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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果真是很难理解的动物。
早上宁夜紫还在为他忘记他们相识七周年纪念日的事生气,晚上就做了这么一桌子好菜等着他。
全是他最爱吃的,她已经好久不做了。
吃饭的时候她又是为他盛饭又是为他舀汤,太过殷勤的她与早上的冷漠判若两人,今晚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话你就直说吧!”
她的口中还包着未吞下的青菜,忽而抬起头看向他,她满脸茫然,“什么……什么事?我没事要说啊!”
是他多疑吗?总觉得她贤惠得不像话,放下筷子,他决定先搞清楚状况再吃饭,否则他怕自己被毒死都不知道下的是什么毒。
“夜紫,我为昨天的事郑重地向你道歉。是我疏忽,忘了我们相识七周年的纪念日。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我向你发誓,等第八个纪念日我一定不会忘记,而且我会买礼物给你……”
“你已经买了。”宁夜紫指指桌子上的蛋糕盒,回他一抹美丽的微笑,“因为你不喜欢吃蛋糕,所以从来不给我买蛋糕,我还以为这辈子也收不到你送给我的蛋糕呢!没想到今天你居然特意去城北买了刚出炉的黑森林,就为了这份礼物,我也会原谅你的。”话锋一转,她满腹心思都集中在了那盒蛋糕上,“你怎么知道城北那家蛋糕店很出名呢?你不是都不喜欢甜食的嘛!”
“是……是小卫秘书告诉我的。”栾义问低头猛喝汤,没敢看那盒蛋糕——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和刘静薇之间没什么,为什么每次夜紫问起和她有关的事,他都下意识地避而不答呢!
宁夜紫似乎也很快忘了蛋糕的事,她积极地帮他夹菜,像要在这一餐之中将他喂成个大胖子,“多吃点羊排,你不是最爱吃辣子羊排吗?我还记得咱们刚谈恋爱那会儿,学校外面的快餐店最贵的就数这道菜,你每月初都会带我去吃这一次辣子羊排,然后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都吃快餐。”
学生时期的生活虽然清贫却让人感到快乐,栾义问至今回忆起来仍笑容满怀,“我们认识第一年,你给我织了一双袜子,左脚大右脚小,我从来没穿过。现在还收在柜子里吧!”
那个冬天非常冷,学生宿舍供暖不足,她一边织袜子一边揉搓着手指,最后手上还是长了冻疮。偏生她是疤痕体,烂掉的冻疮最后变成了一道浅灰色的疤痕爬在手上,乔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说她的手好丑。
可是值得!
“我们住在一起的第一年,平安夜那晚你在床前挂了一只红袜子,我笑你幼稚,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红袜子里塞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前往衣柜寻找圣诞礼物’,于是我打开衣柜找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前往书房寻找礼物’……”
圣诞节的早上,她被他折腾得爬遍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最后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心形盒子。
打开盒子,那是一条项链,没有她设计得精致,却让她收藏了五年都没舍得戴。
过往的一切,她竟记得如此仔细,他都快忘了,依稀只记得自己在办公时间设计这份找礼物的路线图,结果被上司臭骂了一顿。
那一切美好得如同幻景,宁夜紫撑着头从心里笑到脸上,“我以为是戒指,我以为你会向我求婚。”
“会的,等到我向你求婚的时候我会送你戒指的。”他的承诺如风而过。
她望着他,笑容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你五年前就这么说过。”
“我说过吗?”他完全不记得了。
她不想记得这一切,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以前你对我真的很好,我下班你去接我,每逢相识纪念日、我的生日,还有情人节、圣诞节,你都会为我准备一些惊喜。现在……”
“我对你不好,是吗?”栾义问在检讨,他真的在反省自己这段时间对待爱情、处理婚姻的态度,“夜紫,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人。请你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前天晚上你明明就和刘静薇在德国餐厅吃饭,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在开会?
她很想问个明白,她就快有勇气开口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栾义问的短信来得仓促而又清晰,它打断了宁夜紫所有想说又说不出口的问题,也剪断了他们之间重新来过的可能。他打开短信——
“谁发来的短信?”宁夜紫状似无意地喝着汤,看也没看一眼。
栾义问直觉答道:“一个朋友。”
“是女朋友吧!”汤的味道不错,就是鸡精放多了,久不下厨,她的技艺渐退。
他愣了一下,笑着打趣:“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那就是女性朋友喽!”太鲜了,让人想喝水。最好是白开水,这样方才可以冲淡鸡精的鲜味。
他没注意她的眼神已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仍是当闲话一般说着:“算是朋友吧!”
“手机给我。”
他忽然发现她的手停在他的面前,满脸的严肃一直延伸到她的眼中——她这是干什么?
不明白吗?
那她就再说得清楚一点:“把手机给我,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跟谁发短信。”
她这是什么意思?查他隐私吗?“夜紫,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吧?”
“你怕了?”她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但继续被他欺骗下去,她更蠢,“如果你的私生活真的很单纯,没什么不可以给我看的吧!以前你正在做事突然来了短信,你不是都让我帮你看,帮你回吗?现在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吗?”
他默不作声,她再逼一步。
“如果你不让我知道你在跟谁发短信,我会把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冷漠都算在那个人账上。你想让我这样想吗?栾义问,你真的想我们俩之间不断出现猜忌和冷战吗?”
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吗?如果给她看手机能消除她的猜疑,似乎他也只能如此。握着手机的手伸到她面前,他犹豫着,“你非得这样吗?”
