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皇上

坊间传，当今圣上长着一双潋滟生姿的桃花眼，风流无双，俊俏盖世，是论功绩堪比唐王李世民，论容貌不输潘安宋玉之辈的人物，数遍诸国，再没有比这位圣上更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

百闻不如一见。顾贞此刻正作为科举层层大刀阔斧刷剩下的六十八名之一，站在珠光宝气的金銮大殿正中央，等候着当今圣上进行最后的殿试。

皇榜上说巳时一刻开考，一众考生在大殿上忐忑地等了不止一炷香的时间，约摸是到了巳时三刻，当今圣上才悠哉悠哉地露了面。所以这位圣上给顾贞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守时，还摆臭架子，但人家是圣上，顾贞此刻不过是他砧板上蹦哒都不敢发出声响的小鲶鱼，只得乖乖将那点不满吞回肚子里。

金銮殿上唰啦啦跪倒一片，顾贞亦随着众人将脑袋垂低。.等到好歹可以抬头了，就发现这金銮殿实在太大，圣上的龙椅搁得又高又远，皇上脑袋上的束冠前后长穗直直得耷拉下来，他又是半支着身子微垂头，显出一副百无聊赖的困倦模样，所以饶是顾贞伸长了脖子，仍旧看不见当今圣上的脸。

阴阳怪气的。这是顾贞对丰昀的第二定义。

坊间还传，当今圣上，名讳丰昀，年二十又六。

丰昀随意地挥挥手，算是示意这群考生面过圣了，可以考试去了。立即就有主考大臣将事先准备好的答卷分发到考生手中。

考生们审了审题目，神色颇有些出入，但毕竟是层层刷下来的顶尖人物，各自思索了好一会儿，便先后开始奋笔疾书了。

考题再多番变换，终离不了孔孟之说，礼乐纲常，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顾贞早将四书五经背全，答卷时再加些模式性的独创，所以对这份考卷，顾贞可谓是信手拈来。

之后，就等着皇上的策问了。

考试持续了两个时辰，期间顾贞没时间也没心情再去打量丰昀的姿容，自然不会注意到丰昀早已经在漆金镶碧的龙椅上睡得无比香甜，不然，定会在对丰昀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印象上再添一笔嗜睡的。

考生依次搁笔交卷，主考官将试卷收了，初评了一番之后，挑拣了几份恭敬得呈给了丰昀过目。

一众考生的心里立即像被塞了只猫仔子，在那儿不安分的挠啊挠。

丰昀将考卷一一翻过去，草草看了遍，听不出情绪地开口道：“那两个已经中了二元的卷子呢？”

他口中两个已经中了二元的，顾贞便是其一，另一个，是一个叫做陈兹的，顾贞不比陈兹，后者是江阳书香世家出身，家族里贡士都有不下十人，所以这届科举，最可能摘得桂冠的，还要属这个陈兹。

于是此刻心里的猫仔子挠得最厉害的，就数顾贞了。

顾贞其实哪儿都好，就是出身太低。

他那穷乡僻壤的家乡家家祖坟上的青烟攒在一起冒了个头，于是出了一个顾贞中了举人，他不止中了举人，还是举人中的榜首，解元。家乡的祖坟又攒着劲儿地再冒了回青烟，顾贞又中了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