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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世间唯一能相信、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然而……
清醒以后,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来,她想起她和虎从云喝酒,身体又发作,在门口倒进一人怀里,她以为是虎从云,内心沮丧绝望,她却听到虎从云喊了罗风的名字。
她抬头望他,看见抱着她的人是他,那一瞬间,她有获救的感觉,整个人因此而安心……
昨晚被他抱在怀里,他的体温、他的声音,都让她感到心神安定,身体不再莫名的发抖……成秀也曾经抱着她,试图安抚她,但她却把他推开了,而她却接受了罗风的拥抱,她的身体接受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选择了信任他,又依赖了他——这个无耻之徒!
凤凰身子无力地瘫在他怀里,被罗风吻得几乎快断了气……
“为什么凤王酒楼会落在虎从云手里?”他看见她嘴唇肿了,细致的皮肤被他的胡碴刺红,他扯起眉头。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和她谈,但是她太硬气,而他对于在乎的事情,向来不太有耐心。
他的心跳贴着她的,他的呼吸还吐在她嘴里……她眯眼瞪他,他以为他是谁?他只不过是她的保镖,他竟敢强吻她!
“不说吗……”他语带威胁,轻啄她的唇,细碎而缓慢地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吻下她白皙玉颈……
凤凰轻颤了一下,脸上又羞又恼又怒,恨不得骂他、咬他,但是——除非她想再尝试一遍被他吻得快窒息的感觉,否则她就是脑袋坏了才敢继续挑衅他!
……看他平常吊儿郎当样,一张笑脸迎人,没想到那只是披着的外表,他根本强势又恶霸,一点都不好惹,她真是看定了眼!
“……你真倔强。”他虽然很渴望继续吻她,但是他却没有欺负女人的劣根性。罗风抬起头来,眯眼看着她,叹息道:“好吧,看来是我错了,我应该先整理我们两人的关系。”
认错了?那还不把她的手放开!
“唉……别动好吗?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昨晚的事情她一概不认,她也不想谈,不要再想起!他不过就是个仰赖凤家鼻息的死老百姓!
罗风牢牢抱紧她扭动的身子,看她倔气的脸庞……
“真奇怪,你不管任何时候看都如此迷人,明明目中无人又傲慢,骂人不留口德,我真不知道我爱上你哪一点。”两人总得有一人先低头,要这只骄傲孔雀先承认喜欢他,看来是不可能,既然他把她的身子都看光了,身为男人不该在这个时候赌气。
他明显的感觉到在他怀里的身子一僵,她沉默了好半晌,头愈垂愈低。
“……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她的声音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
“你不喜欢我,还抱着我一整夜?”
“那……是……是我——”
“别说你喝醉了,你昨晚清醒得很,早上还记得你自己抱着我不放。”他清楚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她的借口。他抚摸她烫红的脸儿,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眼里盛着满满的慌乱无措,看得他开始觉得逗弄她的自己很残忍……他缓缓抚摸她的头发,轻轻把她搂入怀里,“唉……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又倔强又容易动气……却又青涩害羞得惹人怜惜,又故意伪装自己,真是不随时看着她都不行。
他放开了她的手,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不停推打他。
他始终抱着她不放,忍受她的捶打。
被他吻得嘴唇红肿的她可一点也不手软,像要报复似的一拳又一拳落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管自己打痛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没力了,喘着气,怒瞪着他。
他挂着笑脸,两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垂眸凝视她。
她看着他,一双拳头摆放在他胸膛上,看了他好久、好久,脸上的戾气消散,脸庞线条转柔,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头低下来……缓缓躺靠在他怀里。
“罗风……”
“嗯?”他咧嘴笑了。
“你……永远不可以……像我爹一样。”一串眼泪滑下她的脸庞,她战战兢兢,旁徨犹豫,深伯自己误踩了一步。
至今她仍无法明白她娘痴爱爹的心情,娘就像飞蛾扑火,不惜遍体鳞伤,不顾一切走到最后,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答应你。”低沉嗓音许下承诺,低头吻去了她的眼泪,吻住她的唇,吸吮她甜美的滋味……
她却忽然捂住他的嘴巴,虽然湿着眼眶,黑瞳却清亮无比,紧拙着他眯起的黑眼,“罗风,我们先谈清楚。我对你还不够了解,所以我希望在外头,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
“……我同意。”他微微锁眉,心中荡着一丝不悦。虽说是正合他意,他有跟她厮守一生的打算,不过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即使她不说,他也会提,只是由她先说出口,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再说……她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吗?
