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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之内,喜烛高照,红光满屋。.玉儿端坐在华丽喜庆的帐缦内,仿儿站在帐前,王府众侍女分两排侍立在侧。
自从上了花轿,玉儿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代嫁王府,非同小可,弄不好不但不能为父兄伸冤,自己就先丢了性命。她想了又想,揣测着到王府之后可能发生的种种事情,该怎样应付,如何进退,都细细地思忖一番。
从相府到王府,直至拜堂、拜过皇帝,饶是玉儿胆大,仍吃了不少惊吓。谁能想到花轿竟与皇驾相遇?
这是一吓;喜堂上安庆王竟揭了她的红盖头,这是二吓;若不是她机灵,安庆王早将她面容暴露无遗,这是三吓。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来到新房,玉儿和仿儿才松了口气,得以歇息一阵子。
喜堂上被安庆王揭去红盖头,玉儿从面珠内看到了安庆王,确是丰神俊貌,气宇不凡!难怪卢语珠心心念念,整日挂在嘴边。
从皇上赐婚,卢语珠小姐即将婚配安庆王的喜讯在相府传开,玉儿便觉这桩喜事或许对自己有利。
之后闻听卢仁柏有心要将自己送给福临王,玉儿一为脱离相府,二为惩治卢宰相父女,求助于青莲,借天马之翼降下奇方,令卢语珠旧病复发,不醒人事,然后趁卢宰相无计可施之时假作分忧,代替小姐坐上花轿,入王府与安庆王拜堂成亲!
此举也是破釜沉舟,玉儿便当是把自己嫁给了安庆王,王妃之位不稀奇,只为图谋良机,以遂心中所愿!
至于真正的王妃卢语珠醒后怎么办,玉儿觉得这已不是她的事了,她需要做的,是如何去拮取安庆王的心,令他爱上自己,舍弃卢语珠。
玉儿拿定主意,安稳地坐在喜床上,静候安庆王到来。
好不容易尽了礼数,已是天色将晚。.安庆王带着些微酒意,缓步走在回廊下,他看上去面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赵延张成跟在身旁,他也不搭理。
整整两个时辰,他送走兄皇,在宴席上敬酒陪客,看似十分忙碌,实则心猿意马,眼前晃过的许多张脸在他看来俱是浮云,脑中牢牢记住的,却是喜堂上惊鸿一瞥、美艳绝伦的那张芙蓉面!
真是老天作弄,大婚之日从天而降这样一位绝世佳人!不正是自己苦寻多年却不得的梦中之人么?这世上竟真有自己可钟情的女子!
安庆王不禁懊悔不已:悔当初为敷衍兄皇,草率应下婚事,如今谁都知道安庆王聘娶的王妃是相府的小姐卢语珠!可他却多少希望,自己要迎娶的是眼下那位拜了天地、已送入洞房的新娘!
这实在是一桩离奇的姻缘,简直令人啼笑皆非。安庆王在喜堂上已知新娘是假的,却有心将其庇护,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要留住眼前这位奇女子,此事就不能张扬,且待兄皇离去之后再做道理。
令安庆王感到奇怪的是这位新娘是卢宰相亲自护送至王府拜堂的,难道卢宰相不知冒顶王妃是死罪?他本人也将会被座连?那真正的新娘卢小姐呢?她于新婚佳期不肯现身,难道说她不愿意嫁作安庆王妃?
安庆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般设想合情合理,卢小姐必是另有心上人,不肯嫁入王府,甚或已经与人私奔了?卢宰相不得不另寻代嫁之人。然而本王是见过卢语珠的,即便喜堂上不揭头巾,难道洞房花烛夜新娘要将新郎拒之门外,不让见面么?
安庆王冷笑:好个既狡猾又糊涂的卢宰相,想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法子,蒙过了皇上,还想蒙本王!
可如果不是卢宰相这一着,又怎会遇到眼前这一位令自己心仪的新娘?喜堂之上揭盖头,捺面珠,窥视新娘的情景,至今想来仍心神激荡!安庆王想不出什么理由不去新房会新娘,明明知道那是个代嫁之身,心中却仍然涌动着新婚的喜悦。也罢!权当这是老天的安排,管它真假对错,且进了洞房再说,也不枉做了一回新郎!
安庆王脸上现出笑容,他抬手整了整帽子,又轻拂一下身上的大红喜袍,快步朝新房走去。
身后的赵延张成一直漫步跟着,见安庆王忽然加快了脚步,也赶紧急步跟上来,直走到新房门前。侍女报声“王爷驾到”,房内侍女大开房门,安庆王将要进门时回头一望,发现赵延张成还跟在身后,不禁笑道:
“本王洞房花烛,难道你两个也要守着不成?”
赵延挠挠头,说:“王爷不开言,属下不敢轻易离开!”
安庆王笑着摇头:“你们且下去,各人忙各人的事去吧!”
赵延张成打了个揖,退了下去。
安庆王深吸口气,定了定神,一脚迈入洞房。
两名侍女引他到新娘身边坐下,喜娘端上合欢酒,安庆王拿起一杯,新娘拿起另一杯,两人交臂共饮,彼此身体相互触碰,安庆王感觉到新娘轻微的颤抖,内心霎时淌过一股暖流,他只觉得身边人儿定是十分温婉可亲的。
饮过合欢酒,喜娘来问新人是否要更衣?安庆王点了点头,说:“王妃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梳洗一番,早些歇息。”说着站起身,亲自为新娘卸下了头上的百花宝冠。
玉儿不提防安庆王这一着,下意识地以袖遮面,将脸儿转往一侧。
安庆王却是端端正正地给玉儿施了一礼,十分庄重地说道:“安庆王李琦,见过安庆王妃!”
玉儿再不能躲,她想终究是要面对的,索性就让安庆王看清自己的模样吧!他总不至于当着众侍女的面拆穿自己是假王妃。
玉儿站起身来,一手轻扶鬓旁散落下来的一缕秀发,那是安庆王卸下百花冠时不小心弄的。
她语声娇脆,温柔婉转地说了声:“王爷有礼!”
然后盈盈下拜,未及跪下,却被安庆王双手扶了起来。
安庆王如此礼待新娘,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在红烛之下,真切地看清新娘面容!
玉儿被安庆王扶住,几欲跌入他怀里,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竟然有眩晕之感!
两个人都能听得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玉儿是面上芙蓉色,娇羞无比。安庆王则又惊又喜,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倾慕之情。
两人就这么站着,彼此相悦,眉目传情。若不是喜娘带了侍女来为新人更衣,只怕安庆王还不肯放开玉儿。
玉儿由侍女们扶至妆台,脱去喜袍,另行梳妆打扮。王妃妆容穿戴又不比从前,玉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不能相认:珠光宝气,端庄淑雅,褪去不少往日的清纯俏皮,而那份独一无二的娇艳妩媚,却是愈加显现出来了。
另有侍从服侍安庆王更衣,除去华服的安庆王又是另一番模样:丝带绾发,紫色长袍,显得俊雅飘逸,卓尔不群,若不知他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哪一个书香门第家用功读书的公子。
新人重新在喜床落坐,此时樵楼更鼓敲了一下。
喜娘俯身说道:“新人该安歇了!”
说完回身招手,众侍女行了礼,鱼贯退出新房。只有仿儿面带忧色,走两步又回头望一眼,安庆王微微一笑,对玉儿说:
“王妃的侍儿叫什么名?显见十分护主!”
玉儿以目光示意仿儿放心离去,轻声应道:“这是仿儿,在相府与我为伴!”
仿儿福了一福,快步走出新房,门外侍从随即将房门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