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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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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真静静听着。类似的故事她听了很多,或许是每一对双胞胎都有过的经历吧,令人分不清谁是谁,好像随时都能成为对方的替身一般。廷烽、廷亨爱捉弄人,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但……原来他也捉弄过宇霏呀……

是怎么捉弄的呢?分手分到一半,可听见这些还是会在意的,只是一些些、一咪咪而已,这样的她,很可怕吗?很丑陋吗?

“我跟廷烽外表一样,但思考模式很不同。有一点我们很像,就是对于扮演彼此乐此不疲。”马廷亨自嘲地闭了闭眼,揉起她掌心的纹路,道:“现在想来,我们其实不喜欢被当成另一个人,所以玩乐的同时也在考验这世界对我们的认识。”

掌中他的力道加深,拇指停顿在感情线与生命线交叉的位置,方宁真望着他的方向,却仍看不清他的脸庞。

这双手不温不凉,冬天,令他想替她暖暖,夏天想握来解解热……马廷亨的苦笑融在黑暗中。他们之间的依赖,似乎是单方向的;以为暖了她的手,其实满足的是自己,暖不了几分她的心。

方宁真拧起眉,是因廷亨忽然使力。

廷亨对宇霏的无微不至,是源自不常示人的温柔,方宁真一直懂,可……廷亨想说的是什么呢?

“这么多次的考验游戏中,我只后悔过一次。”马廷亨说着,声音低了几分,长指扣进她指间。“而这一次,宁真,我不后悔……”或者该说不能后悔。因为除了暂缓伤痛,直到大家真正能敞开心接受廷烽已不在的事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人生能重来,说不定他能想到更好更两全的做法,可此刻,他只是……“我只是很累了……”

左腿的痛就要将他吞噬那刻,宁真在雨夜里飞奔而来,于是有那么一瞬的念头,若他的腿真废了,是不是她就离不开自己了?

分明真正想要的不是这样,可是太害怕失去,所以……怎么留住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

那语尾极轻,手却紧扣如锁。廷亨这几年内心的挣扎,渐渐严重的腿痛,方宁真不是看不见,又怎么能不心疼?四周黑暗,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吧……方宁真悄悄别开脸。

寂静里,他的手转了方向。方宁真还没反应过来,廷亨已枕到了自己腿上,将相扣的手盖在双眼。

他说完了?廷亨抢在她的坦白前想说的话,就是回忆两兄弟的恶趣味、告诉她自己整过宇霏,然后不后悔?方宁觉想抽回手,他却不放;她举起另一只手,停在半空,半晌又轻轻放下了。“廷亨……你为什么要喝豆浆呢?”廷亨虽对外隐瞒身体的情况,但该注意的饮食禁忌还是有好好遵守才是,豆制品,禁忌中的禁忌。

一会,马廷亨说着:“开会的路上经过一间有机商店,正好在做豆浆促销。宁真,你知道吗?原来黄豆分很多品种的,口味也有差异,有的豆味重,有的偏奶味,喝了才知道差别在哪。”

牛奶喝多了会出现过敏现象,是很小的事,方宁真从不放在心上,直到……直到怀孕后,增加了牛奶摄取量,身体出现一些小反应才想起自己是过敏体质。那天早上的会议室里,她喝了半杯热牛奶,鼻子痒得必须离席,隔天开始,助理端来的热牛奶总是让她很迟疑。僵了许久的肩膀松下,她叹气问着:“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马廷亨移了移,将耳朵脸颊靠在她小腹上,说道:“如果我说一开始就知道,你信吗?”

“……不信。”她不信不信不信。

要见到她此刻的表情是有难度的,但那语气让马廷亨不禁失笑,兼苦笑。他说着:“不时约你喝咖啡,胡乱制造单独的相处机会,还有在香港那晚,替你倒了汤……我每天都在猜,会不会今天你就告诉我,又会怎么告诉我?”他的声音渐暖,继续道:“你会说,廷亨,我有了。还是说,廷亨你要当爸爸了……我一直耐心等着,期待着。”他并不是非常喜欢小屁孩,也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像老爸那样散发爱的闪光的父亲,得知宁真怀孕的那一秒开始,曾有过失眠的日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他已能想象他们三人一起在家中午休、一起在公园散步的景象。

原来……咖啡与酒,是为了要激她这个闷葫芦用的小手段吗?方宁真咬着下唇。

“真,”语气里的笑意渐渐淡去,他问着:“晚餐时,你想对我说的是怀孕的事,还是……你终于能狠下心离开我了?”