他拉开她的手,紧搂她纤细的身子,凑近她的唇……
“你记住,我是凤族女子,如果将来你有二心,我不会像我娘一样痴守婚姻,我更不会饶了你!”
唉……罗风深深叹了口气,猛然吻住她的嘴。……也不看看自己脸有多红,她还是别说话会可爱些。
大东王朝一夫多妻是惯例,虽有前例安亲王罗非娶凤女,誓言只娶一人,不过后来也因凤女出墙写休书,打破誓言。世事诡谲多变,今日他答应不负她,他承诺之事必不悔,但未来之事难以预料,谁知将来是谁负谁呢?
她也真是想得太深远了……
他又想到年少的六皇弟和小乐儿,想起在东罗宫里,他们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他想起六皇弟对小乐儿的宠爱,几乎巴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她捧在掌心上早晚呵护。就是看六皇弟对小乐儿的紧张,他总爱绕在小乐儿身边逗弄六皇弟玩,看他气得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实在是很有趣,那是他在东罗宫时每天的娱乐……
他离开东罗宫,小乐儿出了事,六皇弟放开了手,让她离开……
他想起六皇弟的深情和执着,想起他一身红袍等待不悔;而他明知实情,却隐瞒不说。
他舍了六皇弟的爱情,选择顾全亲情,保住六皇弟对父皇的敬重,他并不后悔,只是……看着一身红服的六皇弟,他满眼是痛,无颜面对……六皇弟若知他隐瞒,恐怕不会原谅他……唉!
“罗风……你在想什么?”这么快他就有二心了吗?
“没事。”看她的脚晃动,大有一脚把他踢开的态势,他飞出的心神立刻归位,把她搂得更紧,吻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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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府
“我爹被外公重打一顿,身无分文被赶出城,后来想办法和我娘取得联系,偷入城内。他向我娘忏悔,求我娘原谅……我和娘真的以为爹已经悔过,把他藏在酒楼后堂,想等外公心情好一点,为他求情……”
既然已经对他敞开心怀,凤凰不介意让他知道这段过去和她隐藏的秘密,不过她可没想到他会在夜深人静后,来敲她的门。
看他一脸严肃,把这事看得很重要,她便开门让他进来了。
“四年前凤凰会,娘去参加,外公和娘赌气不出席,那日大伙儿忙碌,我爹乘机盗走凤家所有房地契!……原来他回来,是为了报复我外公。凤家和虎家素来不和,他故意把凤家房地和……全部房地都卖给虎前庄主,只为让我外公拉下老脸去虎家把房地契赎回来!想不到,他又一次欺骗了我和娘……”
夏夜热风透窗袭来,烛光晃闪在她脸上,罗风看见她切齿的怨恨和难以切割亲情的无奈,情绪交杂。虽然她没说,不过从她的神情看得出来刘诚虽非是好丈夫,起码疼她这个女儿……他能体会她的心情,直到父皇驾崩后,至今他仍无法原谅他为了爱子,利用他天大权势残害无辜,但他终是至亲……
她摆在桌上的两手紧紧握住,接着说:“他们两人结褵十多年,我爹挥霍无度,凤王酒再好卖,也远不及我爹的败家程度,多年来我娘深怕被外公知道这事,一再的挖东墙补西墙,凤家财产早已所剩无几。我娘也一直劝我爹,但他根本听不进去,他也不相信凤家庞大的家产会有被他败光的一天……”
他伸手将她握住,她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一走了之,留下一堆烂帐给我娘收拾。我娘……当真是绝望了,在凤凰会当夜,找我谈心,和我说了好多话……她倒了两杯酒,一杯摆在我面前……她没有劝酒,一个人默默地喝……最后,在我面前吐血……她说,她怕孤独,也舍不得我,两杯鸩酒,想带我一起走……她又不舍家中老父,想留下我陪伴老人,代她赎罪……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她把难题留给我……”两行泪滑下她的脸颊,视线模糊,她仿佛还能清晰看见那一幕,娘吐得满身血,绝望凄楚的凝望着她,在她面前倒下——她的身子忽然被紧紧的拥住,猛地拉回思绪,她抬头凝望他,强忍的悲伤终于崩溃,把脸深埋在他腰间啜泣。
