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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沙发里,怎漾抱着一桶碎片巧克力冰淇淋,手里握着一支银汤匙,失魂落魄地挖着冰淇淋吃。
她和许许多多为爱心伤的女人一样,会用吃来发泄胸口那紧缩成一团,咽也咽不下,说也说不出的酸楚。
真可怜,美味的食物在味蕾化为甜美,稍稍抚平了内心骚动的纷乱和苦涩,但是大吃大喝的下场却是落得体重直线上升的凄惨后果。
女人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先天上体力就比不上男人,社会地位也居于劣势,就连谈场爱情都得小心这个、注意那个,却仍旧免不了落得热恋伤痕满身。
“我真该把那桶碎片巧克力冰淇淋丢掉,不然起码也换另一桶低脂的。”江秀丽捧了一盘生纤蔬果过来,既羡慕又嫉妒地开口,“年轻真好,起码不会胖得那么快,晚上吃下去,第二天早上就立见效果。”
“唔,好好吃哦!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到快哭出来。”怎漾挖了更大一匙,报复性地放进嘴里,装出一副美味得不得了的样子。
江秀丽舔了舔嘴唇,无奈的自蔬果盘里拿出一根冰镇过的衅瓜,咬了一口。
“唉,真是淡得出鸟来。”
“阿姨,你是有气质有地位的女强人,怎么可以口吐粗话?”
“我在股东会上还骂过更粗的呢!”江秀丽耸耸肩,嚼着衅瓜,忍不住问道:“你又在大吃特吃了,怎么?约会不顺吗?应该不会呀,我看史丹对你很有感觉的样子。”
“你又知道了。”怎漾手中的汤匙一顿,猛然抬起头,“阿姨,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史丹和我?”
“我要是在监视你们的话,还用得着问你最近是不是约会不顺吗?你呀,根本就把老人家的关心视若水火。”
“算了吧你,你是老人家?”她忍不住被逗笑了。“不知道是谁啊,在我高中三年都派人盯着我,怕我被男同学拐骗,还乔装成学生混进图书馆里,你不觉得这样太夸张了吗?”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干那种事了。”江秀丽有点心虚。“所以这次你和史丹交往的事,我全程采开放的态度,很尊重你吧?”
“阿姨,老实说,我对史丹不来电。”她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爱的是史丹而不是燕大哥就好了,现在还可以跟情人玩你喂我我喂你的肉麻游戏,哪还用得着独自坐在这里吃冰淇淋泄愤。
“史丹那种天然系的大帅哥,你竟然还不喜欢?!”江秀丽差点被口里的衅瓜噎到。“咳咳,要不是年纪真的差太多了点,我都想要自己收起来用呢!”
“那你请用,我一点都不介意有史丹这种小姨丈。”怎漾眨眨眼睛,不怀好意地补上一句:“但是檀香山那边痴情等着你的咖啡园庄主怎么办?”
江秀丽脸上一红,“我又没有叫他等我。”
“阿姨,我真的很羡慕你,有个男人对你这么好,十年来如一日,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会抛下所有一切千山万水的来找你。”
如果燕大哥也能这样待她,那她这辈子真的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女人还是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爱情不过是我们嘴唇上的口红,拿来为我们自己增添艳色和美丽用的,但是不能误以为口红就可以取代自己的嘴巴。”江秀丽恢复了一贯的骄傲自信。“我看过太多女人,宁可为了爱而奋不顾身,把自己搞得凄凄惨惨要死不活的,这样连自己都倒胃口,更别说别人会避之唯恐不及了。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这是我江秀丽的信念。”
“你说得有道理。”怎漾一脸若有所思。“但是……爱情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有人爱得像长江泛滥、黄河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有人爱得像涓涓流水、一弯月光般柔和隽永,有人爱得死去活来,有人爱得潇洒自在。
而她,还只停留在暗恋的阶段,她梦中的舞伴怎么也不肯牵她的手,踏上舞台,又怎么能舞出一曲属于他们的美丽爱情呢?
越想头越痛,爱情真是个乱七八糟的玩意,谁沾了谁倒楣,但是没有它又严重失落,人类真是矛盾的动物,最擅长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爱情这种东西呢,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江秀丽摇头晃脑的下了结论。
“是啊。”她再叹了一口气,把吃了三分之一的冰淇淋桶盖好,决定不要用冰淇淋治疗法了。
改去吃牛排吧!
