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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进山从财务员那儿领到一份春节加班费,几天的出差费,加上在山里装车得到的小笔财富,心里有点沾沾自喜。一个人坐在小办公室里,细心盘算着这笔额外的钱可以买些什么。如今山里人也开始富起来了,家中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也不象过去一样,一味的只要求买吃买穿。年前收到的家信,儿子希望今年能买个手扶拖拉机,女儿则要几本种植果树的专科书籍。看来时代全变了,也该学着城里人的样,买几件新奇时髦的用品。可还没容他从小小的得意中解脱出来,一阵突然降临的暴风雨般的斥责把他给闹懵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许进山很快拿起话筒,没说几句很快就分辩出是党委辛书记。
“老许呀,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找了几次都没影。”辛书记挺严肃的,听口气大有责怪之意。
“噢,出车去了,昨天才回来。”许进山立即回答,倒象表功似的。
“你是老书记了,怎么能丢开自己的工作跑出去呢?”辛书记以前也曾开过几年车,知道在领导岗位上的人出车有些什么规定。象许进山这样的车队干部,如果只是临时顶班,或救急抢险,当天能赶回的,与队上说一声就行。若要连续几天在外过夜的,则需报请上级批准。
“哈哈,现在不是提倡这个吗?咱也来个紧跟党中央,建设四化。”老许还不以为然。
“谁说提倡了?怕是你自己在新形势前又昏了头脑,耍小聪明了吧。”
“啊!”从辛书记那毫不客气的话语中,他感觉到不对头,不象往常的打趣说笑。他忙认真了几分,不敢轻易答辨应声了。
结果,辛书记严厉的把他训斥了一回。指出此错误是严重的,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性质很恶劣。要他深刻反省认识,并反复强调,不要以为近期讲抓生产多了,就可以不学习了。正相反,处在新旧时期改革变更的关口,更要加强学习,尤其是搞政治工作的干部。因为新时期的学习目的不是只要求背诵几段话了,而是要弄懂其中的真实含义。
放下话筒后,许进山很有些不舒服。做这么多年车队党支部书记以来,他几乎没有被什么人批评过。无论从党纪党纲衡量,从干部作风考虑,还是从仁义礼信观察,从民族信仰斟酌,他都敢说许进山从来是对党忠心耿耿,对工作积极负责,对朋友以诚相待,对部下谦虚谨慎,多少年来,其他车队换了多少回书记了,唯有他的位子象铁打的坚定不动摇。今天意外的挨了领导的批评,是不能掉以轻心,要认真想一想。可是,到底错在哪儿了呢?
这天晚上,他失眠了。想了很多,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今年是许进山的本命年,再过四个月就满四十八岁了。在这将近半个世纪中,他经历了不少难以忘怀的沧桑岁月:五十年代的总路线也吹到了这片原始森林,下关总站应运而生,彻底改变了千百年刀耕火种的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六十年代,他同大批的青年一道,冲破旧习俗的束缚,昂首挺胸的走出大山,当上了第一批民族驾驶员,开起了汽车。正当他们踌躇满志,为本民族的富裕发展贡献自己的青春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七十年代初期,文革的高潮正涌,趁着那特殊时期,他从普通的群众中脱颖而出,凭着本身的勇敢无畏,党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快的,他就入了党提了干,成为当时非常耀眼的一颗明星。既是青年工人中最活跃的革命分子,又是同代少数民族人员中最早受提拔的先进人物。人们都说他有运气,各种清赞浊颂,冷嘲热讽,他全听过。一心为党的事业尽献力量的许进山,从不把这些无聊言谈放在心上。他只要求自己努力学习,提高能力,为不辜负党的重托而发奋。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再没有调动过。在这个车队做书记,一干就是十五年了。过去一起出山开车的老伙伴们,后来也有不少人走上了领导岗位,有的甚至比他许进山的地位还高。象易天昭那样只知干活不哼不哈的落后分子,如今也同自己平级了。应该说,老易能提上来,可不是凭运气了,而是靠几十年来练出的本事,还有多年来积累的威望与名声。一年多来,人家的工作也干得不坏呀。他想到,是不是应该注意某些方面的变化,是不是自己缺少了老易身上的什么成分。不然为什么当年被领导看重的特殊人物,今天却被人们淡忘了,或者说近来的所作所为,总遭到众人的不满和指责。该不会是改革开放又改到这上头了吧?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情绪低落的许进山还是按惯例把早学习应付了,打发走了队上的闲杂人众,回到小屋里,把门关上后,很快从储藏学习资料的柜台中翻出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所有文件,还有几年来报上发表的重要文章。他准备花几天的时间,好好看一看。
可是队上的人却不能体谅他的苦心,人人照样该做啥还做啥。没等他念完头页的开篇语,就有人来敲门了。尽管心里有九分不乐意,他还是得起身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车队的计统员。“许书记,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
“什么事?”
