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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里,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想到十六岁的自己曾经那么真心诚意地点了头,义无反顾的,想要跟一个男生私奔,罗可茵的耳根子就会不由自主地辣起来。
他们的“私奔”只到达城市的南郊。都是家里保护得好好的孩子,加上还穿着制服,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根本不可能去太远。
华灯初上,忙碌的城市喧嚣依旧,他们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在俗世中寻觅立足之地。走过热闹店面、人潮汹涌的夜市、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时间越来越晚,人又饿又累,心里充满了模糊的慌乱与迷茫,却还是舍不得放开对方的手。
“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走到了一个路口,席承岳抬头望着对街,问。
罗可茵也跟着抬头,一望,又是一阵小鹿乱撞,全没了主意。
Motel。学长建议要去汽车旅馆?就他们俩?
呃,不然呢?难道要打电话问赵湘柔要不要一起来吗?
可是就这样走进去,好奇怪喔。他们身上都穿着光礼高中的制服,一眼就认得出来。
学长的手也微微的在冒汗,他也很紧张吗?他看起来总是笃定自得的样子,从来不紧张的。
大概是表情太过犹豫,席承岳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故作轻松地笑说:“我只是开玩笑,你别吓成这样,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要!”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耳根子红红的嗫嚅半天,才努力说出口:“我、我要跟学长在一起。”
“好,那我们继续走,如果你不累的话。”
“一点都不累。”
然而,路终究会有尽头。小小的私奔在历经五个多小时之后结束。
毕竟离学校还不算太远,他们被路过的老师发现;老师本来以为只是寻常同学在外游荡,没想到一上前关心,就认出了风云人物席承岳。
这下子不能等闲视之,训诫两句之后就放人回家了。这位老师尽责地先打电话回学校,那时,高三晚自习都还没有结束呢。
等到他们被老师带回学校时,训导处已经紧急通知双方家长到校处理。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罗可茵的记忆里,仿佛是默片时代的电影,一张张剧照迅速翻过去,没有声音,没有背景,唯一留存的,只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神态。
比如训导处通明灯火下,师长们的铁青面孔,以及率先赶到的“家长”。原来她跟席承岳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只是他母亲的助理。她流露的关心是真诚的,失望也是清清楚楚。
然后是她母亲。一看就知道是接了电话就心急如焚的狂奔出门,别说化妆打扮了,连衣服都没换,头发随便扎了马尾,脚上还穿着拖鞋。
妈妈一出现,罗可茵紧绷了一整晚的心情便达到崩溃边缘。她鼻子一酸,差一点点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其实她不记得大人们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母亲一脸困惑,不懂为什么乖女儿会这样,这都还好,等到学长的母亲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席母缓步走进训导处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间聚焦在她身上,一身昂贵套装配珍珠饰品,利落贵气,又带着一种专业的咄咄逼人。
整个画面变成众人向席母——也就是有名的汪律师——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汪律师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孩子们一眼,罗可茵只记得她冷冷的表情,带着不可挑战的权威。
“我儿子从国中到现在,读了六年光礼,一直都品学兼优,为什么会在快毕业前出现这么多事?”质问的语气平淡,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当然,大家责备的眼光全投射到罗可茵母女身上。
还用说吗?一定是这个刚进来的高一学妹有问题。要不然,多年来都这么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哪会变成这样?
