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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士铎一大早已经去看过贾士杰,所以从夏涧秋家出来以后,他没有再去医院,而是来到了杏林湖边。
靖江城是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城市,靖江自北向南再向东,环绕城市中心形成一个“U”字形,然后再向北流去。“U”字形的两侧,东边是马鞍山,西边是蛇山,海拔都不高,不过二、三百米。五年前一家民营企业在靖江的下游修建了一个拦河大坝用来发电,即使是枯水季节,市区河段也能够保持很高的的水位。新上任的市长是城市规划专业的博士,他的大手笔是挖掘了两条人工运河,把位于城市中心的杏林湖与东西两边的靖江连通,形成了市内水上游览通道。这个被称为奇思妙想的“311”工程于两年前竣工,每当夜幕来临,遍布湖边、河岸的各种各样的射灯刹那间全部开放,如同繁星闪烁,加上光芒四射的霓虹灯,与水面朝相辉映,虚虚实实,忽隐忽现,乘船游览犹如进入人间仙境,确实吸引了不少的中外游客,也为这座城市增加了巨额的旅游收入。
杏林湖以四周种植了大量的银杏树而因此得名,每年深秋季节,银杏树的叶子变得金黄,满山遍野,飘洒在地,漫步湖边小路,如同进入了金子铺路的地方。吸引了众多摄影爱好者来湖边拍照、留念,形成了这个城市一道新的风景线。而现在已经进入严冬,树叶都掉得差不多了,沈士铎的心情也像这些光秃秃得树干,显得有些孤独无助。现在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是闻欣达和王书记?还是夏涧秋?但是不管怎样,在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年轻姑娘之前,现在下结论都还为时过早。沈士铎想应该把这些情况与朱明清通报一下,他在政法系统干过多年,在这方面应该比自己有经验。
夏涧秋没有吃早点,就直接来到了科室,昨天他喝得太多了,早上没有什么胃口。
危重症医学科是个大科,急诊科是其下属的一个科室,监护病房既针对院内的急危重症,也为院前急救提供支持,之所以把监护病房紧连着急诊科,就是考虑如果遇到不适合搬动的危重病人,就可以直接推入监护病房抢救。平常夏涧秋不太直接过问院前急救这一块,这里由另一个副主任负责。
监护病房在急诊大楼的后面,所以他必须先穿过急诊室。刚倒门口就听到分诊台的吵闹声。
“你们丢弃的注射器划伤了我的孝,今后如果感染上艾滋病,谁负责?”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女,对着急诊科的护士长指指嚷嚷。
“吵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讲?”
看到夏涧秋过来,护士长把他拉到了一边
“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女士在注射室打点滴,带来的这个孝到处乱跑,不知在哪儿拣到这个注射器,把手指给划伤了。”
“什么注射器?”
“就是这个。”护士长拿出一个塑料袋装好的注射器。
夏涧秋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愣住了。这不是贾书记用的那个诺和灵笔吗?因为夏涧秋曾经手把手教过贾士杰使用过这个笔样形状的注射器,贴在诺和灵笔上面的商标因为有一角卷起,夏涧秋随手撕去了一半,还留下一半。夏涧秋记得很清楚的。
“你们自己处理好,不要让家属在这里吵闹,影响不好。”
夏涧秋拿走了注射器,向监护病房走去。
这个注射器怎么会丢在急诊科呢?它应该在贾书记的公文包里面才对,夏涧秋百思不解,联想到昨日贾书记的血糖异常增高,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换好衣服,夏涧秋来到监护病房,刚倒门口就听到小梁医生的声音。
“怎么回事?心率怎么越来越慢?”
夏涧秋赶紧进入病房。
“夏主任,你来了最好,半个小时前贾书记还很平稳,怎么突然一下心率就慢了下来。”
夏涧秋看到心电监护上显示心率每分钟四十六次,并且出现T波高尖。
“赶紧打个心电图!”
……
“是高钾血症!赶快停掉加钾的那一瓶液体!加快胰岛素的速度!推碳酸氢钠二十毫升! ……”夏涧秋像机关枪一样下着口头医嘱。
“成副呢?”
“刚才还在,这下不知道去哪儿了?”
“把病历拿过来!”
夏涧秋翻开贾士杰的病历,分析出现高钾血症的原因。对于脑出血的病人,常规脱水、利尿,加上又用了胰岛素,可以出现低钾血症,而不应该是高钾血症,除非有严重的酸中毒或高热,但是这两项贾书记身上都没有出现啊!
“今天凌晨的电解质和酸碱都是正常的。”小梁在旁边汇报。
“这就不好解释了,你们要注意多观察!做好记录向闻副院长汇报!”
“是!”
