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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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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年来,她也不知如何养成了她现在的性子:遇事从不服软,更不会因受辱而自残,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屈的固执,一种可怕的固执,所以不怕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犹记得多年之前,一向嬉笑度日、玩闹着打发无聊光阴的她,遇到了生平第一次的抉择:一时的荣华富贵、显耀宠怜,一世的自在逍遥、无拘无束。

倘若是别的女子,别的出身处身同她一般的女子,怕是想也不想地便会选择了前者吧?毕竟,身为女子,这一生一世所求的,所能求的,也不过是能有一处遮风挡雨的歇身所在,能有一世一生的温饱。再多一点的奢求,也不过是能有终身可以托付的良人而已。

有栖身所在,有肚腹温饱,有良人可依。

之于女子来说,已足够,已是全部。

女子,女子,女子啊。

她是女子,自然也有女子们的所求啊。她,也求能有一处遮风挡雨的歇身所在,也求能有一世一生的温饱——却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是女子,该是寻到一生一世可以倚赖的良人为最最崇高的目标吧!

或许的确便是如此的吧!天下间的女子任哪一个不想找到可以放心托付终身、可以放心交付一生情感心意的良人呢?

那么,当这人世问几乎所有女子都无法拒绝的那最尊贵的栖身所在、那最精致的温饱暖衣、那最可倚赖的良人出现在你身前时,是女子者,该如何?

该是想也不想地便投身而上,从此荣华富贵显耀宠怜享受不尽罢。

只可惜她的出身处所,让她看多了凡世间的冷暖人情、让她明了了人性的卑劣可耻,让她悟透了这红尘间的凉薄残忍。

天下间,哪里有一生一世可以倚赖的良人能来寻得?l尘里,哪里又有一辈子宠怜真情可以寻获?

心寒,心惊,心悚,心灰,心冷。

所以,想也没想地,面对生平第一次的抉择,她选择的,却是一生一世的自在逍遥,一生一世的无拘无束。哪怕,为此,她所付出的代价,是如何的巨大;她所使用的手段,是如何的惊地动天。

“你这么固执做什么!你倒不如死了干净!”

那时,母亲们大哭着的指责痛斥,连同头顶的怒雷狂风,几将她生生扯去了地狱。

可是,她固执地活了下来,比谁都开心地继续活着了下来。

有人说,人活着就是如此,仿如地之蝼蚁,仿如天之鸟雀,庸庸碌碌,终日为食奔走,为物谋生。

或许吧。

她什么也无所谓,于她来说,有一口饭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体,有一寸地可以栖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来去,这已足够,足够啊。

什么追求啊,什么归宿啊,她统统弃而舍之,敬而远之,厌而恶之。

寻一片安静的小小空间,安静无声地过完她这平凡的一生,无牵无挂的,多好。

甚至,她曾笑话似的说给她的母亲们听:等你们百年之后啊,我就浪迹天涯海角去,等老的走不动了,就自己买一包砒霜吞下去,然后烧一堆柴火坐进去,等火熄了,风一吹,便干干净净的,谁也不用麻烦,这世上便没了我这个人啦。

多好!

虽然她因为这番几乎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言论,而得来了母亲们一致的痛骂责打,她却固执地将这作为了这辈子她惟一的追求,惟一想得的归宿。

想一想,她其实真的是没错啊。

倘若有惟一的错,那就是她不该因为一时耐不住而老实地将这愿望说了出来,更因为她一时吐露了心声而惹来了一场麻烦。

于是,母亲们的暴怒让她不得不千辛万苦狼狈不堪地溜出了家门,为永绝后患,她咬牙,决定将自己的一辈子卖断,让她们再也寻自己不到!

当初她会选择这京师赫赫有名的关府,她所看重的,便是那高大威武的关府大门上、当今皇帝老爷御笔亲书的那四个大字:铜狮关府。

若无当今皇帝老爷的亲笔御旨,任何人均不得无故来打扰关府的安宁,那混进这铜墙铁壁一般、几可媲美皇帝老爷大内宫城的地方,任是有通天入地本领之人,也无法将她再揪出去了,是吧?

贼兮兮地打定了鬼主意,她趁着关府招选马奴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仗着自己灵牙利齿、又黑又瘦又个头矮小的条件,扮成不起眼的小少年,再将养马的经验说得头头是道,哈哈,她就说嘛,只要她有心去做的,这世上便绝对没有能难倒她的事!

