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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城门一里后悠悠停住了,暗夜浓密树影将其遮盖的严严实实,冉竹百无聊奈的躺在车内,直至一道人影飘然入内。
“圣女,萧离等人已经在十里外安营扎寨了。”秦彪的声音低低响起。
一个半时辰前,秦彪看着皇上吃着饭便睡着了就觉得其中有古怪,还未做出行动却被冉竹派出去打探萧离的情况并跟他一再保证皇上的安全。
秦彪自然不会认为冉竹会害皇上,但这番做法不得不教人猜想。
“真的带了十万?”冉竹直起身沉声问道。
秦彪点头,只见冉竹眉头紧蹙,十指交叉相磨,不知她在想什么。
“对了,属下好像看见木河将军一同被带了过来,只是天色昏暗,属下不敢确定。”
秦彪想了下说道,然这句话立马燃起了冉竹双眸光芒。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说来听听。”
“木河将军被关押在囚车上,直接被带入了一顶帐篷内,过后不久萧离进去了,但很快他就离开了。”
秦彪想了下说道。
“你现在回去与松渊汇合,想来这会灵儿那边需要多些人帮忙才是。”
冉竹忽然转了话题,风马牛不及的言语令秦彪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
“那您呢?”秦彪半晌才抓住了一个重点。
“我会在皇上醒来之前回来,当然,若他醒来时我还未回来,你大可将今晚的事情告诉他。”
冉竹挥挥手,似乎催促着秦彪离开。
“不行,圣女身边只有素锦一人,只身犯险与萧离见面很可能会被挟持人质威胁皇上……”
秦彪反对道,却被冉竹冷脸打断:
“他如果有此想法早在密鬼林就做了。”
“那时他孤身一人或者担心豺狼族受连累加上我方人多势众,他这才会敛了心思。可这次不一样啊圣女。还请圣女回城内。”
秦彪固执道,心想若冉竹有个三长两短,最痛苦的便是皇上。
“放肆,秦彪你的性子是越发乖张大胆了,我的话你也敢违逆。你可知道在此多耽误我一分,皇上就会早一分醒来,我回来的机会便也会多渺茫一分。你若还当我是你的主子,速速离去,回需要你的地方去。”
冉竹冷喝道,一脸肃杀之气,浑身散发的迫人比起宣墨往日的皇者气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彪心底颤了颤,面色一阵青白,俯首退了出去。
在外一直守着的素锦听着车内冉竹吼声连连,不觉担心,直至一道黑影快速从车门口消失时,她这才松了口气招呼着临时当车夫的王旭过来,马车再度启程。
虽然不清楚冉竹要见萧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素锦只告诉自己,只要能守在冉竹身旁,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毫不畏惧。
然,满腹心事各种猜想揣测的冉竹却没想到自己不仅轻而易举的见到了萧离,更见到了木河。
就在马车与萧离军队相距不足百米时,萧离带着木河从天而降。彼时,他们三人正沿着另一侧的河流踱步,远处的营帐露出温暖的火光在暗夜里不屈不挠的燃烧着。
“我都忘了,暗卫中数你的武功最高。秦彪的跟踪又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
冉竹轻叹一声,满脸都挂着对萧离武功到底多高的好奇。
“与其让你傻乎乎的闯进我的军营,我还不如带来你想见的人。只是,明日也是可以见到的,你何必大晚上的跑过来?”
