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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万里无云的早晨。
慕容府中今天天未亮便开始闹烘烘;因为这一天是慕容逍要出远门的日子,所以府里仆役早早便忙着准备少爷要出门的各项物品。
辰时,向来不到中午下起身的慕容逍,例外地在此刻便已起床洗脸、用膳、着装完毕。
「小漾那丫头呢?」已经要踏出房门的慕容逍,直到这时还是一直未见那早该出现的娇小身影,终于按捺不住恶劣情绪地开口问身边的下人。
被少爷不大好看的脸色吓得抖了一下,阿高和小春对望了一眼。「小的刚刚还看到她在厨房帮大娘劈柴……」「小婢在过来之前,好像有听到前头有人在喊她……」两人同时回答。
慕容逍抿唇,隐隐调息。
那丫头当真那么不想陪他出门,所以一直躲着他?
原本这三天他是特地给她时间再好好想想这事,没想到直到昨夜,她还是不肯主动跟他点头,今天则是乾脆躲着他了。
在考虑直接将她逮上马背和乾脆放手随她去之间,最后他终于还是决定顺遂己私——
「立刻去把那丫头给我找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她架上马背!」下了这道命令后,他郁闷的心情马上一扫而空。
阿高和小春惊呆地看着少爷步出房门的背影,等到他乍地又回头朝他们投来一记厉眸,他们这才大梦初醒地跳起来,急忙冲出去办事。
不过,其实他们并不用烦恼要怎么把花漾「架」上马背的事,因为花漾早已经在那里——
一边跟卫伯交代事情、一边往门外走的慕容逍,完全没预料到当他不经意一抬头往已备好在外面的骏马望去时,竟会在马儿旁发现那抹娇俏熟悉的影子。
他胸口一撞,顿住了脚步。
正站在马儿边、眉开眼笑、比手划脚和两个下人在聊天的,不就是花漾?
慕容逍和卫伯一群人一出来,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个人马上机警地收敛、站好。花漾当然也看到他出门了。
对他投向她来的诧讶视线,她回以咧嘴灿笑。
而慕容逍在下一瞬便恢复寻常脸色,收回目光,继续和卫伯交换过意见,继续走向马儿,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
很快地,卫伯率领众人将他送到了等着的马匹前。早将少爷和花漾两人之间的反应看在眼里的卫伯,向来肃然的老脸更是不曾显露任何情绪。不过,他精明的眸底倒是闪过一丝和暖笑意。
「少爷,小的会将府里打理得妥妥当当,您就放心地出门。」卫伯对他颔首道。
慕容逍自然不担心他的能力。没再多言地转过身,他挑眉看着已经立在马儿旁、打算扶他上马的花漾。
「你……」定着没动,他俊颜现出一抹强硬。
「少爷,这一趟就让小漾跟着去,也好顺便替您打点些身边事,您应该不反对吧?」卫伯平平稳稳的声音适时自他身后响起。
每年要上京城这一趟,由于多有安全上的顾虑,所以随行的人全都换上向来隐身暗处的铁卫,有时再多一、两个的,则是府里的护院。而这一回,要跟去随身伺候慕容逍并同时负有「保护」之责的,是花漾。
但即使以为是老管家卫伯指定的人选,慕容府上下虽然也因为她已经跟着少爷快一个月,又的确有胆识、会拳脚功夫,但心里仍不免对这项临时的人事安排感到意外。毕竟花漾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吃苦,也还是个小姑娘;而少爷往返京城这么多年,可从没有过带个随身丫头上路的记录。所以,有些敏感的人其实多少已嗅出其中不寻常的意味了。
慕容逍立刻从卫伯的言语中听出了什么,神色一转为深思,他淡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俐落地跨上马背。
没多久,由四名黑衣大汉护送的骑队,终于离开慕容府,启程前往北方。
而在府外目送他们愈行愈远、终至消失在街道的那一头后,卫伯白眉间的小皱褶并没有舒开地返身往屋里去。但这时,跟在他后方的下人中,有人总算憋不住疑心地朝他开口问了。
「卫伯,让小漾跟着少爷出门……应该没问题吧?」
卫伯的脚步丝毫不见顿挫。他自然也明白,从未有过先例的派遣个丫头随少爷出远门,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揣测。但他对此事早已有了一番盘算。
