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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来要的是这句话:“宋厂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奉命帮首长家乡推销水库鱼,长了三年以上的野生鱼,每条至少二十斤。你帮我销售一万块钱的鱼,我就感激不尽了。”
宋厂长一合计,这还划算:“那好,我就让春晖跟你接洽吧。行啊,蝎,你推销术哪学来的?我要找书记借你过来给我们上销售课了。”
“宋厂长,你帮了我的大忙,蝎是知道的。铭记在心,后会有期。”韩宝来是在官踌出来的,嘴皮子比黄鼠狼还油滑,说得宋厂长哈哈笑得十分开怀。
三个女人结账,韩宝来只负责过磅,确定数额,有厂长关照,韩宝来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这次卖掉了八条鱼。
韩宝来看三个女人数钱数得哗哗响,也没功夫搭理他。他抱着头想了想:“熊师傅,咱们去市场碰碰运气看。先去九层坡菜市场。”
九层坡菜市场是本县最大的农贸市场。送货的车太多了,车开不进去,只得停在市场门口的停车位。韩宝来下了车,只带着贺玉娥走进去。韩宝来走到鱼摊,看见一个缚着黑挂围的黑脸汉子,他正在帮顾客杀鱼:“老板,我有水库鱼要不要?超码三年的座塘鱼,一条至少二十斤以上,从来没有喂过饲料。跟河里的野生鱼一样。要不要?”
黑脸汉子叼着一支烟:“什么价?”
“石斑鱼,三十;鲢鱼值钱,三十;草鱼,二十;大头鱼,十八块吧;鲤鱼十五;鳙鱼十五。”
“哧——你抢了!别站在这里影响我卖鱼。麻烦你让一下。”黑脸汉子要不是看他是个高大帅气的酗子估计说出口的话还更难听。
韩宝来看见一个卖刚打上岸的河鲤鱼,他倒要问问行情:“老伯,这鱼怎么卖?”
“河鲤鱼啊,十五。你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些小鱼送给你。”老伯看来是打渔的人,卖东西很爽快。韩宝来也拿不准,双璧水库鱼能跟河鱼比吗?虽说是野生的,毕竟人家是河里打上来的。
韩宝来盘算着,要不要降价销售?卖便宜了,对不起乡亲们冒着严寒打上来的鱼;卖贵了,没销路啊!
韩宝来发怔的时候,有个卖菜的大嫂问:“兄弟,你是不是怕要不完?不如,让老伯杀了鱼,我俩一人一半。”
“好!”韩宝来突然来了灵感,大嫂还以为他要鱼,可是韩宝来却往市场外面跑,大嫂撇着嘴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韩宝来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围上来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这么大条的鱼不常见啊+宝来杀过鱼,但没有宰过如此大条的鱼!他提高音量:“有要买的吗?全部是双璧水库的野生鱼,没有打任何饲料。三年以上的大鱼,一条最低都有二十斤以上。一分钱一分货,三年才干一回。也就是三年才卖一回。看到了算你们运气!”
“酗子,什么价?”
“石斑鱼,三十;鲢鱼值钱,三十;草鱼,二十块;大头鱼,十八块吧;鲤鱼十五;鳙鱼十五。有人要吗?”
没有人应声。有人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买,也太大条了吧?哪一家能吃一条二三十斤重的大鱼?”
韩宝来马上兴奋地说:“好。你要什么鱼?我给你挑一条,我给你宰杀。你要多少随你便,我开个秤。”
“要吃就吃大口鲢鱼。你要是宰杀的话,我要十斤。不过,是野生鱼哦。”
“野生鲢鱼。我也要十斤!”有位城里大嫂也回应。还有一个识货的大爷也回应:“我也要十斤!天天吃饲料鱼,跟吃泥巴巴差不多,一点味都没有了。”
“好。你等着。”韩宝来要穿上雨裤雨衣,拿着铁钩子,开了绊网进去。群鱼乱窜。这其实是有助于鱼的活动。韩宝来眼疾手快,钩了一条大链鱼,下面的人拉钩子后面的绳子,将一条大鲢鱼拉了下来。
“哇!”人群惊叫一声,一条板凳长的大头鲢鱼叭地摔在地上,它还凶猛地乱蹦乱弹,弹跳的高度之高、力度之猛,十分吓人,人群吓得散开了一个大圈,绝不亚于河鱼!
“是好鱼啊!吃饲料的鱼,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就趴窝,你看它还如此生猛。是野生鱼!”大爷的话,无疑是活广告。
韩宝来看大口鲢鱼蹦哒得厉害,他还下不了手。还是熊司机拿来一根撬棍,手起棍落将大口鲢鱼敲晕。韩宝来才从容下刀,熊司机义务当解说员:“我教你们认野生鱼。一是鳍上的刺锋利,再看鳄刺利如刀刃。现在看这鱼血,是鲜红的;鱼肉也是红滟滟的。再看鱼腹内,要是膈皮、幔皮呈黑色,那是水质不好,有污染,你们看鱼腹内清清白白,说明什么?说明双璧水库的水库可以达到国家a类水质。再看鱼肠子猪小肠一般粗。吃饲料的,肠子又细又多油脂,再看里面的粪物,呈暗绿色,那是吃小鱼小虾的。最后你检查是不是三年的座塘鱼,你看这骨头,又硬又脆,敲上去当当有金属响声;骨头中间绝对没有红骨髓,说明这条鱼有些年头了。这是最准确的测定鱼龄方法,造假也造不了。国家运动员就是根据骨质钙化,测定运动员年龄。你们看,这是不是野生鱼?”
