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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竹竿的影子稍稍移了位,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风轻轻地吹拂过树梢,无声。屋里的两人,一动也不动,一样无声。
如意的脑袋一片空白,又一片紊乱,惊愕震撼得说不出话。
她瞠目结舌、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要不然就是自己听错了,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是他呢?他明明就向她介绍过,说他姓齐,单名一个洪字……
齐洪?洪、齐?展……洪齐?
她倏然震惊的低喘口气,难以置信自己竟然都没发现这点巧合。他真是展洪齐,她十年前所嫁的人,她的……相公吗?除了展府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展家少夫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有知道她已成亲,以及夫婿就是一般人可能早已遗忘的展家独子展洪齐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蓦然想到要挣开他的怀抱,男女授受不亲,她还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你要如何证明,你真是展洪齐?」她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一步,谨慎戒备的盯着他问。
「你要我如何证明?」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轻松地反问她。
如意拧眉思索了一下。
「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了,我就相信你是。」
「什么问题?」展洪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当年我与你成亲时,一度以为自己坐花轿进展家是为了要做什么?」这个笑话她至今未忘,想必他应该也还记得才对。
听见她的问题,他忍不住轻笑。「奴婢。」他启唇,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如意怔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真的是他,那个与她成亲隔天一早就离家治病,一去十年寒暑,音讯全无的相公?真的是他吗?
她的相公……这阵子总是陪在她身边,帮助她、照顾她,让她情不自禁有些心动,却不敢多做他想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
如意觉得自己像在作一场美梦,这如梦般美好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你……是真的吗?」她仍觉得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
「这阵子的朝夕相处,仍不能让你确定我是真是假吗?那么这样呢?」展洪齐柔声问道,蓦然伸手再度将她拉回怀中,俯身吻住她的唇。
不同于之前的惊骇与僵硬,如意这回的反应是羞赧多于震惊,紧张与微微颤抖取代了肢体的僵硬,在他狂热的吮吻中失去全身气力,昏昏沉沉、娇喘吁吁的倚靠在他怀抱里。
大门仍开着,天仍亮着,最重要的是被他派遣来暗地里保护她的人也隐身在屋外,怎么想此时此刻都不是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的好时机。展洪齐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欲望,抬起头来,却见她一脸红艳情迷,羞赧情动的模样煞是迷人,一时忍不住又再度低下头,啄吻了她好一会儿后,猛然抬起头来,痛苦的低吟一声。
「天啊!」
他痛苦的低喊声,让如意瞬间回过神来,赶紧反过来伸手扶住他,紧张又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身上的病没治好吗?」
他愣了一下,被她的天真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事。」
「怎会没事?你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不同,喘息好像也变急促了,连脸色好像都——」
「如意,那是因为刚才的吻。」他不得不打断她,哑声的道。
「啊?」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听懂。
「我想让你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娘子。」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说。
她双目圆瞠,脸颊瞬间整个红了起来,蔓延到耳朵、颈子,她的脑袋倏然垂落胸前,避开他炽人的目光,羞赧得不知所措。
「只可惜现在时间地点皆不适合。」他叹息一声。
如意红着脸,偷偷地抬头看他。时间……地点……皆不适合……意思是,他不会再继续那令她又羞又窘又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事了?名副其实的娘子……
「想听我过去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所过的生活吗?」展洪齐温柔的对她微笑,开口问道。
她一怔,立即点头。
「那么条件交换,你也得告诉我过去十年来所发生的事,以及你所过的生活。」笑意从他眼底逝去,他和缓却严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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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的如意娘子真的是一个天真又善良的傻姑娘。
