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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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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的日子还是一样地过——漫步上班,在面包屋的香甜氛围中享受早餐,微笑着打招呼,乘坐一个人的电梯,料理办公桌以开展一天的工作,跟欧阳吃午餐闲聊——遇着齐亚难得没跟客户有约的时候她就非得被拐走不可,被因此而放好几次“飞机”的欧阳大小姐气得大骂她“重色轻友”,但安然自觉冤枉,跟欧阳大小姐经常性、习惯性的重色轻友相比起来,自己“被迫”的重色轻友就显得不成一回事,所以她是一点内疚也没有。下班后有时候还是她自己料理晚饭一个人吃,也有时候是跟齐亚一起加班一起吃饭盒,还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到超市买菜一起回家做饭。

其实,很多地方还是不一样了,最起码感觉已经改变,例如以往认为接来送去是浪费时间的多余动作,可她现在知道那是不舍与牵挂。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与齐亚的关系,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没有半句闲言杂语流经她的耳边,倒是众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更为热切了。她不能接受欧阳臖对此的说法——打狗也是看主人的。什么意思嘛,那岂不是说——算了,她决定对此不予理会。反正只要耳根清净就好,其余的一概懒得理。

日子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悠悠流过,农历新年转眼将至,公司也开始放年假了。

“这是什么?”

齐亚拿着筷子挑起一根什么递到眼前瞪着眼睛仔细辨识。

“记忆中它的‘前身’应该是青瓜。”安然回答得好不幽默。

“可刚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真的,在锅里的时候它还是带点青色的——”争辩的解释在看见安然唇边偷泄出来的笑意时不由得弱了下来,转为好不甘心的咕哝:“我不过是见切得厚了点,怕它不能熟透才煮得稍稍久一些嘛,谁知道它这么不中用。”

在一旁见安然煮饭做菜好不轻松,齐亚终于也忍不住心痒了,不甘心自己长期屈居下手,自动请缨揽下了“青瓜炒肉片”这个任务,想要表现自己也是有大厨风范的好让她崇拜一番,结果端出来的却是这碟看什么不像什么的东西,这令他好不沮丧。

“其实第一次就有这般成绩也算是……不错的了。”

这明显有点勉强的安慰更令齐亚当即跨下了脸,安然一看不对劲连忙再补救:“外观是不那么好看,但说不定味道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说着就夹起放人口里品尝起来。

齐亚没能拦住,急了,“快吐出来,小心食物中毒!”

安然咀嚼了两下,脸上现出丝古怪的神情——“好甜。”

“你不用骗我了。”齐亚以为这是安慰,就算她真的感觉甜也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换了别人怕是宁愿被揍扁也不要碰一下。

“真的是好甜。”安然坚持。

见她的表情没一丝作假的迹象,齐亚半信半疑地也伸出了筷子——“哗!”忙不迭地吐了出来,赶紧再扒上好几口

饭塞入口中,待那味道淡了才嚷得出来:“怎么会这么甜?!我明明只放了盐——”自动停顿了下,然后懊恼地一拍脑袋,“真是的,明明味道截然不同就不应该颜色形状都一个样,这要人怎么分辨?”在“火头”上谁还能抓住细细分辨那是什么东西来着!

“对,盐是白色那糖就要是黑色的,盐像沙粒,似块砖头的就应该是糖。”安然揶揄。

齐亚瞪起眼睛,“好啊,你竟敢笑我——”丢开饭碗便扑过去。

安然惊笑着逃开——

好不容易吃完那顿饭后,齐亚动手磨咖啡豆煮咖啡,安然则窝在他的怀里着迷地看着他那钢琴家般的手指优雅地舞动着。

待双手终于得以握住杯香热的咖啡,深深吸入一口那独特的香浓馥郁,安然满心欢愉,他煮的咖啡是她所喝过最棒的!不由得想,他自己能泡出这么顶好的咖啡偏还要喝着她随便冲开的咖啡水,着实够委屈的,但谁叫他总是忙得别说是泡咖啡了就连为自己倒杯白开水的时间也没有呢!边想着边侧过头看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还是笑着的。

“你笑什么?”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头藏着丝古怪。

齐亚轻抚着她如丝柔滑的秀发,唇边的微笑不止,“还记得你第一天当我的秘书,替我彻了香茶,我问你为什么不替我泡咖啡时,你是怎样回答的吗?”