果然,她顺利地跨进了这铜狮关府的大门。

果然,她过上了她奢望了好久好久的好日子:有一口饭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体,有一寸地可以栖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来去——虽然这可以自由来去的天地只是小小的马厩跨院而已,但她已知足,知足啊。

只可惜人心是难测的啊,包括她自以为什么也不再求了的心:安稳平静无忧的生活里,她又有了不该有的智望:好想有一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马驹啊——

她说过的啊,只要她有心去做的,这世上便绝对没有能难倒她的事!

她亲手挑选了未来她心爱小马驹的爹娘,更亲手将心爱的小马驹接到了这世界之上,也几乎时时刻刻地亲手调养起了她心爱的小马驹啊——

却失去了她的自由。

☆☆☆

“冯姑娘,早啊。”

“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您也早。”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她不甚正经地再扮个调皮的鬼脸送上,手心的桂花糖一抛一抛地,眨眨细细眯着的凤眼儿,笑道:“要不要来一颗啊,管家老爷?”

“谢了。”

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白白面皮上隐约可见的抖动,让她笑得更乐,甚至不小心露出可爱的孝牙来。

嘿嘿,她除了怪异的固执之外,最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啊。既然她走到了这一步,她如果不想去早点吞砒霜坐火堆再被风吹而散,便只有随遇而安地接受这一切,换个方式继续她笑嘻嘻的生活——她很聪明的哦。

“大人呢?”似乎暗暗控制了快被整疯的面皮好大一会儿,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不知道耶。”她怀疑这位俊美到没天理的管家老爷是在没话找话说,免得冷场。

于是很干脆地摇摇头,她摊摊双手,唇里含着桂花糖,依然笑嘻嘻地。“我又不是大人的护卫侍从,哪里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

“冯姑娘。”

关飞不甚赞同地瞅着她不在意的模样,头越来越痛。

自他基于“解闷、不无聊、看趁戏”而一个大意将这小女子招进府来后,他就越来越有经常头痛的感觉,更有他招来的不是饲喂马匹的马奴、也不是为爷专——宠的女人,而是一尊——佛——的不妙感触。

“啊,我在啊,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不甚专注地应了声,她从腰上的猩包里掏出桂花糖开始喂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心爱小马驹,“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冯婴只不过是关大爷的侍寝欲奴而已,您还是唤小的一声小冯就好。”

“冯姑娘,你何苦如此的妄自菲薄——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忙。”

垂下千斤重的脑袋,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管家老爷宣告不敌小女子的伶牙俐齿,一脸惭愧地败阵遁逃而去。

“我一点也不忙啊!”急挥手,想喊回急匆匆走了的管家老爷再聊几句,却是她喊破了喉咙也无功了——人家根本当作听不见。

“哎,唉!”叹口气,她望着几乎仓皇着跑了的背影再扮个鬼脸。

其实,这位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管家老爷说话虽不算什么幽默风趣,但至少长着一张好看的面皮呀,她很喜欢看美人儿的好不好?

“桂花糖啊桂花糖。”她无聊地拨拨心爱小马驹的小耳朵,亲昵地喊着她给起的名字,“接下来咱们去哪里逛逛呀?”

如果换一种方式来思考,换一种心情来设想,那么她也可以说,她其实也不算太厌恶现在的这种生活:除了偶尔的夜晚帮那位正人君子的关大老爷“消消火”,她过得其实蛮逍遥自在的。

早上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卧房啊,日头升高了就晒晒太阳啊,饿了就去厨房找点好吃的东西啊,帮着她心爱的小桂花糖洗洗刷刷清洁一下卫生啊,领着小桂花糖去找账房先生、理直气壮地要点银子,请熟识的家丁大哥们出府上街买一大包甜甜香香的桂花糖回来吃啊——日子过得真的还蛮舒心的哩。

“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仰头,看一眼湛蓝蓝的天,她喃喃自语,伸展双臂亲热地抱住小马驹的颈子,无声地笑。

依心愿得了她喜欢的小马驹,这岂是“失马”,而是“得马”啊,虽然失去的是她曾经冒着极大风险才保存下来的东西。

人啊,人啊,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万物之长的人类呢!

“真不知道当初宁肯死了也不要丢掉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我所想地那么珍贵!看啊,小桂花糖,我如今轻易地便屈服了哩,幸好我还有一点点头脑的啊,知道顺便把你要到手里来!”有些懊恼地将桂花糖从小马驹的嘴巴前转走,看着小马驹不依不饶地追随着她握糖的手转来转去,她哼一声,有些畅意的感受了。“算了,给你吧!一颗甜糖而已,就这么馋啊!”

