜道:“此乃依据匠人们绘出的蓝图所制作的模造,我记得,这工事是由中大夫所负责的吧?”
冬官府中大夫陆新芝赶紧跳出来道:“确实是由下官所负责的。”
冉小雪瞅了石履霜一眼,只见他回以冷淡的眼神。抿了抿嘴,她转身道:“身为冬官府的一员,小雪自觉惭愧不若各位大人有本领,然而我追随澄冬大人在外多年,耳濡目染不多少有长进。在很多方面,我是绝对比不上各位的,唯独这事……”
没发觉心爱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已非原先的冰冷,在那灼热目光下,冉小雪走近有半个人高的木造模型,手指轻触飞檐,清声问:“各位之中,可有谁能取走其中一根梁柱,便立即能使这模造倒塌的么?”
这模造完全仿造书楼制成,不使用任何钉子,全由实木制成,每一根木头梁柱都卡死在固定的位置上,其中有一根梁负起支撑所有梁柱的核心,只要取走这根梁,书楼就会轰然坍塌。
等候久久,众人不语,无人可以办到她的要求。
这些冬官府的官员,虽说执掌国家各种工事,但多是文才子出身,哪里曾像她一般,哪里有人盖房子、搭桥梁、修园林,就往哪里看热闹去。
看着匠人搭建各式建筑,久而久之,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建筑物的蓝图来。
这几年她跟着李长风在各地监造各类工程,与匠人接触更为频繁。
倘若给她一条河堤,她能从蚁穴位置看出河堤哪里有溃堤凶险,需要赶紧修补;倘若给她一片山陵筑室,她会依着山势蜿蜒,打造出最适合地形环境的居室。
她这双手,已不若闺中女子来得细嫩,有些风霜的痕迹,掌心还长了茧。要她握笔为文,她自知不如人;所以她不适合在其它官府任官,冬官府便是最适合她的容身之地。
为此,她始终感谢李长风当年将她引入冬官,使她能在自己做来得心应手的领域里,没有束缚地做自己能做的事。
又耐心等候了好半晌,冉小雪这才说道:“倘若无人可以做到,那么,就我来吧。”
说着,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伸手取出其中一根充当梁柱的小圆木,书楼模造果然开始震颤起来,摇摇欲坠,她赶紧再将那梁精准地放回原位,书楼这才恢复原状。
“这梁位于施力中心点,不能动,其它的倒是无伤大雅。”说着,取走边缘另一根小圆木,她回身过来,将那根圆木递给心爱男人,探问:“如此,我可够格?”
接下那圆木,留恋她指尖温度,石履霜微抑着情感道:“澜冬大人果然有过人之处,下官心悦诚服。”
冉小雪失笑。他哪里是嫉妒她,他根本……是在为她鸣不平吧!
哎,为何此刻是在冬官府里,她好想、好想抱住他呀!
看出她眼底想望,握紧手中圆木,没预料力道过大,圆木断折为二。
石履霜低头瞧了手上断木一眼,唇上浮起一抹引人遐思的浅笑。
他想起几日前,李长风回京时邀他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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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人笑道:“履霜已是工部卿了,眼下在冬官府下,就只剩下我挡着你的路了吧。”
“既知如此,大人怎么还不肯让出位置,甘愿拖着病体四处奔波呢?”
李长风闻言大笑,他一笑就咳,一咳起来胸腔便痛极。抚着心口,他瞅着青年道:“履霜会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石履霜只是挑眉。“你让她连着几年都不能升迁,这种做法跟那昙去非有何两样?”冉惊蛰因为昙去飞的原因,也在春官府当了多年低阶府士,不久前才熬出头,一飞冲天,当上了春官府首长,君王赐字檀春。
“我跟十三郎当然不一样。”李长风笑言:“他抑着他家那位是为了磨练她,而我抑着我们家这位,理由是什么,难道履霜会不明白?”
石履霜哼声。“大人不就是想看履霜陷入两难?”
“不是很有趣么?”李长风笑说:“明知她有不世之才——尽管是世人不看在眼底的才华,但履霜是识才惜才之人,倘若小雪当上冬官之长,身为副座的你,日日看着自己恋慕的姑娘坐在自己想要的位置上,心里挣扎着是要以下犯上将她扑倒呢,抑或要将她拉下来,吃干抹净后取而代之……”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石履霜以手揉着额际。“大人怎不跟昙去非结拜当兄弟?”这两人根本同是变态!他严正宣告:“当年冉小雪写给我的书信会误以公文传递入京,想是大人所为吧?我与小雪的事,不劳大人费心。”
“原来履霜知道啊,哈……”受人一瞪,他笑。“好好,不费心,不过可否再给个建议?”不待拒绝,李长风已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姑娘家的青春可是很宝贵的。”
“履霜的青春又何尝不宝贵?”石履霜冷淡一笑。自然,他就是将花折来,连同枝叶一起吞进肚子里,也不会泄漏半句口风的。想起另一事,他转了话题道:“既然大人已决定辞官,那么,履霜可以开始着手清理冬官府里的陈年旧帐了吧?”
这不是询问,而是知会。
冬官府是为朝廷监造各地工事的官署,官员长期奉派外州治事,极易贪渎舞弊。李长风自数年前染病不愈,没有足够心力管理府内人事,只好改去培养未来接班人。如今总算是八年有成啊。
闻言,李长风首肯。“可以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看履霜意思办吧。”
“自当如此。”
“可履霜此举,算不算是排除异己民,吸纳势力?”名声会很难听喔。
“大人第一天认识我?我石履霜是那种怕人在背后说难听话的人么?”
李长风却想:应该说,这位年轻人根本就是会排除异己、吸纳势力的那种适合官场上生存的狠角色吧!既是真实有据的事,又哪里在乎他人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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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回到眼前冉小雪这朵他想攀折的花儿来,石履霜扬起唇,将其中一半断折的木枝递给她,以着坚定而耐人寻思的语气道:“饶是大人有不为世人知的才能,冬官长这位置,澜冬大人可得坐稳些,否则有朝一日若被拉下,可别怪下官没有提醒过大人。”
冉小雪清楚看见他眼底压抑着的炽热情感,虽然想说“欢迎将她拉下官位扑倒在地吃干抹净”,但怕损他名声,只好道:“那……往后还请石工部多指教了。”
这原是情意绵绵的一席话,却教旁人误读为官场上明争暗斗的隐藏对白。
石履霜又想起当时李长风问他:“履霜想看看,小鸽子能飞多远么?”
他想的。他想看眼前这名他所恋慕的姑娘究竟能飞多高、飞多远,只要别忘记回到他身边来……
如果他是苍鹰她是鸽,那么他这鹰愿展开双翅,在他能力所及的领域里,守护她自在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