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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放心,王爷很好,她如今就在天竺城外不过二十里的地方,大将军已经归顺于她。只等大人安排好,还有太上凤后等人被救出来后,择日便会攻城。”
皇家护卫说着,躬了躬身,“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宰相大人继续休息吧。”
“嗯。”陌轻尘没有挽留,待皇家护卫离开后,她下床将房中仅剩的那一盏释放着微弱光芒的油灯也给熄灭了。
只是,突然间被叫醒,重新躺回床上的她,瞌睡虫好似都跑光了,意识无比清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索性又下床点燃烛台,举着烛台来到书桌旁,磨墨写下明日要在天竺城的大街小巷公布的事实。
待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着墨燃玉即将迎来属于她的惩罚,她在心底道:先帝,你可以安息了,这昭阳的江山,很快就会回到德亲王的手里。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明亮之际,皇宫几处地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鲜血流了一地。
祥贵君和太上凤后早就知晓早晚有一天墨惜颜会派人来救他们出去,所以,当寝宫的大门被人打开的那一刻,他们早已准备好跟着营救他们的皇家护卫一起走。
而被囚困在别处的陌如星,在过去的日子里,青冥和玄鹊早已打探好他的被困之所,今晚也分派了一批人前去救他。
被外面的打斗声和刀剑刺破皮肉的沉闷声惊醒,他浑身一震,快速起身下床,双眸在漆黑的寝宫里紧锁住殿门的方向,心房紧张地跳动着。
待房门被打开,外面的人道:“属下们是王爷派来的,还请王夫赶快随属下们走。”他微微一怔,旋即毫不迟疑地起身,借着殿外的光亮快步走向殿门,与皇家护卫一同离开了囚困他多日的地方。
凤鸢宫内,被太上凤后关押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墨子卿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床上霍然起身,下床后连鞋都不穿便急急忙忙走向门口,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前行的动作猛然顿住,一双眸里荡漾着慌乱的光。
他开始往后倒退,一步一步,直到倒回床榻边上,颓然坐下才休止。
是皇姐派人来救他们了,他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去见她的,他无颜见她啊。
听见屋外有脚步声迅速靠近,墨子卿心里慌乱着,视线在屋子里乱瞅着,想要找寻躲藏的地方,最终,当他的视线扫过房中的衣橱时,目光一滞,他当即毫不犹豫地起身,快步走向衣橱,将自己藏了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的那一刻,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的气息被进门的人所察觉。
太上凤后的心腹奉了太上凤后的命令前来带墨子卿过去,可她进房后在房中找了一圈,却是没有见到人影,不由疑问出声:“欸,人呢?”
找寻无果,不确定墨子卿是不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偷偷跑了出去,只不过走的是另外的道,没有与自己撞上,那心腹当即转身离开了,急忙赶去向太上凤后禀报。
来到凤鸢宫的前殿,那心腹道:“回禀太上凤后,十皇子不在自己的寝宫。”
太上凤后闻言一惊,“什么?他不在?他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寝宫里的吗,你可有看仔细?”
“奴侍在寝宫里找了一圈,都未能找到皇子殿下,奴侍猜他可能听见外面打斗的动静后跑出来了,说不定正在往前殿赶来。”
看了看神色严肃的皇家护卫,太上凤后拧紧了眉,“这可如何是好?方才是趁着那些巡逻的侍卫走远动手,打斗的动静那么大,侍卫很快就会赶来的,潜逃的事拖不得。”
一皇家护卫凝眉想了想,道:“太上凤后,你和属下们先走吧,不然等那些侍卫赶来,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十皇子现下不知道在何处,但至少是安全的,可以往后再安排机会单独救他,毕竟只有他一人,要救也容易,不会像今晚这般要从三个地方救人那般困难。”
琢磨了片刻,想着自己如果留在这宫里,只会成为墨燃玉威胁墨惜颜的又一个筹码,想着墨芊月当初的嘱托,务必要协助墨惜颜登上王位,太上凤后咬了咬唇,道:“走!不等他了!”