「阿才,立刻去把所有人集合过来,我有事要对大家宣布。」
也该是让花漾的身分明朗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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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燕城,马儿便尽情地放蹄奔驰。一行人驾轻就熟地在逐渐展开的阡陌荒野之间,一路向北。虽然预定抵达京城的时间充裕,负责护送的铁卫们并不急于赶路,不过有监于必须防范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他们却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尤其这一回他们要保护的不仅只有慕容逍,还有慕容家未来的少夫人。
即使他们早已在明中暗处观察到这位少主的未婚妻不是一般柔弱的姑娘,并且对她的武艺另眼相看,但对她的安全,他们同样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他们早就知道她的身分。基于守卫慕容逍的职责,其实在当时花漾还没找上慕容逍、在慕容府外面徘徊时,他们便已警觉到她;而她与慕容逍会面后没多久,他们就掌握到了她的身分。
风和日丽。
策马疾驰了大半天的一行人,终于在荒路旁一个简陋的草车前停下来。
众人预备在这地方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路。
这时,慕容逍下马了。
范大辛他们几个人已各自到树荫下吃东西,顺便舒展一下筋骨。花漾也将替慕容逍准备好的食盒拿出来,赶到他身前递给他。
「慕容道,你的。」她神情自然、毫无别扭地对他泛开笑脸。
她对他的骑术和耐力可刮目相看了。本来在知道他不坐马车,竟要跟着大夥儿骑马赶路时,她还有些担心他的体力有没有问题,没想到他又让她大开眼界了。
瞧着她笑颜的眸光闪动,他接过,直接走到其他人特意留给他坐的草亭,随意挑了其中一张石椅子坐下,优雅自在地像是在家里一样地开始吃他的午食。
花漾也有自己的午饭。找了靠近草亭侧的一块石板,正要坐下来,慕容逍的声音却温和响起:「这儿还有张椅,为什么不坐这儿?」
她怔了怔,迅速回头看向他气定神闲的表情,没多想,她还是摇头。「不用了,我……」
「过来坐。」温醇,却是不容拒绝的语句。
……其实也没差啦!耸耸肩,她转身走回亭内,在另一张石椅上坐下。
没多说话,她拿出一包裹着一大团熟饭和简单芝麻、乾菜的油纸包,低头拆开,早已饿得饥肠号辘的她马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其实她一点也不挑食。因为家里很久以前是穷苦人家,就算后来家里变富裕、餐餐山珍海味也吃得起了,不过爹娘和她还是习惯有什么吃什么,并不讲究吃。更何况她一年中总有大半时间待在师父家习武,或跟着师父师娘上山采药,那时她吃得更简单。除非善烹调的师兄凑巧回家,否则在师父家,她光是餐餐吃师娘特制的蔬食药草饭,还真的快分辨不出正常饭菜的味道了。
她只怕饿而已。
慕容逍当然明白她只要吃得饱就满足的胃口,所以在她没几下就将手中的饭丸子解决后,便把吃不到一半的食盒推给她。
「把它吃完。」他直接道。
她立刻抬头讶看他。
「你见过我的食量有这么大吗?」他说的是实话。
她看了看食盒,笑了,没拒绝地伸手接过。
凝视着她大剌剌的吃相,他的声调佣懒而温热。「卫伯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这丫头不是自己想通了,看来是老管家推了她一把。
有她相伴,他确信这趟旅程不会单调子。
正在大口解决饭菜的花漾,稍抬头瞄他。「啊?……说什么?」她吃东西向来专心。
「为什么忽然改变心意要随我出门了?」偶有固执的丫头,他倒想知道卫伯是怎么让她开窍的。
总算明白他在问什么,正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的花漾,差点噎到。「……咳……咳咳……」赶紧握拳捶捶自己的胸口,终于恢复顺畅的呼吸,用力吸气、再吐气,她偏头望向在她一噎到时,立刻就靠过来、伸手拍抚着她背的慕容逍。