“阿姨,你开车,我请客,我们到台塑去!”
江秀丽一愣,“我今天跟王家没有会要开啊?”
“我是说台塑牛排,一头牛只有六客的那种。”怎漾不由分说的把江秀丽手上的蔬果盘拿开,抓着她的手往外拉。“你每天辛苦工作,忙得跟颗陀螺,累得跟头牛一样,就是为了要吃衅瓜啃芹菜吗?那还不如去买亩田回来种好了。既然不当农夫要当女强人,就得好好工作好好玩乐,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就算把自己的腰饿成了十八寸又怎样?这样就会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了吗?”
“你这丫头,又想害我破戒……”江秀丽哇哇大叫,“等等,我只要点龙虾全餐,我不要大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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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你居然跟我说那名可能的目标并不是孤儿,而是你弄错了?”
“报告老板,对不起,因为年纪和生日完全符合,而且她的确叫朱德玉,后来是为了再三确认无误,才发现她亲生父母的下落。”东尼欲哭无泪。
姓朱名德玉的女孩不少,年龄和背景资料又相当符合,除此之外,他们还考虑过真正的朱德玉有改名换姓的可能,所以只能以出生年月日再下去追查,并且一一过滤。
虽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但因为可能的目标太多了,留下的痕迹更是错纵复杂,累死了一票人。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自信能帮老板找到真正的朱德玉。
如翼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随即对着电话大吼:“下次!下次我要收到的是好消息,听到没有?”
“遵、遵命!”东尼连声答应。
他恼怒地重重按掉了电话广播功能,赤足走过客厅光滑洁净一尘不染的柚木地板,拉开另一头的和式门,那里是他的运动健身室。
里头有着沙包和一些简单却实用的运动器材,尽管他今天想狠狠地痛殴一阵沙包,但是考虑到他现在太生气了,有可能一动手就会失控把沙包捶烂了,于是转而走向室内跑步机。
他将机器调到快步的键钮,身着透气的黑色棉质运动衣裤,大步地奔跑了起来。
最好是跑出一身汗,跑到浑身无力,跑到直接昏睡在地上,这样就不会想起烦心的找人任务。
曾几何时,找到朱德玉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得到一个象征光荣与成功的皇冠,而是变成了一个永无止境又极其厌倦无聊,就算不想玩也不行的烂游戏了?
尤其在他脑子里充满了小梅那天的泪眼和故作坚强神情时,他心乱如麻,如何还有多余的心力去找那劳什子的人?
自从那天他唐突的吻了她之后,他就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令他懊恼困扰、烦躁难平的是,为什么她连通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以前从不曾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就算她在高中联考期间,还是会在K完书后打一通电话给他,跟他撒娇说干脆不要考大学了,直接去“昆仑”当小妹端咖啡影印文件算了。
当然,他依旧发挥了“大哥”的精神,大大地教训了她一番,关于学问是自己可以携带一辈子的宝物,任谁也夺不走,但是他今天忽然觉得,当年不应该拒绝她的。
就让她进入“昆仑”,就算只是个助理小妹也好,至少他把她带在身边,可以每天看着、盯着、关注着。
该死!他不是一直拿她当妹妹吗?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冒出想独占她的念头来?
“燕如翼,你真的昏头了,居然想对‘妹妹’下手?”
他跑得满身大汗,却还是怎么也无法把她的形影逐出脑外,也无法把塞在胸口乱七八糟忽悲忽喜的情绪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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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风有点凉。
如翼静静地倚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仰头望着江家二楼那一扇圆形窗户──那里是怎漾的房间。
微开的玻璃窗,一帘白色绣着粉红楔的轻纱被清风微微拂动不休。
他一直在质疑,反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这些天睡不好,心情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而且只要喝到任何一杯咖啡,就让他很想杀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生命中那个重要的“小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跟他联络了。
他更气恼的是,自己干嘛大清早跑到这儿来,呆呆望着她的窗户半天,就为了希望能够稍稍瞄到一眼她的身影也好。
他的心跟那帘被多事的风撩动的纱帘一般无奈,却仍旧情不自禁的怦然悸动忐忑难安。
“为什么我没有勇气直接走向大门按门铃?六年来我和小梅亲如兄妹,我现在去按门铃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尴尬的?”他不断碎碎叨念着自己,粗犷英挺的脸上布满了矛盾之色。
对,是男人就落落大方点,走过去按门铃,要求见小梅,并在见到她之后好好训示她关于做人的道理──一星期都没有打通电话来,是多么失礼又不成熟的一种行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黑眸紧紧盯着大门,却怎么也无法鼓起勇气迈开双脚。
也许……明天好了。
如果他今天一整天再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明天一定要来好好质问她,是不是连他这个“大哥”都不要了?