安然努力回想,是有那么一回事,但就无法记起自己当时的回答。

“我说了什么?”

“你说,‘或许早上先喝杯清茶比起咖啡要来得没那么伤胃,你认为呢’。”

安然终于被提醒着想起了,就因为他当时没有表示反对,以后她在每天早上替他准备的必定先是杯清茶,这习惯一直延续至今,“那又怎样?”但她还是不明白那句话有什么特别能令他到现在还记着,而且还笑得别有古怪的。

齐亚的笑容更深,“当时我心在想,这女人不得了,将来肯定是个把丈夫吃得死死的管家婆。”

“你——”这下子轮到安然要瞪眼了!管家婆?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被冠上这么个强悍得带点“凶气”的称谓,气不过地用手肘撞他一下,也不管他呼痛喊救命的,自顾自地品尝着咖啡。

看着她细细品尝自己亲手磨煮的咖啡那满足的神情,齐亚亦不由得跟着心满意足,并且自豪起来。

“年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然正品着口咖啡,只能用摇头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老爷子要回绍兴老家过年,你有空一起吗?”

齐亚马上敏感地察觉到怀中的身躯轻颤了下。

安然握着咖啡杯的手更紧了,眼帘垂下,看着杯中那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漩涡——“我……也要回家过年。”

“或者回来后我跟你再一起去拜访你的家人?”齐亚提议,眼睛不离她。

“……他们或许要出外旅行。”安然的喉咙发紧,但还是逼出了这句话。

气氛骤然被改变。

齐亚没再出声,收回拥住她的手臂,端起咖啡一口一口凉气地连着吹,待冷却了就三两口地喝它个精光,留得满口苦涩。

这已不是头一次了,想让她见见老爷子,但结果都是一样——她总是在找理由推托!而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在抗拒着什么!

安然不安地偷眼看他,对他在这方面的反应她是全然的无措,而且现在,她心虚。

“你……生气了?”

她还敢问?!他重重放下杯子,“我要走了。”

安然咬了咬唇,“那……我送你。”

齐亚霍然站起身,重重地踏着步向门口走去,那力度似是要将她的地板踩烂,在门关处他停了下来,手放在门把上,没有推开。跟在后面的安然看着他明显僵硬的背,心乱得很的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口里嗫懦着:“开车的时候要小心……”

哗啦!齐亚猛然拉开门,没有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愣愣看着没有了他身影的门口,安然仍是愣愣地未能反应,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往日临离开前他都会吻自己的,但现在——可他明明说了没有生气!

年初三安然回到了只有自己的家。在父母家里的两天,自觉与那和乐融融的气氛总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他们也是不能自在吧,本该是家人团聚偏还要跟招待客人似的。如果不是因为康然她不会急在这时候回去,每年的一两次回去她都是刻意避开节庆日,也只会逗留一天半日的。

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与一室的冷寂为伴,惟一的暖气来源是手里的一杯咖啡,轻啜一口,味道跟他的不能相比——

思及他,心又是一点一点地疼痛开来。

这么多天了,他没有来过半点音讯。

他还好吗?还……在生气吧!

黯然闭上眼,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非要牵扯上别人不可?就只有他和她不行吗?

她是个天生的失败者。骨肉亲人的家尚且容不下她,又怎能奢求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会向她敞开。其他人的拒绝或许不要紧,是他的家人——她不要结局太过不堪。

再没有谁能令她这般地去爱,那么,惟一的就让它尽可能美丽吧。以后的日子要回忆,也觉足够。

放掉已然冷却的咖啡,躺下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半睡过去。

躺了两天,冰箱里没什么可吃的。尽管整个人懒懒的不带劲也不太晓得饿,仍是要自己到外面去,看看,走走,随便什么。人总是要动的。

尽管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不动了,便不再转动。

拎着两大包什么东西,散散漫漫地拖拉着步子,慢慢走过马路,慢慢进入小区——

“程小姐。”

安然有些茫茫然地抬眼,见着一张圆敦可亲的笑脸,她脸上也就跟着挤出丝笑,“你好,何伯。”

“好,好。”何伯笑呵呵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那两大袋子东西,“看来你也是有准备的嘛。”

那没头没脑的半句令安然听不明白,但也无心理会,笑笑便走进去了。

后面的何伯似是说给自己听:“年轻人就是有心思,真让人羡慕啊!”