“我要提醒你们,这段时间车队的节油情况不太好,耗油量大幅度上升。”
“你找队长说吧,平时学习也多讲讲。”节油属于队长工作的责任范畴,他不想干预,随口应道。
“还有,胡秀才的车有点不对头,你们是不是也该注意一下。”
“怎么了?”
“不好说。从货票上看,有许多不正常。十天才跑一千吨公里,可耗油一点没减。”
“等他回来问一问吧。”许进山没把计统员反映的情况当回事,草草应付着。说到这里,无意中想起了去年胡少杰在外耽搁了几天的小喜剧,笑道:“说不定又在哪儿参加汇演,收集材料了。这些年轻人呀,总有他们的名堂。”现在他对队上的几个秀才的印象好多了,觉得他们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不必过多的为难。
计统员走了后,一支烟没吸完,管理员又来了。
他带来了今天的报刊信件。每天到收发室转一趟,是他风雨不误的一件大事。把各种报纸文件拿回队上,先让书记过目,然后将报纸分夹在各个报夹上,把信件放在信袋里。他一看到书记桌上堆放着那么多的报纸和文件,乐了。“书记,又准备做哪方面的研究呢?得了,别伤脑筋了。针多不带线,线多拧疙瘩。哪里弄得清,还是看这个吧,自己人写自己事,保险一看就懂。”说着,把一叠报纸放在桌上,来回翻了一会儿,抽出一张,丢了过来。
许进山一看,不过是只有半张报纸大的总站的《运输报》,不知是什么意思,暗地里埋怨他不该在此时开这种低级的玩笑。但当着他的面,又不好一把就扒开了去。还是装个样子拿起来看,只见头版上是一排赫赫的大字标题——《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嚯,挺有气势的,满满地占了一整篇。再往下看,是党委辛书记亲自写的,这倒不由人不看一看。
“什么是资本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的经典着作中已有了明确的系统的理论性阐述。但在实践中,人类社会却不能象伟人下棋那样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进。而且各国的情况各有差异,于是就出现了许多问题,人人都要吃饭穿衣,为了它人人都要做工挣钱,同样的事做下来,为什么有的叫社会主义,有的又叫资本主义呢?这确实有几分奇怪,其中的奥秘究竟在哪儿呢?•;•;•;•;•;•;”
可不是吗?从一开始工作就学唱《社会主义好》,几十年了还是搞不清到底怎么分辨。以前一会儿说这样,一会儿说那样,那叫做思想混乱。近来又说的一样,做的又一样,这又是言行不一。不用说,这都不是**应有的作风呀,来看看他是怎么说的吧。
“几年的改革开放,解放了人们的思想,改变了长期以来‘贫穷就是社会主义’的旧观念,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下结论,只要富裕了就是社会主义了呢?•;•;•;•;•;•;”
啊!这好象就是专门为自己写的,许进山觉得正点到了内心的深处。这两天莫名其妙,无所适从的不正是这个问题吗?他巴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如饥似渴地读出声来。正象管理员说的,文中涉及的都是身边的事,特别好理解。
辛书记根据这次进山调查的材料,立足总站的现实情况,分析了“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和“共同富裕”的关系;“按劳分配”和“大公无私”的关系;“个人财产”和“国家经济”的关系,清晰明了地解释了社会主义的基本性质,又点明了总站在新一年的工作方针,应该怎样看待金钱的增长,必须注意哪些方面的诱惑。一段一段,明明白白,没有会场上那种似懂非懂的官腔高调,没有社论里那种随意发挥的空大道理。
看完这篇文章,再想起昨天挨的那一通批评,气也顺多了。有很多东西还需要认真想一想,他准备在明天的早学习上学一遍,提高全体人员的思想水平。
下午,没等他的心境恢复正常,车队又出了一件事,让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州交通管理局来的电话,通知车队,他们扣了胡少杰的车,请队上去人处理。
许进山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急,人自然就站了起来。他知道,车被交管局扣下,准没好事情。好歹也是在公路上跑过几万公里的人,对这非常清楚,一进那个门槛,不是扣留,也要罚款。他赶紧问犯的什么规,着了哪条道,人怎么样,车怎么样?