笑着骂满足地吃糖的小马驹一句,她随意地往地上一躺,才不管身上崭新的刺绣罗裙是否会脏。

反正这铜狮关府家大业大,皇亲国戚的,什么也是财大气粗。

她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寝的婢女而已,说穿了不过是遭人不耻的欲奴罢了,可平日的吃穿用度竟然可以与说书人的故事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少奶奶们相媲美哎!想一想,还真真的可笑可叹可哀可怜哪。

怪不得那些姑奶奶们千方百计地想要找个富贵男人嫁,即便是做人小妾,却也只须伺候一个男人而已,总胜过迎来送往整日强颜欢笑哩。

拔根已枯萎了的干草,她咬进细白的唇里,依然仰首瞅着湛蓝蓝的天。

今日天气极好,阳光灿烂,灼人眼目。她不觉眯起凤眸,将手揽在眼前,却又瞥到了手腕间今早被人硬给套上的金丝绞玉玛瑙镯,不由厌恶地一撇唇,想也不想地便伸手摘下来,再毫不怜惜地往一旁的石头上一丢,才不管镯子是否会被摔坏摔断。

反正这铜狮关府家大业大,皇亲国戚的,什么也是财大气粗。哈,她还是这句话。

“也不知母亲她们怎样了。”

原先,她还能偶尔溜出府去偷偷探听一下母亲们的动静,可这被豢养了的两个多月来,她看似在这偌大的府邸中更加的来去自由,实际却是被限制了行动,在府中她乐意到哪里逛就去哪里逛,但想如前一年那样地偷偷溜出府去,却是再也不能了。

或许是怕被外人知道了鼎鼎大名的、皇帝老爷跟前最最大红大紫的关大将军、竟然会为了性欲而饥不择食地将一个无才无貌——更无处子之身的平凡女人纳为了侍寝——多受人嘲弄、更是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羞愧事啊,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走露了风声的好!

因此,她真的成了被关在关府的小小鸟雀,再也无法自行出门。

用身子换来的另一种自由,却也只是如此的“自由”。

“如果那位关大老爷这辈子找不到另一名‘有容乃大’的女人,我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

啊,想起来就可怕啊!

先不说她那浪迹天涯海角、老吞砒霜坐化火堆风吹散的伟大理想,是不是从此再无可能实现的一日,单是现实的问题——应付那位似是有无穷无尽强盛欲望的关大老爷,她也吃不消啊!

“可恶啊!那天账房先生明明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他平日里很是清心寡欲、不贪女色的啊!”想起来就真的好恼啊,那位看似诚恳的七先生其实也是心坏得很呢!

“想必当初他如此安慰我,是怕我被吓坏了死也不肯答应吧!”继续眯着凤眼儿看着湛蓝蓝的天,她自言自语:“还是因为以往总被无奈压抑着的性欲一旦有了淤解的渠道——便再也刹不住了?!”她大惊。

可千万不要是如此啊!

否则,依他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勇猛,她岂不是真的成了被牺牲的倒霉鬼?

“也幸亏他三五天才回府来一趟,更幸亏我还是有一点点手段的啊,幸好啊,幸好啊。”

话说的如此的庆幸,一想起他每每回府来的夜晚,腰酸腿痛的痛苦滋味立刻跃上了心头。

呜,早知如此,她当初宁愿留在母亲们身边,即便被当作布娃娃摆布,却也是想干吗便干吗自由自在的很哩,哪里象现在,完全是被当作了没知觉的布娃娃在使用啊——

她后悔了可不可以?

她可不可以去买副后悔药来吃吃?

小马驹讨好地卧在她身边,拿大脑袋轻轻摩着她的手臂。

“哎,也只有你了。”亲昵地搂住心爱的桂花糖,她满足而苦恼地笑起来。

女人啊,女人啊——

终究是逃不脱宿命的——吗?

☆☆☆

远远地站在府后花园的小山之上,他遥遥凝着那懒懒地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嘴巴张张合合、自言自语不亦乐乎的女子,走也不是,留却更也不是。

“爷,冯姑娘看来是不能用黄金珠玉收买的哩。”

因为眼尖地瞧到了主子大人的尊容而急急奔过来的管家老爷,咋咋舌地看着那将价值连城的金丝绞玉玛瑙镯子随手往石头上一丢的豪气女子的豪气举动,再好奇地瞅自家主子无奈无所谓却似又含着半分苦恼的脸庞,不仅有点幸灾乐祸的小人嘴脸。

“就你知道?”他没好气地骂一句,摔一摔袖子,转身要走。

他是谁?他是关腾岳,是权重位高、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铜狮关腾岳啊!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是他人来讨好巴结于他,从来没他特意留心、更加了几分取悦心思的人出现在眼前过呢——何况还是女人!

