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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也会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真不知道是谁要我洗白商户女的名号,好让他家儿孙能在人前抬头挺胸。”
黎育岷笑逐颜开,掐了掐她的脸、揉揉她的头发,满脸满心都是满意。
她果真不是普通厉害,才短短数月,许多官家夫人提及童心,不再是带着鄙夷口气的“商户女”,而是夸她有见识、有看法、有胸襟。
许多官家夫人乐意与她相交,府里的名帖收下不少,她周旋在夫人小姐中,不见半分窘迫,反而结交不少闺中密友。
其实将股份双手奉上那天,皇帝还打趣他,问他喜房里让林尚书家千金下不了台的事,他刻意憋红脸,微愠道:“那天不该让她们进喜房的,她们看不起童氏的出身,字字句句都是刻薄言语,童氏嫁给我已然委屈,她们还当面让她难堪,臣无法忍气吞声。”
皇帝抚须大笑,“没想到爱卿是个疼媳妇的。”
“把人娶进门,臣自然要护她一世。”
“童氏嫁给你,满京城都说是高嫁,爱卿怎说她委屈?”
“本是鸿鹄自在人,嫁给微臣后就得束缚于后院,她不说委屈,可臣心底是明白的。”
一句明白、一句委屈,黎育岷替童心在皇帝跟前争得诰命,数日后,圣旨下,封童心为三品淑人。
此为后话。
黎育岷替她布菜,笑道:“别生气,反正早晚要送出手的东西,我要是你,宁可花精神好好想想,要利用这五十万两银子做什么?”
闻言,她的小心肝猛地一颤,一把拽住他的手、精神奕奕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五十万我可以随意支配?”
“钱本来就是你的,想做什么说一声,为夫的帮你出头。”
前面那句让她扩大笑容,但后面那句让她的笑容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
“怎么了,又不开心?”
怎么开心得起来?她比较喜欢自己出头!
见她那副气闷模样,他轻声劝哄,“说说看想做什么,我们商量商量。”
“如果我说,把钱拿来开几间铺子呢?”童心没好气道。
明知道不成,她不过是随口问问。
果然,童心的回答让他下意识拧起眉头,悠闲过日子不好吗?他不懂,所有女人想要的生活,怎就让她倍觉憋屈?
他清楚刚成亲那段日子她很闷,言不由衷,笑不由衷,可后来她不也渐渐习惯,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怎地想到生意又是这副欲罢不能的模样?
“你嫁妆里的铺子已经够多,不需要更多的铺子。”
童心嘴上没应,心中却道:可那些铺子不经我的手呀,没挑战就得来的银子也就是银子,与成就沾不上边儿。
倘若以前,她还会同他辩驳几句:为什么是你来决定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可现在夫妻经过磨合,该试探的试探、该确定的确定,她心知肚明他的底线在哪里,更何况自己正处于阳奉阴违中,还是乖一点、少呛一点,免得他怀疑什么、暗地调查,倘使顺藤摸瓜,摸出她是品味轩的幕后老板……
她是不确定他会不会雷霆震怒,但到时她要保住品味轩,大概难了。
“换个话题吧。”摇头,她挡下会让两人不愉快的题目。
他顺着她的意思,道:“前面有间新开的首饰铺子,要不要去看看?”
童心摇摇头,没意思啊,之前,她才把一堆首饰给熔了换成银子。低下头,心情不好,只能用吃来弥补,她把菜一筷子、一筷子夹进碗里。
“要不,去天衣吾凤看看,我听清丫头说,那里进了新布料。”
她笑笑又摇头,知道他想待她好,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童心打心底明白,丈夫能干、负责、温柔体贴,还不肯纳妾收丫头,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竟让她运气好给捞上门,若是还不知足,连老天都要愤怒。
她其实知道,问题不在育岷身上,他很好,离了他,自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有时候她会想,倘若自己像普通女子那样教养长大,是不是就不会满脑子奇思怪想?不会感觉无所事事、不会埋怨生活缺乏意义、不会在乎成就自信,只会一心一意地想,怎样为他生下儿子、孝顺长辈。
她心底矛盾,并且随着时日过去,矛盾日日拉锯着。
她经常对自己说:“你已经很好,嫁给一个上进男子、前途无量,有黎府这块大招牌护着,加上婆婆温良,再有要求,贪心太过。如果你是真聪明,就赶紧结束生意,全心全意依附育岷。”
可总有那么只馋虫时刻晒咬她的心,对她说道:“你有一身好本事,却要终老于黎府后院,算着吃穿住行,计较那点小钱?你不是曾经立誓,要海阔天空、游遍山川五岳,不是志比石坚,要闯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傲视群伦?”