“对,就这么决定。”如翼回到车上,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离开。
在车子驶入市区的大马路前,他不忘检查了一下手机的状态,确定不会没电或是收不到讯号,甚至是来电铃声够大声,能够让他在第一时间就接到电话。
但是,如翼还是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感觉早已超越了大哥和小妹的亲情,这么在乎她的音讯,一切只是出自于不放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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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吃了五天,一天三客的牛排,希望让自己的心思都摆在美食上,不去管在心头缠绵了六年的暗恋该何去何从,但是怎漾最后落得的结果是拉了两天的肚子,气衰眼花脚软地瘫在沙发上无法动弹。
这两天来,不时绞拧翻腾的肚子,让她哪里都不敢去,店只能丢给莲花全权监督处理,而她自己半死不活地固守在离洗手间最近的米黄色单人沙发上,好在下一次腹痛难忍时来得及冲向马桶。
好不容易,她今天早上醒来时,虽然浑身因拉肚子过度而酸软无力,可是腹痛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撑起头晕眼花的脑袋,尽管人觉得有点虚,还是忍不住露出松了口气的笑意。
“幸好没被我自己整死。”她自我解嘲。
为了爱情伤心又伤身,她真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了,而且在她狂拉肚子到生不如死的这几天,他竟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问候,更让她每每想起就一阵牙痒痒,心绞痛。
也许他也还在生她的气,但最有可能的是他想要藉此冷落她,与她保持点距离,免得她又扑向他身上去,硬把他怎样。
“燕如翼,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她感伤的吸了吸鼻子,“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上我?”
除非她变成朱德玉吗?可是她明明就不是朱德玉,又怎么能够冒充朱德玉呢?
她为什么不能以梅怎漾的身分去爱他,成为他的心上人?如果要她当个影子、冒牌货,才能够得到燕大哥的爱,那么她宁愿继续苦苦地追求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就是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够爱上她,不是对妹妹的爱,而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那种。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抑郁地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真的不打给她吗?
就因为那个吻,她差点要对他告白,所以他困扰到宁愿不跟她联络吗?想到这,她鼻头发酸了起来,又赶紧把泪意吞咽了回去。
梅怎漾,加油!千万不能因为这样就被打倒,面对自己的爱情要勇于争取,知道吗?
她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掀开毯子就要下床。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惊喜地扑过去抓手机,兴奋过度肋骨差点就撞上床头柜。
“我是小梅!”她不顾受伤的可能,急切地开口。
“嗨!我是史丹。”热情亲切的男声自电话那端传来。
怎漾灿烂的小脸瞬间布满了失望之色,讲话也没精打彩起来。“噢,原来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会到店里吗?我有事想要找你谈谈。”史丹语气变得有些腼觍,“还有……要跟你‘坦白从宽’。”
“你的成语实在是……”她翻了翻白眼,“好啦,随便啦。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在电话里讲不好吗?”
“呃……”他好不为难。
“好吧。”她也不强人所难,反正已经两天没到店里去了,今天也该去看看。“今天店里见,几点?”
“下午或晚上都可以。”史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你……今天心情还好吗?”
“普通。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呃,没什么。那晚上见。”
怎漾揿掉手机,疑惑地搔了搔头。这是在干什么?搞得神秘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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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翼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后,目光盯着电脑萤幕,上头是关于这个月的营运报表,以及几个重要案子的企画书,都需要他在审阅后做出裁示。
但是他根本无心于此,尽管目光停留在萤幕上,心里想的却是手机有没有坏掉的问题。
他再次检查了一次手机,还有桌上的电话,确定全部是保持线路畅通的状态。
电话没有坏,为什么她还没有打电话来?