那边可没细致作答,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只说是属于运输管理方面的事,人车俱佳。催促队上快去人,隐约间还强调案情严重,不可掉以轻心。
许进山没奈何,队长又不在,只好把几个管理人员叫到一起,把事件公开,大家商讨一下。他问计统员可能会是什么性质的事,人家却说:“早上不是向你反映了吗,做领导的都不管,我们还管它干啥。”没办法,只得草草交代了家里的工作,拉上管理员,一同奔交管局去了。
到了公堂之上,把话一摆,可让许进山吓得目瞪口呆。这个不知深浅的胡秀才,竟敢通过非法渠道与私人公司接头,私自动用车辆,拉了一车货物。因票据与货物不附,被扣了下来。在检查中,又发现夹带有违禁物品,所以不能放行。
许进山憋了一肚子火,多少年来,四车队从未有人违法乱纪,是交通部挂了名的优秀车队。可是,在改革新潮到来的今天,有人开了这个先河,这不要他做书记的命吗?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设想可能问题不会小,少不了要罚一笔款。可对方并未提钱的事,只说要扣人扣车。经管理员的多方交涉,算是松了一步,答应为不影响运输,将货物卸下后,车子可以开回去。最后,许进山提出想见一下犯事人,他们也同意了。
好一个“笛子王”,到了这种时候,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模样。问他为什么会犯此大错,他全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嬉笑照常,振振有辞地说道:“建设四化嘛,提高生产率,各种手段都可以调动。这种论调好象也是听书记教导的。加上自己又太想挣点零花钱,反正不拉货也得放空,吃亏的还是国家。对不对?”
“胡说八道。”许进山恼恨他竟然还想把责任推卸开。“知道吗?车上还有走私货物。”
“后来听说了,那就不能怪我了,是货主欺骗了我,事先并不知道。”
管理员见他们话不投机,就插了进来,不让他们再说了。他告诉胡少杰这次事件很严重,但性质不算太恶劣,提醒酗子在这里一定要态度诚恳,虚心学习,切不可高傲骄横,自以为是。好好接受教育,争取从轻处理。过后就拉着许书记出去,开着车子走了。
这件事象《驾驶员之歌》一样,立刻在总站内荡起了轩然大波。胡秀才的名气又在不少人口中传道了一阵子。这回可不是让许进山风光喜悦,而是丢尽了脸。
基层党支部书记的碰头会上,总站党委的辛书记还专门提到此事。“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信号,它向我们发出了警告!告诫我们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很差。这事发生在四车队,老许当然有责任。但是别人,包括我在内,和在座的所有与会人员一样,都不能有丝毫的轻松感。它反映出来的,不只是一人,一队的情况,而是一个时代的现象,每个人必须很快地行动起来,重新抓紧这方面的工作。”
晚饭后,许进山在小宿舍里闷闷地坐了一会儿,往常他习惯到四处散散步,这些天因为队上出了违法大事,有点羞于见左邻右舍,四方八面的老相识们,因此不想出门。可坐了没多久,他的已被各样事情搅得几近枯竭的大脑啥也不能思考了,只得站起来,去找易队长谈一谈。他有好久没这样找人谈话了。
易天昭就住在同一个大楼里,隔过去十来步的另一单身宿舍。他俩的情况基本相同,都是从普通驾驶员中提起来的干部。他们没有贪羡城里姑娘的美貌,依然钟情年轻时许下的诺言,许多年后,还是与旧时的女友结为夫妇,家属仍在乡下,没有出来。
许进山推门进来,易天昭刚放下饭碗。见老同事不请自到,按本民族的礼节,立即请他坐下,并热情的又要重摆酒菜,与他喝上几杯。经老许一再推辞阻拦,看他不象一般性的托辞,易天昭就不再坚持,而是泡上了一壶高级的普洱茶,摆上过节残留的糖果瓜子,再拿出一包外国烟。有的人认为什么都是外国的好,可他觉得还是中国烟好抽,出于客气,各放一包,用何听便。
两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少数民族的儿子。一个是白族的后代,一个是纳西族的传人。两人的家乡相距百十座山岭,若非祖国的建设事业,他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为了发展边疆的交通运输,他们戏剧性的走到一起来了。在他们的风采年华,做为本民族的优秀子女,他们冲破了旧风俗旧势力的束缚,走上了当工人学开车的艰难里程。滇西北几千里的盘山公路上,洒下了他们的血汗与青春。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现在又在一起共同领导一个车队,相互间将心比心,对方想些什么,各人都能猜个七八分。但要说十分知心,至交亲友,又好象隔着一层说不出的隐形墙。
坐到了一块,两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既有多年相交的亲切感,又有见面不识的陌生感。他们都为近来车队的工作杂乱无序,千疮百孔的现状而焦急,都有满腹的话要向对方尽情倾吐。可到了这时,又没人先开口,一个默默地吸烟,一个静静地品茶,竟然有五分钟没吭声。各自都在想我应该说些什么,他可能说些什么。
还是许进山打破了沉默。他长叹了一声,沉沉若有所思地说道:“老易,咱俩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从驾训班学习开始,咱们开过同一辆车,走过同一条道,你说句公道话,看我这人到底怎么样?”
