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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爸是在我研三的时候走的,走得很急,很突然。我们都以为他的病可以熬过那个冬天的。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人突然就没有了方向,那么多年为之辛苦奋斗的目标就那样消失了。
后来还是熊亦找到我,他说,哥,一起干吧,就做你擅长的排污系统。公司起步确实很困难,秦苏的父亲给了我很大的支持。他大概早就知道我和苏晓的关系。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很感激他。
熊亦的到来也让另一个人变得鲜活,他说,哥,当初小嫂子天天找你找个不停,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我在心里掂量了下韩影的重量,还是没有告诉他,有人在我们的爱情里两情相悦,不是我能左右的。
只是我没想到,廉清也会在茶饭间说到她。他说,他那个要去香港硕博连读的优秀弟子,在递交申请后就音讯全无了。
我试着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从最初被告知“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到“您拨打的是空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有些人就真的消失了。只是她在我号码簿里还是当初的模样:爱尹蕈一呀。这样就能显示在通讯录的最前端。
某些人的小心思大概也只能用来回忆。
年关的时候,莲子米从香港回来,他的酗伴们也过来了。我这时才发现,原来我的身边也有一个熙熙,金泽熙。他有先天性自闭症,一直在特殊机构接受教育。
晚上他们让我帮忙解答一道数学题,我列好等式,打算用手机里的计算器程序计算。不想点到了通讯录,尹蕈一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莲子米和熙熙凑过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莲子米没有任何想象中的过激行为,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也挺想她的。
兮兮(熙熙)?我看着手机小声念叨。
熙熙压低脑袋,白皙的面庞进入视线,一脸茫然。
尹蕈一。似是自嘲,我小声向他解释我刚才呼唤的人名。
他以为我要教他新的读音,犹豫了一下,弱弱地发出三个模糊的音节。虽然模糊,但却干净得毋容置疑,因为那声音直达灵魂,敲在心上,一下一下的。
我重新翻出了她的QQ,她还在我的单独分组里。这些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最后一条状态是在一年前,她说,她要去香港。
楼下有人回复,我猜那是韩影,因为他说: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语气里都是小心翼翼。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尝试很可能是徒劳,但我还是把QQ的登录界面再次打开,输入她的账号,凭着记忆又输入密码。我只想弄明白,那个人是不是韩影。
也许我能碰巧打开。我这样想。
心里一阵忐忑,刚点下登录键QQ就卡住了。没有显示,但我知道系统要提醒我密码错误。
果然不能心存侥幸。
我打开资源管理器准备退出,突然,一连串的系统滴滴声响起。
QQ还是卡住时的状态,但是我知道,这个密码是对的。这说明什么,她给了我反悔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一直都在!
我没敢查看那些消息,直接进了空间。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个回复的人在她的备注里,果然叫韩影。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个密码就是我的QQ密码,是带有我名字和生日的密码。
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看另一个人活过的痕迹。
那些最重要的记忆都被锁在了私密日志里,我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要从这里去关心她。
她说,小时候见过的虾米都是绿色的,不知道是湖水的缘故,还是食物链那头绿藻的缘故。
她说,下雪的时候,走到白头,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她说,在最煎熬的岁月里,即使是看到捡破烂的阿婆一个舒心的微笑,都会觉得斗志昂扬。
她说,没有恋爱经历的人,不可胡乱指挥,会断了缘分。
她说,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哪个人才是我们的终点。可是人生那么奇妙,让我遇到了你。
她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们的缘分那么长。
她说,He’sjustnotthatintoyou。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她说,末了,感恩。
小傻瓜,
虾米变成绿色,是因为湖水太脏。真笨。
下一个雪天,我陪你一起走,十指紧扣,到白头。好不好?
复读累得够呛吧。乖,没有下一次了。
自己的爱情都无暇顾及,小媒婆,你又在撮合谁和谁?
遇见你也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其实,我很喜欢你。
可是,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虾米的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下雪的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微笑的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良缘的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过我的你,在哪里?
那个喜欢找个安静的角落,写下内心的独白的你,又在哪里?
你会在哪里呢?
我悄悄退了QQ。心里忽然有了方向,在这个庞大的网络世界里,总有一个角落,你将安放自己。
我开始在每一处你可能出现的地方,驻足。
刷过微博,写过豆瓣,我把蕈设为标签,只要她回忆过去,总能找到我留下的痕迹。
第二年,网上兴起了部落格。每个人都可以在日记墙上写下自己此刻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未知,反而更真实。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个人最脆弱的一面,最珍视最不舍最本真的东西。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就是一个男孩子写给女孩子的情感回忆日记。
我不想放弃任何机会。
我加入了部落格,给自己取名叫做if,如果我们相遇,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我没有勇气去把真心挂在那里让人践踏,但是我想,如果她亮出真心,我一定可以发现。
后来莲子米加入进来,帮我打理部落格。他跟我说,他遇见一个女孩子,经常会分析身边各种人的心理状态,读来很有点意思。我说,这个女孩心思聪颖、敏感多疑,身上肯定有故事,你多陪陪她。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