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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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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的军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怨愤的围成一圈又一圈,密密实实的将段思环重重包住,任她插翅也难飞逃。

军士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冷酷得近似无情,眼光锐利得犹如欲发的刀枪,他们是蓄满心中所有深切的仇恨,想一拉射——支支箭箭贯穿段思环。

段思环害怕极了,怯生生的眼珠子睁得斗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涛天大罪,会让他们如此的憎恨她。

军士们围成的圈子愈缩愈小,他们不断的朝段思环逼近,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规则的乱跳着,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无所遁形的待人宰割,她魂不附体的慌乱了脚步,突地扑通一声,她被自己绊倒跌在地上。

忽然,一军士振臂,厉声的高喊:“死!”之后,一伙人跟进,疯狂的吼叫了起来,“死!死!死!死!死……”他们的呼声大作,似有穿墙裂顶之势,并且有节奏韵律的鼓噪。

听着他们似烽火炮般的喧哗,段思环早吓得面如白纸、两眼发怔,她魂惊胆战的猛摇着头,无路求生,使她禁不住失声痛哭,想到死,她不免害怕了起来,她可从来没想要死过呵!

但段思环的柔弱可似乎无法改变这群铁石心肠的军士们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捺不住性子的军士,蜂拥的冲向她来,百万雄兵,步伐声如雷,震得段思环摇椅晃。

沙尘蔽天,眼前乱成一片,刀光剑影交错,嘈杂声音轰传不绝……

“不!不要,不要——”段思环惊吓得挥动手脚,尖厉凄惨的叫声划破寂夜。

段思环猛然的睁开眼睛,她惊魂未甫、喘息未定,方才的梦她好像身历其境般的真切。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家人的关心声,她只得下床来开门禀告,免得家人为她徒增担忧。

“思环,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首先冲进来的人是段思环的母亲宋妙真,她抓着女儿又摸又抚紧张兮兮的问。

跟进的是她父亲段崇义,他比较沉稳,“你没事吧?思环。”

“大姊,你还好吧?”小妹段思陶也来,困意浓厚的揉着惺忪的睡眼。

段思环看着大家,颇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事,只是又作了一场恶梦,对不起,把你们都吵醒了。”让大家为她操心,使她很过意不去,这连续三天来都作同样的梦,同样的吵醒沉睡中的家人。

段思陶哈欠连天,眯着睁不开的睡眼,“没事啊,那我先回房睡了。”她转身,拖着重重的脚步回房。

也难怪,这半夜三更的,的确扰人清梦,若非自己的至亲家人,恐怕是无法忍受!段思环突然涌上一股愁绪,舍不得离开家人。

“爸、妈,你们也回房睡吧!我没事的。”她道。

宋妙真仍有些放不下心,“你真的没事?”

段思环很清楚母亲对儿女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性格,她的手搭在母亲的肩上,然后将母亲慢慢的推出房间,信口向她保证,望她安心,“妈!你放心,我很好,我只是作了个恶梦,没什么事的。”

母亲总拿她们两姊妹当孝子看,凡事都放不下心来,但她能体谅母亲的用心,因为在她之前原本还有个哥哥,不过才三个月大时竟重病不治而夭折,为此母亲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并且归罪是她自己的疏忽,所以她怕再度重蹈覆辙,便对她们两姊妹照料得无微不至。

“可是……”宋妙真的个性略带有些神经质,仍是放不下心。

段思环无力招架,不得已投给父亲一个眼神,搬兵救命。

收到指令,段崇义接招,使出孙子兵法的擒贼计。

“唉呀!老婆,思环都说没事你就别再不放心了,走吧!咱们回房睡觉了。”他牵着宋妙真的手走出了女儿的卧房。

还是老爸有办法,就像是母亲的克星,段思环在母亲背后竖起大拇指褒赞父亲的办事能力,父女俩的眉目传话一来一往,很是契合。

清丑,段思环轻轻的阖上门,回床上躺着,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右手掩盖半脸,甚是疲累。

她回想着这个令自己惊心动魄的梦,梦境中的情境仿佛置身于古代,她及其他的人均悉着古装,这三天以来,她饱受此梦的折腾,现在闭上眼,那些画面仍能清清楚楚的浮现眼前。

她曾经听说,梦境能反应一些事端,倘若不假,那么这个梦有什么含意呢?段思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个梦跟自己似乎有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

