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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之夜,妖妖与段飞扬最后一次电话相约。这一回,他们不是发短信,而是打着电话。他们聊了很多很多,甚至比恋爱时所聊的东西都要多。
“你喜欢过我吗?”妖妖问。在这个时候,这个话题已经无关紧要。她知道,就算是为了安慰,段飞扬也会肯定的回答。但她没有问她爱不爱自己。她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是的。”
“从什么时候起?”
“第一次带你去‘迷幻’上网开始。”而那一天,正是她等待两年后与他重逢的日子。妖妖知道,高中时的段飞扬并不是喜欢自己,只是对自己有一点点感觉而已。
“我会等你的。”妖妖认真的说。她等过他两年,不介意继续等他。她坚信,自己的执着会把他等到。而之前,妖妖曾一再鄙视用等待换取一份爱情。
“别等,遥遥无期。”段飞扬违心的说。
“你实习的时候,我去看你好不好?”
“如果你去了我会不认识你。”他严肃地说。在这种问题上,妖妖几乎总是跟他唱反调。他让她别找他,她偏找;他让她别发信息,她偏发;他让她别喝酒,她偏喝。实习后的段飞扬多次以为,妖妖会违抗自己的意愿来到单位看自己。然而,这次的妖妖前所未有的听话。她从来没有看过他。为此,段飞扬甚至恨过妖妖。
“你的生日我已经为你准备了礼物。可是,你一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在你实习之前,我想把它送给你。”
“不,我不要。”他连忙说。他已经猜到她说的礼物是什么。
“我要把自己送给你。”妖妖还是明确地告诉了他。
段飞扬惊喜,却还是痛斥了她:“你是在做傻事你知道吗?你知道这对你有多重要吗?永远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让我误会你!”
妖妖永远猜不透段飞扬心中真正想着什么。他并非不想要她。她是他的,在他的心中这是永远的事实。从他们确立关系的那天晚上,从妖妖亲口承诺会永不后悔的等他,妖妖已经没有退路了。
段飞扬要的不是她会不会等他,而是她必须等他。他要的不是妖妖的第一次,而是她的一辈子。
她像是一束清香纯洁的百合,含苞待放,久久含香。等到他亲手采摘的那一天,将心灵和身躯一并交到他的手上。所以,段飞扬不会现在要她。男人的自私告诉他,一旦她失去了第一次,就会失去第二次。他不敢肯定,在自己走后会不会有个男人安抚妖妖心灵的寂寞。尽管,妖妖的寂寞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此时的段飞扬却别无选择。他不希望带着牵绊走向工作岗位,就只有将它寄存。他不想让妖妖在自己走后更加寂寞,就只有提前让她适应这种寂寞。
段飞扬是自私的。他自私的离开,自私的伤害,最终却还要妖妖为他痴心绝对的等待。
“最后为我唱首歌好吗?”
妖妖握着电话,聆听传达到耳边的声音。
“翻着我们的照片
想念若隐若现
去年的冬天
我们笑得很甜
看着你哭泣的脸
对着我说再见
来不及听见
你已走得很远
也许你已经放弃我
也许已经很难回头
我知道是自己错过
请再给我一个理由说你不爱我
就算是我不懂
能不能原谅我
请不要把分手当作你的请求
我知道坚持要走是你受伤的借口
请你回头
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
就算没有结果
我也能够承受
我知道你的痛
是我给的承诺
你说给过我纵容
沉默是因为包容
如果要走请你记得我
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
妖妖在电话的这边痛哭,她悲哀的想起,他们之间还不曾有过一张合照。
网吧里,她碰见了飞扬的室友刘旭与王刚。他们一起吃了饭,他们也劝了她许多。
“想开点,没有他你不也长这么大了吗?”刘旭劝她。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没有他,她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
走到宿舍楼口,妖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段飞扬正和一些人站在楼前,似乎在送某个女生回宿舍。妖妖停住了脚步。那个人会不会是段飞扬的女朋友?