一行人商定,当即迅速离去,不再耽搁,而在外面的动静平息下来后,躲在衣橱里的墨子卿,松开了捂住嘴的手,无力地靠在了橱壁上。
双腿缩拢,双臂抱着膝盖,他将脸埋在膝上,心中一片悲凉。
不见面,皇姐就不会生他的气了吧?她应该……会原谅他的吧?毕竟,他只做过一件错事,并非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想了许久,觉得墨惜颜极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墨子卿心中一片绝望。
过了良久,听见外面再度传来动静,他微微一怔,抬起头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却发觉满脸冰凉。抬手摸去,触手一片湿润,他兀自苦涩一笑。
有人忽然将衣橱的门打开,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明亮刺眼,他不由抬手遮挡。
光影晃动里,发觉有人靠近,来到衣橱前停下,他缓缓将手放下,转首看去,入目是一张面目阴沉的脸。
“德亲王突然夜袭,趁着天黑劫走了众人,确实让孤措手不及,但孤就猜,无论如何,你也是不可能跟着要救你的人走的,因为你无颜见她。”
明亮火光里,居高临下地睥昵着衣橱里的人,墨燃玉语声冰凉,墨子卿听着她的话,只觉如坠冰窖,浑身冷得厉害。
“说起来,孤倒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跟救你的那些人走,孤猜,过不了几日,你的九皇姐大概便会有大行动。”
墨燃玉说着,冷冷一笑,“哼!她以为,有了大将军的相助,她就一定能获胜?她想得太简单了,孤有整个昭阳的军队可以调度,区区一个大将军,孤又怎会放在眼里?
更可况,没有先帝的遗诏,名不正言不顺,这天下的百姓,可是不会承认她这个女帝。而你,在孤手中,孤看她怎么动手。”
墨子卿目光淡淡地瞧着自说自话,一脸得意的墨燃玉,没吭声,但他心里在道,想拿他威胁九皇姐?做梦!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想到死,墨子卿心头一颤,那一瞬间心里有些害怕,但随即,他弯唇一笑,笑容里透着释然。
死,有什么可怕的?死,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在死之前,如果能见九皇姐一面就好了,如此,他便了无遗憾了。
瞧见墨子卿脸上的笑,不明白他一会儿释然一会儿又有些失落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墨燃玉道:“你就好好在你的寝宫里待着吧,孤会派人守着,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等到了用得上你的那日,你可不要让孤失望。”
墨燃玉说完大笑着转身离去,而方才站了一室的人,以及明晃晃的火把,均快速撤离,墨子卿的寝宫瞬间又恢复一片黯然。
望着大开的殿门外露出来的天空黑色已经淡去,透着黎明将至的墨白色,墨子卿双眸微闪,继续抱膝而坐,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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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如星以及太上凤后等人救出来后,被皇家护卫安置在她们平日在京中接头的据点。
因为上次万管家等人从王府离奇失踪,墨燃玉的亲信将德亲王府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逃生的路径在哪儿,所以这次,墨燃玉直接放弃了搜查几人的下落,而是调派了留守皇城的军队将天竺城的四个城门守住,皇宫里,则是由御林军重重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当然,这只是墨燃玉自认为的,而她派出去调集离天竺最近的边关兵马的人,早在她收到大将军叛变的消息的那日,便已经从天竺出发,要回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天亮后,墨燃玉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发动朝廷官员,要联合起来抵制德亲王的犯上作乱,而与此同时,京中的百姓们,则谈论着今日最为劲爆的爆炸性新闻。
当今女帝,乃弑母杀妹的冷血残忍之人,更伪造遗诏篡夺皇位。她不思治国,贪念美色,连自家皇妹的王夫也觊觎。为了抱得美人归,她不惜与边疆倭辽部落勾结,伺机派德亲王领兵出征,在出征途中对德亲王痛下杀手,企图杀人灭口。
更有人说,先帝驾崩前曾留下真正的遗诏,遗诏上指明了要德亲王继位,西夏六皇子在拜访完当今陛下归国的途中,因为撞破当今陛下的阴谋,当今陛下竟试图杀他灭口,如今,西夏六皇子安全归国,扬言势必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不日便会与昭阳兵戎相见。
这样的流言一经传开,整个天竺都沸腾了,人们纷纷揣测,这样的言论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当今陛下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还是那个遭人迫害,如今疯狂反击的德亲王是名正言顺的天之娇女,昭阳真正的女皇。
想着城内森严戒备,城外有德亲王率领大将军大军包围,京中百姓心中无比忐忑,原本甚是繁华的帝都,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无一人在街上行走,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空城。
消息传至未央宫里,墨燃玉的耳里,她雷霆震怒,拍案而起掀翻了满桌的奏章。
正端了养心润肺的银耳莲子羹来看她的李贵君眼瞧着她噼里啪啦将桌上的奏折掀了满地,莲步轻移来到她的身旁,柔声宽慰道:“陛下别气,镇守边关的将士不日便会到来,到时,仅凭德亲王的那些个兵马,她如何有能力对抗?”
