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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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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闻欣达是抱着极不情愿的心情去北京学习心脏介入技术的,走之前他还在心里骂夏涧秋,什么好事都自己抢走了,这种吃射线、伤身体的坏事就推给了我。他怀疑就是夏涧秋在沈士铎那里推荐了他,不然医院怎么会派我去北京?但是他到北京不到一个月,就再也不后悔了。第一次跟教授出门诊,他给一个病人开了住院证去做心脏介入手术,第二天主任就给他五百元钱,说是新技术推广费。真是歪打正着、天上掉馅饼,进修一年,光是这一块就收了两万多,闻欣达不禁暗暗惊喜,他不仅学到了技术,更重要是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回到靖江以后,闻欣达要准备大干一场,他赶紧打报告给医院,要求购买设备,成立导管室。没想到夏涧秋开展的早期溶栓截留了一大批心梗的病人,使他蒙受巨大经济损失。他知道夏涧秋不是个贪财的人,叫材料商给夏涧秋送钱这一套是没用的,所以尽管对夏涧秋和监护病房恨之入骨,闻欣达也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当时沈士铎还宠着夏涧秋,闻欣达还不敢对夏涧秋咋样,他只好偷偷地干,每个月都还可以挣个十万、八万的。在掘得第一桶金以后,他对郝水生发起了攻关,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在得到了郝水生的赏识以后,闻欣达跳过科主任直接被提升为医院的主管业务的副院长,郝水生甚至还叫他报考在职研究生,尽快拿到研究生文凭,为今后扶正做好准备,这说明郝书记已经把闻欣达当作自己圈子里的人了。闻欣达当上副院长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方设法换掉夏涧秋,可夏涧秋各方面的能力使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一次总算抓到了夏涧秋的现场,他要利用治理商业贿赂这场运动把夏涧秋整下来,但是原来讲好的五千元的,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变成了三千元,因为够不上检察院立案的线,加上贾士杰在讨论夏涧秋问题的时候,态度暧昧,最后只做出了停职反省的决定。

今天上午当闻欣达听急诊科的护士长说那个惹事的注射器是一支诺和灵笔时,顿时紧张起来,他真后悔自己的草率,把那个诺和灵笔随手扔在急诊大厅的垃圾桶里。夏涧秋似乎是故意隐藏了那个诺和灵笔,跟我在打哈哈,难道他知道那就是贾士杰用的那一支?如果是这样,后果难以想象。闻欣达悔恨交加,这时他想到了危重症医学科的副主任成学平。

闻欣达是分管门急诊的副院长,上任后不久就以监护病房重病人多,担子太重,为了给夏主任减轻负担,提出再提拔一个副主任协助夏涧秋的工作。成学平是一个马屁精,业务不怎么样,平日就是喜欢吃吃喝喝,节假日经常请闻欣达去郊区钓鱼,甚至给闻欣达拉过皮条,闻欣达把之所以选中成学平完全是为了节制夏涧秋,同时也为自己在监护病房安下一条眼线。成学平当上副主任以后曾经向闻欣达表决心:“今后我就听老哥的,老哥指到哪儿,我就打哪儿!决不含糊!”

闻欣达的一个电话,成学平就屁颠屁颠地跑步来到闻欣达的办公室。

“闻哥,有什么指示?”

闻欣达没有说话。

“哦,那天刚巧夏涧秋来到了病房,不然……”成学平以为是闻欣达在责怪他的无能。

闻欣达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式,成学平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舌头。

“我不是说这个。”闻欣达示意成学平去关好门。

“夏涧秋这个主任是肯定当不成了,我是推荐了你,但是……”闻欣达故意卖关子。

“我恐怕不行。”成学平也故意谦虚起来。

“我说你行就行!只是现在沈士铎回来了,又叫夏涧秋回来查房,我也难办啊!”闻欣达叹了一口气。

“那该怎么办?”成学平有点急不可耐。

“关键是要尽快搞垮夏涧秋!你不是曾经说过科室有个小金库吗?”闻欣达翘起了二郎腿。

说到科室的小金库,成学平就气不打一处来。科室的各种药品回扣,夏涧秋根本就不允许其他人过问,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副主任。所有的款项都交到欧阳雨那里,说是钱不能进个人腰包,只能用于科室人员发表论文的版面费和学术交流活动的开支,谁知道他们两人贪了多少?看到其他科室有的医生每个月成百上千地拿着回扣,成学平心中忿忿不平,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着眼,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副主任,有职无权啊。

“现在自查自纠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主任是科室的第一负责人,你可以把这个情况反映给督察组嘛。”

“高!实在是高!”成学平学着《地道战》里的汤司令。

一封举报夏涧秋收受药品回扣并在科室私设小金库的匿名举报信摆到了沈士铎的桌上,朱自清在等着沈士铎的表态。

“你怎么看?”沈士铎问朱自清。

“需要进一步核实。”

“诺和灵笔芯的检测结果公安厅那边有消息没有?”