“她好像是他的老同学,最近你们家乡的那些人都在陪那个女的。”刘旭告诉她,不想她再猜忌。
妖妖笑,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已经写在脸上。
段飞扬转身便看到了妖妖。他面无表情,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走开。连刘旭他都不理。
妖妖开始心痛。
“我要出去上网。”她想找点事情让自己忘记此刻的心痛。
“不行。一个小姑娘家这么晚了来回走有危险。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刘旭劝她。
“你关心我是因为段飞扬,还是因为我?”妖妖问。她觉得他是在替段飞扬来安慰她。
“为了你们俩。我不忍心你这样自虐,毕竟你是当过我哥们的女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为什么我跟他不是朋友?”她问他,也问自己。
“因为你还爱他。”
是的,因为她爱他,所以他们无法成为朋友,只能成为熟悉的陌生人。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对段飞扬说过“我爱你”。尽管她有过无数次的表白,此时,她却很想只对他说“我爱你。”
妖妖喝了不少酒。借着醉意,她给段飞扬打电话。以一个“曾经女友”的身份打。
“这段时间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否则我就换号码或者停止使用手机。你也不要找我,不管以那种方式,都不要找我。”段飞扬语重心长的说。
“我会等你。”妖妖坚持地说。
“不要等,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我爱你。”妖妖终于说出口。
“我知道了。但我希望你别再爱我,我不想你难过。”他的劝告在妖妖的耳里得出了另一种含义,那就是他即使再爱,也绝对不会爱她。
妖妖闭上眼睛,许了最后一个愿望。“能最后亲亲我吗?”
他在电话的一边亲吻了她。而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妖妖很坚强,文文知道,这种坚强只是表面的。分手后的第四天,妖妖拉着文文开始了疯狂的购物。她哈哈的大笑,她蹦蹦跳跳,她大声地唱着《借口》。文文明白,妖妖的心里是在滴血。
“我要去唱歌。”
文文点头,一切随她。
“当我发现温柔不再映在你的眼里
握你的手传来的却只是一丝丝寒意
我所有的努力你说只会带来压力
我才发现这段感情你早已放弃
这样也好让我自己好好看清自己
爱的路上我并不是你今生的唯一
这样也好让我自己重新整理
再来的日子我不再有你
没想到我们的爱情这么的短
我以为所有不完美的爱情
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错了
我小心翼翼讨你欢心对你死心蹋地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比我还爱你
我所有的努力现在已经没有意义
爱得太急没想到失去你这么容易
这样也好让我自己好好看清自己
爱的路上并不是每个人都甜甜蜜蜜
这样也好让我自己重新整理
再来的日子我不再有你
再来的日子教我怎么能够把你忘记
我的真心真意你的毫不在意海誓山盟
只剩下我还真的放在心里”
这是第一次约会时段飞扬唱给她的歌。妖妖发现,这首歌就像是为她而写的。字字句句犹如一把刀,刻在她的心头已经痛的难以呼吸。
妖妖没有哭。从那晚分手后,她都没掉过半滴眼泪。她不想流泪。她怕眼泪一出,自己也会随之崩溃。
妖妖压抑着情绪渡过每一天。她不再给段飞扬打电话,也不再发短信。走在街上,坐在网吧,当他们面对面的相遇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原来,所谓的“朋友”只是个代名词。只要有一方还存在着爱,他们永远都无法做回朋友。
妖妖每天都在校园广播中点播一首《借口》送给段飞扬。那是他们的分手进行曲,妖妖自己几乎没有一天不唱。
她虽然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但这些不正常的行为都影响到了别人,甚至整个校园。娜姐要求妖妖停止为段飞扬点歌。因为只要《借口》一播,校园里没有不议论段飞扬是何许人也。
“分手了就分手了,别把你在他心中的那些美好毁灭。”娜姐这么说。
《借口》终于不会出现在校园广播,许多人都说“终于不用每天受虐待了。”妖妖却开始了自虐。
妖妖的腹痛越来越频繁。室友们发现,她的人开始消瘦,起初她们以为是失恋的缘故。后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病假,她们才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很难看。”雅莉伸手摸她的额头,烫的夸张。
“你病了妖妖。你必须去看医生。”她说。
“没事的。不用紧张。”她安慰着她。
“妖妖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呀。男人没什么了不起,分了就分了。不能把自己再搞病了。那样启不赔了妇人又折兵?”