电梯门开了。安然还是倚靠在梯壁,眼望着那道口子——跨出这方“盒子”,又是被关人到另一个更大的“盒子”里,生活有时候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她总得接受这样的安排。直起身子,在梯门将要再度关闭前走出去。

不需要思考地转向右边,右手提着的东西挪到左手上,想要腾出手拿钥匙——眼前忽暗,双手顿觉一空!安然眼睛一眨,见着一只手掌伸进自己的衣袋口里掏出钥匙,她怔怔抬头——

齐亚一手拥住她,另一只手提着袋子拿钥匙开门。一入到屋——“噼叭”两声,袋子和钥匙齐齐应声掉落地板上。

紧紧拥抱,似乎这样就再用不着分离。

安然埋首在他的怀里,眼泪喷涌而出,他的温暖,他的气息令她的心好病,好痛……

在沙发里齐亚将安然好好地守在自己的怀中,深深将她抿紧唇的倔强容颜看人到心里头去,长长叹出口气,再度紧紧拥抱她。

“我想疯了你”

安然鼻子一酸,骗人。仍不肯动丝毫。

“你看。”

眼睛不受控制地被牵引看他打开手机里面的“日程表”,看那日期一个一个地轮着转——

安然,从上飞机的一刻起我就后悔没强将你绑在身边,反正你都是要生气的,让我看着你生气总比你独个儿闷着生气的好,那样我就不用像现在这般的担心。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安然,你现在在做着什么呢?我要告诉你,我好想你。你呢,也是在想我吗……

安然,我的心情很不好,你竟然敢没有一点音讯给我我早该知道,你是狠心的……

程安然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你真够无情的,你……

安然,你笨极了,你实在令我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我——好想你……

我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你竟然就可以这样地不理我,我一直勉强控制自己,因为我要你知道我在生气,生你这个无情女人的气——天晓得这有多么辛苦……

安然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

赌气,原来不是女人的专利。

眼泪又要汹涌,终于伸出双手缠上他,埋首他胸前不让他看见,她好生气自己怎么有这么多的眼泪,可就是无法忍住。

对他,她越来越无法设防,越脆弱。

“安然……”齐亚叹息着轻唤她的名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避?”。

安然心一颤,不自觉地抓他更紧,头又要痛。

不是只要肯面对就终会有好的解决方法,有些问题,是无法打开的死结,一旦面对,一只有放手的结局。

齐亚温柔而坚定地双掌捧起她的脸,逼她看住他,“安然,让我触及你的心。”

安然的心在颤痛,她的心……她的心……握住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移到额前抵住,掩去那颗悄然滑落的泪珠。

“如果……没有人欢迎我,你会不会跟着……不理我?”

齐亚瞠目,“你……就为这个?”竟忍不住要拍自己的脑袋,“天,我的安然,我的傻瓜安然,你害惨了我们!”

伸手轻捏她的鼻尖,“而我,竟也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你笨,你啊,害人不浅!”

安然咬住唇,又要挣扎。她是很认真的,他却当在开玩笑,他根本就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明白她的感受,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世界里头永远只有成功与荣耀所带来的欢声笑语,不可能有空隙存在她的不可理喻!

拥抱她不放,齐亚元比认真地看着那双闪着倔强泪光的眼睛——“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以及我的家人。”

安然怔怔看着他。齐亚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只要是我喜欢的,母猪他们也会当作貂禅。”

安然一下子被惹笑出来,随即又醒悟过来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抡起拳头捶他。

齐亚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轻吻,“你笑了,我喜欢你笑,你的笑容是我心头的灿烂阳光。”

安然的眼眶又盈上泪水。靠在他的心口上,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心跳——我要告诉你,你也是我心上的阳光,永远都是。我比希望什么都更加渴望你灿烂的笑容,无论以后会如何,你都要记住,也要相信。

齐亚静静地拥她入怀。她的不安,他知道。她曾经跟他说起她的外婆,他也就知道她与亲人关系的疏离。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话,他听不见,但他明白她。

被拒绝的初时,他一心只知道气她,分开后的思念,使得他更加触及她的心。

两人深吻至世界只有彼此。

没有任何言语比情人的吻更能表达明白。

“噼啪噼啪……噼噼啪啪……”

枯燥的按键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地回响着。安然正埋头赶着份文件,是明天开会要用的。

待双手终于可以离开键盘,她的眼睛才有空看时间,差不多八点了。望向外面,好像整层办公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是必然的,节庆的气氛还在漫散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又愿意在年头就被工作缠紧。