“公安厅技术检验科来了个电话,说他们的高效液相色谱仪正在维修,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士铎联想到贾士杰突发脑出血、不明原因的高钾血症、诺和灵笔以及现在的匿名举报信,心情越发沉重起来。贾士杰的病情已经稳定,只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下一步主要是康复治疗,夏涧秋也没有必要天天去查房了。

“看样子不对夏涧秋采取措施是不行的了!”

沈士铎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上午夏涧秋照例去病房查房,刚到办公室就看到韦旭升在等他。

“韦院长,您来了!”

“是这样,贾书记的病情目前已经稳定,下一步主要是康复治疗,所以医院决定将贾书记转送解放军309医院,那里有个脑复苏专科。等一下309医院会派人来接,你们把病历复印一份给他们带走。”

韦旭升的讲话合情合理,夏涧秋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做转院前的准备工作。”

贾士杰转走了,夏涧秋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今后也用不着天天来查房了。他想到自己的检查还没有交上去,打算回家继续写。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就看见两个戴大盖帽、穿制服的人。

“我们是检察院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夏涧秋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没有任何表情,随即跟着两位检察官上了警车,科室的同事非常惊讶地望着他走过,但是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欧阳雨从护理部开完会回到科室,护士马芹芹就含着眼泪把夏主任已经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告诉了她。欧阳雨只觉得一阵眩晕,好长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非常懊悔自己去督察组反映情况,同时也憎恨沈士铎的表里不一。小金库哪个科室没有?我们又没把钱装入自己的腰包,凭什么抓夏涧秋?欧阳雨忿忿不平,真想对检察院的人说“把我跟夏主任一起带走倒好了!”

自从那位军官牺牲在抗洪抢险第一线,欧阳雨就像变了一个人,除了上班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成天以泪洗面。她和那位军官也曾经有过非常浪漫的爱情,要不是那抽涝灾害,他们肯定会结婚生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无情,突如其来的横祸击碎了欧阳雨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对于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简直是太残酷了。很长一段时间,欧阳雨都不愿意与他人说话,谢绝了一切社会交往,她只有拼命的工作才能使自己忘记那痛苦的一切。直到遇到夏涧秋,她沉静以久的心灵才又荡起了新的涟漪。

不久,欧阳雨被调到危重症医学科监护病房担任护士长,护理部于主任陪同她去报到,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到夏涧秋。以前虽然在一个医院,也听说过心内科有一个高才生,但因为不在同一个系统,所以从来没有跟夏涧秋说过话。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值交班时间,科室的同志都站得整整齐齐,欢迎新护士长的到来,办公室的黑板上还用彩色粉笔写了“欢迎欧阳雨护士长!”几个大字,所以一走进办公室欧阳雨顿时就感到一种温馨。在于主任向大家介绍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经典的浓眉大眼在盯着她,这双眼睛很像电视剧《亮剑》里的赵政委,是那么的锐利,发出的目光就像X线一样在她身上扫描,扫得欧阳雨脸红心跳。

“有这么看人的吗?”欧阳雨低下了头,避开了夏涧秋的眼睛。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欧阳美护士长!”夏涧秋带头鼓起了掌。

“主任,错了!是欧阳雨护士长!”一个肖士提醒夏涧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没错!你们不觉得护士长是个大美女吗?”

“那就叫美护士长好了!”