娘为何会排斥、不喜欢他的小新娘,这些日子他已从黄总管和福婶那里听了十之八九,而他之所以会想问她,纯粹只是想知道她这个当事人有何感受,想知道她对娘或展家人的观戚,是否会不满、怨慧,或者更糟的转成恨意了?毕竟过去十年来,她在展家几乎没有度过一天的好日子。他最近才得知,成亲第二日一早,她因为在水榭亭里呼呼大睡了一晚,便被娘定了罪。
娘为他的病发而怪罪她,又因为将带走他治病的医仙大夫无法保证他的生死,而将所有的不安、担忧与恐惧一古脑儿的迁怒于她,丝毫没想过当年的如意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娃。
爹仍在世时,娘不敢做得太过份,爹过世后,便没人有能力阻止娘处置「害死」她儿子的罪人了。先是赶至柴房,然后派遣最刁钻懒惰的奴婢负责照料她的生活,明知奴婢欺主却不制止,反倒赞许以增其气焰。
过去这些年来,娘对如意所做的错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可是如意却对他说,她能拥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满足了。
还说,对她好的福婶是因为展家而存在,黄总管在过年时也会包红包给她,让她有钱可以买新衣,她可以不愁吃也不愁穿,这一切也都该感谢娘和展家。她说,她不怪娘不喜欢她,只怪自己不讨娘的喜欢,并还为此向他道歉。这个傻如意甚至在听到娘并不知道他已找着她后,坚持暂时不跟他回展家。她说,突然带她回去,娘一定会被吓着的,如果娘因此而被吓出病,或气出病该怎么办?在确定娘接纳她之前,就暂时这样吧,她没关系的。
于是,为了她善良的坚持,展洪齐在对妻子表明身份后,还是一个人落寞的回家。
「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找您一天了。」大门一开,门房立即对他说。
「有说什么事吗?」
「小的不知,只知道夫人要小的见到少爷回来,立刻通报。」
「是吗?那你就当作没看到我回来,暂时别通报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娘。
门房呆了一呆,「少……爷?」
「知道吗?」他不怒而威。
「是。」门房立即揖身应道。
不想被人撞见他已回府,展洪齐特意绕过人多的大厅,走侧门小径回到竹园。他的房里亮着灯,不知是婢女见天黑了先替他点了灯,还是有人在里头等着他。他轻撇了下唇,不进房,转身穿过迥廊,走进人声俱静的后院花园里。
日已西沉,新月如钩,院子里的水榭亭格外幽静。
他走进亭里,坐了下来,静静地思索他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他善良的娘子接回府中,却又不致坏了与娘的关系,让如意难为。
他眉头深锁,认真思索一个两全齐美的解决之道,没注意有人接近,直到声音从亭外响起——
「少爷,原来你在这。」
他转头,只见黄清从树影下走出来,踏入月光中,让他看清他的面貌。他手边连一盏灯也没带,可见是特意掩人耳目来找他,有急事向他禀报。
「什么事?」他问。
「夫人今天命小的准备为少爷筹备婚事。」
展洪齐呆了一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夫人要小的为少爷筹备婚事。」黄清一脸认真的又说了一次。
展洪齐震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竟然连自己要成亲了都不知不觉?娘到底当他是什么,还是十年前那病入膏肓,躺在床上身不由己的病痨子吗?
「什么婚事?对象是何人?」他再问。
「玉环小姐。」
「师妹?」他愕然叫道。
黄清点点头,「夫人说少爷和小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难得是恩人医仙大夫也默许小姐和少爷的事,她不能让恩人小姐委屈,得赶紧将这婚事风风光光的办一办才行。夫人是这样跟小的说的。」
「娘简直是胡来,师父他老人家何时默许了?他仅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又怎会默许女儿委屈嫁做二房?这么简单的道理,娘难道还想不通吗?」展洪齐斥声道,只觉荒唐。
「所以小的在想……」黄清欲言又止。
「在想什么?」
「夫人之所以突然决定将少夫人赶出府,还骗少爷少夫人已经不在人世,是否和这事有关?」
语惊醒梦中人,展洪齐终于弄懂一切,也明白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了。
「黄总管,关于成亲的一切琐事,就麻烦你张罗准备了。」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蓦然开口道。
「少爷,你真要娶玉环小姐?」黄清简直难以置信的叫道。
「我没这么说。」
「可是成亲的事……」
「我要迎娶的是人如意。」
「少夫人?」黄清愕然的眨了眨眼。
展洪齐点头。
「可是少夫人早已和少爷成过亲了呀。」黄清怔了怔,又皱了皱眉头,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
「没错,但十年前的亲事全凭爹娘作主,而爹已经过世,娘又坚称我当年所娶的新娘已不在人世。所以,要让如意成为名正言顺的展家少夫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我再娶她一次。」
黄清顿时只觉得既佩服又感动。「可是夫人若知道了少爷即将要迎娶的姑娘,就是被赶出府的少夫人的话,夫人会同意吗?」他担心的问。
「在如意进门前,我不会让娘知道我要娶的人就是如意。至于进门后,该解释的人应该是娘,而不是我才对。」展洪齐冷淡的说。
「那么玉环小姐呢?听夫人的意思,玉环小姐好像很喜欢少爷。」黄清试探的问,因为玉环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各种条件都比少夫人好,又对少爷情有独锺,还是少爷救命恩人兼师父的独生女,家底不比展家差,少爷难道不动心吗?