看到贾书记的心率已经升到每分钟六十次以上,夏涧秋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朱明清听了沈士铎的情况通报,发表了自己的分析意见。
“按照犯罪心理学,一般人是不会顶风作案的,何况夏涧秋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从表面上看,夏涧秋这个案子可以说是人赃俱获,太完美了。但是正是这种过于完美,也暴露了一些漏洞。比如说,那个神秘的姑娘是哪个公司的?是什么药的回扣?是谁给记者打的电话?记者又为什么没有抓住她?这一切都还不清楚。这里面应该大有文章。”
沈士铎同意朱自清的分析,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分头去找那两个记者和专家门诊的分诊护士了解情况,看看能否找到那个神秘姑娘的线索。另外还要搞清楚“ZY”是个什么药。
正当督察组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欧阳雨来到了督察组驻地。
“哦,是欧阳。”沈士铎热情地握住了欧阳雨的手,招呼她坐下。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监护病房的护士长欧阳雨。”
“各位领导好!”欧阳雨有些腼腆。
欧阳雨,中等个儿,胸部丰满,臀部稍稍有些后倾,被医院的男同胞喻为魔鬼身材,特别是那双丹凤眼,走到街上有着非常高的回头率。刚毕业的时候,皮肤白里透红,显现出浓郁的青春活力,有同事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做“奶油波”。欧阳雨性格内向,但工作胆大心细,快捷利落,讲话从来不起高声,很受下级护士的爱戴,被护士私下评为“标准的护士长”。欧阳雨原来是新生儿科的副护士长,成立监护病房的时候,沈士铎亲自点将把她调到监护病房,作为夏涧秋的搭档。也许是红颜薄命,欧阳雨先前找了一个部队的军官,1998年长江那抽涝灾害,使那位军官累死在抗洪抢险第一线,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欧阳雨并不能享受烈士家属的待遇。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她打击很大,至今仍然孑然一身。现在年龄大了,皮肤也有些松弛,性格也更加内向,但是当年的丰韵依然不减,给人一种“冷美人”的感觉。
“有什么事儿?”沈士铎知道欧阳雨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贾书记刚才差点又出危险了!”
“啊!怎么回事?”
欧阳雨把夏涧秋去抢救的经过,前前后后向沈士铎做了汇报。
“有点奇怪,早上查房还好好的,成副主任也一直守在病房,就是我跟护士小姚出去了配药的一会儿,贾书记的心率就掉了下来!幸亏夏主任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就……”
“现在怎样了?”
“夏主任处理后又升上去了。”
“还有什么事?”沈士铎又问。
欧阳雨脸有些红,望了望督察组其他的同志。沈士铎知道欧阳雨不便说,就使了个手势,叫其他人走开回避。
“我觉得夏主任是被人陷害了。”欧阳雨见其他的人都走开,轻声说道。
“有什么证据?”
“目前还没有,只是我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说?”
“夏主任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沈院长,你应该知道,药品回扣是医院公开的秘密,某个院领导在私下诚也说过,药品是国家定的价,已经留出了价格的空间,你不要,就全被药商吃了。所以监护病房也不例外,但是夏主任自己从来不允许乱用药。有个医生给病人用抗生素时间超过了几天,还被夏主任狠狠克了一顿。他也从不管钱,药商找他他就推到我这儿,每个月药商拿来的药品推广费,都是交给我保管的。但是夏主任有个约法三章:钱不能进个人腰包,这部分钱只能用于科室人员发表论文的版面费和学术交流活动的开支,或者是替部分欠费的病人交纳医疗费。因此个别医生还在背后说夏主任做事死板。今年六月公布了治理商业贿赂专用帐户以后,夏主任就叫我把剩余的两万多元全部交到了专用帐户,这是交款的收据和各项开支的记录本。”
沈士铎知道欧阳雨不会说谎,也深深钦佩她对自己的信任。
“顺便,还有个事儿问你。”沈士铎拿出了那个信封。
“这个ZY是个什么药?”
欧阳雨仔细看了看,说:“应该是左氧氟沙星。”
“是哪个公司做的?业务员你认识吗?”
“我们医院一直用的是八桂医药公司的药,业务员姓黄,是个小帅哥,半年前曾经找过我几次。”
夏涧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放在办公室的私人物品,他在思考今天上午沈士铎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要正确对待医院对你的调查和处理”,心里想离开这间办公室是迟早的事了,还不如早做准备。夏涧秋甚至想到了辞职,与其让人撤掉,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这样面子上也好过一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未免不是一个好事,但是今后自己该去哪儿呢?看样子只能考虑出国了,去美国汪静芯她还会不会接纳我,毕竟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真像同事说得那样,嫁给了一个老外?夏涧秋越想越乱……他在思考自己不想出国的原因,事业当然是一个方面,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牵挂着一个人,一个永远也放不下的她。
“夏主任在吗?”有人在敲门。
“请进!”推门进来的是闻欣达副院长。
“刚才一个孝在急诊科被丢弃的注射器划伤,现在家属闹到了院办,说要医院赔偿。听护士长说注射器你拿走了,现在在哪儿?”
