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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尴尬的沉默,唐觉喉头堵着千言万语,就是不知从何说起。
“星星……的确很多啊。”他感叹。
女孩的手臂抬起又放下,转过脸来,一脸认真地问:“你觉得那是什么?”
“不知道,幽灵之类的吧。”唐觉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说。
“如果是幽灵,那么现在限制我们活动的这力量又是什么?”
“大概是幽灵残存的力量吧。”唐觉回答。
“对了,我帮你把手指包扎一下吧,指甲没有完全脱离,应该还能长合。”女孩说着,在袖口处撕下一截布条,简单地帮唐觉包扎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深夜,地面的温度急剧下降,生起一层细细的霜。唐觉已经冻得够呛,女孩更不必说。
他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衣服,如果分给女孩的话他就得裸着身体,非得冻死了。无奈,他只好向女孩身边挪了挪。
“我……可以……”唐觉结结巴巴,他以前从来没有向女孩们提出过类似的要求,现在眼看着面前这一只已经冻得哆哆嗦嗦,不停地抚摸揉搓着单薄的衣袖仍然避免不了脸色变地苍白。
“什么?”
唐觉大着胆子:“我可以抱着你吗?”
女孩明显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唐觉。唐觉只好赶紧解释:“天太冷了,我们又没办法找到避寒的方法,我认为拥抱在一起至少可以让我们感觉稍微温暖一点……”
她现在一定认为自己是个猥琐的男人,为啥?又摸人家大腿又袭胸,现在又要求抱抱,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抱着?”女孩不确定地问,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显了神迹的耶稣,满满的惊讶。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不想让你认为我……”
话未说完,女孩挪着身子靠近唐觉,撑着手臂努力钻到唐觉的胸膛前,她小心翼翼,仿佛在做着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说也奇怪,本是两个快冻僵的人,可是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唐觉明显感觉到一股暖热的气息正在两人间涌动,他全身感觉酥酥麻麻,但也很享受这种细腻的感觉。
“好点了吗?”唐觉红着脸,问,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夜空,一丁点都不敢挪开。
“变得很温暖了。”女孩小声地说,呼出的白气鬼鬼祟祟地钻进唐觉的脖颈间,消散开来。
他试着去握女孩的小手,那只小手早已冻得冰凉,唐觉赶紧将它握紧在手心,极尽全力地去温暖,女孩也没有反对。
可能是错觉,唐觉总感觉到她正微微笑着。
“我是不是很重?”她问。
“轻地像羽毛。”唐觉赶紧回答,生怕女孩嫌弃自己又从自己身上溜下去。
“胡说。”
“真的,如果现在还有一个女孩,我也一定能抱得动。”
女孩不说话了。
嗯,一定是感觉安心了吧?唐觉暗暗得意,从来,他都没有机会让别人感觉到安心,从来都是别人在保护他,爱护他,现在,他终于体验了一回男子汉的担当。虽然可能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但唐觉现在已经感觉很开心了。
“那个……之前我的态度……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没有及时表明自己的身份。”
说什么身份呢,现在除了性别,唐觉也不清楚她究竟什么来头。
“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女孩问。
“大概天亮吧。”唐觉回答。
“还会有天亮吗?”女孩忧虑地问,情绪也低落下来:“如果我们在天亮之前就已经……”
女孩的负能量让唐觉有点生气,他马上打断她的话:“一定会有的!”
天近午夜,危险随即出现,天空中一串响亮的鸣叫。
“是食腐鸟!”女孩顿时警觉。
果不其然,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通体黑色,如非眼睛和鸣叫声,这样恐怖的生物就算近到身前也不见得能被发现。
这样的食腐鸟足有十几只,排列成一个三角形,硕大翅膀扇动着寒冷的气流,忽然急速而下,向着唐觉他们冲来。
“怎么办?”女孩惊慌地问。
唐觉立即将她紧抱怀中,一手拾起身旁的匕首,“怎么办?只能凉拌!”
虽是说得底气十足,但唐觉深知自己的实力,现在再加上身体动弹受到限制,看样子,他和女孩都没办法看到明早的太阳了!
终于,领头的食腐鸟冲到他的面前!
那是怎样一张面孔?头顶的鸟羽促成一团,两腮突出,一张脸就跟个葫芦似的,尖喙如剑,手臂那般长的翅膀更像是背面长了毛的蝙蝠翼,皮质里穿插着细骨,末端是只干巴巴的却是极其锋利的小爪。而像霸王龙一般,两只小爪只是用来撕碎猎物的工具,真正的致命武器正是它真正的趾爪,锋利有如镰刀。
完了,面对这样恐怖的生物成群结队而来,唐觉连拼死搏斗的一点念头都吓得没影了,竟本能似的紧闭了眼睛,抱紧女孩,拼尽全身的力气翻过身子,将她压在身下!
“风追,你要做什么?”
“至少保护你能活下去。”
男人被创造出来,一个不需要规定也必须得履行的天职不就是保护女人吗?