「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所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喽?黄清点点头,疑惑解除。
「另外,王执事差人来报,说夫人今天到铺里找过他,问少爷这阵时日都在忙些什么。」他又说。
「他怎么回答?」
「当然照少爷的交代回答,但是夫人听了很生气,当众斥责他无能,竟让少爷如此繁忙,并下令从明儿个起,不许他再让少爷忙得不见人影,否则他这执事也不用做了。」
展洪齐闻言不禁摇头。娘果然不是经商的料,也无识人之明,和王执事共事了五年,竟还将王执事说成那样,如果王执事无能,展家早就倒了。
「王执事若因此拂袖而去,我也不会怪他。」他有感而发的说。
「王执事绝不会走的。」黄清一脸坚定的道。
「怎么,他跟你说过?」他坚定的语气引来展洪齐的好奇。
他轻摇了下头,才说:「王执事年轻的时候,曾因偷窃差点丧命,老爷不仅救了他和他当时病重的娘,还给了他工作,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对他而言,老爷对他恩同再造,所以他发誓一辈子都要效忠展家。」
原来还有这个渊源,展洪齐忖度,难怪爹过世之后,他仍不离不弃,尽心尽力为展家的生意卖命工作,这些年真是辛苦他了。
就在这时,杏儿奉夫人之命到少爷的厢房查看少爷回来没,却在途经花园时听见水榭亭那方好似有人说话,便好奇走上前,直到听出是黄清的声音,这才敢出声问道——
「黄总管,是你吗?你在跟谁说话呀?」
她提着灯笼走上前,照亮了暗沉的水榭亭,也让坐在亭中石凳上的展洪齐瞬间露了行踪。
「少爷?」乍见要找的少爷出现在眼前,杏儿讶然的叫了一声,随即道:「夫人正在找您呢!」
「黄总管已经跟我说了,我正打算过去。你来带路。」展洪齐起身步出凉亭。
「是。」杏儿恭敬应道,等少爷走下台阶,随即提着灯笼,小心的照着路面,领路往梅园走去。
一见近来总是忙得不见人影的宝贝儿子出现,展夫人立即迎向儿子,嘘寒问暖一番。「齐儿,你可回来了,晚膳用了没?要不要娘吩咐厨房送点吃的过来?你看你,忙得都瘦了一圈了。」她将儿子拉到椅上坐下,心疼的说。
「有吗?」展洪齐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就让厨房送点吃的过来好了。」
反正他也饿了,在如意那儿根本没吃多少,也没什么好吃的,这让他又再次体会到她这些年过的是怎样的苦日子。
展夫人笑逐颜开,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鬓道:「没听见少爷的话吗?还不快去张罗张罗!」
杏儿应了声「是」,急忙转身离去。
「听说娘找孩儿,有事吗?」展洪齐不想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展夫人点点头,张口欲言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
「黄总管没跟你说吗?」她试探的问。
「说什么?」展洪齐佯装不知。
「就是娘打算让你和玉环近日成亲的事。」她小心观察他的反应。
他微微蹙眉,「娘是在跟孩儿开玩笑吗?」
「怎会呢?这事哪能开玩笑。」
「所以您是认真的?」
展夫人点点头,实在看不出儿子的喜怒。不过见他的眉头愈皱愈紧,是不开心吗?儿子突然看向她,神情像戴了张面具般的冷硬无情,让她心惊。
「娘可曾问过孩儿意见?对玉环师妹有何感觉?这样私下决定孩儿的亲事,不是在开玩笑是什么?」展洪齐沉声问道。
[这……你别生气,娘这不是在问了吗?你应该也喜欢玉环对吧?」展夫人有点不知所措。
「孩儿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想过要与她成亲之事。」他沉声直言道。
「啊?」展夫人呆了一呆,「可是玉环说——」
「而且,孩儿已经有了喜欢之人。」
展夫人瞠目结舌,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目瞪口呆。「什……什么?喜欢之人?」
「是。」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娘从来就没听你提起过?齐儿,你可别骗娘。」她回神,着急的问道。
「孩儿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告诉娘是哪家千金,叫什么名字,娘马上请人去提亲。」
「不必麻烦,她爹娘早逝,家中仅剩她一人而已,连聘礼都不必准备,只需准备花轿就够了。」
「你、你的意思是,她……是个孤女?」她简直难以置信。
