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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蓉蓉生得秀美,在一众闺秀之中素有温婉之名。.白千山出身寒门,有三子一女。因发妻乃是贫困时候一路扶持过来的,故而白千山并未纳妾,夫妻情深得很。白蓉蓉出生时候,白千山已经年届不惑,对这个老来女,也是个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娇宠得很。
“阿嫣,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沈方旖看着我笑道,“我们可是等了你老长的功夫了。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她出身南阳伯府,母亲乃是宗室县主,论起来,与苏长宁还是远房的表姐妹。
我见那桌上摆着清茶细点各色时鲜果品,连忙站了起来,执起青瓷小茶壶,亲自倒茶给水榭里的女孩儿们,轻笑道:“原本是我家里有些事情,今年是二婶婶带了我和两位妹妹过来的,所以晚了一些。我认罚,以茶代酒,先敬诸位姐姐妹妹了!”
郭清月便笑道:“只一杯茶水可不行,回头酒席上,你得再喝上几杯才行。”
这种聚会里,有专门给女孩儿们的预备的果子酒,清甜甘美,也不上头,我自然不推辞,笑吟吟道:“那可是好,正惦记着长宁姐姐家里的梨花白很久了呢。”
安悦长公主府里,美酒名扬京城。梨花白更是不少女孩儿们特别喜爱的,就连宫中的皇后和贵妃也都爱得不行。只不过长公主素来看不惯贵妃那种病歪歪的做派,从来不给贵妃。
我这边与众位千金们说笑,头一次来的沐灵菲和沐灵语便都感觉到了很是不甘。
沐灵语还好些,虽然是二房的,好歹是嫡出。沐灵菲便尴尬了,水榭里的大多是高门贵女,或是清流家的嫡女,如安阳长公主那两个庶出的孙女,都没叫过来。一溜儿看下去,只有沐灵菲一个是庶出。水榭里这些女孩儿,哪家里没有几个闹心的庶出姐妹呢?故而心照不宣的,便都孤立了沐灵菲。
对她们两个或是黯然或是激愤的目光,我犹如没有看到。
一圈儿茶倒下来,便到了白蓉蓉的跟前。
有公主府的侍女跟在我身后,拖着两只青瓷小茶壶,预备给我换水用。
我晃了晃手中的,里边已经接近空了,便换了一只壶给白蓉蓉倒了茶,浅笑道:“白家姐姐,请了。”
听到我叫她姐姐,白蓉蓉脸上闪过一丝僵硬,只是转瞬即逝,眼中便漾出了笑意,柔声道:“有劳了。.”
一阵风吹过,将水榭周围摆放的菊花幽香送了进来,清雅又怡人。
白蓉蓉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我一笑,转身离开。
“诶,县主不是说,得了几盆名品的菊花?在哪里呢?”
水榭里的花虽多,却还称不上名品。苏长宁便起身,明艳的小脸上颇有些得色,扬了扬两道英气十足的眉毛,“我叫人都摆在了那边儿聆香阁的花圃里,有想看的,就随着我来。”
于是,一大群人呼啦啦都跟着苏长宁一同往聆香阁去了。
此时日头已经升了老高,虽然是秋初,却也热了起来。聆香阁离着水榭不算远,但一帮娇滴滴的小姐们,走到聆香阁的时候,也都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不过聆香阁里的景致着实很不错,苏长宁喜欢养花,这里是长公主特意收拾出来,给她折腾的地方。一进去,便是一道紫藤花棚,也是长公主着人从江南采买来的名品。只不过此时不是花期,只有绿叶如云,遮住了耀目的日光。
再转过一座假山,眼前便明朗了起来。只见一大片的花圃中,各色菊花正迎着秋风开得绚烂,白如雪,红似火,黄若锦;紫色素雅,粉色妖娆。
其中有两盆最是引人注目,一盆花色碧绿如玉,背阴处晶莹欲滴,朝阳处却是绿中透黄,光彩夺目,正是菊花中的名品“绿牡丹”,另一盆花盘硕大,花瓣中空末端弯曲,花径如掌,红中带紫,紫中透黑;花芯厚实,花辨如丝,花色如墨。在色彩缤纷的秋菊衬托下,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正是长公主提过的那品墨菊。
大家惊叹了一番,又赞了一番,只听得苏长宁眉眼弯弯,得意至极。
“啊,白姐姐,白姐姐你怎么了!”
