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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睁眼,呃,不是在自己家里。
宿醉后记忆慢慢回笼,看了看身边,昨夜性感美女已经走了,床边小纸条上照例留下一个唇印。
这是哪?
昨天原本想带她回家的,不过就快要进入社区前,他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的很不想带别的女人进入从夏布置的房子,于是推说想起来有家饭店最近在推情人套房,不如去看看。
性感美女没意见,所以他过家门而不入。
车子一路又开回闹区,在阿拉伯奇幻风格的艳丽饭店大厅付了房钱上楼,嘻嘻哈哈之后又叫了酒跟点心,然后继续玩乐。
看到纸条上的唇印,贺明人想自己昨天表现应该不错,虽然说,他对于自己做过没做过根本没什么印象。
头好痛。
拿过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1”。
很快的,电话通了,“朱从夏。”
“是我。”
“什么事?”
“我以前宿醉的时候,喝什么醒酒的?”
“什么都没喝。”吵杂的报社环境中,从夏的声音显得平平淡淡,“脱了衣服就直接上床睡觉,睡到酒醒。”
“喔,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多……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马上处理的。
贺明人躺在白色大床上,从手机行事历功能察看今天需要完成的事情,一项一项看下来,还好都不急,最多今晚加班完成,现在还是多躺一下比较好,喝太多,还有点昏沉。
从夏说他是睡醒的,那他的确应该多睡一下。
不过,那家伙为什么刚刚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知道打哪来的不甘愿心理,他又拨了电话过去。
“朱从夏。”
“是我。”贺明人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冷淡?”
“我讲话本来就这样。”
“才不是,以前我打电话给你,你的声音听起来都很开心的。”顿了顿,突然又想到,“是不是那个汪佩廷又跑去惹你?还是被总编骂?”
“没有,我最近人缘良好,绩效良好,昨天还在俱乐部拍到影后跟旧情人见面的照片,早上总编把我夸奖了一顿。”
“那声音听起来为什么不开心?”
“你希望我多开心?你是我分手的男朋友,难道我还要对你笑笑跳跳,撒娇依赖吗?”
“喔,也对,那我挂电话了,拜拜。”
面对对方迅速切掉的通话,贺明人有点不知所措,又过了一会才想到,啊,对,他要延房间。
当机立断拿起房务电话,直拨柜台,要延一晚,很快的,柜台人员来了,除了房钱,还顺便请了玫瑰花跟绒毛玩偶的款项——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晚上送了九十九朵玫瑰给那位性感女郎。
真是可怕的习性。
以前他跟从夏在节日到饭店搞浪漫时,他总不会忘记送上玫瑰跟绒毛玩偶,没想到分手之后还是一样……等等,分手?
分手?
分手分手分手?
贺明人一下从床铺上坐起来,整个人全醒了。
他跟从夏刚刚的对话——“你什么都没喝,脱了衣服就直接上床睡觉,睡到酒醒”,“你希望我多开心?你是我分手的男朋友,难道我还要对你笑笑跳跳,撒娇依赖吗?”
从夏,从夏……
贺明人在十分钟之内第三次拨了同一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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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从夏。”
“是我。”贺明人觉得自己的声音快要分岔,“你想起来了?”
“嗯。”
“什,什么时候?”
“昨天撞到头,然后全部都想起来了。”
撞到头,然后全想起来?又不是漫画,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贺明人想都不想就回答,“骗人的吧?”
“不信就算了。”
那家伙的语气为什么可以这么平淡?她丢掉跟找回来的可是关于他们五年多回忆的大事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从她嘴巴说出来,怎么会变成“昨天买了一篮苹果”那样平淡无奇?
“为什么没有马上打电话给我?”
“没空。”
贺明人激动了起来,“没空?”声音足足高了八度。
什么没空,他为了这件事情伤了多久的脑筋她知不知道?走到自家那个蓝白风格客厅,就会想到那是个没人要的客厅,看到那堆从雅典空运过来的盘子,他就会想那是没人要的盘子,那家伙,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就应该告诉他一下啊,居然闷声不吭,真是岂有此理。
“你在报社是不是?我去找你。”
“我现在要上班。”
“那晚上我去接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劳费心。”
怒!
“朱从夏。”他很少连名带姓叫她,会这样通常代表着有一定的怒气,“你想怎么样?”
“我有怎么样?我现在要上班,晚上要回家,有什么不对?”
“我说了我要去接你。”
“你要接就让你接?你是我的谁?”
简单两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
从夏的声音还是一样,听不出情绪,“我现在要上班,因为我要赚钱,我可以自己回家,因为我会开车,我看不出来那有什么不对,你想找人陪伴,翻翻电话簿我想有大把名门淑女等着你邀约,享乐型的,宴会型的,轻闲型的,兜风型的,你的手机里,哪一种女生没有?”