「对。」展洪齐平心静气的模样像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齐儿,你……这……」展夫人的脸色一连好几变,压根儿不信儿子会看上这样一个姑娘。孤女?爹娘早逝,家人仅剩她一人而已,连个奴仆丫鬟都没有?那她是怎么生活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齐儿怎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你……你怎么认识她的,怎么会去喜欢这样一个姑娘?她……她知道你是林安城里展家的少爷吗?她是不是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差别吗?」
「当然!知道的话她就会知道自己根本就高攀不上你,会知难而退的主动离开。」展夫人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就见儿子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回刚才令她心惊的冷硬。
「娘希望孩儿失去所爱,孤苦一生?」展洪齐语气深沉的问。
「这……娘不是这个意思……」
「据孩儿所知,当初爹娘作主为孩儿娶媳妇时,对象不也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吗?」
「那不一样,那是为了替你冲喜!」
「一样。」他断然道,「如果她未病逝,和孩儿共度一生的不也一样是个没爹没娘疼惜的孤女?所以娘,孩儿希望以后您能多疼爱、怜惜她一些,可以吗?」
展夫人简直无言以对。如果儿子喜欢的是位名门千金的话,她还乐观其成,但是一个孤女……那和被她赶走的金如意又有何差别呢?不行,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可是齐儿,玉环那儿你要怎么对人家交代?」
「孩儿为什么要对师妹有所交代?」
「玉环一直都很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呐。」
「我只当她是妹妹,况且不是每一个喜欢孩儿的姑娘,孩儿都有义务要娶人家。」
「你这样说是没错,但是玉环她不同,她是恩人千金……」
「师父从未要孩儿以这种方式报答恩情,他知道孩儿早已娶妻,不想让独生爱女沦为二房,与其它女子共侍一夫。」
「但……但是你媳妇已经病逝,你现在娶玉环便可专心待她一人啊。」
「敢情娘刚才没听清楚孩儿说的话,孩儿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既已心有所属,又如何能专心待玉环?师父师娘是不会容许这事的。」
「这……可是……」
「娘,这事您就不用烦心了。孩儿已不是当年那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万事都要靠爹娘打理的人了,这事孩儿自会处理。」说着,杏儿带着另一名丫鬟推门走进室内,将食物摆上桌后又退下。
「一起吃吧,娘。」展洪齐拿起筷子,招呼道。
展夫人哪还有食欲,摇头说了一声「娘不饿」,便拚了命的思索着接下来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打消儿子想娶那孤女的决定,并将他与她相中的儿媳玉环送作堆。
首先,她得先找人查出那孤女是谁,看她究竟是用什么媚术迷惑齐儿的。如果她知进退的话,她会给她些银两,甚至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嫁个好人家。倘若她不知进退,甚至妄想高攀他们展家的话,那……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她思前想后,想了半天就只想到一个办法,只有故技重施的花钱请人把她送走,送得愈远愈好,让她回不了林安城就行了。
当然,她会为她准备些银两的,以免她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钱会被饿死,因为她可没想过要害人。
总之,明儿个就叫黄总管办妥这事。
「娘,您在想什么?」儿子突如其来的询问声让她有些惊吓。她表情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没,娘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以看你健健康康的坐在娘面前津津有味的,娘好感动。」
「娘不该为这事感动。」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齐儿?」
「因为如果您连这种小事都觉得感动的话,那未来每一天光是感动就够娘累的,孩儿实在不想娘太累。」
展夫人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被逗得好不开心,暂忘一切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