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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后代,不应该更亲切吗?”苏寒问。
付书雪迟疑了,在思考着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听说两千多年前人类主宰着地球……”
“那是一定的,两千多年前,人类已经繁荣到顶峰,地球上的人类超过60亿,哪个动物敢对人类说声‘no’,猎枪、污水、伐木、雾霾、基因突变的伺候。”苏寒脱口而出,但看着付书雪震惊的表情,突然便哑口无言了。
苏寒你个混蛋,你明明失忆了好不好?干嘛还辣么清楚两千年的事啊?摆明了欺负人家付书雪的智商,对不?
“60亿?”付书雪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点上,苏寒赶忙解释:“那个……我瞎猜的。我失忆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些事。”
“我就说这个数字太夸张,十一区这么大,妈妈说,就算刨地三尺,加上那些骨头渣子,前两千年后两千年,十一区的人类也不足500万。”付书雪说。
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在中国一个城市的人口都比500万多,更别说加上他们地下三尺的老祖宗。
但苏寒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他问:“后来呢,人类后来怎么了?”
“魂族出现后,人类就降级到食物链底层,无数的战争和牺牲都没挽救了这命运,即使事过千年,每个人类的身上都负者对魂族的深仇大恨,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仇人的孩子吗?”
苏寒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付书雪咬紧了唇。
“知道吗?我觉得我在这里对你解释三天三夜你也不会懂,就像这鱼,你吃不到嘴里,我再如何形容它的味道你也不能感同身受。”她说。
嗯,这个想法苏寒能理解。
“你既然失忆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恢复,我们应该有耐性。”
苏寒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你的意思是?”
付书雪倒也镇定:“天正好已经不下雨了,不久后就会放晴,我们吃过后就尽早上路吧。”
“去哪儿?”
“回妈妈那里。”
妈妈……
“那个变态绞杀狂那里?不,呸呸……那个谁……”
苏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人怎么能这么欠揍呢,给点阳光就灿烂?人家付书雪只是对自己温柔了点,而且准确地说,是对风追温柔了点,恁就敢当着面骂人家亲娘了?这不是要跪玻璃渣的节奏吗!
“妈妈确实很多地方都过于冷酷,观点不一,我也有很多地方对他不满,想着如果有一天能离开他该多好……”
付书雪眼里闪烁着光芒,似乎充满了对美好世界的憧憬和向往,然而,那光芒犹如一颗流星,匆匆便熄灭了:“现在,不可否认,那里是唯一能保护我们的地方。”
“可是沈飞舟也在那里,他差点杀了我!”
“有妈妈在,他不敢太放肆。”
“可是……”苏寒急得团团转,忽然猛一拍大腿:“我听你说过还有军队,我们可以去向他们寻求帮助……”
“你在开玩笑?”付书雪马上就夸张地否定了,然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道歉:“对不起,我还不太适应你已经失忆的事实。”
“好吧。”
“军队……它的成员都是些还在做着主宰世界美梦的人类,对现在的世界秩序不屈服、不承认,向他们寻求帮助寻求庇护,理所当然地我们就会和他们在一起,这无异于坐上一辆开往死亡的列车,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付书雪耐着性子强调:“风追,相信我,如果有别的出路的话我断然不会再回到那里。但十一区的生存环境就是这样残酷,没有任何幸运可言,太多力量会将我们置之死地,躲得聊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们只能去妈妈那里。”
苏寒还是犹豫不决,只是想到张克的命运他就觉得脖子很紧,就像勒了两根粗麻绳:“可是……我是鬼畜……同时也受了伤,她会不会也把我绞了啊?”
付书雪面色严肃:“你身上的伤不成问题,但我必须再次强调,千万不要让妈妈知道你失忆了,那样的话,你就绝对危险了。”
看来,妈妈所在的黑教堂是非去不可了。苏寒心里说不出的忐忑。他学着付书雪消毒过滤河水的步骤给自己也弄了杯清水,两人吃过肥鱼填饱了肚皮,稍微歇息后便上路了。
庄稼地里泥泞不堪,走到正儿八经的公路上时,苏寒两条小腿上已经都是泥水,他像过了一大片沼泽似的疲惫不堪。
“我以为藏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呢,没想到还是被沈飞舟跟踪了。”付书雪说,“不仅让你挨了一刀,现在要爬出来也很费力气啊。”
“你已经尽力了。”苏寒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口气。
不得不说,两千多年后的空气绝对清新。呼吸的时候如同身处一汪叮叮咚咚的清泉旁,绝对不像21世纪,什么时候呼吸都像是在一个漏烟跑气还喷煤灰的重污染锅炉旁。
晚上没看到,白天时,苏寒便看到最近一处五层楼的建筑已经被爬山虎覆盖,顶上开着大口子,黑漆漆地对准天空,像一个永远不会痊愈的伤口,另外几层楼倒在旁边,长出了一小片绿油油的树林,时不时地看到一些小动物穿梭其中,觅食着。
“那座楼,远看就像一座坟墓,实际上骸骨化作春泥更护花,还能孕育生命呢。”苏寒感叹。
付书雪点头:“谁说我们不是在坟墓上生存着?”