住手吧!夜紫,求你住手吧!不要让我们俩之间出现这种不信任和猜忌的场面。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如果不让我看这条短信,我会将所有的猜疑和刘静薇这个人联系起来,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她拿过了他的手机,他彻底失望了。
当着他的面,宁夜紫念出了短信的内容——
“蛋糕好吃吗?”发自:刘静薇。
宁夜紫无声地站起来,开始收拾饭桌上的碗筷,一点一点,她做得极仔细。将所有的碗筷都放进了水槽里,她开始收拾餐桌上的垃圾。她将它们归在一处,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转过身,她拎起茶几上那块精致的黑森林蛋糕,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动作轻柔得带了几丝美感,栾义问看在眼里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脸上挂着一份庄严的肃穆,那不像人的脸上该有的表情,更像一尊雕塑,被抽光感情的用石头雕出的人。
夜紫……
他想喊她的名字,终究没有喊出口。
而她,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栾义问,”她叫他的全名,“有机会请这位刘小姐吃个便饭吧!我做东。”
“不用了,”他急切地替刘静薇回绝,“她是这次项目的德语翻译,忙完了这阵,她就要回德国了,我和她以后或许再也没机会见面,所以真的不用麻烦了。”
“再也没机会见面?”她讷讷地重复着他的话,平静的表层底下火山在一瞬间爆发,她冲他吼——
“为什么不让我见到她?为什么?为什么骗我?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留在公司开会,你跟她在德国餐厅吃西餐,而且还关了手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栾义问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事,可冷汗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滑落,“夜紫,你听我解释,那天……我忘了那天是我们相识七周年纪念日,正好前一天她发短信给我,我没有回,害得她一夜未眠,精神很差。我心里一时过意不去,所以就答应请她吃饭,我们俩真的只是朋友,你相信我。”
要她怎么相信?怎么能相信?
“你们俩如果只是朋友,你不回她短信,她会失望得一夜未眠?你当我是三岁孝子?”宁夜紫压抑多日的恶劣心情彻底爆发了,“如果只是朋友,你干吗不告诉我,那晚你和她在一起,却一再地骗我说在公司开会?如果只是朋友,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关上手机?如果只是朋友,她跑去城北买刚出炉的黑森林蛋糕送给你?如果只是朋友,你干吗要骗我说那蛋糕是你买的?”
太多的疑问已经让他无法用谎言来掩饰,连他都看得出来自己跟刘静薇的关系正滑向危险的境地,他又如何说服宁夜紫相信他呢?
他能说的只有一句:“她很快就会回德国,以后我们没什么机会见面的。”
“你们真的再也不会见面?”
“呃?”
“没机会见面”在她口中却变成了“不会见面”,栾义问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为了抹去她类似雕塑般没有感情的脸,他愿意做任何事,也包括许下一个不打算实现的诺言。
“好,不见面!不见面!”
真的再也不见吗?
好不容易开完了策划会,宁夜紫刚回到办公室,金天晴就告诉她:栾义问来过电话,说等她结束工作后给他打个电话,他来接她回家。
换作从前,听到这通电话,宁夜紫一定会很高兴,可最近她却笑不出来。
他在努力,努力地对她好,努力找回他们初恋时的感觉,这些她都看得出来。可每每想到有个叫刘静薇的女生在她的身后盯着栾义问,而他甚至为了那个女孩放弃与她的七周年纪念,一再地欺骗就让她觉得别扭。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刘静薇的事最好还是快点忘记,这对她和他都好——她一再告诫自己。
深吸一口气,宁夜紫翻出通讯录,她要给家装公司的黄经理打个电话,说是两个月后可以装修完,如今已经接近最后日期了,这段时间她心情糟糕,也不知道家被装成了什么样。
约个时间,她要和栾义问一起去看看。
“黄经理吗?我是宁夜紫……提前完工了?那好,我抽个时间过去看看,然后付你最后的尾金……要是装修得不好,你可要负责的哦……”
乔木推开门正撞上宁夜紫的笑声,那是公式化的笑容,没有多少喜悦之色,却逼着自己应酬对方。在工作室刚成立的那段日子,宁夜紫这样的笑容他见多了。后来,他帮她接手了这些工作,让她有专心设计的时间。
挂上电话,宁夜紫的笑容随即收起,惊讶地发现乔木坐在她的对面,她抿着唇,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事吗?”
“你设计的那款‘碎星’入选了今年的珠宝大赛,听说是夺冠大热门,已经有好几家珠宝商相中它了。”乔木将怀里的几张纸放到桌上,让她审阅,“这是那几家珠宝商给你发出的信函,都是想买下‘碎星’,你看一下,尽快做出选择吧!”
去年夜紫设计的“倾心”虽然没能夺冠,但推向市丑却颇受年轻女性的欢迎,也帮助工作室在珠宝行业树立了自己的地位,今年若是“碎星”能卖个好价钱,“夜紫”这个品牌将牢不可破。
就在乔木满怀期望的时候,宁夜紫却看也不看就将那些信函丢到了一边,“碎星——我不卖。”
没道理啊!他们成立工作室,设计各式各样的首饰,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创立自己的品牌。这么好的机会,夜紫没道理会放弃。
除非……
“这款戒指是你为自己设计的?”乔木试探性地问道,宁夜紫没有否认。
一切了然!
“你……”他将那几份信函一一收拢到怀里,“你什么时候结婚?快了吧?”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宁夜紫拎起包包,匆匆离开乔木的视线。
金天晴像个招财猫似的送师父出去,嘴边还嚷嚷着:“师父走好!一切琐事就交给徒弟我了。”包括打理师父好朋友的心情,“我说乔先生,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