几个男医生在帮夏涧秋起哄,大家笑得更开心了,欧阳雨也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事后她才得知,这一切都是夏涧秋精心安排的。

与夏涧秋搭档以后,欧阳雨的精神状态渐渐好了起来,夏涧秋的与众不同引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在抢救病人的时候,他的整个面部表情都绷得紧紧得,喜欢抿着嘴,眉头紧锁,叫人都不敢看他一眼。脱去工作服他又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对下面的医生、护士态度极其和蔼,有人说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尊如来佛,就连科室的肖士都敢跟他开玩笑。一次年终聚餐,几个肖士闹着要夏主任讲个笑话,夏主任满口答应,但是又故弄玄虚。

“我讲的笑话都是带色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敢不敢听?”

“有什么不敢?”大家唧唧喳喳。

“我怕背上腐蚀青少年的罪名。”

“主任,你把带色的部分跳过去好了!”一个护士提议。

“好,好!”大家一致同意。

“好吧,大家可听好了!”夏涧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从前……不行!跳过……跳过……还是跳过。”

“完了?”

“完了!”夏涧秋两肩一耸,装出非常认真的样子。

“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完了?”

“这个故事从头至尾都是带色的,所以只好全部跳过喽”

大家这才发现已经上当,整个包厢哄堂大笑,欧阳雨也开心地笑了,她没想到夏涧秋是如此的幽默。

“大家看,美护士长也笑了!真是美女一笑值千斤啊!”

夏涧秋把矛头指向了欧阳雨,欧阳雨刷的一下脸就红了,这是她来监护病房以后第二次露出笑容。

接下来是卡拉OK,大家起哄要护士长唱一首歌,欧阳雨说“自己不会唱”,赶紧推辞,而男同胞们不依不饶,搞得欧阳雨还真 有点下不了台,最后还是夏涧秋出来解围。

“这样吧,护士长有点害羞,我陪她唱一首《选择》怎么样?”

“好啊!”夏涧秋的自告奋勇,更加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大家一边鼓掌,一边有节奏地高喊:“护士长!来一个¥士长!来一个!”

欧阳雨不好再推辞,就羞答答地接过了麦克风。其实从小学起,她既是业余体校的体操队员,又是就是学校的文艺尖子,唱歌跳舞是她的拿手好戏。

“风起的日子飘过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

“希望你能爱我到地久、到天长,希望你能爱我到海枯、到石烂!”

……

当唱道“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的时候,夏涧秋还故作深情地望着欧阳雨,看得她再次脸红心跳。

夏涧秋对欧阳雨的遭遇早已了解,在她调来之前,护理部于主任曾经征求过夏涧秋的意见,并要求夏涧秋帮助欧阳雨走出情感的阴影,所以夏涧秋就有意无意地设计逗欧阳雨开心。而那时夏涧秋自己的情感生活也不如意,跟汪静芯失去联系以后,他也曾经痛苦过好一阵,欧阳雨的到来使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欧阳雨也听说夏涧秋在国外有一个女朋友,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尽管从心里非常敬佩夏涧秋,但是一直与夏涧秋保持一定距离,直到抗击非典的那一年。

当时监护病房收治了一名已经确诊的非典患者,医院成立了以夏涧秋为组长的抢救小组,欧阳雨也是其中的成员之一,十几个医生护士被封闭在监护病房不能跟外界联系,所有的饭菜和生活用品都通过隔离窗口送入。因为广州已经出现医护人员被感染牺牲的事件,大家都非常紧张和恐惧,为了缓解大家的心理压力,夏涧秋在抢救小组第一次会议上开玩笑说: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Daddy(爸爸),护士长就是你们的Mammy(妈妈,我们就是一个同生死、共患难的大家庭。大家放心,Daddy和Mammy一定会保护好大家,要死也是我第一个死!只希望大家在我死了以后,不要忘记清明节给我烧一株香就行!”

夏涧秋本想逗大家笑一笑,没想到却引来了肖士们一片哭泣。

病人已经出现呼吸衰竭,按照下发的指导治疗方案,可以进行无创通气,但是夏涧秋不同意,他认为无创通气只适用于轻型患者,对于这个已经出现严重呼吸衰竭的病人并不可靠,他提出要气管切开,上呼吸机治疗。欧阳雨知道夏涧秋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里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还是说了一句“你疯了!”,她心里十分清楚,非典病人主要通过分泌物经呼吸道传染,气管切开时医生被传染的概率是最高的,电视上看到广州的一个主任就是在给病人做气管插管时被传染,最后牺牲在病房里面,欧阳雨这时已经无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牵挂夏涧秋。