墨燃玉心中烦躁,胸腔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淡淡地扫了李贵君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李贵君闻言心中一窒,闷得有些难受,强撑着脸上的笑容,他将手中的托盘往墨燃玉眼前递了递。“陛下,天干物燥,你最近烦心事又多,臣侍给你煮了碗银耳莲子羹。”
“银耳莲子羹?”墨燃玉皱着眉,脸色极为不好。“端走,孤现在没心情。”
李贵君脸上的笑容一僵,但他很快便调整好脸色。将托盘放于桌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小小地舀了一勺,他劝慰道:“陛下,臣侍用叙熬了半个时辰呢,你尝尝。”
墨燃玉睇着凑近的汤匙,面色倏然一沉,哗啦一下推开李贵君的手,她喝道:“都说了孤没心情,你赶紧拿走!”
汤匙轻小,陶瓷细滑,李贵君的手被那么一推,汤匙便哧溜一下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飞到殿中的石柱上撞了个粉碎。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李贵君脸上的笑悉数散去,再也假装不出。
目光扫过墨燃玉神色冰冷的侧脸,眼帘微敛,放下手中的碗,微微屈膝作礼,他转身,抚着被撞麻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你薄情,那我,便只能寡义了,李家,断不能因为你而葬送了前程!
两日后,墨燃玉没能等来边关兵马的助阵,而是等来了边关守将的带兵围城。
那边关守收到她的旨意后,确实打算回京解围,可一路上听闻了民间的各种传闻后,边关守将决定支持真正的女皇,也就是如今的德亲王。
对于此,墨惜颜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多了一路人马支持,她当即下令让已围困天竺多日的兵士们攻城。
留守帝都的兵马不过数千,而她的大军有数万,不过多时,便因陌轻尘出面劝降,那些守城的兵士纷纷放下武器,开门投诚。
大军从街道上畅通无阻地通过,待来到皇宫时,立即与墨燃玉的亲卫,御林军展开激烈厮杀。
敌寡我众,纵使御林军乃精锐部队,也终究抵挡不住大军的猛烈攻势,正当大军要乘胜追击之际,皇宫城门上,一身穿明黄龙袍的人,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位于大军前方的墨惜颜。
“九妹,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她开口,语声幽幽。
墨惜颜抬眸看她,眸里全无温度。“是好久不见,如今,兵临城下,你死到临头,还想做垂死挣扎?若你早些投降,我会看在我们同为墨家子孙的份上,留你一具全尸,就不将你五马分尸了。”
“五马分尸?呵!”墨燃玉一声冷笑,然后抬手一指旁边,“你且看看他是谁,到时,你再说你究竟是要继续攻城,还是顾念你的手足情深论调退兵出京,永远离开我昭阳地界。”
墨燃玉刚一说完,御林军右指挥使玄鹊便奉命押着墨子卿出现在城楼上,瞧见墨子卿的身影,墨惜颜瞳孔蓦地一缩。
不是派了人去救了吗?子卿怎么会还在她的手里?不过,没关系,玄鹊是她的人。
墨惜颜心里疑惑着,一边镇定道:“墨燃玉,你还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逼我退兵,居然拿子卿威胁我,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哈哈!”墨燃玉讽笑出声,那笑声从城楼上扩散开来,无比刺耳。“好一个不懂事啊,你可知,他现在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墨惜颜不知道墨燃玉在鬼扯什么,厉色道:“墨燃玉,你不用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回未央宫!你休想再继续做你的帝王梦!”
“呵!”墨燃玉嗤笑,目光掠过数万大军,扬声道:“诸位将士,这便是你们誓死追随的主子?你们可要看清,像她这般只看重权势,为了皇位连亲情都可以枉顾的人,你们追随她,会有好结果吗?你们可是不要忘了,你们可是与她有过节,你们难道就不怕她将来过河拆桥?”
