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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日子是叶归根最难熬的。他一赌气,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羊骨头小学,连辞职报告都写好了交了上去。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马天龙特别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既是让他回来他又不回长河镇中学,现在又写了辞职报告,那就是说叶归根不可能原谅他的错误了。要说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弄到这个份上,自己心里也真是不是滋味。可是,又一想,又不是自己让他下岗的。想到这里,他又坦然了。再者,或许是年轻人一时气盛,等过一段日子他混不下去了,再来找自己时,再好好地收拾他一顿。而叶归根的家里,却没有马天龙这里这样从容了。叶归根的母亲简直给气疯了,她哭鼻抹泪地说叶归根是个败家子,她辛辛苦苦地供他上了大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工作,他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以后又得在家种地了。而叶归根的父亲叶志成也是气得捶足顿胸,说叶归根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就连张卡也埋怨他太鲁莽了,有事也不提前商量一下。这下可好,一下子弄的没有饭吃了。
这天晚上,实在是无聊透顶,他就打电话给袁紫妍告诉了他自己辞职的事。袁紫妍倒没有多大的大惊小怪,而是对他说:“老师,我也觉得你一辈子在咱们那里可屈材了,不干就不干了,你自己出来外面,去找一个私立的中学干吧,英语老师缺的很。你到了私立中学里既能施展你自己的拳脚,又不用再受窝囊气。在私立学校里都是凭本事吃饭的。”
叶归根一听就又兴奋了起来,说:“我的英语现在还没有全忘记,我好好复习一下,去外面找一个学校教英语吧。可是,我当年的课本都已找不到了,你在高中时的英语课本还有吗?借给我使使。”
袁紫妍说:“那不成问题,这一月的14号正好是星期六,紫月星期在家,你让她帮你把我的书找出来,我全支援你了。”说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叶归根一听:“你有点舍不得?我用过之后就还给你了。”袁紫妍一听,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我啥时舍不得了?当年高考过后,大家都破釜沉舟,把书全卖给收废纸的了,只有我舍不得卖。看着那些伴随我走过这三年高中的书就有些恋恋不舍。所以,我认真地整理后,由我哥哥帮我拉了回仙猿沟放了起来。没想到今天又被你排上了用场。
2005年6月6日晚,在通往洛阳的长途公共汽车上。
想去看望袁紫妍的念头已经有很久了,只是,这一天特别的强烈。高高的太阳逐渐西移,直到太阳最后的一丝光辉从大地上消失。这时候,公共汽车依旧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驰,路边的树木,在车灯的映照下,从车窗口一闪而过,如一个个幽灵。叶归根已经坐了近四个小时的汽车了,可是,想象中的洛阳还远在天边。这时候,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抑郁起来。
长这么大,叶归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也就是和人家到达河南省的郑州市吧。现在,一下子跑这么远的路,他心里真是一点底也没有啊!可是,他一想到今天晚上就能见到袁紫妍,他的心里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归根进了洛阳科技学院的大门,迎面看到了一幢教学楼。只见里面灯光通明,有学生来往不绝其中。看这座教学楼的建筑风格,好象是八十年代的产物。他站在那里向过往的学生打听农学系2004级<1>班的袁紫妍。他问了四五个学生,都说不知道有这个人。问她的教室在哪儿,人家都说,这里各班的学生没有固定的教室,他们都是根据情况去不同的教室上课的。这让叶归根既有点慌张也有点无奈:谁让自己一时冲动,不提前通知她一声或是问清具体的联络方式呢?
