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陆然笑笑，也不懂该应什么,也就随便瞎聊着,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俞恒远是健谈的,一直都是他找着话题,不断地说,都是陆然不感兴趣的话题,也就安静地听他说,偶尔回应一两句,一顿饭还算平静的环境里吃完了。

吃完饭俞恒远约去看电影,陆然本来不太想去,提不起兴趣来,想到陆呈海临走前叮嘱的,给自己一个机会,又逼着自己陪着一道去顶楼看了场电影。

片子是陆然挑的，看的是国内一部挺唯美的文艺片，俞恒远大概对这类型的片子不太感兴趣，原本他想要看的是好莱坞动作片，看陆然不喜欢，便陪她一起看了这部电影，只是从进了电影院开始便一直打哈欠，却还是强撑着陪陆然看完了，还是挺尊重陆然的。

这点还是让陆然挺欣赏和感动的，一起出来时，陆然向他说了声“谢谢”。

俞恒远笑了笑：“别跟那么客气，不太习惯。”

陆然也忍不住笑了笑，与他并肩往外面走，搭着扶梯一块儿下楼，刚到扶梯转角便又和唐旭尧遇上了。

他大概是来谈生意应酬的，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结束，刚出来接了个电话，正准备回包厢去，却没想到又遇上了。

陆然也没想到又会和唐旭尧迎面遇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微抿着唇，往唐旭尧望了眼，唇角微微一扯，和他打了声招呼：“嗨。”

唐旭尧往站她身侧的俞恒远望了眼，望向她，唇角也微微动了动，回了声“嗨。”

陆然唇角扯了扯，没再应，低垂着头从他身侧走过去了，与俞恒远一道。

唐旭尧站原地没动，看着陆然走近，擦着身侧而过，和那个男，又慢慢远去，伴着那个男低声的询问“然然，刚那位是？”以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头像是突然坍塌了一块儿，周围纷纷扰扰，热闹异常，他却像突然被这个世界抛弃了般，孑然一。

唐旭尧忍不住笑了笑，摇着头，有些自嘲，长长地吐了口气，迈开步伐想往包厢里而去，却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了黎芷琴，正站包厢门口，盯着他身后望，然后望着他，眼神有些复杂难懂，甚至是怜惜的。

她的眼神让唐旭尧难堪，甚至是难受，心里堵得慌，面上却还是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妈，怎么出来了？”

已走向她。

“里边闷，出来透透气。”黎芷琴低声应着，往他望了眼，又往唐旭尧身后望望，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着他一块儿进去了。

这场应酬花了将近四个小时。

唐旭尧要将这边的部分产业抛售，今天过来谈的就是这个事，谈完时已经十点多，唐旭尧喝的有些高，一上车就靠座椅上休息，闭着双眸，看着特别的疲惫。

黎芷琴往他望了望，看着心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声问着：“阿旭，没事吧？”

唐旭尧轻轻摇头，被酒精侵蚀过的声线异常沙哑，说话却还算清明：“没事，只是有点喝高而已。”

“说没事喝这么多干什么？”

黎芷琴忍不住唠叨，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回了座位上，盯着车窗外望。

唐旭尧没睁眼，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妈，喝醉过吗？”

“醉过。”

“真正喝醉了是什么感觉？”唐旭尧问，睁开眼睛，侧头望她。

黎芷琴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声音软了下来；“就那么放不下陆然？”

唐旭尧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盯着车顶放下，没有应，但他的神色早已告诉了她所有答案。

黎芷琴抿着唇没再说话。

唐旭尧喝得有些高，胃被酒精浸泡得有些难受，酒精胃里发酵着，刚上车没一会儿便忍不住，让司机停了车，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附近的垃圾桶，扶着树捂着胸口吐了起来，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吐完时整个虚脱了一般，后背靠着旁边的树干，虚弱地倚着，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高大的身影灯光树影下，萧瑟孤寂，甚至是有着说不出的狼狈。

唐旭尧是黎芷琴看着长大的，她从没看到过这么狼狈的唐旭尧，看着他那样，一颗心都揪着疼。

她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走了过去，递了瓶水给他：“既然那么喜欢她，趁着她还没嫁，就去把追回来吧。”

唐旭尧摇摇头：“追不回了。除非能回到过去，所有的伤害都不曾存，那个孩子也还。可是……”

唐旭尧笑笑，抬头望她：“妈，觉得还有可能吗？”