他对她皱拢着眉。
「……我没事了……那个因为……」坐直,敏锐地察觉到附近已经填饱肚子、休息完毕、预备继续上路的范大辛他们刻意背向他们这边的举动,她反而有些尴尬。虽然卫伯已经告诉她,范大辛他们这些铁卫早知道她的身分,不过她宁愿他们把她当寻常人看待就好。「卫伯说,我有照顾你的责任。」他仍放在她背上的大掌,让她感到肌肤像烫着般。她想假装不在意,将注意力拉回到他的怀疑上。「我也知道你这次去京城需要人保护,范大哥他们可以做得到,可是加我一份力量也是力量,所以后来我才决定听卫伯的。」快语说出自己的想法。当然,关于卫伯透露他与郝若梅之间的事,她什么也没说。
瞧她神情之间略有踌躇,他自然猜得出卫伯跟她聊的,肯定不止这三言两语般简单。不过他没追问,起了身,自然地一手牵起她。
「那么,接下来的行程就要请你多多关照了。」给她一个充满期待与玩味的朗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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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只要慕容逍的体力状况许可,除了必须要的休息,他们几乎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们的路程全是由负责的铁卫队长范大辛掌控;依照往例,为了避免可能的埋伏,他并不一定会重复去年的路线。而这一回,由于考虑到花漾,所以他挑了较多的陆路走。
这晚,在坐过一日半的船后,他们住进附近的城里客栈,准备在这里住一夜再出发。
在房间用过饭后,慕容逍留范大辛下来谈明天要走的路径、要提防的事项。
至于花漾,只待着听他们讨论一会儿后,就因呵欠连连而被赶回隔壁房睡了。
已经晕了一天船的花漾,在外很难得地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不过就是因为被折腾得太累,以致当她从睡梦中有所警觉地睁开眼睛惊醒时,一团黑影已经扑向她——
「谁?!」她一边出声、一边迅速反应过来地要翻身,却错愕地察觉自己全身软绵绵地动也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微弱如蚊蚋。
下一瞬,那团黑影已经扑上她,并且压住她——她的嘴和颈子分别被一双手制着;在黑暗中,她看到一张流里流气的陌生男人脸庞邪笑着慢慢俯近她。
她的心噗通促快,忽然明白出了什么事。
「宝贝儿,乖乖地,爷儿会让你快活似神仙……」挟着令人作呕鼻息的猥亵低笑出自这采花贼口中,他的手指甚至已经渐渐下移到她的衣领口。
努力镇定慌乱的脑子,努力凝聚回似乎被下了迷药的涣散气力,她用冷冽的、醒澈的目光直直盯住他。
果然,她仿佛丝毫不见恐惧害怕的眼神,令这采花贼也不禁心一毛,暂时停下动作。「怎么了?难道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嘿嘿……你放心,这时间客栈的人都睡得像死猪,没有人会来打扰咱们取乐……」他的胆子很快又大了回来,愈说愈自得,手也开始不安分了。
握紧拳,以满腔的怒火和强大的意志力为盾,她感到力量汇集起来了。就在他的手碰上她胸前之际,她冷不防地张嘴对着他的手掌用力咬下、同时将剩余的所有力气以肘撞击上他的心口——
「哇!」没想到已经吸了大半迷香、应当无力反抗他的少女竟还能狠咬人、并且重击他——原本色欲薰心的采花大盗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床下摔跌。
成功地击退色贼的花漾,仅存的气力用尽,这时也只能冒着一身汗、频频喘着气摊在床上动弹不得。可她知道此刻她已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因为这色贼的哀嚎声绝不可能逃过隔壁高手的耳朵。
果真就在采花贼叫出声的下一瞬间,她的房门碰地被人从外面猛力撞开,几道人影接连疾闪了进来。而进来的人影,有的立刻围住了仍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色贼、有的冲到了床边。
终于可以放心地松口气,花漾只能虚软地朝冷肃俯探向她的铁卫王达牵牵嘴角。「……我……好像被……下迷药……那个人……」努力要榨出一点力气。