果然一个星期以后,当病人脱离危险的时候,夏涧秋却倒下了。咳嗽、高热40 C0 完全符合非典的临床表现表现。夏涧秋昏倒在病床边,欧阳雨和其他所有的医生、护士一样被夏涧秋执着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为了避免其他同志被传染,欧阳雨决定由她一个人来照顾夏涧秋。两天两夜过去了,夏涧秋终于苏醒了过来。

当夏涧秋睁开双眼的时候,欧阳雨正在病床边配药,夏涧秋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洁白的护士服更加衬透出她皮肤的白净,欧阳雨婷婷玉立站在床边,在夏涧秋的眼里犹如一尊女神,多么养眼的一幅人物素描啊!夏涧秋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他全身无力,只好又躺了下来。听到有声响,欧阳雨赶紧转过身来,看到夏涧秋睁开了眼,欧阳雨惊喜万分,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不自禁地趴在夏涧秋的身上哭了起来。

“老天有眼,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Daddy死了,Mammy怎么办?”夏涧秋用手帮欧阳雨抹去泪水。

欧阳雨这才认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正了身子。

事后经过验血检查和专家会诊,确定夏涧秋是因为劳累过度引发的肺炎,排除了非典。

非典病人已经痊愈出院,夏涧秋和欧阳雨双双被评为抗击非典的英雄人物,并到北京去出席“全国抗击非典英雄人物表彰大会”。会议结束以后本来是安排去北戴河度假,可夏涧秋突然接到表弟的一个电话说,自己的母亲病危要夏涧秋火速回家。

“欧阳,陪我回一趟老家,好吗?”

“为什么要我去?”

“是……是这样。”夏涧秋不知如何开口。

“说啊!”夏涧秋越是不开口,欧阳雨就越急不可耐。

“我上次答应母亲要带女朋友回家给她老人家看的,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要我去干吗?”欧阳雨故作姿态。

“已经几年没有音讯了,你不必勉强,我只想让你帮个忙。”

“借我当你的女朋友?”

“可以是借,也可以是不借,反正我是当真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好借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租一个女大学生带回去。”

“你敢!”欧阳雨伸手要去拧夏涧秋的耳朵,夏涧秋并不躲让,而欧阳雨却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夏涧秋父母都是南下干部,夏涧秋三岁时父亲得了一种怪病,全身发痧,暴病而亡。母亲没有再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大,所以夏涧秋对母亲一直有着很深的感情。母亲离休以后姐姐姐夫跟她住在一起。

刚走出火车站,就见到表弟在出站口等他。表弟从小跟着夏涧秋长大,街坊邻居都叫他“跟屁虫”。到工商局工作以后,交接的面很广,非常善于应酬,加之为人豪爽,很是逗人喜欢。一见到夏涧秋和欧阳雨,不等夏涧秋介绍就自己嚷开了。

“是表嫂吧,你好!”说着就去帮欧阳雨提包。

欧阳雨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是好,夏涧秋赶紧介绍。

“这是我常给你提起的表弟。这,就算是你表嫂吧!”

欧阳雨瞪了夏涧秋一眼,但心里却感到非常舒坦。

当地政府专门给夏涧秋母亲修了一栋二层搂的小楼,姐姐又是挺爱干净的一个人,尽管没有多少象样的家私,但是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欧阳雨见到了夏涧秋的姐姐、姐夫和躺在床上的母亲。

“妈,我是涧秋。”夏涧秋坐到了母亲的床沿,握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睁开了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她看了看夏涧秋,只说了一句“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目光随即就转向了欧阳雨。

“妈,我来看您来了!”欧阳雨想,既然来了,何不让老人开心点呢?

“倍儿好,倍儿好!”老人还是一口的天津口音。

听姐夫说老人家几天没吃一口饭,就喝点水,又不肯去医院,整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念叨着要夏涧秋回来。说来也怪,夏涧秋和欧阳雨回来的第二天,老人家的精神就明显好了起来,也能够喝点粥了,第三天竟然能够下床了。夏涧秋仔细给母亲做了检查,没有什么大碍,除了年岁已高,体质虚弱外,夏涧秋知道母亲主要是思儿心切。夏涧秋在家好好陪了母亲几天,看着母亲基本复元,就和欧阳雨坐大巴回到了靖江。

“我的表现还不错吧?”一放下行李,欧阳雨就问夏涧秋。

“倍儿好,倍儿好!”夏涧秋学着母亲的腔调。

“那你怎么感谢我?”

