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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电吉他弹得很好,她喜欢听他自弹自唱,喜欢他哼着专门为她编曲的那首歌——骄傲女孩,虽然她要写的歌词仍迟迟未动笔。
打开信,她再逐字读过一次。嗨,杜岢易:
我以为三年是很久的时间,久得会让人厌烦、厌倦,没想到一千多个日子在眨眼间过去,快得让我想抓住些什么,却发现,它们已从指缝间溜走。
我记得新生入学第一天,你自以为是地替我解了围,我却对着你的背影龇牙咧嘴,当发现你就坐在我隔壁时,我一心一意等着老师换新位置。
好快哦,三年过去了,不管换过几次座位,你始终在我的左手边。
很久以前,采萱问我喜欢什么数字?我直觉回答8,你说,你以为我喜欢的是1、是冠军。没错,以前是的、我好胜、不肯认输,是你教会我,认输不是坏事,有竞争对乎才定最幸福的事。
采萱追问,为什么喜欢8?我笑着没说,现在,我要告诉你——因为8是两个圈圈串在一起,就像我们去看电影时的情人座,就像摩天轮里的位置,就像我始终坐在你的右手边,一个你、一个我,不分离。
记不记得你问过我,暗恋的那个男生是谁?我没说话。
因为说破了,我对采萱有罪恶感,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从来不想伤害她。
那么,现在你猜出来了吗?对,我暗恋的那个男生是你,杜岢易。很难相信对不对?一个踏进校门就让我讨厌的自大狂先生。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大概是你把绿茶递给我的那一瞬间,开始觉得你不讨厌吧,也大概是你冒着大雨,把中药送到我手上……真的不知道,三年太长、故事太多,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是让我喜欢上你的转折契机,但,我喜欢你,是真的,没有半分虚伪。
或者我不该说的,但毕业在即,假如我们的学校不在一起,假如我们忙着各奔前程,也许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去。
杜岢易,可不可以对你做一个要求?如果你也喜欢我,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请当面告诉我,不要让我独自猜疑;如果你对我没那种心情,那就……就这样吧,什么都别说,假装这封信不存在,我们仍旧当好朋友。
祝金榜题名—鹏程万里
写这封信时,姚子夜放下骄傲和自尊心,首度坦承了暗恋他的事实,但她还是无法写下自己的姓名,为的是一个无聊理由——如果他对她有心,就会知道这是谁写给他的信。
打开盒子,她把Pick和信一起放进盒子,用海水蓝的纸包装起来,打上缎带,趁着班上同学还没来之前放进他的抽屉,而那里已经被偷偷塞进五六份礼物。
她猜,今天毕业典礼过后,他一定会收到非常多的礼物和花束,也许会有许多舍不得的学妹围在他身边哭泣,要他别忘记自己。他的女人缘真的好到不行。
正襟危坐,她假装自己没做过塞礼物那种傻事,打开参考书,开始定心念书。可是,定心……好难,思绪总是会飘啊飘,飘到他的身上去。
“也耶,你怎么那么早就到学校,是不是和我一样,要毕业了,兴奋得睡不着啊?”丫头进教室,发现了她,跳着跑到她身旁,一屁股坐到她的课桌上。
“是……是啊,有点睡不着。”
她看着随后进教室的杜岢易,他们还是一起上学啊,三年了,不对,是六年、十二年……或者更久。摇头,她摇去自己讨人厌的念头。
“你担不担心要和我分开?我刚跟岢易说,你们降低标准,我考上哪个学校,你们就填哪个学校当第一志愿好不好?”丫头抱住她的肩膀说。
“想得美咧。”杜岢易一巴掌拍上丫头的后脑勺。
“反正你们那么优,到哪里还不都很优。”她嘟起嘴说。
他没理她,突然弯下腰,细细审视子夜的眼睛。“你哭了,还是没睡好?”
“没啦,只是睡不好。”姚子夜敷衍道。
他对她的细心是真的,认真也是真的,他每天的便当菜总有一部份会进到她的肚子里;他记得她的生日,不送礼物,却会唱歌给她听,会陪她去坐摩天轮,虽然那种东西既不刺激也无趣,但她要求,他便配合。
就算这些东西都称不上爱情,至少是份量很重、很重的友谊。
同学陆续到了,丫头转身去找别的同学说话,杜岢易则在她耳边低语,“去顶楼。”然后转身、先离开教室。
姚子夜在心底默数到十,跟着离开位置,往顶楼方向走。
她上楼时,见他坐在水泥地上,仰着头晒太阳。他是个阳光男孩,永远顶着温柔笑脸,像和煦温暖的春阳。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享受最后一次的顶楼约会。
“子夜,大学……继续当四年同学,好不好?”他的手轻轻挪了两寸,覆在她的手背上。
“好。”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大考完之后,我们去旅行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紧了。
“好。”还是不必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很看重你,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杜岢易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诚恳、有认真,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
只是朋友吗?姚子夜有点失望,但她不怕。他说了,他们还有四年,四年的朝夕相处,也许……她始终相信,机会是留给努力的人。
“嗯。”
他冲着她笑。
话说到这样就好,他不能讲太多,他知道她心里暗恋着一个男生,不想给她造成太大压力,反正他们都还年轻,而且未来朝夕相处的四年里,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努力,努力着……让她爱上自己。
第四章 十九岁的爱情句点(1)
丫头的哭声让他分心,他没注意到滚烫的咖啡正往她的手背浇去。
很痛,痛的是心,不是受伤的手背,一听到丫头的声音,他便忘记姚子夜,
忘记姚子夜也一样会哭、会痛,会想要他留在身边。
大考后,他们决定去环岛,这次的环岛他们没有带上丫头。
搭火车、转客运,他们的目的地是礁溪温泉,杜岢易把姚子夜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叫她眯眼休息,还自吹自擂,说他的人形枕价值五万元。
可他又不停说笑话,害她笑得乱七八糟,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刮起她的头发,咱咱咱,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看着他手忙脚乱,不停收拾她的长发,她笑得很开心,开心这是两个人的假期。
只是,心头不免挂着淡淡的遗憾,毕业典礼过去快三个星期了,他仍没当面告诉她,他也喜欢她,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所以……他只想当朋友,想让彼此的关系维持眼前这个样?
也好,感情是一种勉强不得的事情,强求,到头来苦的是自己。就当朋友吧,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推开失望,拉起笑脸,这个假期,她要过得精彩万分。
“你怎么跟杜妈妈说的?”
“不必说什么,这个星期她待在巴黎,不在家。”
“我以为杜妈妈是家庭主妇,可是她好像经常出国。”
“她在帮赵叔叔的忙,赵叔叔是广告公司的老板,公司不大,他一人得身兼数职,最近他们要拍香水广告,妈妈过去帮忙张罗。”
“杜爸爸呢?”
“他的公司很忙,大部份时间都不住在家里。”
“可怜的杜岢易,我们都是同一挂的,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当个独立孝。”
“我觉得独立没什么不好,比较起同龄孝,我多了自由。”
他的父母从不要求他做这个、做那个,也不对他的功课发表任何意见,就是未来要念哪个科系,父母亲也都让他作主。
“嗯,你是对的,我太习惯让自己感觉可怜。”
“没那么严重。”
“奶奶在的时候还好,她很疼我,常常抱着我说话。”
“她都说什么?”
“奶奶说:‘子夜啊,骄傲的女生很吃亏,你要学习放下,学会温柔对待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