罗风低头抚摸着她的头发,搂着她纤细颤动的肩膀。
想到她当时才十五岁,却面临这一切,他的心就仿佛绑了大石,重重地下沉。
她沉默许久,止住眼泪,才松开手。
“……那天深夜,我去敲虎家大门,希望虎前庄主放一条生路走,还我凤家来。但是房地契上盖的是我娘的印,签的是我娘的名,银货两讫,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即便告上官府,我也未必胜诉,何况……”她深深叹息,她娘到死都还为爹想,不想这事牵连了爹,而她……
“你终究还是想放过你爹,你也担心事情爆发,凤老承受不住?”刘诚若被抓回处以大东律法,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一生都得在牢里过;而凤老若知女儿自杀,凤家产业一夕全无,恐怕难以承受如此打击,倘因此有个万一,凤凰刚失母亲,又失两位至亲,从此在世上孤苦无依,她应该也别无选择了。
凤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继续说:“当时虎从云也在场,他劝他爹,我娘已自尽,此时把凤家赶尽杀绝,恐把‘虎家酒庄’搞得声名狼藉,望他爹三思。”
“这虎从云看来比他爹有脑袋。”生意场上无情意,没人肯做赔本生意,亏虎从云想得长远。
“嗯……虎前庄主气恼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甘心地答应帮我隐瞒外公,让我以偿付利息的方式,直到我有能力把凤家房地买回。”她略停顿,才又道:“当夜我深陷慌乱绝望无助之中,也亏虎从云提点我,凤家以卖酒营生,我娘在酒楼后堂饮鸩酒身亡此事若传出,恐影响生意,当时我正愁外公身子受不住我娘自杀的打击,所以接受他的建议和帮忙,他找了熟识的大夫,伪称我娘急症身亡。”
罗风终于明白,凤凰每回看到虎从云,总提不起气势来的原因,原来是受过他的帮助。
“隔日我外公见到我娘已经是具冷尸,他昏厥过去,我娘后事由我处理,我担心外公发现我娘真正死亡原因,不得已尽速将我娘尸体火化……后来为偿债务,就说服外公让我扛下家业,结果……”她紧紧咬唇。
“结果,你发现自己不能饮酒?”他捧起她的脸。
“生在酒庄世家,我从小开始研读酒经,我娘让我十三岁就开始品酒,到十五岁,我不敢称千杯不醉,起码是能饮之人。没想到……一杯鸩酒夺走我娘的命,从此我一喝酒,全身就颤抖不已,浑身乏力,冷汗直冒,遍体生寒!”她曾想克服,却无论如何做不到,她好痛恨自己的懦弱。
“凤凰,你要知道,世间没有几人如你能够扛下这一切,独自承受面对,你做得非常好,我敬佩你的勇敢和胆识。”也难怪她总是看起来一副傲慢的样子。
年纪轻轻,家里遭逢巨变,她迅速担起责任,出面管理酒庄,在外头和一群酒商谈生意,她小小的肩膀扛着如此重担,她也只能把背脊打直,把肩膀挺得高高的,不这么做,她恐怕会撑不住吧?
罗风拉起她,心里非常疼惜她,将她抱入怀里,手搂着她纤细的肩膀,轻轻抚揉。
“……我想,当初你没有陪着母亲喝下那杯毒酒,让你母亲孤独走上黄泉路,你内心自责,才举杯不能饮。凤凰,这是你孝顺重情,并非你懦弱,以后别再责怪自己了。”
“罗风……”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细细流进心窝,她抬头热泪盈眶凝望着他,对他的感激难以言喻。
他低头亲吻她,轻柔的吻里充满无限怜惜和疼爱。事情都已谈开来,终于解开了她的秘密……但他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件事?
“嗯……”她不怎么喜欢他扎人的胡碴,早晨把她的皮肤刺得泛红,害她等了好久才敢出门见人。
他眯眼凝视她颦眉的模样,摸了下巴一把……唔,他想起来了,他忘了处理脸上的胡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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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久不曾看见这张脸了,有点不太习惯,不像是看见自己,倒像是从镜中看见了五皇弟……但怎么感觉心里还是搁着件事?