“我也知道啊。”略显苍老了的笑语,让他板着的黑脸更黑了一分。

“七先生,连你也来凑热闹?”受不了地叹口气,他重回身,墨眉蹙得死紧。

“呵呵,凑热闹可是不敢,只是见大人站在这里散心,便忍不住凑过来说句话而已。”顺顺颌下的一缕白髯,账房先生一脸的笑意。

“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嘛——”瞥一眼一旁不住打手势的关飞,七先生沉吟了片刻,而后决定直话直说:“大人,您心里很烦是不是?”

“我在朝中一呼百应,平步青云,在家中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有什么好烦恼的?”关腾岳扯动僵硬的面皮哼笑一声,眼却自有意识地又望向草地上同马驹玩闹在一处的女人。

好恼啊,连一匹刚刚降生不久的牲畜她也能与之玩闹不休,为何独独见到了他却总是笑嘻嘻油滑轻浮一般地无趣模样?!难道在她心目中,他连一匹牲畜也比之不上?!

“大人。”

“啊,您说,七先生。”猛地回过神,瞥到关飞两人有趣地望着他的眼神,他不自在地咳一声,脸微微发起烫来。

“大人。”经历了六十余年红尘人世的七先生假装没看到他的尴尬,只笑着说道:“您自幼便跟随老太爷习文练武,长大后又心在朝廷,不是外出行车作战护我中原疆土,便是在朝与主分忧、造福天下苍生,本就少有闲暇关注其他,更不要说是如平常人那般地来接触这红尘情事了。”指一指山下的女子,他意有所指地继续道:“大人从小接触过的女子,除了平日里伺候大人饮食起居的丫鬟们,便是皇上与众臣们赠予的佳丽美人——可这众多的女子对大人不是必恭必敬、便是唯唯偌偌,向来是千依百顺不敢违背大人一丝意愿——大人啊大人,您何曾见过如此特异独行的女子?”

关腾岳顿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这位冯姑娘,又黑又瘦的,哪里有一丁点女子该有的温柔本分?平日里又甚是油滑轻浮,大胆的言谈举止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耶!”关飞也插口进来,“爷,我猜你绝对不知道她的一个小毛病!”

关腾岳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在听完这番批驳之词后微微不快了起来,但什么也没说,也不阻止关飞的兴致,任由他说下去,而自己则认真地往下听。

“她喜欢喝酒,爷!”

“喝酒?”他愣住。

“是啊,每日一大早,要地不吃饭也行,只要给她一两杯的水酒,她就很高兴了——当然了,如果再让她吃上三五碗的米饭、两三个的馒头,她就更心满意足啦!”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哩。

“阿飞,你胡说什么。”七先生不动声色地看关腾岳渐渐僵了的脸色一眼,淡淡打断关飞的比手画脚,“冯姑娘到底是女孩儿家,你说得太无礼了。”这阿飞!枉他白活了三十余年啊,竟然还是这般的孩子气!

“我说的是事实哎!怎么就无礼了?”

“如果我说尊夫人泼辣狂躁,平日里最爱吃猪蹄膀——咦,你皱眉做什么?”

“我妻子的性子喜好我知道,关七先生你什么事?”

自己的妻子被人如此毫无情面地批驳着说三道四,他能不皱眉抗议——眼一下子瞪向关腾岳——

啊!

摸摸鼻子,关飞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呼之欲出。

老天爷,不会吧?

“你瞪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三只眼吗?”不高兴地也瞪张大了眼正看他的关飞一眼,关腾岳转身便走,顺着石径下山,“你若是闲着没事做,就回老爷府上去吧,三弟要成亲了,爹和大哥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你回去帮上一把吧。”

“让我去和大爷大眼瞪小眼?”关飞大惊失色地捂住嘴巴,玉树临风的细白面皮顿时扭曲成一串千扁的猪肝,“爷,您饶了我吧!你明知我和大爷不对眼啊!让我回主府去,明摆着是要大爷削我三层皮啊——您就算恼我刚才说冯姑娘不好听的了,也不必这样报复过来啊——爷!你等等,等等我啊!”

这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有四条腿啊,他家主子大人的轻功他哪里追得上啊——

“自作孽,不可活吧。”摇摇头,瞅着一快一慢走掉了的一主一仆,七先生笑着叹一声,找块石头坐下,仰首望一望湛蓝蓝的晴朗天际,看过人世风雨的老眼,慢吞吞看向了躺在山下草地上那位似乎睡着了的冯姑娘。

冯婴,冯婴,该不会真的是来逢迎他家大人孤独寂寞的吧?

“若果真如此,倒是该仔细去查一查她的身份了。”

笑着思量片刻,他也闭眸,在暖暖的秋日暖阳下,起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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