法国.巴黎

商毅深涂鸦完最后一幅图画后,眼皮忍不住的沉重了起来,这次的Case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不仅关系到升迁,还关系到奠定他日后在业界的名声,所以他格外的用心、卖力。

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商毅深安心的吁了一口气,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的睡一顿饱觉,可是他实在是连走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疲累不堪的趴在工作桌上呼呼大睡。

商毅深愈睡愈沉、愈睡愈沉,就当他睡得正入眠时,突然之间有人叫醒他,催他梳洗更衣,他迷迷糊糊的被拥簇着穿衣、梳头……

他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是哪里?商毅深百思不解,他坐在颠簸的轿子上,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浩浩荡荡行了一程,队伍停了下来,有人走近銮舆说:“已到马嵬驿了,请万岁爷暂驻舆驾。”

随后许多内侍、宫娥拥商毅深及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进了驿亭。

在驿亭中,商毅深听见外面喊杀震天,片刻,冲进来一位将军,只见将军叩首道:“臣陈玄礼见驾。”

商毅深此时哪管得了许多,只是害怕而慌张的问道:“外面为何喧嚷不休?发生了什么事?”

“众军道,杨国忠谋反已被诛杀,但贵妃尚在,望陛下割恩正法,以保我唐室江山社稷。”

只见那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吓得面如白纸,她走近他,牵住他的衣服,像是在寻求庇护一般。

而商毅深沉吟无语、意乱如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谁?想干什么?他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希望有人能够给他指点,但是看一看四周一个个横眉竖眼、刀枪出鞘的士兵,话只得忍在心里。

铎亭里的气氛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语。

女子猛地伤心痛哭,她咬咬牙,对他说:“陛下啊!事出非常,如此变故,臣妾实在诧异万分,心痛兄长惨遭杀戮,奈何臣妾也获罪愆,恐怕这是臣妾薄命应受责罚,望吾皇让奴一人先去,只有一句伤心话要说,与万岁爷……”

商毅深见状,挥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了,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为什么要她死呢?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士兵们喊声又起,“不杀贵妃,死不护驾!”声音震天震地。

将军又上前道:“臣启禀陛下,贵妃虽然无罪,但杨国忠实其亲兄,若留陛下左右,军心不安。若军心安,陛下安矣,愿陛下三思!”

不待商毅深思考,一旁的老太监也下跪陈情,“皇上,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如何稳住

军心,如不能稳住军心,皇上也难逃厄运,大唐江山端在皇上此时此地的一念之间,请

皇上三思!”

商毅深茫然四顾,只见剑气森冷、暮色逼人,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绝望无力的垂下了头,然后又把头使劲的向后面仰起来,脸上、心里尽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朕怎么能,怎么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控诉,即将有一名女子将为他而死,他如何可以置之不理?

女子扑通一声的跪地,哽咽泣道:“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陛下也得以安稳至蜀,妾虽死犹生也,看来除非臣妾一死,否则是不能平息这军中哗变的。”

驿亭外呼声大作,似有穿墙裂顶之势,商毅深不禁伤痛的捶胸顿足,“罢!罢!你们既然都心意已决,又何必问朕?但凭你们罢!”他呜咽的甩下袖子,转身痛哭。

纵然心如绞痛,但商毅深也只能眼看着那名女子一扬手、一踮足,头套进了白色丝环。

悲嘶的马呜声逼人心寒,旷野的风沙声使人胆怯,女子的身子轻飘飘的挂在树枝上随风扬荡,艳若芙蓉的脸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商毅深除了惊愕、哀戚外,再也无能为力了,他的泪水涌了出来,胸口闷住一团火燃烧,炽热欲爆,他紧紧的握紧拳头,然后再也忍不住的狂声大叫……

“啊……”商毅深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他重重的跌落椅子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毅深努力的回想梦境,那名女人的容颜可惜已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他揩着额前的冷汗,不止的喘息着,心有余悸的直发抖……

******

办公室裹人来人往忙碌异常,空间里容纳着各种声音——人的说话声、电话铃响声,影愈的印动声、电脑作业声,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夹杂着吵架声。

真是个诡异的办公室,只要每回到了要截稿的日子,每人都开始备战,全副武装,校对上稍有差池或不满意,恐怖的歇斯底里病态就会随时发作。

这样的工作环境毫无异议的绝对不是人待的,但奇怪的是,每个工作的人却又乐于待在诐虐待的压力之中,所以说人有的时候很贱。

何晴怒气冲冲的离开老总——丁劲的办公室,回座位的一路上她忿忿不平地骂着「变态”,她是真的气疯了,简直摆她乌龙嘛!