“你发什么神经,我手机里哪来女生电话?”
他手机中只有十个女生不到,扣除亲戚跟工作联络上必须的王巧欣,莫佳旋,就只有她一个啊。
什么享乐型的,宴会型的,轻闲型的,兜风型的,讲得好像真的一样——啊啊啊啊啊,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有一次他们在亲热完,还裹着被单卿卿我我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同事组别的来电铃声,一接,原来是别报的男记者,据说对她一见钟情,于是在认识三个多月之后,鼓起勇气来了电话。
他很气她为什么随便把号码给人,还把别人的号码也记录在晶片里,她则很无辜的表示,“大家都这样啊,像上次梁朝伟来台湾,我被塞在路上,没有拍到他入境的照片,要不是有认识的人从他快满出来的记忆体里面,给了我几张当独家回去交差,我就等着挨骂了。
“还有,上次裴勇俊来台湾,我那天脚特别痛,怎么挤啊都挤不过别人,一整天下来就是拍不到裴勇俊正面的笑脸,讲出来根本没人信,那次也是被别人救啊,当然我也会回报,上次我运气好混入夏日高峰会的后台,拍到乐团主唱跷脚吃便当,我也分了照片给别人……重点就是,我们交换电话只是为了工作跟搜集情报而已,没事啦。”
贺明人当然知道他的从夏不会跟别人怎么样,只是在这样亲密的时候听到她跟别的男人讲电话还是很不爽。
于是他就说,我懂我懂,就像我也常常要跟一堆未婚小姐联络一样,小姐们有的活泼,有的可爱,有的内向,有的温柔,对我有意思的不在少数,每次讲电话暗示都一堆,很麻烦呢。
后来从夏吃醋,咬了他一口后,转过去不理人。
小女生吃醋的模样可爱非常,他变态似的把她惹火后,再高高兴兴的从后面搂着她,抱抱摸摸,哄哄骗骗,一番甜言蜜语后很快雨过天青。
然后他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现在会被提起。
那都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一般人不是都会忘记吗,为什么她会记得?现在说他只是骗她的她不会信吧?
呃啊,他当初为什么会骗她说他手机里有一堆女生电话?哪来的一堆女生啊,可恶。
“从夏——”
“我要去开会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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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拿起三十分钟前在大卖场买的食材,关上车门后朝社区走。
当初会租这个走路十分钟的地方是因为便宜——大楼停车位一个月要八千,而附近的私人停车位一个月只要三千五,考虑之下,所以她选择每天多走一段路,好善待自己的荷包。
天气晴朗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像今天下了雨,感觉就有点讨厌,不管怎么小心,鞋子跟小腿就是会被雨水溅湿。
重点是,今日心情不佳。
昨天跟吴仪萱在“冰河”埋伏到十一点半时,影后终于与旧爱十指紧扫走进来,他们连忙拍照片,然后问了服务生他们点了什么酒,十二点前冲回报社,刚好可以赶上早报截稿时间。
早上到报社的时候,这条独家已经被剪报贴在电梯口的白板上。
那不知道谁给总编的主意,据说可以激发士气,但其实大家都觉得这种做法激发的是敌意,只是总编独裁,没人敢说实话。
一整天下来,拍肩膀的有之,小挖苦的有之。
从夏昨天睡眠不足困得要命,还得应付这些,然后中午前,贺明人又无厘头的来了电话一直问了七八个为什么,心情整个大糟,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七点半,终于可以走人。
好累。
身体累,心里累。
随着电梯往上攀升,从夏扭了扭肩膀,开始盘算晚上的时间——先泡个澡,然后吃点东西,之前买了几片电影光碟还没看,翻翻有没有喜剧转换心情,笑一笑再去睡,她不要明天还像今天一样面有菜色的度过。
叮咚,电梯门打开。
从夏从包包掏出钥匙。
接着……很突兀的……在她家大门旁的楼梯上看到贺明人……穿着昨天晚上把妹时的那件衬衫……看起来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可不可以进去再谈?”
从夏摇摇头,“在这边谈就好了。”
敢穿她送他的生日礼物约会辣妹,两个人有说有笑,手在人家腰上摸来摸去,站在柜台前就开始亲了起来,而且衣服没换一看就知道在外面过夜的样子,她才不要让他进入她的住处。
她可爱的客厅不是用来招待淫贼用的。
“我在这边等了四个小时,你请我进去坐一下啦。”
“不要。”
贺明人用了可怜攻势,“我的脚很酸。”
因为从夏不吃硬,所以他得软着来,而他的软求百发百中,多年来从没有不灵光的时候。
但不知道为什么,用了N多次的不败宝典失效了,接下来的状况跟他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从夏没有开门,也没有动静,她只是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像在望一个陌生人,看得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似的——奇怪,她不是想起来了吗?怎么还会用这么冷的眼光看他?他不奢求她像以前一样盈盈笑意,就算是瞪他也没关系,可是怎么会是这种眼神?