她的音量虽细微,但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时,晚几个人一步的慕容逍也急跨进她房里,只一眼扫掠过地上大口喘气的家伙,便毫不犹豫来到她身边。
「花漾……」焦灼的目光仔细在她全身上下巡过一遍,最后他低下身,长指轻柔地抚触着她苍白的小脸。
「少主,这家伙是从窗子爬进来的,我在他身上搜到吹管和迷香药了。」很快在房间四周找过后,范大辛手上拿着一些宵小专用的物品让他过目。
他的脸色铁青。
接下来,范大辛他们将这不长眼、胆敢对花漾动歪脑筋的采花贼拖出去处理。
花漾的脑子又开始昏沉了,但她仍感觉得到他摸着她的温柔手指,试图保持一点清醒,她眨了眨眼,对着他笼着威胁和危险阴影的俊脸挤出笑。「……我……我没事……抓住……那个人了吧……」
「他逃不掉。」瞧出她受到迷香的影响逐渐在失去意识,慕容逍在她陷入昏迷前向她轻声保证。
吁了口气,她放心地任自己跌入黑暗中。
察觉到她昏过去了,他的下颚绷紧,接着再俯身,直到贴触到她柔软的娇躯。他张臂,将她搂抱在自己怀里,抵着她的额,他缓缓吐息,试着平复下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该死,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低哑的声音仍带着些许的紧窒,他没想到她竟会在他几乎伸手可及的地方出事!若非她仍有力气反抗、若非范铁卫他们有所警觉,那么她……
贪恋地又汲取她的温暖与体香一会儿后,他终于不舍地放开她。
替她拢好被子,他再次冷酷着神色,起身大步往房门外踏去——他要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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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
像睡了长长的、却不安稳的一觉,花漾昏昏沉沉地张开眼睛醒过来。
但双眸因为接触到了光线,立刻不适地赶紧闭眼、转过头。
「花漾……」她这动静随即引来一低嗓轻唤。
她一愣,马上又转回头。可她还没睁开眼,便恍惚察觉自己腰际压着一个东西,而她的双颊上也有一抹熟悉温热的气息拂过。
她猛地张大眸子。
一张近在她鼻端的男人脸庞,正含笑迎接她。
他冷不防倒抽一口气。「……啊?」慢半拍地讶呼出声。
抗拒不了眼前迷蒙小脸初睡醒的诱惑,男人不客气地先是攫住她半启的粉唇纠缠一番,接着才放过她。自她枕侧起身,他同时将她一块揽起。两人在床上对坐,他的双掌仍扶在她的肩背上。
「早。你还好吗?」凝视着她轻喘的模样、颊上淡淡晕染开来的粉色,他也在调整自己紊乱的吐纳。
被他这一亲吻,即使她的脑袋再昏沉也清醒了。又羞又恼地瞪着这莫名其妙在她床上偷袭人的男人,她张嘴要说什么,却因为一段突地涌现脑际的画面而顿住。下一霎,更多记忆回来了,是关于昨夜,她陷入昏迷前的……她屏佐吸,全身一僵。
慕容逍知道她想起来了。
在他温柔沉稳的注视下,原本因为想起昨夜的意外而紧绷的身子,乍地放松,吐了口大气,她摇摇头。「我没事。」一停,她慢慢扬起眉,磨着牙。「那个浑球呢?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再补他几脚!」连她这足够保护自己的人都着了道,可见那家伙犯案的技巧高明,或许有其他女子也曾遭受他的伤害,她绝不能放过那家伙!
她这几脚,一定要踹得他从此忘了自己叫什么。
「那个浑球,昨天已经被范铁卫逮进官府。他犯下几起侵犯闺女的案子,早就是这里官府缉拿的对象,你立了一件大功。」他轻松道。
她果然没猜错!而且,重要的是,他不是三公主派来的人。
握拳,她可惜地叹:「你应该先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手好痒。
他的唇边蓦地出现一抹别有深意的淡笑。「你放心,他现在肯定很怀念以前有手有脚的好日子。」
愣了愣,待她意会到什么地要求证,他却显然不愿让她再把心思搁在这事上——步下床,他出去了一下,随即又返回。
而趁着这时间,回过神来的花漾则赶忙跳下床,匆匆穿好衣服。
慕容道……应该不是在她房里一整夜吧?