截稿的当日抽掉她的稿叫她重写,说什么她有预设立场,对被访问的人不公平,这全是些狗屁拉屎的话,谁不知道地产大王任振铎是黑社会的老大,他此次从政难道还会安什么好心眼?不用她写,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想扩大势力范围,周旋黑白两道,一手遮天。

既然怕惹祸上身,干脆去办女性杂志算了,何晴不讳言的丢下这句话给她的顶头上司后,便转身走人。

她“啪”的一掌,使劲的打向桌面,将她座位一旁正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段思环惊得抽回神。

段思环抬头看见她一脸的怒气,敏感的窥知一、二,这是身为记者所必须具有的敏锐度,“又被老总刮了一顿?”

“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配当男人,我建议他去变性算了!真是孬种。”何晴出口不逊。

“何晴!”段思环的手肘撑在桌上顶着下巴望着她,“我们是做人物专访又不是斗争批判,何况老总也拿人薪水做事,又怎么能让你挥笔如剑的杀人呢?”她中立的分析事实的真相。

何晴睁大杏眼,火气上涌,“这么说我又错啦?你知不知道那个任振铎啊!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坏人吔!让我访问这个王八蛋已经够窝囊了,还要我假仁假义的为他写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教我为虎作伥,陷我于人神共愤之中。”她愈说愈激动,“找一天我要上教堂跟上帝告解,请他原谅我不得已向是非不明的社会低头。”说完,她没好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摔进舒服的座椅里。

造就是何晴,一个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伸张正义的激进分子!段思环摇头轻笑,她实在拿何晴没有办法,毕竟她的话总是说得头头是道。

“你果然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而且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难怪我父亲对你赞誉有加,说他和你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是忘年之交,上一回更离谱,竟说你是他的红颜知己。”段思环觉得何晴和她父亲更像一对父女,一样的臭脾气。

“老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了。”何晴也颇有同感的说。

何晴国中时候的导师正是段思环的父亲,而她们两个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相交的,情同姊妹是毋庸置疑的。

段思环吁了一口气,扮了个鬼脸,“我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成天狂轰滥炸的,哪有这么多事情好让你们打抱不平的?”

“社会上就是有你们这种温吞水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让投机分子奸计得逞,如果没有我们这种为正义挺身而出的人,这社会早完蛋了。”何晴发着牢骚,“千万别向恶势力低头拔晴,否则你就枉费为民喉舌的先锋了。”她自语自语的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好啦!别生气了,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饭,替你去去火,行吗?”善解体贴是段思环的优点。

何晴递给她一个邪兮兮的笑意,并且还眼角春风的朝她眨眼,然后即刻正经八百的敲起键盘,开始写稿的工作。

对于何晴不可究诘的神情,段思环不免匪夷所思,她不知道何晴有什么打算,毕竟何晴平时就是一副鬼灵精怪,一肚子的主意。

******

“嗨!Phil,听说你在回台湾之前得先去大陆一趟是吗?”商毅深的秘书Fonda问。

商毅深接过她刚泡好的香醇咖啡,啜了一口,点点头,“是啊!怎么啦?”巴黎人一向懂得享受,到了下午,无论有多忙碌,都一定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喝一杯下午茶或咖啡,以消除上午的劳累。

Fonda捧着咖啡杯,扭一扭酸疼的脖子,“我相信,你一定会被当地美不胜收的山光水色给醉倒,那儿实在是太棒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法语的独特浪漫,“你知道吗?我爱死东方的文化了,它是如此的古老、神秘,仿佛是一座宝库,挖掘不完。”

“是吗?看来你对大陆挺有一番心得的,或许你应该跟我介绍几处值得游览的地方,好让我到时候可以去参观。”商毅深未曾到过大陆,不过对于大陆的古迹和风景倒是颇有耳闻。

“你不必担心,Peter一定会带你四处游览的,他还会带你去吃大陆特有的小吃喔!”前年她因出差到大陆,所以正好意外的赚到一个旅游的假期。

“谁是Peter?”商毅深好奇的问。

“是大陆子公司的经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为人相当的幽默,他是一个温和、恭谦的男人,而且学问十分渊博,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个有内涵的男人。”Fonda对Peter记忆深刻。