她指着远处地上的一条蔓延到雾气之中的深褐色线条:“那就是铁路,去对抗魂族和兽族的军队就是从那上面被运往战场的。”
苏寒看去,仍不能够看清楚,但他有点奇怪:“这条铁路不会遭到破坏吗?你说过这里也有兽族的。”
“当然,所以在通车之前,总会出现一支飞虎队,他们的工作就是抢修铁路,确保列车能顺利通过本区。”付书雪解释。
“那些飞虎队就生活在这里吗?”
“是,他们必须生活在这里,兽族曾地毯式地搜捕他们,但他们就像鬼魂似的,只出现在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那就更奇怪了,“飞虎队这么厉害,那你怎么知道列车要来?还能抢到车上的食物?”
“妈妈知道。”
“他会不会是……”
“不可能!”付书雪立刻否决。
“这么肯定?”苏寒有些疑惑。
“你和他在一起越久,你就知道他越不可能是飞虎队的成员,但你会相信他会用尽各种办法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付书雪十分肯定,“而食物……说也奇怪,每次跳上列车,总能在最后一个车厢找到些包装好的食物和药品,就像我们昨天吃到的罐头啊,压缩饼干什么的,每次都会,好像是军队专门放在那里的。”
苏寒眨眨眼:“可能吧。”
休息的时间内,付书雪一直不断地向苏寒介绍周围的环境——
“以这条东北-西南向的铁轨为轴线,西面就是我们刚刚逃出的角斗场,是兽族买卖鬼畜做奴隶或角斗士的集散地,而在其对面,则是掌控着十一区的统治者及其喽啰们的大本营,那一带十个生物里有六个就是兽,人和鬼畜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为了让苏寒有更清晰直观的印象,她用树枝和几块石头摆好了地图。
“你去过那里?”苏寒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边的基本情况?人和兽的比例什么的……”
“这些知识是妈妈说的,他一直告诫着,要远离那里,因为出现在那里的人类,无一例外都是被圈养起来的食物。”
圈养起来的食物?
付书雪摆摆手,继续介绍:“而妈妈的所在地,则正好是与之相对的另一端,与统治区隔着一段十分宽阔的隔离带。十一区百分之八十的建筑都被囊括在隔离带内——街道、住宅、商场、广场……而那里却荒无人烟,至少你不会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他们,那里的人比狐狸还精明,善于掩藏自己的藏身之处。
苏寒就像听着天方夜谭般,很快,在付书雪的催促下他们便又上路了。
苏寒很确信自己现在所走的路便是所谓的隔离带。
这里像是经历了战争之后的凡尔登,无一不是断壁残垣,没有一座建筑是完整的,有的墙壁上还长出了参天大树,成了禽鸟的天堂。
还有一幢露面更恐怖,居然吊着一串又一串的骷髅,每一只都被钢丝从眼骨中穿过,不少乌鸦悠哉悠哉地站在它们的头盖骨或肩胛骨上,有的小型鸟还在肋骨间穿来穿去,像是玩着游戏。
风一吹,所有的骷髅都在风中摇椅晃,磕着碰着,发出“咔咔”渗人的声响,像曲地狱的交响乐,让人不自觉地头皮一紧,汗毛倒竖。
“那是以前,人类应该很多,食物也很充足。现在不同了,如果兽族逮到了一个人,他们会把他圈养起来,养得白白胖胖,逼迫着交配生子,直到没有生育能力,然后就会杀了放到烤架上。”
付书雪说这些的时候,声线不由得颤抖,神色也有些惊恐,但她习惯装作坚强的样子,视线马上从骷髅那边转移开来:“在广场那边有音乐城,数万的人类骷髅被摆放在那里,成为兽族炫耀战争胜利的奖杯。”
苏寒停下脚步,付书雪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去角斗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所冒的危险,对吧?”苏寒问。
付书雪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我最担心的危险是你不会再活着走出来,现在你活着出来了,我的心愿就达成了。”
“可是,万一你被抓住……”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就不能顾忌太多,唯一可以不断告诫自己的就是我这辈子的价值就在于这件事上,我必须成功!”
“付书雪……”
“我们两都没事,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嗯。”
苏寒用力点点头。虽然付书雪年纪似乎小一些,但苏寒却感觉她比自己成熟太多,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自立,一定要学着去保护别人!
他的脚下,柏油地面早已皲裂,缝隙中骄傲地生长着杂草,时常可以看到黄铜色的旧弹壳。看到一两把生锈的枪也并不稀奇,一脚踩过去,那些枪膛就软绵绵的瘫成一片。
倒是那些乱糟糟的停放着的轿车就像是一个个求救的符号,秃鹫和乌鸦光顾着某些角落。
“还得多久?”苏寒问,一路走来,他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快到了。”付书雪回答。
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偏僻的郊区了,环顾四野,尽是些死气沉沉的倒塌民居,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幢大约四五层楼高的建筑,在它旁边稍低矮的建筑上顶着一个给人感觉十分荒凉的十字架。
“就是那儿了。”付书雪手指着那边的十字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