墨惜颜极为冷静,并未因为墨燃玉的三言两语而有任何的慌乱。嘴角一勾,她讽刺道:“墨燃玉,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可笑?若论看重权势,若论枉顾亲情,这天下你自认第二绝对无人敢认第一!”
墨燃玉一直知道墨惜颜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可她没想到,墨惜颜平时那般温温弱弱的一个人,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而她,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难以回嘴。
只是,她并不是那种会甘心放弃的人,如今,四面楚歌,她唯剩墨子卿这一个筹码,所以,她绝对不会放弃利用墨子卿的机会。
猛地转身,面色狠厉地看了墨子卿一眼,她倏然将墨子卿从玄鹊的手中“夺”了过来,困在自己身前,右手扣住他吼间的命脉,眼神森寒地俯视着城下的墨惜颜。
“墨惜颜,如今这兵,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否则,墨子卿的小命便没了!”
墨惜颜眸光一沉,眸中闪过冷意。
她看了看城楼上的人,似乎都是御林军,但这些人,她现在并不能确定她们是否已经被玄鹊和青冥等人说服,弃暗投明。若她们并未归顺,那以眼下的情况,就算玄鹊和青冥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将墨子卿从墨燃玉手里抢下并安全地送离。
正当她在琢磨如何能万无一失地救下墨子卿之际,墨子卿见她在深思如何救自己,并未弃他于不顾,眸中悄然泛起零星湿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无论是以何种身份,如此便值了,值了。
能在临死之前见她一面,他已一生无憾……
念及此,墨子卿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感觉到挟持他的墨燃玉有些许分神,扣着他喉咙的手比刚才稍稍松了那么几分,他眸色一沉,忽的用力在墨燃玉的脚背上一踩,然后用手肘用力往墨燃玉的肋骨上一撞。
墨燃玉不防墨子卿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身体因为痛而做出下意识的举动,钳制他的手不小心松开。墨子卿却是趁着她的这一松,猛然冲了出去,两三步便冲上了护台。
双眸锁住人群中的那人,瞧见那人脸上的惊恐和眸中的担忧以及不许,他微微一笑,一跃飞下!
耳边有风声作伴,脑海里回想着与墨惜颜往昔的点点滴滴,他缓缓闭上了双眸。
他不会拖累她的……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墨惜颜怎么也想不到,墨子卿竟然会跳下城楼,在他跃身飞下的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然后死死地卡在那里。
她惊恐,想要奔出去接住那急速下坠的身体,只是,她离宫门的位置不近,根本来不及。
宫门附近,城楼下,方才假装与墨惜颜的大军交手的青冥忽然感觉头顶有东西猎猎飞来,她心中咯噔一记,连忙往旁边的安全地带一闪。
抬头看去,见“飞”下来的并非不明物体,而是墨子卿时,她心中大骇,连忙飞扑过去想要接住。
只是,纵使她功夫再好,速度再快,也抵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她拼劲全力的一扑,接住的,也仅仅只是墨子卿的头和后背,墨子卿的身体,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瞧见整个过程,墨惜颜心中起起落落,待看见青冥伸手探向墨子卿的鼻翼,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心中才猛的一松。
吐出一口气后,她抬眸看向城楼,眸光森寒。
视线扫过墨燃玉,她随即看向一旁的玄鹊,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玄鹊接收到她的暗示,微微颔首,手暗自握上了刀柄,准备动手。
墨燃玉全然料不到一向文静的墨子卿竟然有这么决绝的一面,眼看那身影跃下城楼,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心头霍然生出浓浓的慌乱。
抬眸望去,瞅见人群当中的墨惜颜,她眸光快速地转动着,喊的第一句话是:“全军听令,不得开城门!谁也不许再迎战,给孤死死守住城门!”