黎芷琴望着他，眼眶有些酸涩，喉咙也像被什么堵着般，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唐旭尧只是摇摇头，喉结喉咙里上下剧烈地滚动着。

“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该想的办法该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上了，可是她走不出来，她宁愿和别重新开始也不敢再和重新来过。现过得有多难受，她以前就被伤得有多重。”

黎芷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他，等他的酒劲过去。

夜还不算太深，这边是还是闹市区，霓虹灯下的城市依然热闹非凡，只是越热闹的世界，越显得自己的凄凉不堪。

黎芷琴望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过客，她很难得有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夜里安静地看着路边每一个过客，结婚三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停下过匆忙的脚步，认真看过周围的和景。

难得一次静下心来认真看，黎芷琴却宁愿她从没有过。

来来往往的群中，黎芷琴看到了唐越笙，陪着那个女一起散步的唐越笙。

有时候世界小得，一转身就是满世界的熟。

唐旭尧明显感觉到了抓着他手臂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睁了眼，往黎芷琴望了眼，看她正直直盯着前面，面色冷沉，也就跟着往她的视线方向望了眼，看到了唐越笙和那个女。

唐越笙也看到了黎芷琴和唐旭尧，脸色有些僵硬，挽着女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就收了回来，有些被抓奸床的尴尬。

那个女脸色也尴尬万分，甚至是有些惧怕的，经过上次黎芷琴机场那场闹，那个女心里多少有些阴影。

这还是唐旭尧第一次认真看清女的脸，三十多岁的样子，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倒是柔柔弱弱的，他望过去时有些怯怯地往唐越笙怀中缩了缩，一只手就下意识地抚了小腹上，轻轻护着。

唐旭尧往她微凸的小腹望了眼，黎芷琴也看到了，脸色倏地一变，唐旭尧下意识地先伸手拉住了她，担心她像上次那样突然失控。

好黎芷琴这次没有，视线慢慢移回了唐越笙脸上，只是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不自觉地弱了下来，尴尬地叫了她一声：“芷琴……”

“唐越笙！”黎芷琴终于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行！不会让们好过的。”

说完甩开唐旭尧，上了车，唐旭尧跟着上了车。

黎芷琴前还能撑着，一到车上情绪就控制不住，哭了，哭了几乎一整夜。

自从当初机场的事闹开后，黎芷琴和唐越笙一直没找机会谈过，唐越笙那边想离婚，黎芷琴一直拖着不肯离，尽管那时唐旭尧已经和她说过唐越笙那三儿可能已经怀孕，但毕竟只是听说，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冲击大。

唐旭尧担心黎芷琴会想不开或者作出别的事来，特地给她请了心理医生过来开导，让唐宁宁家陪着才去上班。

一晚上都开导劝黎芷琴，又喝高了，一整晚没睡，一早来上班唐旭尧脸色就不太好，看着有些憔悴，却不得不强撑着来上班。

刚到公司林江涛就带来了个好消息，查到赵伟美国的住处和所公司了，只是电话依然一直打不通。

“给订明天飞纽约的机票。”

唐旭尧对林江涛吩咐，让他帮忙订了机票，强撑着处理了一堆事务，中午时头疼得实撑不住，才去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和岳泰地产有个合作项目要签约，又赶了过去。

岳泰地产就陆然工作室所的那栋写字楼里。

千万合约时已经快六点，岳泰的老总约着一起吃饭，唐旭尧没什么应酬的心情，找了个理由婉拒了，搭乘电梯下楼来，到二楼时，却还是忍不住摁停了电梯。

————

快到下班时间，陆然和向云云等几个同事还嗅议室里讨论广告创意的事。

嗅议室就靠近走廊的地方，透明的玻璃门，很轻易便能将走廊外的场景收纳眼底，所以当唐旭尧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走廊尽头时，陆然一抬头不经意便看到了他，动作有些僵住。

唐旭尧也看到了她，却仅是往她望了眼，长长地呼了口气，没过来打扰，转身走了。

向云云有些奇怪地往他的背影望了眼，又往陆然望了望。

陆然半敛着眼睑，神色淡淡的，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看着已没了刚才的神采。

“们两个又怎么了？”向云云忍不住扯了扯陆然的衣角，问道。

“没什么啊。”陆然摇摇头，轻应。

“唉……”向云云叹口气，“听严末说唐总最近办理移民，还以为们两个会和好呢。”