赵丹瞪文书,阻止她的多嘴。室友们已经不敢再在妖妖的面前提起段飞扬了。但她们知道,妖妖没有一刻不在心里想念着那个人。
广播音乐停了,上晚自习的时间就要到了。室友们穿上衣服准备上课。
“妖妖,你在屋里躺躺吧。我们上课去了啊。”
她们走后,妖妖离开了寝室,打车来到了迷幻网吧。
刘旭看到了刚刚坐下的妖妖,他从位置上起身走到她边上。
“逃自习了?”
妖妖转过脸,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脸色不好,病了?”
“没什么,感冒而已。”她也看到了在左边不远处的段飞扬。他们这种声音的交谈,段飞扬想必已经知道她的来到。
妖妖来这里,无非也就是想看他。
“你应该去上自习。这么晚了,来回走多不安全?”刘旭关切的说。他是寝室中跟妖妖关系最好的一个。也算是为了飞扬,他不忍看见妖妖这么的自我折磨。她点歌的事情5舍传的沸沸扬扬。段飞扬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里还是责怪妖妖的。她太不懂事了。
妖妖不理会他的劝告。左言其他地指着屏幕说:“这是今年新款游戏,才公测了不久。我玩了没几天,不过很意思。”妖妖玩的游戏画质非常的卡通。看起来跟《大富翁》差不多,但却是网络游戏。
“盛大的?”他看见了上面的标识。
“恩。”他们目前都在玩盛大的传奇。说也奇怪,传奇已经流行那么久了,按理说早就应该过时了。但是玩它的人还是不见少。
“看起来好像很白吃。脑袋大身子小,你就爱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妖妖不满地白他,以示警告。
“你选了哪种职业?”
“飞侠。不过网上的朋友说法师比较无敌。但我不准备重练,我这个人比较怀旧。一旦选择了即使错了也不会轻易改变。”她一语双关的说。
“既然知道选的不对,为什么不重新选一回?没准,选择对的滋味会让你庆幸自己的洗心革面。”他也带着多重含义地跟她讨论。
“让我重新选择,我宁可放弃这个游戏不玩了。我只会对我的第一选择执着。”所以,她也会比任何人都累。
一个长发女人从身后蒙上了段飞扬的眼睛。妖妖与他的位置中间只有一个人,其余都是空位。因此两方不论谈话还是做什么,都可以清楚的知道。
“你猜我是谁?”那个女人对段飞扬说。那人很高,身材不是特别好,但好过妖妖。她跟刘旭都将注意力转向了那边。
段飞扬扯下那人的手,没有叫她的名字。看见飞扬的手与女人的手相碰,妖妖心里很痛。
“你女朋友呢?”女人又问。
“分了。”他说的很清楚,好像在跟妖妖说。
“哦。”女人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再问。
聪明的女人都不会问段飞扬为什么。妖妖也总这样告诉自己,却不可能不去想为什么。
“一起游戏?”妖妖邀请刘旭。
“玩什么?”
“QQ吧,随你选。咱俩PK。”她想找点事情让自己别去想段飞扬。
“火拼泡泡龙会不会?”
“不会。”
“那你会什么?
“就玩火拼泡泡龙吧,我想尝试一些没有玩过的游戏。”
晚上,当段飞扬离去时,妖妖正疲倦的在沙发椅上小憩。他看了一眼妖妖,没说什么的从她身边走开。
没有了爱情,妖妖跟段飞扬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面对面,没有了说话的理由更没有了拥抱的理由。或许是长大了,妖妖不会再想高中时那样因为失恋而堕落。但是她郁郁寡欢,是一种成长性的郁郁寡欢。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文文和她的男朋友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争吵。她时常成为文文吵架后的叙述对象。她跟文文不同。文文喜欢把事情说出来,而她喜欢埋在心里。
“他真的很差劲。我要跟他分手。”文文气愤地跺脚。从她进屋到现在已经20多分钟,文文一直在唠叨。
“总是轻易的想要分手。真正到了那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能接受分手的结局。”妖妖淡淡地出口。
文文这才发现,妖妖的脸色苍白。她本来是在吃饭的,但是妖妖的饭碗只动了一口。
“妖妖?”文文紧张的赶到她身边。妖妖一手按着右腹,脸上正在流汗。
“你怎么了妖妖?”文文大声地喊叫。正在吃饭的室友也闻声凑了过来。
“妖妖,你怎么了?”