她说完,转身想要离开城楼,怕墨惜颜找她对峙时她招架无数,孰料她刚一转身,便见一身素雅装扮的李贵君施施然上了城楼,缓步向她走来。
玄鹊觉察到身后的动静,眸光微微一闪,放在刀柄上的手暂时松了松。
李贵君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墨燃玉觉得诡异。墨燃玉凝眉驻足,等着那人靠近,蹙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李贵君的眸子里流淌着她读不懂的光芒。须臾,李贵君弯唇一笑,道:“臣侍……来看看陛下。”
看她?墨燃玉心下疑惑,却因烦乱懒得去想,道:“走了,回去吧,与孤一同回去,这皇宫的城门甚是牢固,她们暂时还破不了。”
“嗯,好。”李贵君点头,“回去。”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墨燃玉看李贵君一眼,不曾多想,抬脚往前走。李贵君看着她的背影,眸里的光淡淡的,抬脚跟上。
掩在袖口下的手无声翻动着……
在墨燃玉踏出第十步时,她前行的动作猛然顿住,凤眸里跃上惊恐。
她双眸大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前方,直到后背传来强烈的刺痛,有温热的东西顺着刺痛的来源汩汩地往外冒,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来到她身前,她瞳孔蓦地一缩。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谋害孤?”她颤抖着问。
目光流连过她的脸,眸里浮上几丝哀戚,李贵君扯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道:“陛下,请您宽恕臣侍,臣侍,也是为了李家。”
李家?墨燃玉不懂,“为什么……”她问,然,她最后的问题未能问出来,因为她的身后,那冒着汩汩鲜血的地方,靠近心口。
墨燃玉倒了下去,倒下后双眸依旧维持着瞪圆的姿态,在她倒下后,李贵君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返身往回走,来到墨燃玉方才挟持墨子卿的地方站定。
“德亲王!”他高声喊,“方才奴侍已亲自手刃陛下,奴侍在此恭迎你入宫。”
事情变得太快,快到众人目不暇接思维都快转不过来,墨惜颜也未曾料想这最后关头竟然会杀出个李贵君来,但见宫门打开,玄鹊出现在宫门之后,她暂时没有心思去理会李贵君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直接点了五千兵士随青冥和玄鹊入宫,清剿宫中残余的墨燃玉的爪牙。
让大将军等人将皇宫围左,她下了马,疾步来到已被青冥挪到草地上的墨子卿身旁。
蹲下身,她自己又亲自试探了一下墨子卿的鼻息后,道:“快用马车送去温太医的府邸。”
“是。”
待青冥寻了马车将墨子卿送走,墨惜颜望着大开的宫门,以及宫门里外染红青石地砖的鲜血,抬脚走了进去,走向权势……
据昭阳野史记载,昭阳四百五十二年七月十七日,谋朝篡逆,弑母夺权的第一百二十九代女帝墨燃玉最终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死于她的夫侍李贵君手中。
同日,先皇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新一任女皇墨惜颜进驻皇宫,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清剿活动,并将亡帝墨燃玉的所有夫侍和子嗣送往皇陵,终身为先帝德贤圣帝守孝。
七月二十日,新帝墨惜颜的夫侍进驻后宫,早前从宫中出逃的太上凤后和祥贵君也返回了宫里。
七月二十七日,新帝墨惜颜祭祖登基,在祭祀时向墨家列祖列宗陈述墨燃玉的十大罪状,条条可处极刑,百姓闻之,轰动一时。
二十七日夜里,墨惜颜登基的第一晚,按照祖制,这一晚,她要与她的凤后同寝,但如今她尚未立后,所以,这一夜,她与她身居王爷时的王夫合寝。
经过一道道繁琐的流程后,当陌如星一脸羞涩地被人送到她跟前,她笑笑,遣退了一众宫人。
知道陌如星心里害羞,她不勉强他,只是拉过他的手,牵着他来到殿中的软榻上坐下,与他说着心里话。
“如星,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嗯。”陌如星点头,心里颇有些感慨,“一切都过去了。”
“苏颜歌的事,我和你说过吧?”
“嗯。”
“西夏六皇子,上次你也见过的……”
“你可知,他们两人,其实是同一人。”
陌如星微微一惊。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打算迎娶他。”
陌如星怔了怔,但随即,他笑着点头,“好。”
墨惜颜微讶,“你不生气?你不反对?”
陌如星莞尔轻笑,“如今你已身为陛下,这宫中,是该多些人的。”
墨惜颜扬了扬眉,随即柔化了眉间的神色道:“并不是因为我变成了陛下,身边便要多人,而是因为,你们在我心里。”
陌如星回视着她,眼神温柔,“你放心,你不用说太多,我懂。”
两人凝视久久,最终相视一笑,唯爱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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