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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的布帛撕裂声后,紧随就是沉闷的利器贯穿肉体的“噗哧”声以及他的闷哼。当是时,浓烈的血腥味渗入浓浓的酒味,合成十分诡异的味道。
我十分紧张,却不敢减轻力道,持续用力,生怕不能对他构成伤害。我扎进他腹部的当口,也害怕自己犯下杀人罪。但我若不做防备不做反抗,难道真的甘愿成为他的性、奴与玩偶?对这种命运的恐惧,驱使我再度用力,往深处扎。
“啪嗒”一声,他滚烫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腕。
我浑身僵硬,手劲不减,势要与他拼死一搏。
“李、长、乐!”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喊我。
感觉到他巨大的力量,我全身颤栗。我伤害未遂,他又怎么会再信我的拖延之计?我没有机会了!
玻璃碎片同时扎到我的手心,我越使劲,掌心越痛。但我没有回头路了!拼命咬住牙,哪怕在他摄人的手劲下,我仍然不放进攻他的玻璃碎片。
那是我精挑细选的,长度、尖锐程度,都足以伤及皮肉的武器。血腥味越浓,我胃里翻腾起阵阵恶心。那是人血啊,和鸡血、鸭血终究是有区别。
在我印象里,我都没和人打过架。此刻,我却在攻击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变态。
他和我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我无法控制用力,碎片应该从原来的伤口滑动过几次。周燕西是很能忍痛的,初次闷哼后,他还闷哼过两三次。
但我神经紧绷,记不清到底几次。
他几乎要捏断我的手腕,我的手心也快被碎片扎破。我的心理防线,即将崩塌。
终于,他捏住我手腕的力量衰减。我顿时放松,紧抿嘴唇。我知道在这场博弈里,我可能会赢。
当他彻底松开手时,我回答,“周燕西,是你逼我的。你把我这样懦弱的人,逼得不惜杀人,你还不够厉害吗?”
暖黄且暧昧的灯光下,我看不到他的脸色是否苍白。但我看得见,他闭上了眼睛。我松开玻璃,看到自己手心有几条刮痕,到底没出血。
他穿的是深蓝的衬衣,腹部处明显一滩深色的印记:那是他的血。
顾不及怜惜或者惶恐,我翻找他裤兜,摸出久违的手机。周燕西的手机居然是老年机。我百思不得其解。转念一想,应该设置不了密码吧?
果然,我走到墙边,顺利打开手机,激动万分地按下那十一个我铭记于心的数字。我的工作需要,我会记录下一些重要人物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但陆明镜的,我是记在心里。
电话拨出去后,我颤抖的右手将手机放在耳边,屏息等候。
我的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又全部聚成一点,迫切希望亲自告诉陆明镜:我还活着。
“嘟”,听到这声,我禁不住嘴角上扬——我打通陆明镜的电话了!
接连几声“嘟”,我这心,一阵冷一阵热的。
终于,我迎来机械冰冷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挂断电话,我不由凄凄惨惨戚戚。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陆明镜居然没有接到电话?拿回手机,我看了眼窄小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
所以,陆明镜是睡着了?
要不要再打,我迟疑……或者,发个信息?
对,发个信息!我真的太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想到什么都觉得是苍天垂怜!
将手机捧在手里,我手指噼里啪啦打字。我用不惯老年机的键盘,加上我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屡屡出错。
我懊恼不已,同时又暗示自己不能放弃z会就在眼前,不能放弃!
不知多久,我总算编好那条短信:陆明镜,我还活着。我被周燕西(李曼筠)囚禁在不知名的海岛之上。
正要按“发送”,陆明镜来电。
生怕出什么幺蛾子,我拒接来电,确认发送。当我看到发送成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不知为何,我顿时腿软,跌坐在地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生活经历。不,从被陈曦推下山崖开始,我的人生,已经变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旋即,陆明镜再度来电。这回,他是看到了我的呼救短信吧?
我按了接听,“长乐?!”
