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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翁老爷后,左潆潆才注意到有人正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瞪着她看,“干什么?”
“怪力乱神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是怎样?她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抿抿唇,她朝门外走出去,本以为他不会跟上来,但他还是跟上了,代表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好吧,我只能说,翁老爷是无病呻吟的人,日子过得太闲,心里寂寞,而医者要医病,更要医心,翁老爷家财万贯却没有任何妻妾,就是因为有算命仙说,他只要娶妻就会家破人亡,懂吗?”
所以,她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治他,因为他相信。
瞧她愈走愈快,阿史那鹰的心愈来愈不快,“你对别人的耐心都不错,不管是孩子还是那老头,但对我,倒很缺少。”
她一愣,脚步一顿,终于回头看他,“你这是在抱怨?”
“这是在——”他硬生生的吞下到口的“乎”字。他疯了?他怎么会在乎这个小不点?她根本连女人都谈不上!
“在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哪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耐心不足,当什么大夫!”他只能以批评来掩饰涌上心口的奇怪悸动。
这可恶的家伙!都要分开了,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她没好气的瞪着他,“我当什么大夫?就是因为你的自大病太严重了,所以我这大夫得对你少点耐心,这就是对症下药的处方!”
“你这臭丫头!”
“你才是没耐心的臭家伙呢!我话还没说完,这个处方你可以不必在乎,准备走人了!”
他浓眉一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医婆婆觉得你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她下山前说了,傍晚前你得走人!”呵!
原本难以启齿的话,这会儿在怒火的杨风点火下她可是说得很痛快。
“你答应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她,这么问是因为一连几天,他都听到那个老太婆要她叫他离开,可是她都会说“再等一等”。
左潆潆用力的瞪回去,“那当然,你不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瞧,你现在就走得不错啦,难道要我养你一辈子?丢不丢脸啊,你是男人耶!”
这个该死的女人!对别人都轻声细语、笑容满面,也能替对方着想,为何对他就这么不同?
“还有,我真的会替人看相,你这种人是大恶的面相,离你愈远愈好,愈没有麻烦!”她气呼呼的大步往另一边去,因为要把握时间啊,这一天的事情好多,可她还没去喂那匹马,这会儿才走到小道,已听到它在嘶嘶乱叫了。
这个女人竟敢给他用跑的!欺负他大病初愈吗?
但黑飒的声音愈来愈近,他想看看它,可抬头看向前方……
显然他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要走。
这段路的确不短,但也让阿史那鹰看清楚自己住了快一个月的木屋环境有多么优美。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发现木屋后方还有一座梅园,连接梅园的是一条铺着细碎白色卵石的小小栅栏,栅栏两旁还栽种了不少药草及蔬果,最令人惊艳的是,竟然还有一条潺潺溪流蜿蜒而过,只是走到这里,他已有些微喘,庆幸的是,一过梅园,他就看到了左潆潆,还有关着黑飒的栅栏。
左潆潆侧身对着他,因此尚未察觉到他的到来,但黑飒已有反应。
“嘶——嘶——”
“嘿,你怎么又抓狂了?快吃啊!我很忙的。”
左潆潆杏眼圆睁的瞪着眼前这匹黑色烈马,瞧它鼻翼撑大,猛喷着气儿,还不时仰起前脚跳着、尝试跑着,即使绳索仍套在它脖子上,但它还是在挣扎。
阿史那鹰静静的凝睇着她,认真说来,使节团刚进入大唐城市,他就看了不少袒领、粉胸半掩的女子,但左潆潆却几乎是清一色的斜领窄袖、高腰长裙,而且几乎都是蓝白色的,此时,一身蓝白长衣的她,衬着她身后的蓝天白云,他不得不承认他她真的很美、很吸引人。
尤其是此刻的她,因黑飒不听她的话,那双熠熠明眸气呼呼的发亮,双颊因怒气而白里透红,一张微噘樱唇看来更是软嫩有弹性,在在诱惑着他上前撷取——
阿史那鹰的心陡地一震,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渴望有些错愕,连忙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黑飒身上,一边平息那不该有的紊乱悸动。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它,见黑飒的反应愈来愈大,又跳又仰头,但他忍不住笑了。
但走到左潆潆身后,他脸上的笑容便隐没,因为从小到大,他就不是个爱笑之人,比同龄孩子早熟的他,很在就被冠上冷漠无情又狂野不羁的评论,这几年,身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皇室斗争里,他的笑容便更少了。
“它就是你说不要靠近的马?”