忽然间就听得一声惊呼,众人都往声音来处看去。
就见几位小姑娘正站在花圃边上,满脸惊恐手足无措。一旁,是郭清月正用纤细的身子支撑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白蓉蓉。
“这是怎么了?”苏长宁也大吃一惊,方才还都好好儿的,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
我们都连忙围了过去。
白蓉蓉面色雪白,双目紧闭,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额间也渗出了细细碎碎的汗珠儿。
“是不是热到了?”我轻声道。
“很可能!”苏长宁蹙眉道,忙唤了四个聆香阁的仆妇,叫她们立刻抬了白蓉蓉到聆香阁里边去安顿好了,又命自己的贴身侍女一个去请太医,一个去前边通知长公主和白夫人。
“给白姐姐把领子松一松。”郭清月便建议道。
苏长宁点点头,立刻有个侍女将白蓉蓉穿着的对襟儿袄最上边的盘扣解开了。
沈方旖又说道:“倒一杯温水来给白姐姐喝一口?”
又有人送了水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我便站在了一旁,看着昏迷中的白蓉蓉,心头闪过一丝快意。
“我的蓉蓉啊,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和白夫人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许多的贵妇,都是听说了有人晕倒后不放心自家孩子跟来的。
一进门,白夫人便瞧见了榻上躺着的白蓉蓉,心急地叫了一声就扑到了榻边。
白蓉蓉眼皮儿动了动,悠悠转醒,见到了白夫人,虚弱地叫了一声娘,便面色一变,伸手推开了白夫人,伏在榻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沐灵菲正站在她跟前表示关切,裙摆和绣鞋上便被溅上了污物。她啊的一声叫,慌忙跳开,欲哭无泪。
有几位贵妇小姐已经忍不住掩住了口鼻,就连苏长宁脸色也有些不好,稍稍往后挪了挪。
长公主倒是很镇定,微笑道:“快拿了温水给白小姐漱口。”
有几个侍女过来收拾了污物,又有拿着水给白蓉蓉的。白蓉蓉吐得面色潮红,发丝散乱,漱了口,脸色才好看了些,虚弱地倚在榻上,眼里泪光莹然,“殿下,臣女失仪了。”
她看上去挺难过。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仪,出了这么大的丑,不难过才怪了。
不过……我扬了扬嘴角,偏着头看她。
“徐太医来了!”
不知外边谁喊了一句,白夫人大喜。太医院里只有一位姓徐的,那就是院判徐墨然。这位老太医与安阳长公主关系不错,今日也在府中,听见有人晕倒,便进来了。
白蓉蓉却是面上血色瞬间褪去,也不顾虚弱了,慌忙坐起来推辞:“怎么好劳动徐院判?我不过是一时热到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那怎么行?”苏长宁道,“徐院判已经来了,还是看看吧。白小姐你不知道,方才你的脸色有多难看!”
“是啊是啊,徐院判医术再好不过了,别人请都请不来,白姐姐别推辞了。”沈方旖也附和道。
白蓉蓉还要再说话,然而徐院判已经走了进来。
长公主含笑道:“老徐快去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白夫人也对着徐院判敛衽一礼,“麻烦徐院判了。”她丈夫虽然是尚书,但寻常也请不来太医院院判的。
“夫人客气了。”徐院判是个年约半百的老者,一双眼睛丝毫没有老人的浑浊,相反,精光闪动,仿佛能看透人心。
“可是这位小姐?”徐院判走到了榻边,“请伸出手来。”
白蓉蓉哀求地看着白夫人,嘴唇颤抖,“娘……”
“这孩子,从小到大的没生过什么病,最是怕见大夫吃药了。”白夫人对长公主陪笑道。女儿这样推拒,可别叫长公主觉得是驳了她的面子才好。
长公主微挑的凤眼盯着白蓉蓉,眯了眯,若有所思。
事实上,屋子里的姑娘们可能不明所以,但有些心思伶俐的夫人也已经看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就算是中暑晕倒,叫太医看看又能怎样?为何这白家小姐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这样想着,有几位夫人再看向白蓉蓉的眼神便微妙了起来。
徐院判常年混迹于后宫宗室之中,多少的阴私事没见过?白蓉蓉的不对劲,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挑着眼皮看了看白蓉蓉,抓过她的手腕子便按在了上边。
白蓉蓉险些哭出来,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开,面色如土,委顿在了榻上。
“哼,伤风败俗!”
片刻后徐院判一把甩开了白蓉蓉的手,起身冷冷道,“这位小姐没别的毛病,只是珠胎暗结,倒要恭喜了!”
蓝田种玉?
怀孕了?
白蓉蓉怀孕了!
满屋子的人反应了过来,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蓉蓉。这白家小姐,不是尚且待字闺中吗?
天哪,难道是偷人了,未婚先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