“你要我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好,一言为定!。”

这是欧阳雨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旅行,回到家几天她都还沉浸在与夏涧秋回老家的美好回忆之中,从夏涧秋姐姐的口中她知道了夏涧秋与汪静芯关系的来龙去脉,她开始思考着今后和夏涧秋如何相处。其实这几年追她的人还真不少,条件好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就没有一个能够使她动心。

几天后她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欧阳护士长吗?”一个男士的声音。

“是啊!请问你是哪位?”

“听不出我是谁吗?猜猜看。”

“猜不出。”

“死劲猜!”

“你是谁啊?要不我挂了!”欧阳雨有点不耐烦。

“别、别、别,我是老龚啊!”

欧阳雨心想,是什么人啊?如此放肆,谁是你老婆啊?欧阳雨正想放下电话,对方又急忙解释说:

“我是文化局的龚副。”

欧阳雨这才明白,这是文化局的龚副局长,几年前欧阳雨曾经代表医院参加过辖区的一次文艺会演,跟他有过一面之交。可后来,这个姓龚的就多次来电话,请她出去吃饭,欧阳雨并不喜欢这种见了漂亮女孩子就眼睛发绿的男子,但是又拉不下脸面,每次都说忙,改个时间。

“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什么理由?”

“你是抗非典英雄嘛,应当受到人民群众的爱戴啊!”

欧阳雨本想拒绝,但又一时想不出适当的理由,就随口说:“那好吧。”挂了电话以后,欧阳雨就后悔了,她怕姓龚的晚上会说出什么话来叫她下不了台。这时她想到了夏涧秋,何不把他借来用用。

“下班后陪我出去吃饭,好吗?”

“跟谁?”

“一个领导。”

她满以为夏涧秋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夏涧秋说:“没空!”

欧阳雨顿时对夏涧秋大失所望,委屈地转身就离开办公室。好啊!夏涧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为了你的面子,不惜陪你回老家,叫你母亲为“妈”,你却这样对待我,晚上我就一个人去,看你怎么着?

靖江的冬天,天黑的很早,等欧阳雨交完班,换好衣服,大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欧阳雨准备打个车过去,这时一辆枣红色的旗云敲开到了她的身旁。

“请问到哪儿?”

“到夏隆湾酒店。”欧阳雨钻进了旗云的后座。

“好嘞!”

旗云很快就把欧阳雨带到了夏隆湾酒店的停车场,并且把车位都摆好了。

“多少钱?”

“二百元。”

欧阳雨心想今天碰到打劫的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怎么算也不会二百元啊!都怪自己走得急,连是不是黑车都没注意看一下。

“怎么这么贵啊?”

“嫌贵?走路啊!”

欧阳雨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耳熟,心里正在纳闷,而司机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欧阳雨这才发现原来是夏涧秋。

“怎么是你?”

“陪你吃饭啊!”夏涧秋关好了车门。

“谁的车啊!”

“一个朋友的。”

“谁要你陪了!”欧阳雨故意赌气。

意外的惊喜,使欧阳雨把下午对夏涧秋一股脑的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主动挽起夏涧秋的胳膊,像一对亲密的情侣走进了夏隆湾酒店。

饭局的结果可想而知,夏涧秋配合得非常到位,一声声老婆长、老婆短的,搞得那位龚副局长很是尴尬。

回到家,欧阳雨调皮地对夏涧秋说:

“你借了我一次,我也借了你一次,今天算是扯平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夏涧秋只能苦笑一声,他心里很明白欧阳雨的意思,欧阳雨并没有完全从那个军官的阴影中走出,所以他不能操之过急,顺其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现在夏涧秋被检察院带走了,欧阳雨这才真正感受到夏涧秋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非常清楚夏涧秋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一个月前她已经被诊断为先天性输卵管闭塞,这意味着她一辈子不可能有生育,这才是她不敢与夏涧秋进一步深入交往的真正原因。特别是马芹芹分来科室以后,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马芹芹也非常喜欢夏涧秋,马芹芹不仅年轻漂亮,而且温柔善良,虽然年龄比夏涧秋小了许多,但是对夏涧秋是一往情深,欧阳雨觉得马芹芹比自己更适合夏涧秋。今天看到马芹芹伤心的眼泪,欧阳雨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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