忆及刚才一醒来就发现他在身边,和又被他偷袭的事,她红着脸不敢再想下去。
「等会儿你的早膳就会送来。吃饱饭,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回到她房里的慕容逍这么说。
半个时辰后,在这里历经一夜惊魂的众人,再度朝北方前行。
迎着舒服的凉风,在他们将那座热闹的城镇远远抛在后方之后,还是憋不装的花漾,奔近跟她比较有话聊的楚义身边,降低音量问:「楚大哥,昨天那个闯进我房里的家伙,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慕容逍不说,她自然找得到人挖答案。
楚义看了她满好奇的表情一眼,知道昨晚的事没在她心中留下阴影,也知道她有胆量。咧嘴笑,他倒想吓吓她。「那家伙啊,少主因为气极了他动到你,所以亲自打断他的狗腿,我们再接下去一根根拆了他身上的骨头。别担心,我们有好好伺候他,替你报这个仇。」
少主虽然看似斯文公子一个,但在他们多年来的暗中调教下,普通的壮汉就算要一对一撂倒他也不容易;至于他有仇必报、为了保护家人及所爱时能够比他们这些人杀人还不眨眼的狠辣性格,可就不是他们教的。不过,由此可见,会让少主昨晚对那家伙亲自用刑,她这位未婚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又添一明证。
他们由衷喜欢这位勇气十足的小姑娘。比起少主那些用来排这无聊用的莺莺燕燕,或者那个自作聪明的郝若梅,至少她的敢于冒险、朝气盎然的生命力,肯定会让他的日子多采多姿、时时充满惊奇。
虽然听得出来楚义的话不可能全是真的,但花漾还是瞪大眼睛、咂咂舌。「慕容逍没骗我。看来你们真的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楚义摸摸下巴的大胡子。「当然!不过,我说小姐,你不是要嫁少主了,怎么对少主还是改不了口?」
「咦?什么意思?」一时不明白。
「难道你们私底下亲热的时候,你对他也是慕容逍、慕容逍的喊?」中年汉子毫无别扭地说出心中的疑惑。
花漾的嫩脸倏地爆红。「我……我们……我们哪有亲热!明明是他……不是!我是说他……他很可恶!……唉呀!我不说啦!」察觉自己好像愈描愈黑,而楚义的表情也愈来愈暧昧有趣,在一阵羞恼之下,她乾脆快马加鞭自他身边逃开。
望着小妮子被逼急逃走的背影,楚义不由得哈哈大笑。
「喂!你是不是捉弄她了?」原本在他身后的邱石杰靠近他。
他笑声稍歇。「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未来的少主夫人好像对少主很不满……」
「对少主不满?」邱石杰皱眉,盯着前方正一路猛往前奔、完全不理后头少主呼唤的花漾。「是吗?」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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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空,在午后有了变化。
远方山脉绵延处,整个上空早已乌云密布。至于在荒原这一头,大雨虽还不至于这么快落下,不过横躺在大地上的这条大河,却因为上游的雨势,让原本平静的河流变得汹涌湍急。
慕容逍他们必须过河。
所有人全下马停在河边,检视着眼前这横跨大河、看似安全坚固的竹桥是不是真够牢靠。最后由范大辛亲自踏上竹桥。在他仔细来回走过两遍后,才确定让其他人一个个过去。
没多久,先牵着马上去的邱石杰平安抵达河的对岸,接下来是王达,然后是花漾。
竹桥的宽度只容得下两个人紧挨着走,而这时牵着马儿、一步步踩在桥上的花漾,平日胆子虽大,但感受到下面奔腾凶猛的水势,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心惊。
河岸两端的慕容逍与王达他们,似乎都瞧出她努力镇定的模样,都不忘出声鼓励她。
她小心走着,却依然挥不去心中愈来愈莫名的不安。
她已经走到河中间了,可为什么她却感到脚下的桥,好像愈来愈晃?她刚才似乎还听到「啪」的断裂声……
不由得停下脚,她回头找着那个在轰隆水声中的断裂声音来源。但她看见的,只有河水淹窜过半截竹桥脚的画面。
深吸一口气。应该是她多心了。
回头,她慢慢再往前走。
「啪」的声音,这会儿在她脚下出现。
她立刻停住。确定了。
桥两端的五个人都注意到花漾不寻常的举动了,尤其当她突然第二回又在桥上定住时,所有人的心中立刻生起某种不安的直觉。