商毅深扬起嘴角笑着,笑容里有一丝暧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他,但是我一定会告诉Peter你喜欢他。”和Fonda一起工作了五年,他从未听她称赞过任何一个男人。

Fonda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用中文来形容就是“尤物”,她有着模特儿的高挑身材,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而她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头金色的长发和碧蓝澄清的眼眸,她不但美丽,且还很有智慧,所以她的品味很高,至今还未寻觅到另一半。

Fonda扬扬眉,会心的朝着商毅深笑着,并且转开话题,“我和同事们准备在你离开前替你开一场惜别会。”

“谢谢你们!”商毅深感动的说。

“再也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我了,你回台湾以后,我会想念你的,记得圣诞节要写贺卡给我,告诉我你在台北的生活情形,好吗?”Fonda伸长脖子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吻着。

“我会的,我也会想念你的。”商毅深礼尚往来的也亲了她一下。

五年前,商毅深由于表现突出,被派到巴黎的总公司受训,五年后,他在工作上的努力倍受肯定,加上他是黄种人,公司方面便特别提升他为亚洲区的总监,回台湾任职,希望他能替公司缔造惊人的业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来巴黎已经五年了,五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他不禁想着,不知道台北的人事物是否依旧呢?

******

段思环礼貌的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而人,只见丁劲埋首在书海之中,正埋头苦干的工作。

“老总,你找我啊?”她精神奕然的走进来,迳自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和这位行事谨慎的上司一块工作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别瞧他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私底下可是十分随和不拘,也因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不似一般白领阶级和上司之间的严肃谨言。

丁劲抬起头来,手仍舍不得放下笔,“你瞧!”他将这个月份的杂志丢给段思环。

“出炉啦?这次的速度真快!”段思环不可思议的捧着杂志,口吻颇是讶异。

“第一百零八页。”丁劲翘起下巴,示意她阅读。

段思环不明究竟的翻至一百零八页,然后仔细的阅读此页的报导,标题斗大得赫然跃进眼帘,教她震惊得敛容危坐。

何晴果然先斩后奏,迳自玩起这种不安全的禁忌游戏N晴呀何晴!你又闯祸了,你为什么总是主观臆测,不三思而后行呢?

“老总,这……”段思环局促不安的看着丁劲,思忖这会带来多大的腥风血雨。

丁劲出乎她意外的镇定,“我早该有预感她会来这招釜底抽薪的诡计,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狠,把任振铎从头到脚批评得体无完肤。”

“这本杂志寄给任振铎了吗?”段思环忧心忡忡,若还没有,尚有转寰的余地。

“不但任振铎拜读了她的大作,还有所有的上级干部,不过,这期杂志突破了发行量,必须再加追一万本,据说是她那篇文章所挟带来的超级强势,搞得上面的人不知该处罚她的自作主张,还是褒奖她为公司创下惊人的业绩。”丁劲掺喜拌忧的说。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老总!”段思环所谓的“他们”是泛指公司的上级人员。

“事后指责是多余的,要做的是补救的工作。”丁劲平心静气的说,“任振铎对我们的报导非常的不满,也打过电话来施加压力,他要何晴和杂志社登报公开道歉,否则他将采取法律行动,控告我们蓄意毁谤。”他的眉宇之中露出忧愁。

段思环闻言,不禁疾首蹙额,任振铎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看来,如果何晴不出面道歉,事态会愈加严重,万一任振铎心怀不轨,暗地派人警告她,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她推断着,显得惶惶不安。

“你刚才说的话,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丁劲叹气。

段思环如坐针毡,“那该怎么办才好?”她慌乱的问。

何晴和她情如姊妹,她实在不希望何晴因为得罪了任振铎而出事,何况他若在暗地里进行,何晴根本无力招架,只有吃大亏的份,真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为何晴提着心、吊着胆。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主因。”丁劲开宗明义的表态,“你和何晴的交情菲浅,所以,这个重责大任非你莫属,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劝服她,教她私底下向任先生道歉,只要她肯,董事们愿意将这期杂志的盈余拨百分之十酬谢她。”

段思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简直心脏麻痹得快昏倒了,“天哪!你难道会不比我熟悉何晴的脾气吗?”她严重的抗议,“你是知道她向来最憎恨金牛政治和黑色恐怖的结果你却要我去告诉她——只要她跟任振铎道歉,不但可以免于生命濒临危机,亦可获得一笔为数不小的花红,你猜!她会踹我一脚还是送我一拳?”自己的下场如何她可想而知。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呀!总比任振铎捅她一刀或给她一枪好吧!”丁劲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求何晴能平安,全身而退。