五年来,宁真默默地承受,过去将近五个月以来,他也学她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不拆穿不问起。五个月怎能与五年相比,可他明白了她爱得多深就伤得多深。

不管宁真今晚欲言又止的是哪件事,他其实都不希望有外人在场;不管是哪件事,他想用来讨她欢心的伎俩,已经滚进了臭水沟。

他一无所有。

意识过来时,贴在他双眼的手背染上了一片湿热。方宁真再无法言语。

第11章(1)

为一杯豆浆揪心,然后感动,是不是很蠢?

方宁真看着炉上锅中隔水加热过的一杯豆浆,有些失神。

片刻,她拿起还温热的杯子,来到沙发中稍坐。

搬回她与廷亨的家中已经三天了,还有些不习惯。进门时发现地板重新铺过了,墙壁换上新漆,旧窗重镶,二手冰箱成了五门冰箱,添购了一些厨具……那回伯母提起,她还以为是廷亨拿来当借口,想不到家中真的重新整理了一番。

廷亨说他早想把管线重牵,她搬出去后的隔天便找人来规画,至于摆设则尽量维持不变,除了……他们的偷闲空间,成了看来将会变得很忙碌的婴儿房。

目光落在身前茶几上的一本农民历,方宁真想起了当时自己呆立在婴儿房门口,廷亨兴奋地介绍着,而看着他布置的婴儿床、安全小柜子、墙纸、软型、尿布植、尿布山……他们之间有这么一段对话——

——我留了一些乐趣,衣服还没买好,我们可以一起挑。宁真,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傻眼?你觉得这房间怎么样?

……好粉。

——呵呵,当然呀,我的小公主当然要有这些基本的淑女配备呀。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嘿嘿,这你就问对人了。肚子圆、爱吃甜食……还有太多太多线索,最重要的是这个,铿铿?

——农、农民历?

——这里面有个东西叫清宫生男生女图,比对一下受孕月份就知道是男还是女了,听说很准喔!

——我是不是很注意细节呀?咦?你……你该不会要说我猜错了?

——不……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

——你这么想要女儿吗?

……唔,老爸说如果生女儿就出资让捷思度难关……你别担心,要用也是用廷烽留下的保险金,不是他们两老的退休金。而且你也知道,我那些表弟她都生儿子,家里阳气很重。生女好处多多呀!

……所以你这自我催眠是为了捷思还是为了破除你们马家的诅咒?

然后是一阵沉默。

方宁真手里握着马克杯,笑意不禁爬上脸庞。未久,她敛了笑,杯子凑进唇边,将最后一口豆浆喝下。

现在的位置,望得到开放式厨房。整了眼时钟,曾经是假日时他们一起准备早午餐的时间,可廷亨已不让自己进厨房了。今天廷亨飞香港,代替她出席一些活动,以后的出差行程,也会由廷亨和其他同事接手;她正式被下了禁飞令。

廷亨在知道自己怀孕前,没有阻止她任何的出国行程,转眼间,他不只不让她出国,还规定一周只准她进公司两天……中间的界线是她松口承认怀孕。这件事让方宁真发现了廷亨的另一面,不知该说他温柔还是狠厉?

那一夜,廷亨在她腿上躺到凌晨。离开蔚然的诊所后,他们去了医院门诊,然后廷亨带她回家梳洗,睡了个午觉;接着他们坐车回她家,接近半夜时赶到了伯父伯母那儿。积压了那么久的事,一天内全都爆发出来,无论是面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伯母,无论说的是腿的事、怀孕的事或者是捷思的事,廷亨都表现得那么镇定,一时间,方宁真也不知道这是他的狠厉还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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