「花漾,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最感心急的是慕容道,他毫不犹豫地踏上桥朝她走过去。
范大卒立刻拉住了他。「少主,我来。」阻止他。范大辛谨慎地提气、脚步踩上桥面。
意外,就在瞬间发生——
绑系竹桥基座的绳索一条条绷裂,猛烈的河水冲击更加快桥身的崩解。忽然,竹桥碎断落入河面,一时之间,花漾的惊叫声与马儿的嘶鸣声响彻河的两岸。
也就在这同时,原本已朝花漾走去的范大辛在察觉脚下有异时面色微变,毫不迟疑地加快脚步,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当他踏着的桥面在转瞬之际毁坏,尽管他已有所警觉地纵身跃向桥中心的花漾,却仍是没来得及拉住她。
在惊险中,他足踏在河水强劲冲刷下残存的竹架试图稳住身子,当他纵目在翻滚的河面搜寻到一抹被冲远的翠绿身影后,立刻跳下河。
不但是他,所有惊见这一幕的人,也在花漾掉下河的下一霎跟着各自冲过去救人。
花漾在竹桥断裂前已有防备,但桥一断,她还是不免放声尖叫。转眼间,她整个身子跌入河里。虽然在落水前,她已经尽可能地做好保护自己的动作,不过她没算到的是,大水的力量比她所想像的还要惊人。即使她及时闪开了几乎撞上她的竹柱子,被卷进河底漩涡的她,却是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空气才能自水底脱身。可等她好不容易挣扎着冒出水面,一波波强劲的水流和浪头还是又将她往河下冲。
几乎无力再跟河水抵抗,她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向下沉。可是……她真的好累……
意志力逐渐涣散,不过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宇。
「……花漾……花漾!……不准闭上眼睛!」那急切又恶狠的声音听来似远又似近,有效地燃起她的求生斗志。
勉强踢动双脚,让自己的头脸挣出水面;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用力拉住,接着一只臂膀将她自胸前勾揽着,她整个人随即被拖抱着往岸边游。
知道自己得救了,她更努力维持住意识清醒;同时她也察觉到这救了她的人是谁……
一追上她在河里载浮载沉的地点,跑在岸边的慕容逍的速度快得连楚义都阻止不及地立刻一跃而下。他很快便游近了她身边,并且准确地勾住她。在河里和翻腾汹涌的大水一番搏斗后,两人总算回到岸边。
等在岸上的楚义马上帮忙将他们拉上来。
而被拖上来的慕容道顾不得自己一口气几乎上不来,立刻翻身查看就在他旁边的花漾。
「……咳……咳咳……咳……」喝进不少水、也被水呛到的花漾,不断咳着。
楚义蹲在旁,已经在运功替她先顺气。而慕容逍则苍白着脸、颤抖着手为她解开腰带,好让她舒服一些。
「……小漾……你没事了……小漾,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双手拂去她黏在颊上的青丝,他轻抚着她冰透的脸蛋,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这会儿,最先跟着跳下水的范大辛也从远一点的地方游上岸,他大步走过来了。
至于花漾,在感到一股热气抵住她的心肺、导引她的气息后,终于渐渐恢复正常的呼吸。她听到慕容逍就在她耳畔的声音,也感受到他手掌间的温柔。
张开眼睛,她果然见到他与他的声音温度不符、透着寒霜青白的脸。
虚弱地牵动发抖的嘴唇,她发现其他人全围在她身边,焦急地看着她。
「……马儿……它也被冲走了……」喘着气,她想到的是跟她一起掉进河里的座骑。
「那匹马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范大辛皱紧浓眉说实话。「现在我们得往下游走,找处河浅段过去。」他们不能一直冒险停留在这里。
河对岸的王达和邱石杰也有了打算。与这一头的范大辛商量过后,他们率先沿着河岸出发往下游走。
至于他们这一边,虽然经过短暂的休息,花漾的情况已经恢复了些,但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
用毯子包裹着她微微打颤的身子,换下了一身湿衣的慕容逍将她抱上马,与她共乘一骑。
花漾不自在地被他搂在胸前,暂时无力推翻这项安排。