正当他在那儿发愣的时候,有一个男生走了过来,说:“刚才是你要找袁紫妍啊?”叶归根忙说是。那个男生说:“我认识她。我们是一个班的。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叶归根大喜,忙向那个男生道了谢,就跟那个男生向西走去。边走叶归根边问那个男生:“袁紫妍现在在哪儿啊?”那个男生说:“估计不在寝室就在教室里上自习课呢。具体在哪个教室我可说不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他们边说着,走过了一段林木参天的水泥路,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那个男生让叶归根在此等候,他去了一个袁紫妍可能在的地方找她。叶归根在等那个男生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四下里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四下里都是高大的树木,并且有很多建于八十年代中期的楼房。在隐约的灯光下,随地可见为方便学生而设的磁卡电话。一条水泥路从南向北而去,直到掩映在校园里的林木间。从总体上看,南边的地势较高,越往北地势越低。看来袁紫妍在信里说的不错:这所大学是建立在一座山上的。
不一会儿,那个男生回来了,说是没有找到袁紫妍。他想了想建议叶归根给袁紫妍的寝室打一个电话试试。并告诉了袁紫妍寝室的电话号码。叶归根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他拿出手机打通了袁紫妍寝室的电话。一个女生听他说是袁紫妍的哥哥,很是热心,忙问他的位置。叶归根通过校园里的路灯的灯光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我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丁字路口,这儿有一个网吧,往南是一个斜坡,南边的斜坡上的两边好象都是寝室楼。”
他啰哩啰嗦地说着,想尽量说的详细一些。只听那个女生说:“我知道你的位置了。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袁紫妍现在正在上自习课,我们让她去接你。”
那个男生好象也听出了叶归根是极力想说清楚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就对他说:“你就说你现在在操场下面的这家网吧门口。”叶归根依言做了。然后很客气地向那个男生道了谢。那个男生见叶归根已经能找到袁紫妍了,就告辞走了。
叶归根就在那儿等袁紫妍。到了这时候,他才好象冷静了一些,才觉得自己这么鲁莽地来找袁紫妍是多么地不应该。她见到自己时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心情呢?见到她时自己对她说些什么呢?就那么赤祼祼地对她说想她了,想得有点发疯,所以就来了?那么,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正当他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从东边慢慢地走过来几个学生。由于天黑了,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但是,通过她们向个人走路的姿态,叶归根知道那是几个女生过来了。
叶归根的心跳有点加快。是的,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加快了。因为他凭感觉,知道中间那个个头比较高的女生就是袁紫妍。他并没有喊出袁紫妍的名字,而是按他自己的方式,把拿在右手里的那一本书用力地拍打自己左手,直到那几个女生停在他面前。
果然,那个女生是袁紫妍。她那略微有点弯曲的学生头好象长长了点,个头好象又长高了点。毕竟,她的虚岁才21岁。在昏黄的灯光下,叶归根看清了袁紫妍。从她的穿着上看,她还是那么地朴素无华:肩上斜斜地挂着一个长带的淡紫色布兜,那是时下在女孩子们中间很流行,也很便宜的一种装东西用的兜。
叶归根想起了无数的话要说与袁紫妍,可是,一旦她真的站到了自己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淡而如水,波澜不惊地,轻轻地呼了一声:“紫妍!”是的,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在这一声简单的问候,一声轻轻的“紫妍”的呼叫中已是显得如此地淋漓尽致而又不动声色。
袁紫妍站到了叶归根的面前,就那么地看着他,好久没有说话。她的几个同学看到他们走到了一块,就先回去了。
当袁紫妍的寝室的一个女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东三楼的自习室找到袁紫妍并告诉她她哥哥来了时,袁紫妍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的小叶老师来了。她的心跳开始加快,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收拾她的课本。她边收拾课本边想,见到他说什么呢?
他们就这样站了好久,然后先是叶归根忍不住了,说:“你不先问一问我吃饭了没有,饿不饿。你就这么让我站着?”
袁紫妍好象受了提示的学生,这才问叶归根吃过饭了没有。然后袁紫妍就领着叶归根出了校门,沿着这条破烂不堪的东西街一路向东走去。一路上他们没有多少话,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当他们出了这条东西街,上了那条南北街时,袁紫妍用手一指路西的一家叫作“坐看云起”的小餐馆:“咱们就在这儿吃吧?”
这个小餐馆里很干净,在明亮的灯光下,袁紫妍显得很拘束,好象很不习惯这个地方。她安静地看着叶归根,轻声地说:“老师,你想吃什么呢?”
这种感觉叶归根太熟悉了。每次和袁紫妍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宁静而博大的安逸,让他好似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天高云淡的天空下的草原上,眼前是极目而无止尽的绿色草原。叶归根看着袁紫妍微微地笑了,说:“紫妍,你请我啊?”