萧离耸耸肩,对冉竹的佩服不置可否,却对她此刻的行为感动十分不解。
冉竹回头看着一直安静走在自己身后的男子,数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但并不孱弱。轮廓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与令人踏实的成熟,下巴四周蓄了胡茬子更显男人风味。
冉竹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忽的露出几分不安与拘谨,还有难以抑制的喜悦。
“属下未能净颜迎接主子,还请主子恕罪。”木河半跪在地上呐呐开口,边说着手还不自觉的摸上凌乱的胡子,颇有种想将它们都拔下来的冲动。
“是我急着想见你,让木河拘谨了。”冉竹笑笑,伸手将木河扶了起来。
“主子……”听到急着想见你五字,木河心湖犹如投下一块巨石,久久不能平静。然而他面色平静,唯有丝丝颤抖的语气泄露了他心中复杂的情绪:
“木河过的很好。”
终究,脑海里关于她这几个月一切的问题,关切担心,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简单陈述。
至少,他不会成为她的累赘,这一点他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他确实过的很好,除了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囚车坐的不舒服了些。
“好啦,你们主仆相聚就好好聊吧,我困了先撤了。”萧离眯着眼似乎十分困顿,不等冉竹开口,身形一转已然消失在冉竹和木河面前。
冉竹见他离去,本堵在胸口的问题尽数跟木河倒了出来,她席地而坐,敛了笑问道: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河见冉竹坐下,他也急忙在她对面坐下,对于冉竹的开门见山,他也不惊讶,反而为亲自能够将这些事都在冉竹面前说出来而感到十分高兴:
“当日从边塞从来八百里加急,信上所说皇上与您都……失踪于皇族秘洞中。莫求双趁此机会向天下宣告因为太后的失德触怒了天神,导致报应降临在了皇上身上。他以保江山清妖后之名发起战争。”
“属下带领主子留下的二十万大军与手中的五万禁卫军守资城与莫求双拼死厮杀,奈何终究抵不过他的老谋深算,让他破了城门直杀入宫门。就在属下想与他同归于尽之时,萧离带十万大军从后包抄迅速瓦解了莫求双的军队。”
听到这里,冉竹明白了许多,见木河停下喘口气于是她接上了话:
“萧离军队里很多都是萧家和萧家衷心守护者的人,为了让长安百姓得以喘息,他不得不顺势登上皇位。但我不明白的是,他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木河望着推断的女子,目露崇拜尊敬,听到她的不解,少有笑容的脸上亦露出笑意,这是对萧离钦佩的笑容:
“是莫求双的,原来那老匹夫还留了一手,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被萧离偷走了兵符,带着他的军队打败了他。”
冉竹愕然,随即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这个萧离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看来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了。”冉竹与木河相视笑了会,便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一天到晚如此多的探子,宣墨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看到木河点头默认,冉竹明白了,这又是一场宣墨与萧离联手安排的大戏,蒙蔽了天下人,为的就是让他死而复生后的皇帝威望水涨船高,以此来彻底巩固天下统治。
这也解释了宣墨为什么不在他从洞里出来后没有趁着将士们斗志最为昂扬的时候挥军攻打长安。
她的病拖延了他的决心,但让他安心待在边塞的最终原因是因为萧离。
“萧离此次出来以消灭宣墨坐稳江山为借口带着军队跋山涉水而来,也遭遇了那些萧家后人的反对,是故属下就被带了出来,还有……太后。”
木河见冉竹沉默不语,想了下将最后重要的信息说了出来,果然看到面色再次怔愣的冉竹。
呵……是那个在莫尊景还在他娘肚子里就下毒,害死容太妃的太后吗?
自己有生之年,不,只要自己和宣墨在一起,她终究是不能为尊景报仇了。
尊景,我总说以后要护你,却还是无能做到最好,对不起!
“好了,我知道了。待明日他们见面后,你便能真正回到我们身边了。还得委屈你在囚车里将就一夜。”
听完这一切,冉竹脑海空空的,浑身沉重无比。但彼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并且迅速生根发芽,令她一刻也不愿耽误下去。
木河亦是一脸欣慰,对于萧离,从他带着军队神一般降临在皇宫门前开始到这一路相处,这位给他总是一波三折效果的男子早已消除了他最初的偏见与鄙夷。
“你回去让萧离来见我,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冉竹正色道,伸手轻拍了木河的肩膀,郑重相托。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肩膀上的一拍,令木河似乎感受到了心凉的颤抖。
木河张了张嘴,见冉竹似乎对太后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最终将疑问咽回肚子里,带着油然而生的服从与衷心回了军营。
冉竹知道,她吩咐的事情,木河必然能办到,即便萧离的营帐外有重兵把守,他也一定会做到……
想到此,冉竹心头一紧,望着湖面,眸光深沉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素锦来来回回与冉竹说了几次话,但冉竹充耳不闻,最后让王旭带着素锦回了远处的车中,自己则如一尊雕塑般端正的坐在草丛中,任夜凉如水沾湿她红衣猎猎的长裙。
“看来,你这趟是为我而来。”一声自得的笑意毫无预警的落入冉竹的耳里,恍若新生的力量令她心头顿时明亮。
萧离在木河刚才的位置坐下,只不过换了很惬意的方式,双手撑后,双腿伸直几欲够到冉竹的膝盖。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冉竹开口,刚才还喜悦的她忽然不知后面的话怎么开口,却只能仪仗他。
“既然我带他来见你,就没打算瞒。反正明天都会知道的事情。”萧离无所谓道。
“你救过我的命。”冉竹忽然转了话题。
“怎么?你现在才想起来。”萧离痴痴笑道:“莫非你被我大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怀外加绝世武功所征服,想要以身相许不成?”
虽然不清楚他为宣墨守下江山与救她的命有何关联,但大半夜有个貌美女子单独寻他而来,当真是好心情。
冉竹含笑,双眸光芒闪烁不定,一双手轻轻覆在了面前一双恣意椅的双脚上。
萧离浑身一僵,脸上吊儿郎当的嬉笑一寸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