然而,一道红光犹如刀芒般闪过,凄厉的寒风瞬间卷地而起,食腐鸟的哀叫声此起彼伏。
“后面怎么了?”唐觉大声地问,因为风声太大,所以只好提高音量。
“是那些佛珠!”女孩回答,欣喜地伏在唐觉肩头看着。
唐觉转过脸去,顿吃一惊——那些之前似乎不存在的佛珠再次出现,高速旋转以成风,所有的食腐鸟现在无疑是进了龙卷风中,尖喙、利爪、巨翅统统都派不上用场。
不仅如此,装在木匣子中的恶魔头骨出现,幽绿色的灯火再次亮起,数百和尚露面,如最初那般闭目静坐着,浑厚低沉的诵经声响彻夜空。
佛珠和金链组合如同一个大的金钟罩,并且还在不断地缩小。佛珠边缘也燃起了幽绿的火光,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难以看清,全部化作一条条魅影,将哀叫、扑腾、乱窜的食腐鸟包裹起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唐觉大声问。
“风追,是风追啊!”
“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风声里,唐觉暗自把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凑在一起——百里屠的衣服租借条上显示时间为公元4028年,张三说的地点是十一区,胡子和师魁口中,他是一只鬼畜,是能力一旦被发掘出来就势不可挡的天才战士,现在,又从女孩口中得知,自己的名字不是7号,而是风追。
“看,那些佛珠是要杀死食腐鸟的!”女孩兴奋地说,为了让唐觉听得清晰一些,她刻意附在唐觉耳边。
一阵暖热的气流袭来,唐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杀死食腐鸟也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他喊,地面上飞沙滚石,很多重量不足的东西都被吹起卷进风里,垃圾、杂物、附近庄稼里的野草稻根,甚至连大树的树枝都被折断,金箍棒般翻着跟斗不见了踪影。
原先唐觉想离开地面,现在他必须得想法设法地抓牢地面。他伸手努力够到一块石栏,竭尽全力地抓牢了,祈祷自己不会被风吹进了金钟罩之中。
女孩则紧紧抱着他的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唐觉的身上。
“那你认为是什么?”女孩又问。
“这些幽灵活着的时候一定是用这种招数对付过更难缠的生物,他们摆好阵静待伏击,以求将其一网打尽,而那些食腐鸟正好触发了机关。”
“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食腐鸟,我们恐怕真的被困这里了!”想起来,唐觉也真觉得自己幸运地不得了,虽说每次都会吃苦受累,但总归有惊无险,小命还是保证了。
果不其然,那些食腐鸟一个个地都没了音,纵使这样,金钟罩还是继续旋转了好一会,最后一颗颗地爆炸,碎片陨石一般落在四处,砸出一个个坑洞,地面都为之震颤三分。
幽绿的灯光熄灭,幽灵散,风停,一切都归于沉寂。
此刻,天空中已经曙光初现,万事万物都沉浸在一片祥和而安谧的白色光辉中。
“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女孩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怎么了?”唐觉这么问,是因为女孩的面容越来越严肃,甚至说有些震惊。
“你该来亲眼看看!”女孩伸手,使劲拽着他站起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不,敲相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放眼远眺,附近的确是一片野草横生的废旧庄稼地,但却在清晨的微风中如海浪般轻柔地推着沙滩,没有一丝一毫经历了狂风的痕迹,昨晚看到枝叶断折的大树此刻也正枝繁叶茂地挺立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晨光穿梭的绿荫中蹦蹦跳跳。
不仅如此,地面上那些被佛珠砸出的坑洞此刻也消失不见。
“我们昨晚真的遇到了幽灵。”女孩喃喃地说。
唐觉紧皱眉头,幽灵这东西,说的科学一点,就是一个大自然的放映机,所谓周围的建筑和地形在一定的湿度、温度、磁场的条件下将过去此地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再等某个同样湿度、温度、磁场等条件都吻合的时候将其放映出来。
但是说得不科学一点,也就是魔幻类小说经常出现的情节,那就是这些死者有着未了的心愿,他们将最后残存的气息凝化成印象,指定拥有某种特质的人才能触发。
换句话说,昨晚经历的这持弘的法阵是和尚们专门为某个人准备的,以期待他在不久之后的冒险中获得灵感和经验,完成他们之前没有做成功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觉愕然一惊,那双犹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仿佛又浮现在他面前。
难道……
不,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
唐觉回头,女孩正奇怪地看着他。
“你……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唐觉叹口气,“算了,没什么。”
就算那些和尚真的指望他来完成遗愿,但他们找错了对象,现在主宰这具躯壳的可不是它本来的主人,而是一个后来居上的胆小懦弱的人。
就像角斗场,那家伙的等级令所有人惊讶——二段级·凶杀兆!
虽然唐觉还不明白那究竟代表着什么,但至少不需要向他一样只能屈服于胡子的鞭笞下,无论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
“你以前……冷漠、高傲、不善言语……”
唐觉回头,女孩正在细细地总结。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特质?”
“奇怪的特质?”
“比如是什么的传人,或者曾经失去记忆什么的。”
女孩迷茫地摇摇头:“这些事情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唐觉只得作罢。他向前走几步,蹲下身子,面前,地上摊着一撮黑褐色灰。
“那是什么?”
唐觉小心地在手上捻了一撮,闻闻,得出结论:“一定是那些食腐鸟的。”
“食腐鸟?”
“对,你看,这些灰一共有十几份,而且全部都很新鲜,也的确是动物骨骼肌肉焚烧后的气味。”
“你的意思是?”
“昨晚,这些食腐鸟真的救了我们一命。”唐觉说,回头,认真地看着女孩:“这不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