段思环知道丁劲绝非信口开河夸大事实,跑了两年的新闻她可是看尽了人性的丑陋和为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卑劣行为,尤其像任振铎他们这一类表面上位坐高官厚禄的人,最恨有人明目张胆的公开他们不愿让人知道的内幕,一旦出现像何晴这种不知死活偏又微不足道的眼中钉时,他更是会将她生吞活剥的干掉,以防后患无穷。

段思环的手指烦躁的在桌面上敲打着,脑子里不断的思前想后,“好吧!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决然又无奈,“不过看来,我得先训练一下体力,万一说眼不了她的时候至少可以扁她一顿,再把她赶鸭子上架逼她就范。”

“嘿!这主意不错,我支持你,打不过她的时候通知我,我助你一臂之力,将这个蛮婆绳之以法。”丁劲拍手称快,“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他突然想起。

“拜托!我今年是流年不利吗?”段思环反应过度的低声轻叫,她目前的情绪仍处于在紧张和不安之中,一点点的小事都会让她很亢奋、很High。

“放心!是件好消息。”丁劲被她的七上八落惹得发笑,赶忙宣布,“你上回申请要去大陆访问食疗大师宋朗的计画已经批下来了,下个礼拜出发,为期四天。”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公文交给她。

段思环喜眉笑眼,笑得阖不拢嘴,“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比这消息更振奋我的心了,可是四天的时间似乎太短了。”她像个不知足的孝,“一星期如何?”她仰人鼻息似的央求。

“这个……”丁劲踌躇不决。

段思环乍然灵机一动,“不如我把去年未休完的十天年假拿出来用,给我Twoweeks,allright?please!”她怪音怪调的再三恳求,使出女人的楚楚可邻。

“哎呀!行了、行了,你别再求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丁劲浑身不舒服的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段思环心花怒放的起身欢蹦乱跳,“哇!太棒了、太棒了,老总,你真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了。”她不禁甘言媚词,说些违心之论。

“你少灌我迷汤。”丁劲有自知之明,“好了,没事的话就快出去干活了。”见她乐得忘形,他不免心中窃笑她未脱的稚气。

“Yes,sir!”段思环双脚用力一蹬并拢,抬头挺胸的给他一个举手礼,然后转身退出办公室,她欣喜若狂极了。

而就在段思环踏出办公室时,却又被丁劲叫住,“你别忘了何晴的事,尽快办妥,省得夜长梦多,最迟后天给我答案,没事了。”他特别提醒她,怕她高兴得昏了头全忘得一干二净。

******

美国.纽约

任谷梅走在华盛顿广场附近的拉法叶街上,一颗心就好似即将要休克了,错了!真的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了。

当医生告诉她怀孕了的时候,她简直要昏倒了!天大的事情她都能镇定自若的解决,但这一件事情却教她完完全全的束手无策,她怎能怀孕呢?是该生下Baby还是堕胎呢?

这个决定让她难以选择,如果生下孝,他将成为私生子,并且使她不知如何面对家人,若是打掉,她就成为一个刽子手、杀人犯,她将终生背负着罪孽。

在陌生的异乡,任谷梅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家人,她真的很想念他们,并且需要他们,或许,倦鸟该归巢了。

夹杂在匆匆的行人之中,任谷梅下了一个决定,她要回台湾。

******

何晴一整个早上都在注意段思环的失常反应,而以她的急性子闷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忍不住要探查一下军情,她将椅子滑至段思环的桌边。

“你知不知你若是再继续把饲料往鱼缸裹丢,你很快就要披麻戴孝,找人来收尸啦!”她抢过段思环手上的饲料,“唉,真是一只无辜的鱼儿,饱受了无妄之灾。”她故意说三道四的。

段思环没理会她的话,以手支头的架在桌上继续冥思苦想。

何晴憋不酌奇的凑过脸去,“喂,你在想些什么?说来听听呀!”她兴匆匆的问。

段思环斜眼瞅住她,真是爱管闲事的家伙!自身都已是泥菩萨难过江了还不知死活,“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还有哪种收尸法,是火葬还是土葬?”她尖嘴薄舌的说些一不吉利的话。