然后,骨子里热血沸腾,促使她加把劲儿,当个像致芬那样的女人。
第十三章化险为夷大翻身(2)
“我去找过紫衣。”
听他这话,童心猛然一惊!抬头问:“为什么找她?”
他不明白她惊愕的反应。“我想找她回来替你做饭,福满楼的菜,你似乎腻了。”
童心松口气回道:“不必了,我会慢慢习惯,品味轩的东西不错,以后改吃这里的。”
“总会腻的,我问过紫裳,她说紫衣清楚你的口味,经常变换菜色。我想,如果她的丈夫愿意,就让他们一起进黎府,不想签卖身契也没关系,可是我找到紫衣老家,她的爹娘说紫衣没有回去。”
讲到这里,黎育岷眉心微紧,好好的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莫不是当初离府时,给她银子却遭人觊觎?
童心听得面上一阵冷一阵热,心底暗骂自己大意,当时应该让紫衣回去同爹娘套好话的,要是他知道紫衣现在就在品味轩的厨房里……
早就说过,对自己人说谎不是好事,谎话只会越说越多、越描越黑,总有一天失去信任。
她是错在哪里呢?错在不该对他说谎,还是错在将他当成自己人?
苦笑两声,她皱眉说道:“我回去问问紫袖她们。”
“你先别担心,应该不至于出事,我已经请县官帮忙,若是有年轻女子的案子,立刻知会我一声。”
他说得隐晦她却听得明白,他意指紫衣有可能遭到意外。
可紫衣好端端的呢,这样说好像诅咒,她急道:“不会的,那丫头比谁都机灵。”黎育岷点点头,握握她的手道:“没错,那丫头机灵得紧。”
被丈夫安慰,她益加心愧,良知在心底叫嚣,她忍不住吐出实话,“如果不娶我的话,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提喜房里那几个不友善的姑娘,不说想强买强卖的徐灵雪,就说皇帝有意赐婚这件事——那是二婶特地带过来的“谣言”,是真是假不确定,但她想,无风不起浪,而祖父又在这时候向皇帝提起大通票号,未必没有解决此事的想法。
谣传,诚国公有个嫡女,年十八,貌美聪慧,极得国公爷与国公夫人的喜爱。
三年前定下亲事,本欲待嫁,岂知男方父亲突然过世,守孝三年,本待孝期一满便迎娶,谁知道今年初男方居然一场病、殁了,眼见女儿过了议婚年龄,诚国公心急不已。
上个月,诚国公千金到寺中礼佛,回程马车坏了,育岷对她伸出援手。
以他那副祸国殃民的容貌,加上一场英雄救美,姑娘怎能不芳心暗许?回京探听,方知黎四少爷已娶妻,而妻子不过是个商户女、身分低下,便让父亲求到皇帝跟前,请皇帝赐婚。
皇帝赐婚是怎么回事?就算不能当嫡妻,至少也是个平妻,到时两人都是黎育岷的妻子,可出身却天差地别,日后童心凭什么争得过别人?
庄氏提及此事时,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只差没摆明说:你有本事挡得了徐灵雪,还能挡诚国公的女儿吗?
听完此事,童心无多话,笑咪咪地将庄氏给送出康园。
后来,她并没有向黎育岷提及此事,童心相信,他不会欺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