袁紫妍也没有客气,她用她那淡而如水的眼光注视着微笑着的叶归根:“要是我的钱够的话,我就请你。”
……
平时的相互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坐到了一起了,却是话如此地少之又少而又直白。叶归根要了一盘凉菜,要了一小瓶酒,一小盆紫菜汤,然后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袁紫妍说她已经吃过饭了,不饿,也不想喝酒。当然,叶归根也不会让她喝酒的。
话很少,确切地说,袁紫妍是没有话,只有在叶归根问一句时,她才会回答一句。对此,叶归根也不以为然。记得有一次袁紫妍在信里这样对叶归根说:“老师,每次咱们在一起都是你说我听,我希望每次都是这样。我喜欢听你说话,我喜欢。”
叶归根实际上是不喜欢饮酒的。充其量他也就是能喝半斤酒。他喝了二两多酒,说话就比平时多了。后来,袁紫妍说:“老师,你不要喝酒了。你喝那么多的酒干啥?”
叶归根说:“好久不见你了。看到你我太高兴了。”说罢,他又喝了一口。他觉得酒劲上扬,直顶喉咙,好象要吐出来。于是就忙着用汤匙舀起了一勺紫菜鸡蛋汤放进了嘴里。他想着自己如果要是喝多了,对于袁紫妍可能会是一个难题。所以,他就不再喝了。袁紫妍见他无意吃饭,就说:“老师,咱们早些回去吧。再迟咱们就进不去学校了。”叶归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发现已快十一点钟了。于是,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百元钱,递给袁紫妍,让她去结帐。
袁紫妍从小到大,一见到那些男人喝得面红耳赤,满嘴的酒气,就觉得恶心。这次,她本来不想让叶归根喝酒,可是,她又觉得,他那么远地跑来看望自己,再说了,男人喝点酒也是很正常的事,自己也没有啥理由不让他喝。她虽然觉得很难受,但是,她还是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坚持着看着叶归根把酒喝完,把菜吃完。
当他们出了那个叫“坐看云起”的小饭馆后,袁紫妍走在了前面。她想着赶快回到学校,给叶归根联系一个住的地方,再迟了,男生们都睡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再者,作为一个刚上了大一的女生来说,她也是第一次直面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尽管说他是她亲爱的小叶老师,可是,她还是不愿和他说的太多。她觉得,在他模模糊糊的状态下,和他说什么也不方便。走了一会儿,她就回头看了一眼叶归根,看他在后面摇椅晃地跟了过来,她就一直往前走。
当他们走到他们相遇的地方时,就在那个操场下面的路口,叶归根对袁紫妍说:“紫妍,你慢走些,找个地方陪我说说话吧。”袁紫妍说:“好啊!老师。等我去寝室跟人家说一声,否则,她们会为我担心呢!再说,我还得为你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叶归根说:“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可一会儿来啊。”
当他看着袁紫妍急匆匆地向寝室而去,他才一个人慢慢地爬上了西边的那个操场上,看着那黑乎乎的操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等着。是的,天已经太晚了,就连在操场上打球的男生们也都已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大会儿,就当叶归根有点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扭头向下一看,只见有二个男生,三个女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其中有一个人正是袁紫妍。原来,袁紫妍回到寝室后,寝室的人正在等她回来。大家伙都没有睡,见她回来了,都问她,她的哥哥哪儿去了。她说,他现在正在操场上呢。说着,她拿起电话,给她班的男生寝室打电话,找本班的二个男生,说是让她哥哥去他们那里睡觉。那两个男生连声答应。他们约好了在操场下面的那个拐弯处见面。然后,她就想出去。和她同寝室的两个女生说天太晚了,陪他一块去。就这样,他们五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来时,就有男生问她的哥哥是干什么的。袁紫妍告诉他们,她的哥哥是教书的。边说着,他们就来到了操场的下边。
本来,叶归根这么远地来找袁紫妍,就是想和她单独地呆在一起好好地说说话。可是,一见这么多的人来了,他就觉得袁紫妍说话不算数,或是有意想拒绝他什么,于是,他心里的委曲与怒气一瞬间都涌上了心头。他晃晃悠悠地从操场上沿着那台阶下来,一脸的不高兴。本来他的酒量就不大,再加上凉风一吹,就有了几分醉意。他有点恼怒地说:“紫妍,你可真不江湖。”边说着,边椅了一下。旁边一个男生忙扶住了他:“老师,走吧。我扶着你去我们寝室。天不早了,有事咱们明天再说。”
可是,叶归根这时候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摇着那个男生的肩膀说:“兄弟,你别管我。你现在要是正上高中,说不清我正教你呢。”
要说这人吧,可能都很自私吧。他们都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只考虑自己想法而不愿意换一个角度,从别人的角度思考。
叶归根挣脱了那个男生的手,赌气地对袁紫妍说:“紫妍,领着你的同学回去吧。我没有事的。”说罢,他尽量使自己走的看起来稳健一些。是的,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了校门,走上了大街。袁紫妍的几个同学看着叶归根渐渐地消失在夜幕中,就回头看了一眼袁紫妍。只见她还愣愣地站在那儿,就劝她回去。袁紫妍从小就不喜欢多说那怕一句话。如今遇上这等事,她也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她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到了寝室里,大家都准备睡了,可是,她还只是一个人坐在一边。就那么默默地坐着,直到很久。寝室里的老大叫史亚君。她见袁紫妍一直不睡,就起来慢慢地坐到了她的身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紫妍,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不睡?”