正在整理着桌面,她忽然听到了外间响起脚步声,心里有些好奇地走出去查看。

忽然见着陌生的身影令她顿吃一惊,况且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心里难免不安,但见着来者眼神清正炯然,她也就减轻了几分防备。微笑着迎过去,“您好,老先生,欢迎莅临‘骏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安,传达室有人值班,安然不能不疑惑这位老者如何能在未经传达的情况下来到自己眼前。

正立在过道里的是一位年约八十来岁的老者,须发银亮,精神矍铄,一身手工精致的唐装更是显出他不怒而威的折人气势。

老者瞪起眼,“什么老先生,我很老吗?”一开口就是个下马威,洪亮的声音逼着人知道什么叫“如雷贯耳”。

安然微笑自若,“很抱歉,我们习惯根据年岁的智慧来作称呼,要是论以精神,您让我等佩服不已。”

“哼,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就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老者毫不领情,反而以十足据傲的眼神看面前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你,什么人,干什么的?”架势倒是反客为主了。

“先生,我是‘骏源’公司的员工,请问您……”

“废话,你在这里当然是这里的员工,难道还能是贼不成?“老先生那锋如利刃的眼神一扫安然,“看你这模样也不是当贼的料。”

真不知是褒是贬。

古怪难缠的客人不多,但起码眼前的这位老先生不是第一个。安然自若地应付:“不知先生此来是找人,还是有其他要紧事?”

她要他选择,而不再给机会任他乱扯话题。

“找人!”

“那请问先生是要找谁呢?”

“我——”老者瞪住眼前的盈盈笑脸,终于醒悟自己正一步步被套出话,“我要找你们总经理,怎样?”语气明显挑衅。

安然心头一凛,然后,尽本分地发挥自己的岗位职责:“那请问先生与我们的总经理有预约吗?”

“有!”斩钉截铁。

安然真要佩服这位老人家了,在她的记忆中就全然没有这样一回事,而齐亚也明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每晚都排有晚会酒宴要应酬,是不会与人约在这时候的,况且若他当真跟此等人物有约,相信是不会忘记的,“那可能我们总经理正被一些事缠身以致紧了时间,请容我打电话提醒……”

“不必!“老先生大手一挥,威严地下命令:“不准找他,我向来不与失信的人打交道,此事罢了!”

安然已料着他会是这反应。其实她也没打算真给齐亚打电话,以免他担心。

老先生咬了声,开始抱怨了:“累我老人家白来一趟,站到腿都酸死了还连杯茶的影儿也不见,什么破公司嘛!”

他还想赖啊?!安然心里无奈,面上带着歉意的笑,“是我失礼了,会客室在这边,请。”

品上一口茶,老人家的脸上终于现出些许满意,“这茶还算可以。”

他整晚所说的话就这句还能入耳,偏还只是肯定了茶。

“谢谢。”看来他的口味也是挑剔的。

老先生眼角的余光偷瞄安然,“那小子总是这般不能让人信任吗?”

“那小子”指的是——

安然起身,拿着茶壶重新替他斟满杯。

“先生肯在这个时候来赴约,不就说明了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吗?那又何必为了一点小误而怀疑自己的判断呢?”

“你这丫头倒是挺会替他说话,跟他什么关系啊?”老人家如电犀利的目光逼得人要心虚。

安然的眼睛不由得稍稍避开,“齐总经理是我的上司。”

他……究竟想要怎么样嘛?言词不着边际的不像是要存心试探,但……

“除此之外呢?”老人家显然对这答案很不满,眼睛又要瞪起来,审视着安然的神色,眉头一挑,“你知道我是谁?”

无法再避了,安然只得轻轻点下头,“知道。”

“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刻意掩饰,不过也好奇她是如何猜着的。

“您说,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员工,给了我提示,跟着您的言词动作有些地方……跟他挺相像的。”

这位老先生还是十九楼的主人时,她不过是地下层的小职员,没机会睹其风采。按他自己说的,能自由进出这里的就只有这里的员工,那么它的主人自是更不必说。心里有了底,跟着觉出他眉宇间有某人的影子……不,该说是某人遗传自他,某些小动作如瞪眼,喝茶的姿势也是如出一辙,还有那有意无意的言词间的试探——安然想要不知晓也不行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老先生有些不高兴了,原来他是自揭老底,怪不得她都不问他的身份来历。

安然迟疑了下,“因为……董事长您不想我太早知道。”

“我不想——”齐老爷子眨了眨眼,忽然就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你这丫头还真有意思极了,难怪小子要犯在你的手里!”