未及说话,我便听到了陆明镜饱含热切思念的呼唤。
我真的不知道被周燕西囚禁了多久,但肯定很长很长了。长到我以为,这个世界会说话的,只有他。长到我以为,这个世界活着的人,唯有他和我。
扎伤周燕西时我极度惶恐,知道流产时我极度悲伤,但我都没有流出眼泪。我以为我已经麻木,却不想。他这一生呼唤,勾连出我源源不断的泪水。
我想亲自告诉他:陆明镜,我活着。我开口,却发现无法出声。
“啪”,不等我酝酿好情绪和陆明镜说句话,手中的手机突然被一股力道打出。旋即,手机落地。我要是没看错,这质量堪忧的手机,直接黑屏。
手指僵硬,我缓慢回头,果真看见,左手按着左腹,离我半米不到的周燕西。
“你……没事?”我震惊不已,暗暗惊奇他生命力的顽强。与此同时,巨大的恐惧已经席卷我的意识。
哪怕他身负重伤,他睁着眼睛,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越过我,脚踩手机,狠狠碾压。
我听到手机破碎的声音,我遗憾的是我不能跟陆明镜说上话,不能给他更多的信息。因为手机功能实在有限,我更没有办法分享陆明镜我现在的地址。
想到这个,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周燕西用这个手机的真正原因。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给陆明镜发了短信,是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李长乐,你好大的胆子。”对付完手机,他再度和我对视。
极度慌乱中,我打量他的脸色,应该是有些苍白的,额头上还有一层惫。光听他说话的语气,我绝不会认为他是被伤及重要部位的人。可他左手手指渗出的汩汩血液,预示着我伤他不轻!
“我没有办法……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周燕西,我有家人!你凭什么要挖走我过往的人生,无端给我安上你想要我过的人生?”我步步后退,凄声控诉。
“你倒是狠心。”他抬起左手,掌心向我。
我看到整个手心都是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还躺下源源不断的血珠。
下意识摇头,我喃喃,“别给我看……别给我看……”不管周燕西对我做了多么恶毒的事,始终是我出手伤人!他这样给我看他血淋淋的伤,我难免日后噩梦缠身……
“你还知道怕?”他逼近我。
“咚”,我只顾后退,不知道房间空间有限,后脑勺狠狠撞上墙壁。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瘫软在墙壁上。
当我视线清明,他已贴近我,浓稠的血腥味将我覆灭。
“不过,你倒是真的很投入游戏。”周燕西下巴抵在我肩膀,在我耳边徐徐吹气。
我双脚发软,却终究站着。我估计他也要体力不支,毕竟是受过重伤。他再千锤百炼,都不能把肉体凡身炼成铜皮铁骨啊!
“李长乐,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去隔壁房间找出医药箱,替我做紧急处理。唯一能沟通外界的手机已经被我销毁,没有我的电话,是不会有人送食物过来的。你不救我,那我们两个都死在这个岛上吧。”
“陆明镜会来救我的。”我满怀信心,斩钉截铁。
这重要到几乎是我赖以生存的信念!
他轻笑,“是吗?那你想我现在玉石俱焚?我不怕死,因为有你陪着我。就算我受伤,要弄死你,还是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颤抖回问,“难道我救了你,你会放过我吗?终归是我伤了你,你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的!”在我伤他之前,我自诩无辜,还不是被他追到天涯海角,算计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不赌一赌呢?”他问得轻柔。
刹那之间,我真要误以为,他不是个有双重身份的变态,仅仅是我的上司李曼筠。
终究,我不希望手上沾上人命,更不想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终结于我的死亡。我不做挣扎,乖乖按照他说的去做。
周燕西处理伤口的动作利落干净,我在一旁看着,相信他确是经历过千疮百孔的人。他脱了衬衣处理左腹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我看清他后背、胸前、手臂上横亘着的伤口。居然会有一个人,完好皮肤和疤痕所占比例相差无几。
新疤覆盖旧疤,我敢肯定,他幼时的疤痕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诸多伤痕,都是他自我报复吧。我相信,他是对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目睹鲜血淋漓的整个过程,我双腿膝盖打架,数度想要晕厥。
“啪”一声,他合上医药箱,睨我一眼,“怎么,你居然也知道害怕?”
“周燕西,我……”我终是绷不住,忽的头重脚轻,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