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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为限,宣墨已为圣女准备嫁妆为由将冉竹留了下来。
最初的最初,莫尊景建议让圣女从长安皇宫出嫁,自然是为了拖延时间但被冉竹当场斩钉截铁拒绝,后来才有了宣墨的三天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位熟悉她的人眼里都满布着疑问,每一位熟悉她和宣墨一步步艰辛走过来,宠辱与共生死相随……
扶摇殿,紫衣男子端坐在冉竹面前,彼此沉默相对,半人高的铜炉里燃起袅袅香烟,随着轻风椅飘散。
“你决定了?”略带干哑的嗓音再没了往日的恣意潇洒,男子虽然保持着平静,可这般陌生的语气足以令熟悉他的人感到了他在抑制着什么。
冉竹在心底松了口气,到底没问为什么,她也不用编着可笑的谎言来搪塞莫尊景,因为她会愧疚。
冉竹面色淡然点点头,对面的人坐的更直了。
“我要你亲口说。”
“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我说的做的还不够清楚吗?”冉竹从椅子上慢吞吞起来,刚打发了泪眼汪汪的素锦,她实在没精力也不愿在面对目光犀利,懂她甚多的莫尊景。
感觉到冉竹忽然冷漠的态度,莫尊景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他从椅子上离开,负气似的往前大走了几步,又似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你曾和我说过,任何事时,人都不能全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相信你有苦衷,却恨我自己不能为你承担一星半点。你,多保重。”
话语苍凉而惆怅,一声多保重,令冉竹心酸不已。望着莫尊景孤寂萧条的背影渐渐模糊,冉竹才知道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此去经年,今日一别,它日再无相见可能。
尊景,你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却知道我们这次就是永别吗?
尊景啊尊景……
密鬼林旁,剑气骇人,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树木花草尽数被彼此手中的剑气所折断摧毁。
“告诉我为什么!”低沉肃杀的口吻在他长剑挥过去时递到了对面一脸如临大敌的男子耳里。
“宣墨,你这是要为一个女人杀我?”萧离气叫道,心中却不恼,早在昨晚含糊答应了冉竹的要求时,他就已经预知了今日的状况。
只是,他低估了冷冉竹在宣墨心中的重要,看宣墨双眼赤血分明理智丧失的修罗面孔,萧离暗叫苦不迭,也由此生出了几分怨气与叛逆。
“天下万千女子,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她,不行。”宣墨冷冷道,看着目露失望的萧离,他手中的剑势稍稍缓和了些,但态度依然坚决。
“我想要你们宣家上百来守的江山呢?换她可好?”萧离翻白眼道,侧身一躲,持剑挡回了宣墨的招式。
“你若想要江山,这次你也不会帮我。你的性子我自认最为了解,可难道是你跟着莫求双久了,我倒真有点看不透你了。”
自遣散大臣护送冷冉竹回扶余国国都时,他就和萧离持剑打了将近两个时辰,正是正午酷热时分,二人均汗流浃背,衣服尽湿,若不是萧离故意引宣墨来到密鬼林,借着密鬼林散发的阴凉白雾驱散些二人身上的热气,这样打下来非中暑不可。
想到这家伙一点都不体谅他的好心还拿莫求双的事情来怀疑他,着实令萧离真的生气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屑旁人评论。倒是冷冉竹,我两琴瑟和谐,一见钟情。你呢,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她可是要一世一双人的,你做皇帝能办得到吗?”
萧离冷笑道,这些话都是他刚来到扶余国扎营那晚冉竹对他说的,她说她早已对他中意,也解释了对宣墨的态度。
直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冷冉竹会爱上他,只是现在拿这些话来刺激刺激宣墨,也算是解了心头怒气。
见到宣墨手中长剑越发迟缓的动作,萧离眉眼一挑道:“这些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自回去问她。还有……”
萧离随手往密鬼林处一指道:“颖冰阳和萧风如今都在这里面,她曾说豺狼族人的生活有如世外桃源,岁月静好是她最为喜爱。你若心里真有她,就该随她的心意放她离去。”
“你……”宣墨气结,心头如千万根针刺毫无章法的刺向心脏的每一处,心口上全都密密匝匝的伤口,往外细细流着鲜血。
“你们两个就别偷听了,你们的皇上都快被我气疯了。”萧离没好气道,说话间身形如电探入密鬼林,眨眼间一手抓了一人飞了出来。
“真没想到,我重新改了阵法你还能出来。你对他可真够忠心的。你就没想过怎么面对萧家的后人和这么多年拥护我们的人?”