妖妖想站起来,刚动一下就无法支撑的软到地上。随后在地板块上痛苦地打滚。
“妖妖,你到底怎么了?”文文和室友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的呻吟。
“我~肚子~痛。”她咬着牙说。
“快送她去医院。打电话。”文文提议说。
“可是我们怎么将她抱下楼呀?必须有个男生才行。”
“找段飞扬!”赵丹果断的决定。听到段飞扬的声音,妖妖有一秒钟觉得不那么痛了。
“可是,他能来吗?”文文犹豫。她并不想让段飞扬来。妖妖之所以这样,段飞扬有一多半的责任,但是为了妖妖,她也没有选择。
“我来打电话。”赵丹拿起手机拨号。
段飞扬早已悄悄与室友换了手机卡。为的就是躲避妖妖的纠缠。赵丹打电话时,接听的正是另一位男生。
“我不管你是不是段飞扬。现在妖妖病了,大家需要他帮忙将妖妖送进医院。如果他还是个男人,你就叫他赶快过来。”赵丹的口气很硬。妖妖心想,如果接电话的人真的是飞扬,他肯定不会来的。飞扬是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命令的。
婷婷与文书到校门口拦了两辆车,一辆用来载妖妖,一辆用来载这些关心她的朋友们。车子停在女生宿舍的楼下。文文找来了策,将妖妖抱下了楼。
段飞扬赶到时,室友们正把她扶上车。
“你还算有点良心。”赵丹冷冷地道。飞扬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你上去扶着妖妖吧。你在她身边,或许她就不那么难过了。”文书说。他不置可否的上了车,坐在她的对面。妖妖躺在文文的怀里。
“她怎么了?”飞扬问文文。
“我猜可能是阑尾炎。那次医生要她到外科检查,她迟迟没有去。现在恐怕不检查也不行了。”段飞扬看着痛的冷汗直流的妖妖,没有出声。
妖妖的导员赶到了医院。最终确诊,妖妖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即住院。
导员帮忙弄来了帮忙垫付的医疗费用,策帮忙楼上楼下的挂号交款,女生们一旁守候,此时的段飞扬甚至有点多余。妖妖痛的从床上滑蹲到地上,段飞扬皱着眉头问:“怎样?”
妖妖只说了痛。当她想握着他的手站起身时,她发现段飞扬一动没动,就跟木头一样。
妖妖悲哀地闭上眼。他的出现,对她已经是个奇迹。她能奢望什么?
妖妖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手术将在当晚7点开始。文文守在妖妖的身边,而其他的室友几乎将段飞扬团团围住。她们在走廊里质问他:“看到妖妖这个样子,你很开心是吧?知不知道她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段飞扬沉默。
“你难道一点不心疼?妖妖这么的爱你,她为你付出了很多。”新颖不平地说。她希望能唤醒段飞扬对妖妖的爱,使他回心转意。
“你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整天都在抽烟喝酒,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眯着眼睛缓缓开口。
“你是为了妖妖吗?”他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的烦恼里有一少部分是为了即将面临的实习,却有一多半是为了妖妖。看着妖妖整日的自我折磨,段飞扬心有不忍。她不停的为他点播《借口》,那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折磨她自己。她天天在晚自习的时间到“迷幻”上网,夜里一个人独来独往。他明白,那是因为他在“迷幻”,所以她才会来。他本可以不去,为了彻底逃避她,他可以不到“迷幻”,但他却不能不到那里。他还是不放心她的。
段飞扬不会承认分手对他自己也是一种折磨。他更不会对他自己承认,他有点后悔与妖妖的分手。
点滴的针头似乎比妖妖的血管还要粗,然而腹痛远远疼过了手背。段飞扬不敢将视线停留在妖妖的身上。
电话响起,段飞扬的导员打来了电话,他又没有请假就不去上课。