在老家时就整日魂不守舍的,才没几天就急催着走,原来是为这“祸水”。

安然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

齐老爷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着茶,如雪眉毛下的眼眸精光刹那闪过。这丫头看似温婉实则防心重,也是个自我固执之人,不过,嘿嘿,这就更有意思,更好玩了,那臭小子滑溜得似泥鳅,令他老人家门得慌,现在有了新目标就真是再合心意不过。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安然的目光十分的温和无害,“现在知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安然听不明白其话中的含意,一时不好接口。

老爷子似是在自言自语:“那件事……也应该过去了,小子也该是时候将它放下。”

安然的心“咯噔”一下,敏感的不安袭上心头,那件事……是什么事?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吗?

“那件事……”老爷子明显地犹豫片刻,“小子是否有……跟你提起过?”

安然的心乱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做不到冷静理智地去面对。她不知道齐老爷子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但就直觉他没有跟她说起,而且……也不是她会高兴的事情。挣扎着自己应该不应该开口问,心底渴望着想要个明白,但又矛盾如果他自己认为没必要让她知道,那从别人处问来又有何意义。

老爷子从她的脸上表情瞧出了端倪,他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说话不当会引来误会,也就吞吞吐吐了:“那件事……其实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不过是小子曾经与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好得不得了,为了她的离开,小子还试图自杀,但当然是没有成功的,事情也就只是这样而已。”轻咳一声,“虽说小子心里多少会留有阴影,别看他平日装得潇洒,不过都是掩饰。不过现在他有了你,一切也就会好起来,你会一直在他身边待他好,不会再无情无义地丢下他让他伤心绝望,不是吗?毕竟小子是如此的绝顶优秀,再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好上哪怕一点点,这是当然的,他是我的孙子嘛!”说着说着竟就一时不自觉忘形起来。

安然的脸色透出青白,她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透出。

偷眼觑着安然的失魂落魄样,老爷子在心里偷偷乐了。

饶你再聪明遇着这事也只有犯傻的分。小子,你可不要怨我,谁让你三番几次地推搪不肯带人回家来给见个面,明知道老人家心急不能等嘛!既然你没办法那爷爷就助你一把。

以后你还会感激不尽呢!

不怀好意的老人家万万小觑不得,谨记提防!

一推开门,安然就看见了床上睡着的人,同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悄无声息地走近,那张沉睡的俊容映入眼内,不要打扰他——心里是这样想着要转身离开,可不知怎地她却轻轻地跪在了床头边。酒味扑鼻而来,安然心疼地看着那闭上的眼帘,他该是累了吧!不能推的酒宴排成长龙对他虎视眈眈,她又帮不上忙,惟一能做的就是为他准备解酒药和健胃的汤水。

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凑近地认真细看他,因为他一靠近,已使她心跳加速。细看之下,他的额,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甚至于连他的头发都是那样的迷人,怪不得总有那么多的女人受他的吸引。他——是令女人倾心,而无法放心的男人啊!

昨天老爷子提醒了她一直忽略的事实——人,都会伤心。无论是国王还是贩夫,心都是一样温热着,是跳动着的,也就会痛会碎,纵使可以再利合,也是永远存在裂隙。

她不能为着眼前这个男人过往的“辉煌”就认定他已是无敌铁金刚,或许,事实正正相反。她知道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不然她不会允许有这个开始,但现在,她反而要害怕他过于认真,因为——

“如果每天醒来一睁开眼,就能见着你,那该多好。”

齐亚慵懒地半闭着眼睛,手臂一捞便将安然揽上胸前,“让我抱一抱,好知道这个不只是美梦。”

半躺在他身上的安然为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而心跳不已,属于他的强烈气息更令她几乎迷失自己,为了不让他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也为了不让自己沉沦,赶紧找着话题:“你……头会痛吗?”

“就好像放了千百个小人儿在里面跳着‘踢踏舞’。”齐亚咕哝着抱怨。

“我准备了醒酒汤,现在拿来给你。”安然说着便要起身。

可缠在她身上的手却不肯放人,“你比所有的醒酒汤都来得有效,有你在身边我就会好过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难过呢?”安然脱日而出。

“你会吗?”齐亚的声音懒洋洋地毫不在意。

安然没有回答,沉默着,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让心记住他的温暖。

“其实,这世上有着很多很多人。”

“嗯?”她忽然冒出一句齐亚一时没听清。

“对某个人的……离开不应该过于执着。”

“嗯?”怎么听着有点像谋杀的台词?