“睡吧,我没事的。”袁紫妍说。说罢,她就站起身来。毕竟这里是洛阳,离家有几百里之遥的地方。他大老远地跑来看自己,怎么能让他睡到大街上呢?可是,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他为什么就那样地对待自己?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是的,直到现在,她少言寡语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多少。心思重重的袁紫妍从来都不愿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向别人诉说,包括和自己一个寝室的室友们。史亚君看着袁紫妍躺到了床上,她的眼光里有一丝忧虑爬上了心头。
叶归根出来以后,见袁紫妍没有追过来,心里很失望,就觉得她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宁肯让自己找地方住,她也不说来把自己追回去。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凉了。他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游荡。好不容易才在这远离城区,地势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小旅馆。如果你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如果你没有出门在外的经验,在这里,特别是在晚上,是很难找到旅馆的。而叶归根,把这二样都占全了。当他躺在那个小旅馆里时,心里委曲的要命。他一下子觉得,在袁紫妍的心里,可能并不是很在乎他的:她看着他走出校门上了大街却能置之不理;当他花了一个小时找到了这个破旧的小旅馆躺下时,也不见袁紫妍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找到了住的地方没有。他心里一肚子气,想,明天早上起来就走,不向她告别,以后再也不来看她了。你看,这家伙还有理了。他哪里知道,现在袁紫妍正一个人坐在寝室里难受呢!
迷迷糊糊中,他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叶归根早早地就醒了。他想走,又不想走。他没有办法,就和自己赌上了气。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给袁紫妍打了电话。电话中有一个女孩告诉他,袁紫妍让他等一会儿,她一会儿就下去找他。
在这条街边的饭摊上吃早饭时,他们对昨天晚上的事都绝口不提。他们都在想,自己受点伤害算不了什么,不要再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了。
这一天,袁紫妍破例地逃了一回课,陪着叶归根把这片尚很原始,尚很朴质的洛阳科技学院以及附近的村庄看了个遍。
叶归根该走了,他们二个人一下子没有了话说,只是觉得有一种无言的压抑。那是他们始终摆脱不了社会道德在他们心里留下的阴影。是的,当他们的爱情和社会道德狭路相逢时,他们二个人都有点茫然若失起来。他们的爱情在世俗的道德里是那么地无助,是那么地触手可及又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叶归根看了看袁紫妍那尚显稚气的脸在这春天的风中象鲜花般地开放,心里有若干种痛疼慢慢地从心底里上浮,很清晰。
后来,叶归根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紫妍,我看到了你,就是想喝酒。因为,我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比较有勇气去拥抱你的。多少年了,我连拥抱你的勇气也没有。有时候,我真是恨我自己。可是,那天,在你的眼里,我和别的饮酒的男人没有区别吗?我只是一个纯粹的喝醉了酒的人还是有点别的什么?有多少个日子了,我只是想象着把你抱在怀里的感觉,想象着在一种朦胧的意境中,可能使我更有勇气,而抱着你也可能更合乎情理。可是,你哪里能懂得这些,你还是只会凭感觉来定位吗?”
不说了,这些。
<本部结束>
关于叶归根和袁紫妍的故事在《一弦一柱思华年》中再有再叙。
谷丰登2007/4/2于辉县市西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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