陆然突然望向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知道唐旭尧战略方向上有不少大动作，却没想到他原来已经办理移民手续，难怪会渐渐把产业重心移到欧洲那边。

陆然说不上此时什么心情，总之不太好受，想到了昨天晚上，她和他就这么擦肩而过，大概就是多年后的她和他，各自找到那个适合一起生活的，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下去，家也满意放心。

想是这么想，陆然却突然间没了心情，看下班时间已经到，便结束了会议。

俞恒远打电话过来，约她一起吃饭，昨晚这场相亲，俞恒远对她似乎还是比较满意，今天早上亲自B市的家里送她来这边，一天打了几个电话。

从初步接触来看，其实俞恒远没什么不好，健谈，体贴，只是少了那种感觉。

陆然不知道接触下去会不会有那种感觉，家里劝她先多接触看看，也就答应了他的邀约，和他一起去吃了顿饭。

两吃饭的地方就以前唐旭尧录电台节目的附近，熟悉的地方，却总有些物是非的感觉。

陆然没什么胃口，只是将就着吃了一些。

俞恒远本来想约着她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饭没吃完他电话就响了，有个重要客户从美国过来，让他去接一下。

俞恒远有些歉然，陆然反倒是松了口气，劝着他先去。

俞恒远也没多耽搁，叮嘱了陆然几句便走了。

陆然一个吃完饭还没到八点，自己没什么心情，就这么这边瞎逛着。

这边是殷城文化气息比较浓的老城区，古朴而自然，与唐旭尧重逢到嫁给他的那半年里，陆然没少和唐旭尧走这段路，只是那时多半是深夜，唐旭尧录节目，也不顾那时还是冬天，她巴巴地就跑过来了，偷偷外面等他，每次他出来看到她，看到躲寒风里的她都要皱眉，却会不厌其烦地陪她去吃路边的麻辣烫，或者陪她一遍一遍地走这段铺满落叶断枝的小径。

陆然从餐馆出来，就这么一直漫无目的地闲晃着，过去的记忆故地重游中穿梭交替着，等陆然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唐旭尧当年所待的那个电台。

电台依然是那座黄墙红瓦的三层小洋楼里，厚重的铁门，掉漆的牌匾，除了破旧了一些，和当年并无区别，当年她大半夜跑过来时，就是被这么一扇铁门挡外面，然后就傻傻地铁门外等。

那时唐旭尧的节目都零时左右，总说女孩子孤身外面跑不安全，不让她来，偏偏她管不住自己，刚好住的离这里也不远，就天天晚上跑，后来唐旭尧看她实不听劝，才让她来时给他一个电话，无论他是否播节目，都会马上下来给她开门。

陆然盯着门口，怔怔地站那儿，许多与过去有关的片段浮光掠影般从眼前掠过，她有些失神，也不知道这里站了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屋里出现门口，就有些愣住了。

唐旭尧也有些愣住，没想到会这里看到陆然。

他离开岳泰那边后便来了凌宇成这里，约着吃了一顿饭，待着没意思，就想先走，却没想到会门口看到陆然。

平静的黑眸掠过一丝涟漪，唐旭尧已经拉开了铁门，从里面出来。

陆然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和朋友来吃饭，不小心就经过了这里。”

“昨天那个男吗？”唐旭尧问，语气淡淡的，黑眸始终望着她。

陆然点点头，轻应了声“嗯”。

“怎么样？”他问，已转过身，与她一道不紧不慢地往前面散步。

“还好吧。”陆然淡声应着，“家里让先试着处处看，再说吧。”

唐旭尧侧头往她望了眼，没有再说什么。

两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也没什么话题，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附近的湖边。

这里的湖蜿蜒山脚下，旁边有个主题公园，湖这边矗立着四十米高的蹦极跳台，和一座高塔，借着高亮的灯光，可以看到正蹦极和玩速降的们。

唐旭尧一只手随意撑着湖边的栏杆，望着蹦极台上跳下的，突然扭头望向陆然：“玩过蹦极吗？”

以前两虽然常会一起这条路上散步，但都是三更半夜来，所有主题公园娱乐项目早已关了门。

“大学时和舍友玩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敢玩了。”陆然扭头望他，答道。

唐旭尧往她望了眼，突然弯腰拉起了她的手：“跟来。”

拉着她就往蹦极台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