「……那个时候,我有听到竹桥不寻常的断裂声,我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破坏那座桥……」坐在他身前,她虽然极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跑在前头的楚义身上,但包围着她、属于他躯体所传递的温热与结实紧绷、他吐出的气息吹拂在她耳后,却不断摧毁她的努力。她赶紧从混乱的脑子里硬挤出正经事,试图让自己不受他的影响……
一抹冷静的淡声从她头顶落下。「如果那座桥果真是被人蓄意破坏,那就表示也许已经有人来到我们前头了。」
一旁的范大辛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神情严肃。「少主,我也在怀疑这起意外。虽然今天的河水流量很大,但应该还不至于把那座桥冲垮。看来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这座桥他们曾走过两次,没想到这回会出事。
即使不能万分确定桥是被事先破坏,也没有证据显示让他们一路提防的人已经出现,不过他们有人差点丢了命是事实,他们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范大辛立刻策马上前与楚义展开讨论。
「慕容逍……」自然地叫着他的名,花漾却猛地住口。因为先前楚义跟她说的话突然闪过她的脑子。
「怎么了?还冷吗?」回应她的是更加抱紧她的怀臂力量。
她忙摇头。「不不……」已经感受到他胸膛下强而有力的心脏就贴着她的背跳动了,别说冷,她觉得自己大概快着火了才对。「……可是我一直喊他慕容逍,他也没反对……」含在嘴里的咕哝。
「你在说什么?真的没事吗?」风大,没听清楚她的嘀嘀咕咕,慕容逍不由得从她肩后俯下首,仔细梭巡她仍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蛋。
他对两人此刻亲近接触表现得理所当然,但她可不。察觉他在她颊畔耳边的炽热气息,她的下一个反射动作就是伸出一只手向后、推开他的脸。转眼回过神,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忙不迭缩回手,她偏过头、向上找到他神情阴晴不明的俊颜,直觉自己那推拒的举动似乎惹恼他了,她吐吐舌,赶紧转头回前方,想当作没这回事。
「啊!前面的水流减弱了,那里有林地,我们应该快找到地方可以过去……」转移两人的注意力,但显然失败了。
「你说,我要拿我自己怎么办才好?」意外的,他低得像耳语的轻嗓带着无奈的口气。
什么?她傻了。
「现在的我,会在乎你的情绪,在乎你的小脸出现的是笑或难受,我不愿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更不愿见到你不快乐,所以,如果你因为受到我们这桩婚事的束缚而不开心,为了你脸上这抹阳光般的笑容,或许我应该想其它办法解除你的束缚才对……」没有隐藏他对她的不舍。「但是我做不到……花漾,抱歉,我放不开你……」他叹息。
她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毫无遗漏,而她的心也随着他的露骨表白愈跳愈快。
他……他竟说在乎她!他……不是因为她的未婚妻身分,才在意她的喜怒哀乐、昨夜和刚才她出事,他才会有那样担心她的行为吗?她没忘记他曾说过,她是特别的。虽然当时她嘴上说相信他不是为了她的身分,但其实她还是那么想。没想到他现在又提了,而且更直截了当,她自然同样大受震撼。
「……呃……那个我……我觉得……你大概是被我方才差点没命的情况吓到了。」被自己未婚夫紧抱着告白,她的脑子竟然还能维持运转、替他找到合理的解释,连她都快佩服起自己了。「我……我现在好多了,你要不要……先松开我,你那个……冷静一点……」不过她仍是得努力才不致咬到舌头。
还是学不乖的丫头——慕容逍早料到她不会给他太令人高兴的回应。懒懒地,他的唇再压低,恶劣地张嘴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啊!」冷不防被他吓得叫出声,没料到却引来前面范、楚两人的注意。
两人回头,但除了见到慕容逍朝他们表示没事地一挥手、还有花漾那表情稍古怪的模样外,没发现其它状况的他们,有些狐疑地只好把目光又调回前方。
至于被捉弄的花漾,等他们一转回去,又气又羞地马上握起拳头捶了又捶他环在她身上的肩臂。「慕容逍!你怎么可以……可以……」说到这里,已是满脸通红。
「可以什么?你说嘛。」稍稍发泄了心头的火,他低睨着她扑红的颊同耳根子,声调轻柔挑逗。
知道他是故意的。咬了咬下唇,她收回捶他的手。「……就算不是我,任何一个姑娘成为你的未婚妻,你都会在乎她、对她好吧?」小小声地说。
