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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芳魂祭心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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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芳的目光投向天边,幽幽地说:“我不怪你,你已经尽力爱我了。可我爱的却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人。这难道就是顾家女人的命运,永远都是棋子,活在利益计算中,得不到两情相悦,不掺一丝假意的姻缘。”

珝戎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她捂在胸口的那只手,看到了让他肝胆欲裂的一幕。在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刀。刀尖深深没入肌肤之中,从后背穿了出来。鲜血在她的胸口染成一朵美丽的花,妖冶非凡。

围观的人群惊叫起来。段承志面如死灰,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

“你——”珝戎惊怒,第一次对她用上了责备的语气:“你怎么能这么傻?”

他想要运功施法,为她疗伤。顾廷芳洞悉了他的意图,牢牢握住他的双手:“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知道名字对于你的意义,可是我一直都在假装,因为我根本无法回应你的感情。现在,我要求你让我做一件更对不起你的事……”

珝戎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其实再容易不过,可是感受到那双柔弱的小手中传来的固执的力量,他犹豫了。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珝戎都怨恨着自己那一刻的犹豫。因为就在他犹豫的当口,顾廷芳已经做完了她要做的事。

“以心血为祭,以灵魂为誓,我顾廷芳今日身死,愿生生世世化为飞鸟,徜徉天地间再无拘束。不见顾家真情开花,不入轮回为人。”

珝戎失神叫道:“心祭血咒!”

随着顾廷芳声音落下,她的胸口立刻如爆裂一般,涌出汩汩鲜血。霎时间,花园中涌起一阵狂风,乌云黑压压地从天空盖落下来,电闪雷鸣,仿佛是谁触怒了天威,将要引来惩罚。

众人四散开去,段承志也被人硬押了下去。在那愤怒的天地间,只有一个伟岸的身影怀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惊雷劈下,落在他们身上,却仿似泥牛入海,竟没有半点改变。

珝戎将已经死去的顾廷芳紧紧搂在怀中,将她的脸庞贴在自己的脸庞上,两人都被鲜血染红。雷一道道劈下,都是朝向顾廷芳的,但他将她的躯体周全地护在怀里,任凭那雷打在自己的身上。

最后,仿佛连雷也劈累了,终偃旗息鼓,异变悉数散去。

珝戎抱起顾廷芳,消失在天地之间。

……

九夜说故事的语调一直都是淡淡的。她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却仿佛从空气中钻入众人心里,在各自的心间留下回声。

“心祭血咒是什么东西?”宇文战问道。

九夜答道:“这是一种妖法,因为有逆天之效,所以也为天道不容。通常这是一个人恨到极致,拼着神魂遭受雷劫烟消云散,也要对仇人实施诅咒。谁知道,天下竟会有人将诅咒用到自己身上。顾廷芳与珝戎在一起的三年里,见识了诸多妖魔鬼怪之事,无意中学会了这种法术。”

顾婉容想了想,问道:“廷芳祖姑姑没有用心祭血咒伤害别人,她诅咒的只是自己,这样也会引来天劫惩罚吗?”

九夜解释道:“顾廷芳一生为善,又为人中龙凤,本来为自己积下了众多的福源。身死之后,转世本可享尽世间富贵。可是,她却只愿堕入畜生道。这是有违天意,破坏六道轮回法则的。”

“可是,她也是情有可原,天道也太无情了!”顾婉容闷声道。

九夜一笑,道:“天道本就无情!”

“那最后珝戎为什么会变成了我们家花园里的一棵树?元轩……不,段承志又怎么样了?顾斓曦呢?”顾婉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九夜沉吟一刻后,笑道:“不忙,不如大家说说,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烂透了!真是冤枉得要死!”月晨眼带讥诮,冲九夜眨眨眼,道:“那个段承志看来也是真心喜欢顾廷芳的。他们明明相爱,互相找了对方那么久,却一次次错过。这岂不是冤枉吗?我若喜欢一个人,定要时时守在她的身边,免得一不小心把那人弄丢了。”

“依孤看,段承志一点也不冤!”宇文战冷笑道:“野心大,谋略却不足,所以最后他也只能成为被历史湮没的无名之辈。”

月晨立刻跳了起来:“他能化名元轩,踏足多国寻找清心琴,这样的心智和毅力,怎么会是谋略不足之人?”其实他未必真有这么欣赏段承志,不过他就是见不惯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宇文战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才慢慢说道:“他化名之事如此隐蔽,连顾廷芳都瞒着,想来只有亲信之人才会知道这件事。可是竟别敌国知道消息,这不是被人出卖,便是手下的人行事不慎露出端倪。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证明他用人不明。此其一!”

“堂堂太子行宫,那大王子自由进出他的宫殿如无物,证明他无能,连自己的行宫都不能立威。此其二!”

“以前找不到就算了,顾家不是都将琴送到卫国了吗?他竟能让琴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又回到顾府。还有,三年来明知清心琴就在顾府,无论用偷用抢,早该将琴拿到手了。又怎么会被逼得要娶一个自己不愿意娶的女人呢?”

宇文战笑了笑:“这位卫国太子在孤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月晨瞪着眼睛,脑中拼命想找几个疑点驳斥他,想得头痛也找不出任何东西,他只好冷着神色将脸转向一旁。

九夜看他的模样,不由抿嘴一笑,转身对宇文战说道:“前面两点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第三点你可就错怪他了。那个元姓贼人的传言还记得吗?其实,段承志多次派人潜入顾府寻找清心琴,只是一直没找到罢了。刚好这次夜探顾斓曦闺阁,却被她发现了。”

宇文战眼睛微眯,道:“为何这么巧,偏就这次被发现,还传出贼人姓元的消息?孤早就说过,那顾斓曦不简单。”

九夜叹了口气:“时间过去这么久,实在无从查找。至于琴如何又回到卫国,我也不知道。”她见过许多与这段往事相关的人,可惜就只有这两点,她全无头绪。或许,这些问题只有见到顾斓曦的转世之人,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张祺瑞一直背靠枕头,静默养神,此时开口道:“追究这些细节又有什么意义?顾廷芳早已香消玉殒。珝戎亲眼看着爱人死在怀里,明明有机会救她,却错过了,只怕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顾婉容想到珝戎,心里一阵难过,她接口道:“廷芳祖姑姑太执拗了。她明知珝戎对她的爱,怎么忍心如此对他?若是能放下心结,他们……”她顿住,呆了半晌,忽然脑中有了一种新的明悟。她惊疑地抬起头来,看向九夜,问道:“九夜,你跟我说廷芳祖姑姑的故事,就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个道理吗?”

九夜很是欣慰,点头道:“若能放下,便是新生!以前你做不到,是因为你对自己没信心。现在,你可是答应了别人,你要信自己的。”

顾婉容不自觉地看向张祺瑞,那张脸仍有些失血后的苍白,温润的脸庞却又不失男人应有的刚毅。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眼神明亮,笑容灿若朝霞。

张祺瑞见她笑,便也对她笑。

九夜见状,说道:“你们先好好休息吧,珝戎的事情明天大家一起去花园。到时候自有答案。”

临走前,宇文战忽然对张祺瑞说道:“好生休养,等你裁,就到礼部报到去。堂堂安定侯,总不能白拿俸禄不干活!”

张祺瑞猛地起身,连痛也忘记了,呆呆地看着宇文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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