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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字远坐在末班的公交车上,他的手握住我蜷曲的手指,温暖而心安。.我看着明暗交替的光亮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突然觉得他的神情让我难以辨别。我说,你怎么不说话?
他表情镇定,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我晃了晃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又问,你在想什么?他回过神来,说,西溪,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说,好。
Rhine是J市消费水平较高的西餐厅了,我站在它的门前,犹豫着说,会不会太奢侈?沈字远说,不会。他拉着我走进Rhine,餐厅里灯光幽暗,散发着浓浓的古典浪漫,那是我第一次去Rhine,驻唱的年轻女歌手哼着的曲子,是翻唱版的《你的眼神》。
我说,她唱的真好听。
沈字远接过菜单,递到我的手里,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看着一个个高雅而陌生的名字,半天也点不出什么。服务员久久地站在我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有些窘迫,只能将菜单重新放在他面前,说,你点吧,我从未来过,真心不知道什么好吃。
其实不是不知道什么好吃,而是面对正经的西餐我吃不习惯。
他颔首,拿起菜单,熟悉地翻了翻,一口说出了许多我没听过的名字,他时不时地会停顿一下,征求我的意见和口味,但其实我除了点头和说好之外,什么实质性的建议都没有提。
沈字远说,你胃不好,就不要喝凉的,来杯热鲜奶吧。他的语气里没有询问只有无法反驳的肯定,我机械地说,好。
在等待上餐的时间里,他和我出奇地安静,或许我们都在等彼此的开口,但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们却谁都没有开口。当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后,我企图缓解这样尴尬的氛围,于是我拿起刀叉,对着披萨说,姐姐来吃你了噢!
沈字远笑了笑,将铁板向我推了推,然后耐心地纠正我的错误,说,你刀和叉拿反了。我说,哦。然后他自径端起面前的咖啡,说,西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想玩的地方?我好不容易将一块披萨折腾到自己的盘里,低头一边切一边说,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你想玩的地方,就是我想玩的地方。他沉默,伸手把我的盘子端到他面前,然后拿起刀叉,几下就将那块被我弄的面目全非的披萨切好,重新放回我的眼前。
我吃了一口,不禁皱眉,说,真难吃。
他客气礼貌地笑,然后说,其实吃习惯,就没那么难吃了。
我们彼此太过了解与熟悉,我不想和他捉迷藏打哑谜,我说,你有话就直说。他切牛排的右手停了停,说,我昨天回来的时候把我们的事和我妈说了。我心里一紧,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看你这表情就知道,阿姨投了反对票。他说,是,我妈不同意。我攥紧手中的刀叉,说,那你呢?你怎么想?他说,我跟她说,喜欢你的人是我,将来要娶你的人也是我,与她无关。我说,你能和我说说阿姨为什么不同意吗?他放下刀叉,望着我说,在我妈的意识里,她一直认为你和颜济阳才是一对,如今你和我在一起,让她无法接受。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和颜济阳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暧昧。他说,我知道,我和她说了,但她显然听不进去。我说,你妈反对,就单单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沈字远沉默了,他的沉默让我的心一点点掉进谷底,我再一次说,我说过,你有话直说。他说,西溪,我不知道我妈从哪里听到你的一些事,但是我不能否认她对你的偏见已经达到了我无法扭转的地步。我说,比如?他说,你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并不理想,颜济阳在高一的时候学习成绩也不理想,她一直认为是你和颜济阳谈恋爱,才拖累了他的成绩,导致他家里让他转了学。我冷笑说,你妈的想象力真丰富。他说,我跟她解释,整件事是她曲解了,但很明显她还是没有听进去。我说,还有没有更刺激的?他说,其实我妈一直希望我在S市找个当地的女孩,这样对我以后的发展会更有助力,在这点上,她的确有讨厌你的理由。
我的手抖了一下,毫无疑问,这句话的意义不仅仅是瞧不起我上的大学,还间接讽刺了我的家境。我搁下手中的东西,手劲失控,令刀叉在桌子上的碰撞格外清脆响亮。
我可以容忍别人践踏我的自尊、我的骄傲,但是我决不能容忍别人轻视我的家人!