“我有事必须先离开,有时间我会来看你。”这是段飞扬至始至终对妖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妖妖眼神空洞地盯着点滴瓶,她已经被病魔折磨的筋疲力尽。然而真正令她无力的却是段飞扬的无动于衷。
许多同学也闻讯赶来。妖妖从手术室出来时,门外已堆满了许多人。看到他们,妖妖哭了。
“妖妖哭了。”文书怜惜地说。
“妖妖,疼吗?”文文等人追随手术车陪在她身边。
妖妖不敢说,刚刚在手术室她就一直在颤抖,不能控制的颤抖。她害怕,不是害怕手术,而是害怕孤独。飞扬的决绝让她觉得孤苦无依。然而看到了手术室外的朋友,妖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
于是她哭了。是为段飞扬,也是为自己,更为了他们。
段飞扬并没有再来探望妖妖。妖妖曾在痛得快要昏厥时给段飞扬打电话,她希望用他的声音让自己变得坚强。然而对方却是一句“你痛我有什么办法?”接着就是关机。
明明知道他已无情,妖妖却还是无法死心。明明知道应该放弃,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妖妖开始后悔那天找段飞扬摊牌。如果她不找他,或许她可以多做几天他的女朋友。或许直到今天,她仍有拥抱他的权利。
室友们跟文文轮流在医院照顾妖妖。正常情况下,大学生是不允许在外过夜的。妖妖的导员向学生处批了特令,任何人都可以在留夜照顾妖妖。
同学王歌跟曾国,以及冯志强都主动要求轮换妖妖室友的班。婷婷,文书与王丹并是妖妖班级的同学,妖妖导员没有权利给别的班级的学生开假条。于是,她们不得已将照看妖妖的任务改到了白天课余时间段。
住院的日子里是妖妖一生中最狼狈的日子。但她却从狼狈里,找到了很多人一生难寻的珍贵。
手术完毕的夜晚,妖妖的身体因麻醉药而没有知觉。插在身体上输尿袋因为过满而爆裂,整张病床被尿液几乎浸透。妖妖一脸羞愧却无法动弹。而文文和室友们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帮她换洗内裤与床单,并在护士的帮助下将她抬到了另外一张病床上。
“开塞露”是一种插入肛门以达迅速排泄的药。为了防止病人的肠子里有宿便残留,医生要求妖妖必须用“开塞露”清肠,以求尽快排气,避免肠体粘连。
妖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么肮脏,羞涩,难以启齿的事情,王歌居然为她做了。
妖妖手术后的第六个晚上,她被头发的瘙痒逼得无法忍受。妖妖想去发廊洗头,然而她的伤口还没有拆线,开刀处肿得如同4个月孕妇。妖妖不可以穿来时的牛仔裤,甚至连衬裤都无法提到腰部。
窗外寒风凛冽,一向怕冷的雅莉为了成全妖妖,将自己的毛裤脱给了她。雅莉比妖妖胖一些,因此她的毛裤对此时的妖妖来说正好不过。
妖妖流泪。这一切的一切成为她永生的记忆。
“我永远不会拒绝雅莉与王歌的任何要求。对于她们,我感恩至死。”很多年后,妖妖依旧这么说。
即使知道段飞扬不会再来看她,妖妖却还是死守着希望。每天晚上她都告诉自己,明天他一定回来。然而一天天的过去,她在失望中醒来又在希望中睡去。段飞扬总说他很忙,但他实际上是在上网。她明白,段飞扬只是在敷衍她,他根本不会出现。
一年一度的大学生就业招聘会在妖妖住院的日子里如约举行。新颖是招聘会上的礼仪小姐,她见到了段飞扬,并将这件事告诉了妖妖。
“半个月后,大三大四的同学就会集体离校。”新颖说。“我在招聘会上看见段飞扬,他好像过的不好,看起来不大精神,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妖妖决定出院。尽管导员和室友们再三阻拦,她还是要这么做。大家都很不理解,却只有文文知道。她是记挂着段飞扬,她想在最后的日子多看看段飞扬。
大家拗不过妖妖的倔强,默许了她的无理取闹。三舍的寝室都是上铺,而妖妖的伤口还没有拆线,根本无法在床上床下爬行。考虑到她的不便,导员跟学校医务处申请让妖妖留在那里过夜。
窗外依旧在刮风。12月的天已经黑冷。今年的12月,连一场雪都还没有下。
“你在想什么?”文文坐到床边问她。
“我在想段飞扬会不会出现。”
“你希望他来?”