可茵的妈妈光身高就矮了人家一大截,被瞪得又缩了缩;她不明就里的一直在道歉,莫名其妙地、满头大汗地道着歉。
这个晚上就停格在母亲不断弯腰的情景中,罗可茵只觉得心口重重的疼着,难受到快要死掉。
妈妈是骑摩托车冲到学校的。载女儿回家的路上,凛冽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罗可茵抱着母亲已经有些粗的腰身,努力忍着眼泪不敢哭。
风声好大好大,摩托车引擎声好吵好吵,妈妈困惑的问话,差点被掩盖过去。
“可茵,你怎么会……”
一回头,看到女儿满脸惊慌,眼眶儿红通通的,罗母也跟着哭了。这是她的心肝宝贝啊,看女儿头低低站在训导处被众人责骂的模样,做母亲的心如刀割。
结果母女俩就在家门口哭了一场,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讲。
“不喜欢这个学校的话,我们转学,好不好?”罗母最后这样问。“转去远一点的学校也没关系,搭校车、家里接送你都可以。”
“不要,妈妈,我不会再这样了。”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讲话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会乖乖读书,我不要转学。”
“好,好,那就不转学。”罗母哄着女儿,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不要哭了,小心等一下又开始喘。”
“不哭了。”知道自己让家人多担心,她努力挤出笑容。“妈,不要跟爸爸、哥哥他们讲——”
当然不会讲。要是让家里男人们知道小女儿跟学长翘课逃家去游荡,到半夜才由学校同通知家长去领回的话,不用太久,大概二十四小时内吧,那位学长铁定会遭到毒手。比如说被五花大绑、浇上热柏油、插满鸡毛,然后游街示众等等。
“你们在做什么?”罗可茵的二哥闻声出来,一脸不解。“为什么不进来,外面这么冷,可茵万一又感冒怎么办。”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罗可茵鼻音重重地迅速否认。
“你看,鼻音都这么严重了,还说没事?快点进来。”
说着,二哥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妹妹,暖呼呼的衣服披上肩,罗可茵差点又掉眼泪了,要好用力的忍着,才没有继续哭。
“为什么到现在才回家?”二哥追问。“是不是又留在学校练跑?可茵,我们已经说过了,冬天不要这样,跑的一身汗又吹冷风,一不小心就感冒了,你感冒又很麻烦……”
“先别讲这些了,来,我们赶快进去。妈妈煮红糖姜汤给你喝。”
妈妈拉着她走。温暖厚实的手并不细致柔软,却充满母爱的力量。
跟早些牵着她在街头乱逛的另一双手,是如此不同。
一个晚上像是作了一场超长超长的梦,梦醒之后,她突然老了好几岁。
那晚之后,她果然又染上微恙,真的是很轻微的症状,却在家人坚持下,又请了好几天病假在家休息。
隔几日回学校上课,她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同学们私下都在传说,罗可茵跟学长深夜在外逗留,准备上旅馆时被抓到。学校知道了,事情闹的很大,她回家还被父母打,才会这么憔悴。
绘声绘影,全都是加油添醋的结果。才十六岁的她,居然已经尝到成为公众人物的苦头。
后来校方的处分出来了。众人哗然。一人只被记了一支小过。
这绝对是宽容处分,要不然,像情节这么重大的事件,不但大过跑不掉,说不定还会被迫转学。
从好友赵湘柔那儿得知,席承岳家里确实曾对校方施压,希望害儿子分心的罪魁祸首——也就是罗可茵——可以立刻转学,别再留在学校危害席承岳了。
但,遭到席承岳激烈的反抗,不惜以放弃参加联考当威胁。闹到最后,才被记一小过。
听完之后,罗可茵好惊异。学长那么温文优雅的人,会跟人大吵?不过这也不算太难想象,毕竟学长之前就曾为了她跟人打过架。
漫长的冬天一日日流逝。因为被严格监控的关系,他们根本无法再见面。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心里其实非常非常自责。
一切的混乱都因她而起,就像从小到大,她的身体就是全家人担忧的重点一样。这种感觉真糟。
因为父母执意要一个女儿,所以她是在众人殷切盼望之下出生的。母亲生她时已经四十高龄,颇吃了一点苦头才生下她。早产不说,一出生就有BPD——新生儿器官肺部病变,直到六个月大才脱离呼吸器的辅助。
时至今日,她的肺部依然有轻微伤痕,天气一变化就容易染上风寒,一咳嗽就很难痊愈。之所以会开始练跑,也是在医生的建议下,为了锻炼心肺功能才跑的。没想到真有天分,一跑就比人快;加上多年锻炼的耐力,居然成了长跑好手。
罗可茵还记得,小时候,父母常在深夜里偷偷到她房间,以手探她的鼻息,只为了确认她还在正常呼吸。大规模的食补药补更是统统都来,以把女儿养壮为最高目标。
她真的、真的极不愿看见家人深深担忧的神色,因此努力活得健康开朗,让年纪不小的爸爸妈妈,三个哥哥都能放心。
所以她乖了,安安静静的低头过日子,不敢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不想再看到学长那么漂亮的人被拘在训导处训话,不愿再看到母亲向谁致歉。
战战兢兢,只求能平平安安过每一天,直到毕业。
春天来的时候,她的禁令终于暂时解除,可以重新回到校队练跑了。
在操场上一圈圈跑着的时候,罗可茵总幻想,在学校的的某个角落,也许是楼顶,也许是走廊,也许是教室窗户旁边,有一双温柔带笑的桃花眼正默默看着她;就算只是瞥过一眼,能让他知道自己很好,这样就够了。
她其实也好想看他一眼。每个穿着制服的高挑背影都让她心跳不已,视线忍不住粘了过去。不过,总是失望的时候居多。
她竟是没有机会再和他说上一句话。席承岳像是平空消失了似的,除非各项考试颁奖时,才会听到他的名字。
罗可茵还在经过教务处外的走廊时,看着贴出来的模拟考金榜,仔细找着席承岳的名字。看到他依然稳居第一,就偷偷地开心。
然后是火辣辣了的夏天,联考的季节,席承岳顺利考上第一志愿某大法律系。耀眼的红榜贴在学校穿堂最显眼的地方,迎风翻飞。