闻言,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马儿身上的左潆潆先是一愣,接着,才看向已站到她身边的人,“它是啊,而且一天比一天难以靠近。不过——”她上上下下的好好把他看上一遍,“看来医婆婆是对的,你真的该走了。”能走上这一段小小的上坡路,他的身体应该恢复八成了。
但阿史那鹰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我想你一直无法驯服它吧。”
她点头承认,“嗯,连贴靠在栅栏想欺近它的身都难,这匹马儿脾气暴躁,是别想骑它了,就算我照顾它一个月也一样,咦?想想这家伙就跟某个人一样不懂得感激嘛!”
这小家伙又拐着弯骂人了!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如果我驯服它,你就懂得感激?懂得回报?”
“你?”她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回报是没问题啦,如果它真的能让我骑着四处去。只是——我看算了吧,你不会想再断一次肋骨吧。”
他黑眸倏地一眯,吼她,“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本事?”
左潆潆被这近在咫尺的吼声吓得瑟缩一下。他干么突然生气?慑人的黑眸子还恶狠狠的瞪着她,挺吓人的。
但他突然要跨进栅栏的动作更吓坏了她,她想也没想的就上去揪住他的衣服,“你是不是还想赖在这儿不走?不然干么自尽啊?这匹马儿会把你踢飞,会把你踹死,会让你的脑袋分家——”
“闭嘴!左潆潆,我可以驾驭这匹马!”阿史那鹰简直快气炸心肺了!她为什么这么瞧不起他?而该死的,他又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的观感?
他凶什么?左潆潆也大为光火,“你才闭嘴咧,我那么辛苦努力的把你治好,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还为了可笑的男性自尊要驯服这匹烈马,你是疯了吗?”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放手!”
可她的小手仍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不放,除非你答应不乱来。”
“真是够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啰嗦这么多!”他粗鲁的扯掉她的手,凝聚内力,一个飞身跃上马背,替黑飒扔掉套住他它脖子的套绳。
黑飒不停的嘶鸣跳跃,前后转圈,阿史那鹰很清楚,这是它开心的表现。
但看在左潆潆的眼里可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匹高大骏马企图将他甩下马背啊!“小心!”她快紧张死了!
但慢慢的,她就看出点端倪了,鹰是敏捷的抓着缰绳,很有规律的跟着马儿起伏,看来一派轻松。
这简直是……左潆潆从紧张兮兮、看傻眼,到现在气到差点没抽筋。这匹暴烈的骏马真的被他驯服,静静站立不动了!
“怎么可以这样嘛!是谁替你准备吃的、喝的,让你有个安家之所?还是你就是天生的欺善怕恶?或是嗅到同一股暴戾气味,臭味相投——”
“小不点,你不要愈骂愈顺口!”
瞧她那张俏脸忿忿不平,阿史那鹰翻身下了马背,走到她面前,脸色也不好,因为她的话里没有一句赞美。
“换你上,只要你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就得做一件事来回报我。”
而他一定会好好思考要她做什么,这件事一定要她悔不当初,谁教这小不点不仅瞧不起他,就连骂他的人跟他的马时还特别溜!
要她上?左潆潆眼睛倏地瞪大,急急摇手晃脑的往后退,“不要!不行的,我跟你说,我还没靠近它,它就抓狂了,我会被它甩出去,会跌断脖子——”
他几个大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臂,“你是胆小鬼?还是想耍赖不认帐?”
“都不是!我只是爱惜生命。”她咕哝一声。生命很美好啊。
但他仍强拉着她到栅栏前,开门走进去,她提心吊胆的被拖拉着靠近马,但诡异的是,那匹烈马竟动也不动!
接着,阿史那鹰突地抓住她的腰,将她抱到马背上坐下,在主人的眼神示意下,黑飒乖乖的站在原地,依旧动也不动。
“这——”她瞠目结舌。
“你欠我一件事,我在离开前会告诉你。”他绷着一张俊颜将她抱下马来,两人把栅栏门关好后,即沉默的往木屋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有一个念头突然在左潆潆的内心成形。
“你先回去,我要去证明一件事。”如果证明属实,她就没有欠他任何事了。
阿史那鹰不解的看着她又往黑飒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