“做一次赌注好不好?用我两年的爱来做一次赌注。”从妖妖的眼睛里,文文看到了坚持,还有勇敢。
“你想怎么做?”
“让他来陪我,只有他。”
文文明白了妖妖的意思。她给段飞扬的室友打了电话,告之妖妖出院并住在医务室,希望段飞扬能够来这里照顾她,陪她。同时,她也告诉“317”的室友,今天晚上不要去看妖妖。
“可以吗?”文书不放心的问。“段飞扬会去陪她?就算去了,他能照顾得了她吗?他是个男人。”
“如果他爱妖妖,他就可以保护她并可以照顾她。”
“如果他拒绝?或者,他不爱妖妖呢?”
“那就是妖妖输了。到这个节骨眼,还是最后一次让她做她想的吧。我相信,如果结局是悲惨的,妖妖一定会从悲惨里重生。”文文是世上最了解妖妖的人。她对她的了解,甚至多于妖妖的父母。
段飞扬拿着一坨香蕉跟刘旭两人一起走进医务室。
“我实在想不出应该买什么,天太黑,所有店都关门了。只有买香蕉。”段飞扬表情严肃的将香蕉放在桌上。妖妖知道,他买东西是为了客套不是为了她。
“你的室友呢?”段飞扬问她。
“她们今晚不会来。”她坦白的说。
段飞扬脸色一沉,掉头就走。妖妖越想越不安,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他们从外面锁了起来。
“妖妖,段飞扬大闹女生宿舍呢。”文文给她打电话,妖妖的心“霍地”掉入无尽的深渊,她眼前一黑,无力地倚靠在墙边。
许久,妖妖发疯似的拍打着门,企图有人从外面经过能够将她放出去。
左腹上的刀口在她激烈的动作下一张一合。妖妖很痛,可是那种痛绝对不会像心痛那样令人窒息。
教务楼的门卫听到了医务室里传来的拍门声,他急忙跑出来,看到门在外面用锁挂着,里面有个女孩在拼命地挣门。
“你没事吧?”门从外面打开,妖妖重心不稳地扑倒在男生的身上。他看到了她惨白的脸,明白她是个重布者。
“你~能不能扶我去三舍?”她哀求道。此时的她几乎没办法独自站立。刀口的裂痛令她冷汗直流。
“你去三舍?我刚刚经过那里,看到有个男的在跟三舍舍务纠缠。他好像在踢门,似乎要找什么人。”男生这么说,妖妖更坚持要去三舍了,
“都是因为我。我必须去。”她咬着牙的告诉他。
“因为你?”男生望了她一会,似乎有点明白。“你现在过去可能会受牵连。如果舍务部追求起来,恐怕你们两个都要受处分。”男生说。
“我不怕。”她依旧坚持。
寒风刺骨。妖妖穿着红色的长款大衣,举步艰难地走向三舍。路并不远,但她走的却无比漫长。男生可以感受,她已经再拼命加快脚步。
“你不能这么勉强自己,你的刀口会裂开的。”
妖妖并不理会。当她来到三舍门前时,眼前的一幕成为了妖妖一生中的冬天。
段飞扬发疯似的踢向三舍玻璃大门,要求“317”的女生下来给他一个交代。
妖妖心寒,他就这么厌恶自己?连唯一的一个夜晚也不肯给她?
妖妖绝望了,彻底绝望。
新颖透过玻璃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妖妖,她告诉舍务部,让她们将门打开把妖妖接进来。
看见门被打开,段飞扬才停止了乱踢乱叫,同时发现了身后的妖妖。
“快进来,外面冷,你不能再受风寒。”两个陌生的女生出来迎接她。她们取代了陪同而来的男生,将她扶进楼。
“谢谢你。”妖妖对那个男生说。男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她现在已经回来,有我们三舍女生照顾,你就请回吧!”其中一个女生这么对段飞扬说。
经过他身边,妖妖触及了段飞扬的眼睛。他的目光充满了愤恨,而妖妖的眼神中也带着哀怨。
文文看到了她的怨,也看到了她的恨。文文有种直觉,妖妖又要蜕变了。这一次,她将变得比原本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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