直到秋季新学期开始了好久以后,红榜都没有撕下来。罗可茵常常会在经过时,仰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名字,发呆。
“啊,就是这个学姐喔”
身旁,刚进来的小高一偶尔会窃窃私语,讨论着一代传一代的八卦秘辛。
“长的又不漂亮。”小学妹不解地细声说:“一定是倒追吧!因为听说席学长超帅的。”
她微微一笑,低头走了。
学生皮鞋的鞋跟在发亮的大理石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音,长廊上隐约有回音,阒静中单调的声响,更显寂寥。
再次见到席承岳,是两年多以后的事了。
那时,罗可茵已经是应届毕业生。私立学校管得严格,他们参加过毕业典礼之后还是要留下来自习,做最后冲刺,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联考。
好友赵湘柔已确定夏天就要赴美,先读语言学校,然后升大学。虽然不用参加联考,但还是每天留在学校陪罗可茵读书;就连毕业典礼,也是因为要跟可茵拍照才来的。
“我们去楼顶拍几张吧。”在校内各角落拍完一轮,赵湘柔提议着。
当然,罗可茵欣然同意。那可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哪。
她柔顺地跟着一阶阶爬上去。铁门一开,热风迎面扑来,阳光灿烂到让人差点睁不开眼。
用力眨了眨眼,还是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是真的。
是席承岳。就像以前一样,斜斜靠在水塔边,含笑望着她。
也像以前每一次一样,在他温柔得能融化人的目光中,她有如被黏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你来做什么?”结果是赵湘柔先开口,她的嗓音一向清脆好听,此刻却蕴藏着怒气,很不友善的质问:“你已经不是本校学生,为何随便进我们校园?”
“今天是毕业典礼,校外人士是可以进来的。”席承岳淡淡说道:“好歹我是毕业校友,你该叫我一声学长;何况你自己也说过,如果学校是我家出钱盖的,我爱怎样就可以怎样,不是吗?”
“你……”说不过他,赵湘柔拉着罗可茵就走,“算了,我们下去!”
“等一下。”他叫住她们。“可以让我跟可茵说几句话吗?”
“不可以。”赵湘柔冷然回绝。“你没资格。一上大学就立刻交了新女友的人,还有什么话要跟可茵说?”
“我只是来恭喜学妹顺利毕业了,想祝他联考顺利而已。”
“不需要。”
有如母鸡护卫着小鸡,身材纤细娇柔的赵湘柔,悍然挡在罗可茵前面,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其实他们的针锋相对,罗可茵都没听清楚。两人的对话模模糊糊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她情不自禁地凝望着席承岳,在烈日下,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的他好像全身都发亮,好看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比两年前成熟了几分,不再是穿着制服的高中生了。头发长了些,身材壮了一点,肩膀看起来更宽,腿还是那么长……
还是好好看,还是最佳男主角。
好热,汗珠沿着额头流下来,她的眼角刺刺的。
“湘柔,没关系。”声音好沙哑,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努力挤出笑颜,转头对席承岳说:“谢谢学长。我会好好加油的。”
“五分钟,好吗?我只要五分钟。”请求好谦卑。
赵湘柔还在犹豫,但看着身旁好友已经恍恍惚惚。魂魄快出窍的样子,她心知肚明,这两人的纠缠绝对还没断干净。
“五分钟没下来的话,我会找训导主任上来。”临走,赵湘柔狠狠警告着。
“今天开始,我们三个都是毕业生了,训导主任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他轻轻指出。赵湘柔气得瞪了他半晌,才咬牙离去。
脚步声消失后,罗可茵靠在刚合拢的铁门上,被晒得热烫的铁板熨着已经出汗的手心,麻麻的。
他还是看着她,眼睛在笑,可是,什么都没说。
蝉鸣声阵阵,时起时歇,一丝风都没有的六月天的午后,阳光是热辣的。眼前景象犹如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她快要看不清楚他了。
“……还是一样可爱。”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对着她走过来。
罗可茵下意识地退后,却被铁门挡住了,再无退路。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他低声问。“托湘柔拿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什么东西?”傻傻反问。
“课本、参考书、笔记,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护身符。
她摇摇头。赵湘柔自从知道席承岳一上大学就又有了“红粉知己”后,从此视学长如眼中钉,还用过一些不甚符合她千金小姐身份的话骂他。
他真的是湘柔口中那种该死的花心男吗?超会哄女孩子,却没有真心?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心甘情愿被他哄。像这么没出息的想法,罗可茵不敢在挚友面前说;所以当湘柔在骂学长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听。
“也难怪。湘柔在生我的气。”看她的表情,席承岳也猜到了个大概。
他不再多提那些细心为她准备的东西,只伸手帮她把额际汗湿的发丝拨开。
“热成这样,小心中暑。再几天就联考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加油!”
