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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操场待了半天,我得知周冬禾和阿森大叔原本是来给我送水果的,却意外撞见了那一幕,而后便有了这一切。.
回去的时候,周冬禾将我送至家门口,我看见蹲在院子里的哑巴小叔,有点却步,不敢进去。
哑巴小叔面容一如既往的狰狞,笑不似笑,哭不似哭,和《山海经》里蛇头马面的鬼怪十分神似。
他龇着牙齿朝我们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右手成掌划过脖颈,收尾顿住。
我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站在院子门口像残了肢的木偶人。
最后奶奶颤颤巍巍地跑过来,护住我将我带进了家门,我的脸埋在她蓝色的粗布围裙里,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油烟味。
跨过门槛的时候,我通过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周冬禾。
透明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着涌向他,落在他发际,眉间,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冷冽地同哑巴小叔对视,一种类似敌意的危险气息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游走。.
我从他鸽子灰般的瞳孔里,找不到一丝怯弱,只有稳稳的笃定在沉淀。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
羡慕他在面对威胁的时候,还可以有这样冷冽的眼神。不像我,我总是无能为力,就连逃跑,也需要别人来提醒。
周冬禾走后那一整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连吃饭,都是奶奶给我送进来的。
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将碗筷递到我手上,继而神色匆忙的关上。
捧着温热的瓷碗,我忽然感到有点累,是那种挣不脱绳索的疲惫。
只管往遥远的地方逃,就真的可以解脱吗?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没有开灯,蜷缩着坐在黑暗里,望着窗口那一小块黯蓝色的天空发呆。
星空和昨夜一样璀璨,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和昨夜一样,坐在屋顶上仰望。
呐,你说,所谓“夏界线”,是具体要走多少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的遥远分界呢?需要环绕地球一圈么,抑或是沿着经纬线一直走就可以?
可以么?
真的可以到达吗?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的我便从家里溜了出去,去找周冬禾。
阿森大叔不在,他时常坐的那张摇椅,摆在门庭落满了金色的阳光。周冬禾正在菜园子里打理草木,他穿着白衬衣,一条黑色背带裤,衬出修长笔直的双腿,脚上踏着复古的胶质筒筒靴。
见我来了,他不声不响地瞥了我一眼,随即弯下腰拿了把小锄头扔到我面前。
“呃?”我怔了一秒,随即捡起地上的小锄头。“需要我做什么?”
“除草。”他拿着剪刀咔嚓一声剪短了低矮的灌木枝,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除?”我双手抓着小锄头,目光呆滞地望向他。
“你知道吗?”他抬起眼眸淡淡扫向我,话语间毫不掩饰对我的鄙夷。“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农村长大的孩子。”
“……”
“那一块。”他不同我多说,拿着剪刀的手指向我身后靠近铁栅栏的地方,“把杂草连根除去就可以。”
我默默闭上嘴,转身走到他指定的区域,蹲下身子埋头勤恳地锄起地来。
“冬禾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从前我在阿森大叔菜园子里来去自如,却没有见过他的身影,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他何时来我们村的,又是为何而来。
“在你偷水果被抓的那天早上。”周冬禾背对着我,我无从分辨他的表情,“不得不说,你运气颇佳。”
“好……好吧。”我用力将一束枯草从泥土里拔出来,惯性作用使我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那阿森大叔是你的父亲吗?”我揉着被摔得不轻的屁股,锲而不舍地追问。
周冬禾的动作忽然停下,剪刀清脆的撞击声也戈然而止,我觉出不对,扭头朝他望去。
“不是。”顷刻,他直起身子,平静回答,“他是我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