注视着被她的贝齿咬得泛白的唇,他抬手,轻捏了捏她的细嫩下巴。「放。你会咬伤它。」
她下意识松开,却忍不住转眸迎向他炽烈的视线。
「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姑娘成为我的未婚妻。」接下来,他用实际现况回应她的假设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在乎你、对你好吗?」朝她深意的挑眉笑。「来,你快问。」鼓励她。
「若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心似乎揪紧了一点点,但她还是被催眠般地开口。
「若你不是,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成为是。」不等她问完,他已经爽快地给答案了。
咦?他这么说的意思……她紧盯着他仍然保持微笑、眉眼神情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果断意味的脸庞。不过她没有机会再问,因为这时,前面的范、楚两人已经停下马儿,慕容逍也策马来到他们身侧。
他们来到河水的浅弯处,只见对岸王达和邱石杰两人不但已在那里等着,王达手上竞还牵着另一匹马儿——一头全身湿透、看样子也受到不小惊吓的褐色骏马。
没错!那匹马,就是先前随花漾一起落水的坐骑,而它显然随着河水被冲到这里来,最后被王达两人先一步发现拉上了岸。
花漾立刻惊喜地大叫了声。
没多久,所有人涉水过河,总算有惊无险地在对岸会合。
不过,由于考虑到马儿的状况还未恢复,所以花漾仍是得继续和慕容逍共乘一骑。
即使有断桥事件,众人最后还是决定不更动原定路线。
越过大河,他们依旧朝东北转北的方向前行。
隔日夜晚,他们在林子里夜宿。善于追踪、反追踪的王达和邱石杰,因为早就发现到有人躲藏在他们前头,而潜近反逮到两名正在布置陷阱等着他们掉入的人。
那两人,正是在金燕城画肪上最先攻击慕容逍的其中两人。
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可以在这里杀死慕容逍立功领赏的他们,万万想不到仍被识破行迹、逮个正着。在楚义和范大辛的联手逼供下,即使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他们还是只能说出找他们办事的是一个蒙面人,其它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这情况和以往范大辛他们捉到个个暗算慕容逍的人说法几乎一致。
只要有重金引诱,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暗杀慕容逍的杀手——这也就是三公主高明的地方。就算所有人都清楚她是造成慕容逍身陷各种危险的幕后指使者,偏偏她却从不曾留下过任何把柄。
这两个人,正是破坏竹桥的人。
不过,加上他们同夥的其他五个人,似乎只有他们是幸运、也是不幸地赌对慕容道他们往京城的路线。
范大辛他们在离开前,毫不留情地把那两个家伙踢进挖好的大洞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花漾则是首次见到楚、范两人在两个杀手身上使用逼供的手段后,便吓得面色发白、跳到远远的地方去,不敢再看。虽然她一向自认胆量十足,没什么事吓得着她,可没想到真正见识到所谓的「逼供」,她才知道自己的胆子根本还没到见血不心颤、杀人不眨眼的程度。
但即使范大辛他们血腥无情的这一面意外地呈现在她眼前,也让她大受震撼,她却没有因此而怕了他们,甚至对他们敬而远之——因为她非常清楚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而另一次,就在距离京城不到两日路程的城镇中,花漾机警地看穿茶馆里老妇人藏在袖子下、与年龄不符的肌肤,因此让众人躲过被下药的危机。伪装成老妇人的中年女子和茶馆老板被范大辛他们逮住。果然,那两人也是同样受一名蒙面人重赏,才埋伏在此要毒杀慕容逍。
虽然范大辛他们其实已在老妇人端上来的茶里敏锐地试出有异状,但花漾的发现是令他们确定他们不是单纯随机打劫肥羊的迷魂盗。
这两个在黑白两道上早已是恶名昭彰的鸳鸯双煞,最后被他们绑起来、直接丢去给和两人怨仇结最深、曾放话要生吞活剥两人的黑鲨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