他的语气依然亲昵,动作自然,好像分离的两年都不存在,他们从楼顶初识那一天就跳到现在、此刻。
“谢谢学长。”罗可茵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笨拙的答案。
席承岳笑了,他突然俯过身,出其不意的,在她发烫的脸颊印了一吻。
“你一定会考得很好的。我在大学等你。”他说。“时间到,我该走了,要不然,湘柔会杀上来把我碎尸万段。”
有女朋友的人,可以这样亲别的女生吗?即使是这么清淡如水、充满鼓励性质的友情之吻。
也许湘柔是对的,男人都会花心。
罗可茵头很昏。席承岳都离去很久了,她还呆坐在楼顶水塔旁边,没办法消化突如其来的冲击。刚刚一切仿佛一场梦,梦醒了,她还在留恋不舍,根本不想面对现实。
直到一条名贵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不用抬头也知道,赵湘柔上来了。她不可能放下好友不管。
结果看到席承岳已经离开,楼顶只剩罗可茵一个人在发呆。
“擦擦汗吧。”赵湘柔说,一面在她旁边坐下。“学长走了?”
“嗯。”擦了汗,她低头望着手帕上的花纹发愣。“我洗好再还你。”
“不用了,就送你吧。”
“送手帕会分手的。”
“本来就要分手了。”
这样好的朋友,朝夕同窗了三年,终究还是要分离。
而以为已经淡去的眷恋,一见到那个人,却又重新翻腾奔放。
胸口好久没痛了,怎么今天会痛成这样?
“湘柔,你真的想去美国吗?”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好多次了。
“不然呢?”赵湘柔很坚强,强打起精神,还反过来安慰眼眶红了的好友。“我们还是会保持联络,你放假就来美国嘛……我会照顾你,当导游带你去玩。”
“可是你一个人去,谁照顾你呢?谁陪你吃午饭?谁跟你去逛街?谁和你讨论功课、一起写作业?”
赵湘柔的眼神有点空洞。“我也不知道。”
罗可茵不是口舌伶俐的人,她只能紧紧握着手帕,无助地望着好友。赵湘柔勉力对她笑了笑,笑容好惨淡。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一校运会那天,我拿手帕给你,也是在这里?”赵湘柔淡淡说着。“以前学长翘课时都在这里吹风,我要找他讲话,就跑上来。我爸妈离婚是他妈妈的事务所办的;判决确定那天,我抱着学长大哭了一场,学长还以为我会难过到跳楼。”
啊,那个有如电影海报的画面,至今还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俊男美女,赏心悦目。席承岳到哪里都是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男主角,毋庸置疑。
而罗可茵,似乎始终都不会是那个美丽迷人的女主角,只是在角落用爱慕的眼神默默注视,一闪而过,连名字都没有的傻气女配角。
即使如此,女配角对男主角的爱慕,也是货真价实的。
这个粗糙简陋、连椅子都没有的小小天地,充满了回忆。初相识的情景,三人快乐的午餐聚会,到她初尝爱情甜味却被硬生生阻挡抹杀,成天盼望着心中的他会出现;乃至于听闻席承岳上大学之后交了新女友,不得不与自己青涩的初恋说再见……全都是在这里。
每个人都有好多回忆,苦乐各半。谁说青春年少的日子里全是飞扬的笑声?每一次伤心、每一颗眼泪看在大人的眼中是如此幼稚愚蠢;但,全都是真的,全都是会痛的。
“湘柔……”罗可茵用手帕掩住鼻子,也掩住她的哽咽;却掩不住心底好想好想说的那句话。“我还是好喜欢学长,怎么办?”
以后,谁来听她说这些?谁来骂醒她?
赵湘柔摇摇头。“不要喜欢他了,他只会让你伤心。”
“考上大学以后,你会认识更多男生。到时候,你根本就不会想起他了。”
罗可茵也这样希望。只是,她隐约知道,要把席承岳忘掉,好像,好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