“有道理,有道理。喂饲料的鱼虽然也长得肥大,但是油脂多,骨头是软骨,还有红骨髓,因为靠激素催生长大的,养的周期短。”稍有常识的人都认得出这是野生鱼。
“野生鱼,倒是野生鱼,价钱也太贵了一点吧?”有人打败兴。
老熊马上说:“我告诉你,这鱼怎么来的?你就知道它不贵了。这是小香河的鱼,小香河的源头,毛爷爷时代修的一座大水库,叫双璧水库。大瑶山的水,汇聚在双璧水库,跟矿泉水差不多的。这些年,大老爷们都进城打工了,双璧水库就这么闲着。鱼自然生长。今年不是天旱吗?干到了底,只有一碟子深的水了。但是还要十台抽水机抽。谁把这些鱼捞上来的呢?是这帮妇女们捞上来的。你要想吃到正宗的野生鱼,还在乎几个小钱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喽?”
“双璧水库?当年我修过。那真是大瑶山哦。”有个老人回忆起往事。
韩宝来只顾把大头鲶鱼劈成三等份,每人称十斤。三个女人负责收钱,记账。
这一开张要鱼的人,多了起来。韩宝来正卖得热火朝天。有个穿制服的工商人员来了,大声叫着:“喂,喂——谁让你们在市场门口卖鱼?”
韩宝来抬起头,在抹布上抹掉鱼血,不认识这人+宝来一脸的鱼血:“哦,对不起,同志。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就交工商税和市场管理费。”
“交税费也不行?那我们还建市场干什么?”制服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要么到市场里面卖,缴落地税或摊位费;要么赶紧开走!”
韩宝来拿出那包芙蓉王塞过去,制服挡开他的手:“别来这一套!我不抽烟。”
“同志,我缴落地税,但——你看,鱼太大条了,我弄不进去?能不能在这里卖?最后,我搞卫生。”韩宝来还不死心,凭他一个县委办公室主任应该给个面子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制服公事公办,“车辆可以停这里,但超过两小时要缴停车费。这里只能停车,全部销售都在鱼行进行,看我的手势,鱼行在那!请配合我的工作。”
要买鱼的打抱不平:“同志,行个方便。你看外面也不是他一家在卖,那边也有卖鸭、卖鸡、卖蔬菜的。何必为难一个乡下老实人?”
韩宝来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农村青年。制服硬是不开单,口气强硬:“我说不许卖就不许卖,他们卖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
熊司机很有办法,他找了韩宝来一张名片,附在制服耳畔说了几句,还给了他一张名片,制服看了看韩宝来,可能似曾相识:“你是韩主任?帮书记老乡卖鱼?”
韩宝来点了点头,制服哪敢放半个屁,只象征性地收了落地税,还握了握韩主任满是鱼血的手,讨好似地说:“回头,我帮韩主任吆喝吆喝,我也帮乡亲们出把力。韩主任,真没认出你来。你看弄得满脸是血,我就是火眼金睛也认不出来啊。”
韩宝来忙说:“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请问兄弟贵姓?”
“免贵姓徐,徐长庆,工商所管理员。韩主任,千万别放在心上。”徐长庆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韩宝来再怎么也是股级干部,他挂职村官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韩宝来想你们工商局长见了我,还要点头哈腰,不过是他职责所在,所以没有摆架子。再说,韩宝来哪有功夫跟他瞎扯,买鱼的人还等着呢。
韩宝来今天杀鱼,杀得手软。中午,他们就吃了一个快餐。直到万家灯火,估计没人来买鱼了。但清一清数,忙活了一天,才卖掉四百四十二条,仅仅卖掉三分之一。钱没少赚,超过了十万元。
工商管理所的同志帮他们冲干净了地面,韩宝来忙着给他们敬烟,他们现在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韩主任,谁还敢多嘴,还问要不要给车上的鱼换水?熊司机直摇头:“不行、不行,这是自来水,有漂白粉,会搞死鱼的。你要搞一台小型抽水机,我把车开到潇水河上游,你抽河水。河水才是自然水。”
何月姑忙活了一天,腰酸背疼,眼睛都花了,现在肚子咕咕闹情绪,她也闹情绪了:“韩村官,剩下的鱼拉回村吧。我们卖得够多的了。说句良心话,这么大条的鱼,你又卖这么贵。除了你,我们是没有这个胆量卖?”
“就你那点出息。”韩村官在她脸蛋上抹了一指鱼血,何月姑生气了狠狠揍了韩宝来一记粉拳。不过,两人这么一打闹,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