何晴霎时像诐泼丫盆冷水,“呸!呸!呸!你真是乌鸦嘴!”她直眉瞪眼的气吁吁,“你是撞鬼吃错药,还是哪根神经线有问题?我没事好端端的竟咒我死?!”她忌讳的说。

“你别诬赖我,我可没有咒你死,是你自己找死。”段思环露出戏谑的笑容,“而我呢?只是在尽一个朋友应尽的义务,免得你死得不舒眼、不甘心。”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找死来着啦?我何晴可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何晴气结的辩驳着。

段思环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禁趣意盎然的盯着她瞧,“自杀?不,怎么会呢?像你这么会得罪人,仇家可不少,还犯不着自杀,肯定是被连头到脚剁成八块,不过你放心,你虽然尸体不全,但我会教人用鱼线把你缝一缝,省得你缺个头或少只腿,那有多难看呀!你说是不是?”她加油添醋的拿何晴大作文章,不顾虑何晴的感受。

何晴睑色佛然不悦,眼睛快冒出火花的瞪着她,“我告诉你,你少触我霉头,我会长命百岁、子孙成群的。“

“哈!要想长命百岁的话,就别得罪小人,否则只怕你在灿烂的青春年华就要香消玉陨、与世长辞啰!”段思环反唇相稽。

“我得罪什么小人了?”何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段思环也懒得同她再拐弯抹角的玩捉迷藏,立刻宣布答案,“任振铎。”

这是个公理不张、是非不分的社会,坏人往往比好人占优势,若是想硬碰硬,吃亏受害的只有自己,而坏人则是毫发不伤,何苦为之呢?

“喔!原来是专访这件事啊!”何晴恍然大悟,“我既然敢写,我就不怕他会对我怎么样,但是要是他真敢动我一根寒毛,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脸凛然。

这是段思环所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她真想一枪毙了何晴,“你是哪根葱、哪颗蒜?你是不是脑部长瘤,以至于失去了判断能力?我想你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搞清楚现况吔!你何晴对任振铎而言只是一只讨厌的苍蝇,他只需要一瓶杀虫剂就能很轻松的毁掉你,你懂吗?试问,一只苍蝇如何能毁掉一个人呢?”

何晴哑口无言,她恼怒的撇撇嘴,按捺不尊爆的脾气,用力的往桌面上一打,“可是难道要让他为所欲为却视而不见吗?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我战暴除强为的是什么?只是“正义”两字而已。”

“正义到了最后是毫无意义的,即使你豁出了生命也不能改变什么,任振铎他依然是任振铎,而你却已不是你,这值得吗?”段思环也忍不住对她咆哮了起来。

正义到最后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人活着做什么呢?是苟且偷生的冷眼旁观这些人渣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是视而不见市井小民遭受压榨及迫害?

何晴气愤到极点的猛跺着脚,“哎呀!你究竟想我怎么做你说好了!”

段思环见她怒发冲冠得像个疯子,不禁好笑的憋在心中,而脸上仍维持冷漠,“公开向任振铎道歉。”

“什么?”何晴瞠目结舌的大叫,反应激动,向任振铎道歉不等于纵虎归山吗?“办——不——到!”她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办不到?C,那我等着帮你收尸吧!你最好赶快写下遗书,免得一转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地球上。”段思环被她冥顽不灵的臭脾气给气得差点没昏厥过去,“还有,我要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写了这篇文章就能把任振铎绳之以法,不可能的,你别忘了,群众是很容易遗忘新闻的。”

“起码我已经撕开他伪装的面具了。”何晴一副不畏不惧的扬起下巴。

古人的智慧果真不容忽视,“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这真是一句了不起的至理名言!段思环咬牙切齿的巴不得狠狠的K她一顿,看看是否能够打醒她。

“我不管那么多啦!”段思环甩头拒绝听她的蠢话,“反正你只要告诉我,你道不道歉?”她卷起袖子逼问。

“宁死不屈!”何晴不假思索的坚定自己的立场,“我倒要睁大眼睛瞧瞧,看任振铎能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来取我这条小命。”

段思环嗒然若丧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论她如何反覆告诫,舌敝唇焦的费尽口水,何晴依然心定意坚的不肯向任振铎公开致歉。

她垂头塌翼的摔进自己的座椅襄,只觉全身虚脱,元神耗尽,“好吧!你继续坚持己见,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下星期我到大陆出差,眼不见为净,省得为你提心吊胆捏把冷汗。”她有气无力的说。

最大的危险在于半智半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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