“怎么,大领导也被惊动了?”
“去、去、去,跟我开什么玩笑?师兄。”闻欣达跟夏涧秋原来都是心内科的同事,夏涧秋比他早毕业两年,学历职称都比他高,所以闻欣达一直叫夏涧秋为师兄。
夏涧秋心想,这种小事用得着闻副院长亲自出马,叫院办来个干事不就可以了。
“已经丢到垃圾桶了,要它干什么?”
“这可是证据啊!现在的病人太难缠了。”闻欣达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不太自然,虽说是一闪而过,但是还是被夏涧秋捕捉到了。
“已经丢了,不信,叫人去大厅的垃圾桶找找?”夏涧秋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有些不太自然,因为毕竟是撒谎,心里有点虚。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闻欣达边说边退出了房间。
闻欣达是当时的靖江医学院留下来的本科生,一九九零年毕业,定在心内科。夏涧秋是一九九一年硕士研究生分配到靖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内科的,所以夏涧秋还晚闻欣达一年到心内科。那时的研究生很少,国内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就更少了。对于这位新分来的研究生,闻欣达是既佩服又嫉妒。闻欣达也考过研究生,但是没考上,他最头痛的是外语,那次研究生考试,外语才考了三十四分,离分数线还差的很远。而夏涧秋的外语特棒,无论笔译还是口译都拿的出手,医院几次请国外学者讲学,都是夏涧秋作现场翻译。闻欣达知道在医科大学附院工作没有研究生文凭是万万不可以的,所以他做梦都想考上研究生。很自然闻欣达经常请夏涧秋辅导自己的外语,夏涧秋也把闻欣达当作自己的小兄弟,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自己学习外语的经验。夏涧秋还送给闻欣达一些Special English (特别英语)的磁带,叫他多听、多写,告诉他如果听力不过关,即使考上研究生也很吃力的。但是闻欣达坚持不到两个月就放弃了,用他的话说太难了,事到时今夏涧秋也不好勉强。夏涧秋研究生毕业后年直接晋升主治医师,而闻欣达还是住院医师,夏涧秋跟闻欣达分管一组病人,还是闻欣达的上级医师,所以当时两人的关系不但密切,而且相处得很好。一九九七年年底医院改派闻欣达去北京去北京学习心脏介入技术,当时闻欣达死活不愿意去,理由是自己刚结婚还没生孝,怕搞介入吃X射线太多。还是夏涧秋做他的工作,告诉他介入治疗是一门新型的边缘学科,很有前途的。闻欣达相信夏涧秋的话,才勉强去的北京,两人从此分开。
闻欣达在北京学习了一年,回来的时候,重症医学科监护病房已经开张几个月了,夏涧秋正在开展急性心肌梗塞早期溶栓技术。因为在监护病房成立之前曾经有两个这样的病人死在电梯里面,为了尽量减少这类病人的搬动,医院决定把急性心肌梗塞的溶栓放在监护病房做。夏涧秋当时还考虑到如何与心脏介入治疗联手,开辟绿色通道的问题。他主动找闻欣达谈过几次,但闻欣达不知何故态度有些冷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个月过后,为了一个急性心肌梗塞的病人,夏涧秋与闻欣达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当时夏涧秋认为病人应该先在监护病房溶栓,病情稳定后再考虑介入安放支架。但是闻欣达却认为应该直接送导管室安放支架。后来韦旭升院长出面协调,最后还是按照夏涧秋的意见给病人做了溶栓,病人好转以后却死活不愿意再去安放支架,说是价格太贵,负担不起。这件事以后,两人渐生隔阂,开始疏远。对此夏涧秋还觉得非常不能理解,闻欣达怎么变了,为什么不为病人着想呢?
夏涧秋把诺和灵笔交给呢沈士铎。
“这是贾书记使用过的诺和灵笔。”
“在哪里发现的?”沈士铎一阵惊喜。
夏涧秋把今天在急诊科发生的以及闻欣达来找他要注射器的事向沈士铎说了一遍。
沈士铎顿时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他接过诺和灵笔仔细查看,笔芯里面已经没有药水。
“你能够肯定是贾书记用的那一支?”
夏涧秋指了指那残留在诺和灵笔上的的半边商标,肯定地点了点头。
“还有,高钾血症的原因找到了吗?”沈士铎又问夏涧秋。
“闻副院长没向你汇报?”
“没有啊!”
“小梁应该向闻副院长汇报过的。”
沈士铎心想,按照常理这种大事闻欣达应该立即向自己汇报,也许时间太紧他还来不及。沈士铎立刻感到了事情的重大,赶紧把朱自清找过来商量对策,并一再交待夏涧秋出去时注意保密。
朱自清听说诺和灵笔被意外找到的消息,顿时眼睛一亮,职业的敏感使他马上向沈士铎建议将笔芯送公安厅技术部门检测。沈士铎立即要通了江正声的电话,希望他与省公安厅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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