萧离没好气道,望着颇有些狼狈的萧风和被萧风保护完好的颖冰阳,他这话看似在斥责萧风,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他为了宣墨,为了小时候的一段兄弟情谊,为他牺牲了多少,甚而利用了自己的人为他守住了江山。
如今他为了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动起杀念,他没想过这般严重,到底有些寒心。
这番话,宣墨自然听得懂,想到自己刚才迷了心智差点做出会和失去冉竹同样悔恨一辈子的事时,面色一片铁青无血。
“皇上,冉竹她不可能变心的,皇上,她一定有苦衷。”颖冰阳瞪红着双眼,摇头不信道。
宣墨苦笑一声,看来他们刚才的话都被萧风二人听到了。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萧风,将长剑扬手抛开,将萧风亲自扶起,叹气一声道:
“你如今已是萧王爷,以后不用跪我。朕亏欠你们两兄弟。“
一句话道尽了刚才的惭愧,却沧桑无力。
“属下在皇上需要的时候未能全力跟随保护皇上,属下罪该万死。恳求皇上不要让属下离开,属下永远只是皇上的暗卫,有着两个亲人,再无其他身份。”
萧风拒决起身,这些日子心中的挣扎再见到宣墨那一刻起,全部尘埃落定。
他心中亦是感谢冉竹为他和颖冰阳安排的后半生,安逸而平静。他深爱着身边的女子,可早已将保护宣墨的使命融入了骨血里。
二者,他都会兼得,因为他有位同样理解他跟随他的女子……
”劳碌命。“萧离无语道,心里却震撼不已。他又何尝不是将宣墨的性命和他的江山放在第一位,若不是有了冷冉竹这一茬,自己该是圆满大结局了。
想到此,心里总觉得是被冷冉竹给利用了,还是糊里糊涂的那种。
“罢了,随你吧。”宣墨沉声道,语气了有了几分欣慰。
“皇上,冉竹她……”颖冰阳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刚才躲在树林里偷听到的话。
“如果待在朕的身边就是她的苦衷,朕,愿意放她离去。”似是一个沉重的决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刀割着说话人的血肉。
宣墨说出这话,竟是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话落,面色黯然,可坚挺欣长的身姿如木桩一般矗立在他们三人面前,即便他此刻伤心欲绝让不会让人能感觉到。
他,是皇帝。
相对于颖冰阳和萧风的到来,冉竹在第三天时竟然还能看到沁玉,真是教冉竹开心又怅然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宣墨的安排。
“父亲还没找到。”沁玉的脸上布满失落担心,看着冉竹沉默不语,道:“姐姐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找父亲好不好?”
“他那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离也说了他离开时还带走了豺狼族的大量珍贵药材,这些药材的价值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说不定他觉得有愧于我们,找个地方清闲过日子去了。你不用担心。”
冉竹淡淡道,话并未说绝,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沁玉的脸垮了下来,皱在一起颇为可爱,惹得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思一转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水千代过来?如今天下太平,南蛮此刻应属最清净了。”
未能在走的时候见到水千代,冉竹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是弟弟没让她过来。”
“……”冉竹愣了愣,这话听得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大夫说她胎像不稳不能走动……”
冉竹倏地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红霞的弟弟,半晌才道:“你们……发展也太快了。”
话落,又觉得自己话语打击了弟弟,尴尬的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沁玉倒是不甚在意,挠了挠头道:“是弟弟不好,那夜酒喝多了……委屈了千代。”
他说的含糊,却令听的人心头一跳一跳的,想到前段时间水千代对沁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心想水千代武功高强,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想必喝醉酒的弟弟恐怕是被仍入水缸醒酒还差不多。
想到此水千代心意的转变,令冉竹生出了几分欣慰和欢喜。
或许二人有了孩子彼此心意会更加通透,是好事吧。
“那她可有悔意?你当真糊涂。”心里那般想,嘴上还是要斥责沁玉两句的。
“姐姐,虽然宣墨哥哥在她心里可能永远有着重要的位置,但我不介意,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就好,至少穷其一生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开心让她笑的人是我,而我看到她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沁玉苦涩笑笑,觉得话题有些沉重,笑道:“千代很喜欢孩子,常常拉着大夫问孩子的情况。他才一个多月,连形状都没有,可苦了大夫了。”
话到此,冉竹再多问便是自己愚蠢了,她拉过沁玉的手,轻轻拍了拍,给予最大的鼓励和祝福。
“姐姐,你等我的孩子出生再走好不好?”沁玉陡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眼眸发亮。
冉竹摇头,眼底饱含歉意。
对不起,弟弟。不是我不想,是我的寿命不足以让我等到他的出生。
“没想到你与萧离感情如此深厚,罢了,这皇宫确实也不是人待的地方。可苦了宣墨哥哥,他……”
沁玉还在说着,被冉竹淡然打断:
“他是皇帝,肩负天下百姓是他的责任。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照顾千代吧。”
说完,素锦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伸手请沁玉离开。
沁玉望着上一刻还如沐春风彼时又淡漠疏离的容颜,心中叹了口气,对冉竹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便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
屋中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似乎还残留着沁玉身上清爽的气味,冉竹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静静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