“……这是昨晚我在某部电视剧中听来的——女主角离开了,伤心了一阵子的男主角重又抬起生活的信心,过得挺好的——”

话未来得及说完安然就被抬起了睑,对上一双深思的眼睛——“安然,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心一窒,怎么忘了他的敏锐和洞察力是多么的惊人!不自觉地垂下眼帘着定他衣服上的扣子,不敢乱移眼神,“我……我没有想说……”腰间的忽然收紧令她无法再含糊下去。从头顶上传来好不轻柔的话语:“我的好安然,你不会忘记我不喜欢被欺骗,是吧!”

还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安然心头颤栗,不自觉地又咬住了唇。

“我不喜欢你咬唇,很不喜欢。”一记温柔的吻把她的唇瓣解救出来。看着那上面明显的齿痕,齐亚的眉头皱得紧,“告诉我,你……”

“董事长昨天来过。”安然终于一口气说出。

“所以?”齐亚开始猜想老爷子究竟玩出什么花样能令她如此。

“他……说了你的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安然犹豫,不能预料说出来的后果会怎样——她不想他难过。

“你放心,我能接受。”老爷子的鬼把戏他自小领教,还能有什么是受不了的。

到了这地步安然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希望在他心里已经不再受那件事的困扰。

“董事长说,说你与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很要好……曾为她的自杀。

齐亚的眼珠定住不能动足足有五秒。安然低下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还是很在意的,在他心里,那一位女朋友是无可替代的吧……

“这样一听就知道是随口扯来胡说的糟糕谎话你也信?”

什么?!安然一下子抬起头。

齐亚无可奈何地苦笑,“老爷子是狐狸,就喜欢四处哄骗,以后你会习惯的。”

老爷子为了达到目的是会使尽任何一切他可以想到的办法。齐亚不由得想,这次,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安然不敢相信,当时老爷子明明言词确凿说得真切——

“什么青梅竹马的那是电视小说才会有的情节,乳臭未干的时候整天就是死啃那永远用不着的单词、公式,哪里来生死相许的闲工夫。”

如果真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你怎么办?安然差点就要冲口而出这一句,但她不敢,怕又要惹他起疑。

“你变笨了!”齐亚开心地揉乱她的长发,“不过我喜欢你因为我而变笨。”

安然脸红起来,“我才没有笨,我不过,不过是……”

“不过什么啊?”齐亚促狭地逗弄她,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美极了!“你啊,就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让人猜不着,害我刚才还以为……”

安然心一紧,“以为……以为什么,哪有什么,你、你就疑心重。”

齐亚淡淡一笑,“那就当我疑心重吧!”顿了一下,随意问:“结局怎样?”

“什么……结局?”

“就是你刚才说的女主角离开了,男主角似乎过得挺好的之后的结局啊,你不会想对我说,那样子就是结局吧,安然?”

“我……没有……”安然结结巴巴的,“结局……没有播完。”

“那等你看到了,再告诉我。”齐亚温柔地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长发,“你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结局吗?”

“不……不知道。”安然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再休息一会儿,十点半有个会议,到时我再叫你。”

“可以偷懒就再好不过了。”齐亚呼出口气,“想不到自己也有要躲的时候。”

放上轻柔的音乐,安然替他拢好被子。齐亚的眼睛一直离不开她,见她要离开了马上一把捉住她的手。

“你还忘记了一件事。”

安然看着他的眼神打着问号:“什么事?”

齐亚指住自己的唇,“我头痛,好痛。”眼里的企图太明显了!

安然的脸蓦然间染上嫣红,但手被捉紧无法离开,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支吾出声:“你……闭上眼睛。”

齐亚得意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唇边咧开好大的笑。

安然屏佐吸,慢慢地俯下身去,她的唇瓣眼看就要触及他的唇——“呼”一声忽然吹出口气,然后快速地改而轻吻下他的额头便马上跳开去。

“你!”齐亚蓦地睁大眼睛瞪住那个竟然敢使诈的女人。

“你自己说的——头、痛!”安然调皮地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还朝他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好大声的咆哮:“你给我回来!可恶的女人,我要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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