他究竟忘了何事——
罗风从镜前转身,看见挂在墙上的酒葫芦,立刻就想起来了!凤家卖酒营生,每房墙上都挂了这葫芦,但这却不是他忘记的事情,他看见酒葫芦,想起凤凰和虎从云深夜把酒言欢!
他居然忘了问她这件事!
罗风推门走出房,晨曦微光柔丽,却照着他深眉紧锁不悦,步伐如风,穿过中庭,走进后院,直接踏进凤凰的房里。
小厅堂门开着,丫鬟去厨房拿热水要给小姐冲茶。凤凰整装好,从内房出来,看见门外晨光投在一个高大身影上,他背着光,正面看不清,不过从身形她就认出他来。
“罗风,为何这么早……”她走上前来,定睛一看,忘了声音,直看着眼前这人,一张面庞如冰,轮廓线条严峻如刻,双眉内敛,双目深邃,鼻梁挺拔,仪表堂堂,相貌俊俏,看得她双瞳圆瞠,朱唇微张,惊愕地愣住。
……谁?
“因为我有事问你,你跟那虎——”
“阿风?”听见是他的声音,凤凰惊讶地叫出声,几步上前捧住他的脸,他光滑面庞还滑了她的手。她左看右看把他一张脸转着看,无论正面、侧面看,他都下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不修边幅的死老百姓!她脱口喃喃道:“你真是罗风?……原来你是长这模样……”
俊逸面庞,竟看得她心跳加速!她若无其事地放下两手,指尖还留着他面颊的光滑余温,她两手紧贴身侧,紧紧握了起来。
她双眼发亮直盯着他瞧,面色染了红晕,羞怯怯的神色,倒看得他忍不住摸起了自己的脸。
“有差这么多吗?”这张脸居然会让这只骄傲孔雀看到晕茫茫,他心里怪复杂的。
“唔……还好,只是看起来不太一样。”她转过身去,拿了杯子、茶壶,不停的倒。
“……满出来了。”
“啊!”她赶紧住手,放下茶壶一看,杯子根本是空的,茶壶里也没有水。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去。
罗风看她发窘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来。
“秀玉这丫头,动作慢吞吞的,拿个水这么久!”
罗风两手抱住她纤细的腰,将她转过身来,低头吻上了她香嫩的脸儿,与她耳鬓厮磨。
“你这个以貌取人的大小姐……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吗?”
“谁以貌取人了,我喜欢的可不是你这张脸……”她窘迫一顿,舌头卷了进去,很想直接吞入腹,尴尬地紧紧咬唇。
罗风挑眉。看她平时冷着一张脸耀武扬威的,现在只是开口说“喜欢”两个字,就如此害臊。一大早就看到这一幕,看得他心花怒放,看样子一整天他精神都会很好,哈哈哈!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洗耳恭听。”他把耳朵凑近她,只因逗弄她玩太有趣了。
“死老百姓,你不要得寸进尺!”凤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不是很用力,只是轻轻一拍,这一拍又摸到他光滑的脸庞,她顿时感觉手发痒,差点把手心贴在他脸上,窘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好痛啊!这么快就谋杀亲夫了吗……”他哀叫一声,睇视她的眼里泛起水柔泽光,嘴角弯弯上扬,双靥红润模样,看得他忍不住往内房门口觑了一眼,很想直接拉着她进去,真有犯罪的冲动!
堂堂亲王做如此下流事,将来万一“东窗事发”,他怕遗臭万年,还是算了。
他抚摸着她的下巴,忍下冲动,笑着贴上她的唇……
晨光晃闪,光影耀人,凤凰眯眼看着敞开的大门,两手推开了他,薄脸皮更红。
“你不是有事才来吗?”
这只凤凰!老是在他心痒难耐的时候煞风景,此时还有何事会比吻她还重要——
罗风眼一眯,抬起头,放开了她。
“我来问你,你不能饮酒,那夜为何还要与虎从云独桌共饮?”
凤凰望着他……凤家酒飘香,此时她却闻到了重重的酸醋味……
“小姐,水来了!——咦!你、你、你是……罗护卫?”
砰!秀玉丫鬟捧着烧烫的脸颊,直望着罗风痴迷地看了出神。
凤凰低头看着她的水流了一地……茶又不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