两人对望许久,终于,她开口了。
“你现在还不是坐着,反正屁股下面一样有东西垫着,在这边就好了,有什么话说吧,我在听。”
虽然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但贺明人还不打算放弃。
正当他预备再开口的时候,安静的楼梯间却突然传出一个微妙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人是他。
罪魁祸首是肚子。
他看着她,一脸无辜,“我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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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贺明人面前的是最简单的微波的义大利肉酱面——他好想念她的海鲜饭,番茄烩牛杂,闷烤羊排,酱汁蜗牛,蛤蜊汤,橄榄面包……她有一手好厨艺,但他现在却在吃微波食品。
从夏从冰箱拿出大罐果汁,倒了一杯后,放在桌子上,“材料费六十块,等下记得得给我。”
贺明人噗的一声,刚刚放入口中的面不卫生的喷出一半,“朱从夏,你干么这样对我啊?”
“我又没多收你,你自己看面的盒子,面就已经五十五块了……”
“我在意的又不是钱。”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你干么把我当陌生人?”贺明人真的觉得自己受够了,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在针对他,“我知道我们分手了,但是……但是分手也可以当朋友,出来吃个饭,看看电影什么的,不用这样什么都是银货两讫吧,你明明已经想起来了,却不跟我讲,忙的话发个简讯也可以啊,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我都已经二十几岁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你记不起来怎么办?”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些事情,他不要。
只要想到自己被从夏从记忆中抹去,从情人变成邻家大哥,他就觉得很不甘愿,很讨厌,闷到极点,好多次他都想摇她的肩膀跟她讲实话,只是每每话到嘴边,想起那个老医生跟他说的要顺其自然,才又努力忍下。
这么痛苦的忍耐都是为了她好,这家伙居然想起来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分都分了,记不记得应该也没关系了。”从夏低低的说,“你吃完就走吧,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疲倦,有点憔悴,身体似乎也瘦了一点。
太忙了吗?还是没有好好吃饭?
刚刚打开冰箱都是微波食品,她该不会就是吃那些吧?
贺明人想起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一个星期只有一两天正常下班,常常超时工作,每次去接她回家,她总是累得在车子上就睡到流口水说梦话,晚上也是沾上枕头,五分钟立刻呼呼大睡。
他前两年的夏天,每隔一两天就拍她一张口水照片,那年的七夕,她收到的礼物是他做的朱从夏流口水powerpoint特集。
最近因为暑假的关系,除了台湾本土艺人抢曝光率之外,很多外国明星也会来台湾宣传唱片或电影,各式各样的签名会,影友会,签唱会,见面会,除了公开行程,还有独家专访要做,他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笔记簿一定是密密麻麻。
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小茶几上的家用电话突然响起。
嘟嘟两声后,转接到语音。
“你好,我是朱从夏,现在无法接听电话,请拨我的手机,或者留言,我听到后会回电。”
“朱小姐你好,我是伦敦的陈国良,今天跟总编通过电话了,很高兴你愿意接手这个工作,听说朱小姐要七月底才能到这边,但可以的话,希望能早半个月,除了工作上的交接,还有一些人要安排认识,如果不能提前来的话,也请中间抽空来三天左右的时间,我好介绍几位媒体朋友一起吃个饭,方便以后一起工作,以下是我的手机跟家用电话,请朱小姐时间确定后,回个号码给我。”
贺明人怔了怔,宿醉的脑袋在这时飞快运转起来。
伦敦,接手,过来,方便以后一起工作--
“你要去伦敦?”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才决定的。”从夏笑了笑。“你该不会又要说什么怎么不告诉你的吧,先提醒你,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人会什么事情都跟普通朋友报备,这样的话是报备不完的。”
贺明人叉子还在面盘中,但完全没有了食欲。“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外派本来就是五年一约,他不想继续待在那边了,报社当然要找人接,同一篇报导,台湾可以用,当地的华人周报也可以用,外派比买版权还便宜,没道理选择花钱的方法。”从夏走过去,将电话上闪烁的徐灯按掉。“而且我爸妈跟哥哥嫂嫂都在巴黎,我很想念他们,也很久没看到两个侄子,到伦敦工作,探望他们可以周末来回,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