易天昭不知他问这话是啥意思,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怎么说呢。咱俩都是从山里出来,一上路就学开车,从来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对不对?我这人从来都是心直口快,不会讲好话。”
“对,对。照实说。辛书记都批评我跟不上时代,我正要听现实的评议。”
“叫我说呀,在我们这些工人干部中,你应该算比较好的。怎么讲呢?你比我们学习努力,工作积极,除了管好自身那一摊子,还主动帮助我,这是事实,不用解释的。不过,比起那些正式的干部,不说辛书记他们,人家到底是有经验有水平的高级干部。就是比比队上的管理员,还有小秀才,我们就差了一大截了。为什么呢?说来说去就是没文化。”
队长这番推心置腹的评价,许进山觉得相当切合实际。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易天昭见他不争不辩,进一步发挥道:“缺少文化,这脑瓜子不管怎么说总是差着点。好比说以前开车吧,我们车上车下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的路没走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不是吹的,再有什么高级的驾驶员来,咱也敢跟他较量较量,你说是不是?可一换了新车,人家小年轻的,别看他们上路没满年,里程不过万,有个把月就能适应了。老师傅们呢,就不那么利索了,要两个月,三个月才行。我现在越来越感到,没有文化是不行了。”
“是啊,我也是有很多问题搞不清。想学习,又不知该学什么,闹得我是……走投无路。”许进山一时也找不出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处境。
“我也是搞得焦头烂额呀。一下子出了这些事,真叫人坐立不安呀。”易天昭近来也学会了几个成语,在文化人面前还有点不敢用,怕用辞不当惹人笑,而在老伙计这儿就无所顾忌,见缝插针了。
“你说,象喧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这就又向我们这些当队长做书记的提出了新问题。按说开车的在路上夹带点东西,并非什么新鲜事,在我们那时也有过。可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敢把整车用到这上面,甚至想侵吞没有帐目的运费。要是轮到我头上,就是把头打破,也不敢干。这就叫新时期的新……”
“辛书记也是这么说。唉,什么都是新的了,我该怎么办呢?”
“没得说的,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多多学习喽。看来我们还没认清形势。”别看易天昭是老基层,对这些问题却有自己的看法,不象许进山那样无所适从。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可不容易。你我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学什么呢?又不象文革时那么简单,只要背几段语录就行了。如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太复杂了。”
“这才是新时期的可贵之处。我已经有了一种感觉:学文化和认识字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你想想看,我们队上的小年轻差不多都是高中生,可周永福和尤秀才相比,就相差千万里。还有,老朱在队上时,他看问题总是比我们要全面要系统。这就是文化。”
“太难了。说实话吧,我真有点不想干了。”许进山嗫嚅着,道出了藏在心里的新思路。
“啊,老许呀,你可是老支书了,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这可是临阵脱逃。还记得去年总站决定让我当队长时吗?我当时犹豫不绝,你们是怎么劝我的。不管碰上什么困难,一要认真学习,二要依靠群众,三要相信自己,总有办法解决。今天我再把它还给你,逃避的想法是一定不可有的。”
“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一样了。要让我去哪个队当队长,我保证二话不说,立刻拼着命的干,因为咱有这点本钱呀。可是做书记,实在有几分勉为其难了。”
“是不是为了书记的批评?不要紧,错误谁没有,好好想一想,不要冲动。”易天昭的口气严厉了几分,但他终不能以训斥人的口吻说话,说出半句深刻的,就会赶紧加上几句温文尔雅的词句安慰一番。
“我最近也是头昏脑胀,心迟神散。让我休息一段,回家探亲吧。有七八年没回去了。”
“探家没什么,正常的劳动保养制度,你办一下手续,把工作交代好,没有谁会说你什么的。”
“我想在回家这一段,让刘正荣下车来代理,这位副书记还是很有点能力的。相信他能胜任。”
“我没意见。你写个东西报上来,交党委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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