“难道要我先拉下这个脸打给她吗?”他懊恼地皱眉。
他担心只要自己先拨电话,就会让她误认为他已经接受她的情意了。
事情变得复杂棘手,并不是他所乐见的,尤其现在朱德玉还未有下落,他又遇到这样的事,在妹妹与情人之间徘徊的关系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半夜常常因此心悸而起,烦躁恼怒的情绪在想念她和低咒她之间徘徊。
如翼甩了甩头,焦躁地按下内线。“许秘书,给我一杯肯亚咖啡。”
“好的,老板。”许秘书声音有点颤抖。
“有什么问题吗?”他眉头打结,不悦地道。
“没、没有。”许秘书暗吞了口口水,心里盘算起待会要到哪家知名的饭店咖啡厅购买老板要的咖啡。
因为她们几个秘书和助理煮的咖啡统统被老板嫌弃光了,不是太焦就是太苦,不是太生就是太酸,她们光是应付这个咖啡难题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更别提老板最近的脾气就跟喷火龙一样,动不动火气上升,然后就有一大票人得倒楣。
“没有问题就好,但是如果你们敢再弄来像上次那样又酸又焦的咖啡……”他沉下脸。
“这次一定会好喝的,老板,我们准备到ROSE饭店去买咖啡回来。”许秘书脑中灵光一闪,连忙道。
这下子一定没问题了,ROSE饭店也是朱氏集团麾下的机构,又是由老板的好友狄先生经营的,从那儿买来的咖啡一定能合老板的胃口。
如果再不行的话,她们就得跑去“贝果”找梅小姐求救了……虽然东尼哥神神秘秘的跟她们说过,老板最近火气旺盛八成跟梅小姐脱不了关系。
“小两口”吵架了吗?
“随便。”他不爽地道:“总之我要一杯好喝的咖啡,这一点有那么难做到吗?”
“我们马上去办。”
如翼忿忿的结束电话,浓眉打结。
该死的!他这几天没好吃没好睡,就连咖啡因都摄取不足……他忽然好想念她亲手煮的香醇咖啡,想念她做的韩式泡菜海鲜凉面,想念她的笑,甚至是她的碎碎念。
他吁了一口气,认命的起身走向门口,算了,他自己去“贝果”好了。
就连ROSE饭店的咖啡也没有办法抚平他骚动的心和胃,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治疗他惨兮兮的症状。
只要什么都不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不必多做解释。
对,就这么办。
在女秘书们惊愕疑惑的目光中,如翼大步走过她们,步伐轻快得就像所有的烦躁全消失无踪。
直到老板消失在电梯里,女秘书们面面相觑──
“那……咖啡还需不需要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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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迅速驶出专用停车位,驶进了台北市最忙碌的街道上,如翼熟练地驾驶着车子穿梭在车阵中,粗犷英俊的脸庞上不禁浮起了雀跃愉快的笑容。
在等红灯时,他笑意盎然的眸光瞥见前方一座大型广告电视墙,上头正好出现一个英俊帅哥,穿着笔挺西装,抱着一束美丽浪漫的紫色郁金香,对着每一位走进百货公司的女性深情的献上一朵,那俊美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
如翼瞪着广告电视墙上的熟悉笑脸,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好面熟了。
天杀的!那个史丹就是中欧混血儿,在欧洲初崭露头角的男模特儿,最近和江总的百货公司签订了连续三季的合约……他曾经在江总的办公室,和她谈小梅相亲的事情时,无意间瞥见了那份合约和他的照片。
而那是小梅在和第三十号对象相亲时候的事,接下来又历经了六、七个人,难怪他一时想不起来。
“江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她以合约要胁史丹和小梅相亲?可恶!她当小梅毫无价值和吸引力,悲惨到必须要靠重金利诱才能迫使别人娶她?”
小梅知道这件事吗?
如翼脸色发白。万一小梅知道了内情,一定会大大受伤,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必须在事实暴露,伤害扩大前想办法保护小梅。
绿灯乍亮,吉普车像飞一般疾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