我最后的冷静彻底失去,几近是失去理智地冷笑说,沈字远,你妈未免太看得起她的儿子,就算我家不如你家殷实,我和你在一起,也绝不是为了贪图你家那一丁点的优越性!世上比你优秀,比你成功的男人多了去了,以我的长相,我就算当二奶也比当你老婆风光!
沈字远内心一旦发怒,他的理智与礼貌便会立刻显现在语气上,他深深地呼吸说,你说的没错,我妈接下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太难掌控,说不准某天遇见比我更优秀的男孩,就会果断抛弃我。我说,你可以践踏我的尊严,但你不可以蔑视我的家人,更不允许玷污我对你的感情!他说,我不过是大千世界里一个微茫的存在,也不过是你众多追求者中运气最好的一个,所以请你原谅我那可怜的自卑。
他说他自卑。
沈字远,其实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自卑。像你这样从小到大被光环围绕、一路平坦、前途无限的有为青年,你拿什么资格来说你自卑?
自卑的人绝不会像你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自卑!它是一种羞耻,隐藏在你心里的最深处,你从不敢提及,却很容易因为别人无心的一句调侃和玩笑,敏感地割伤自己。
我已经为我过去的任性叛逆和贪图玩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有如我这样曾经非常自信的人变得开始否定自我和怀疑自我,才最能明白自卑的含义。
我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选择,是不是?他说,我妈又哭又闹,我没有办法。我说,不要拿你妈当借口,说不准,你是为了昨天那个穿黄色裙子的女生。他怔了一瞬,随即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我说,不是。但是今天的一切,让我发现,你并不是我认识七年的那个沈字远。他苦苦一笑说,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不妨告诉你,昨天接机的那个女生是我爸顶头上司的侄女,她大伯今年就要退休了,我爸能否接班就看她大伯一句话。我爸已经快五十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这辈子的梦想。
我说,我明白了。是我错把你当作和颜济阳一样的人,是我一直自作多情地认为,无论如何,最起码你是我坦诚相待知根知底的七年挚友。
沈字远再次沉默良久,然后说,西溪,其实会不会连你自己都不明白颜济阳在你心里的真正位置?我惨笑说,沈字远,你别这时候拿颜济阳说事!是你自己要保全孝道给我们的感情判了死刑!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他说,我是心中有愧,对不起你,但我更怕耽误你!如果有一天你我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妈仍这般要死要活,我又能怎么办?!她养了我二十年,我不能这么干!我说,你心里早已计划好一切,何苦打着为我的旗号。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逼我先开口。他说,对不起。我说,好,沈字远,我们分手,但你记住,是我西溪不要你了,回去告诉你妈,是你配不上我!他说,好。
我站起身,看着他难以掩盖的悲伤痛苦,嘲讽说,沈字远你真以为你爱我?你错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这种人最爱的始终是自己。
他拽住我的手,没有说话。
我从他掌心里一点点抽出我的手,冷冷地说,我们,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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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南说,你这人典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在他面前装的潇潇洒洒,在他背后哭的暴雨梨花。我说,我不是为了他哭,是为了我自己而哭!妈的,什么困难我没想过,结果他老妈的几滴眼泪就秒杀了我,你说我能甘心吗?!木南说,按理说他那种谨慎睿智的性格,本来是肯定不会这么傻乎乎地跟你直说,但他却这么说了,虽然没有留余地,可至少从这点上看,他确实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了,毕竟女人的青春太过可贵,耽误不起。我说,我又不傻,当然知道!可我对他就是失望!他懦弱到连“相信我能保护我们的感情”这样的话都不敢说!他就不是个男人!木南说,你傻了啊?你以为演电视剧呐?还保护感情……他要真说出这么雷人的台词,你才真该考虑考虑他的真心。
我抽出一叠纸,把脸上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擦干,然后干了一杯可乐。
木南说,咱俩也够奇葩的,人家失恋至少还能一醉方休,我们倒好,喝了这么多可乐,撑得我都走不动道了。我说,木南,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吐槽我?我现在心灵多脆弱啊。木南说,我还不了解你,你看起来跟傻妞似的,其实恢复力超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越挫越勇!我说,我都哭成这个德行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顽强的生命力的?
她说,西溪,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你和沈字远是一类人,你们最爱的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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