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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芙抬眸,看到一名穿青白色儒袍的年轻男子,腰间束着织锦腰带,挂着翠玉佩,他身姿挺拔,生得面若冠玉、眉眼俊秀,顾盼神飞,是个俊俏郎君。
她担心众人不相信,便大声说道:“他说的对!这人不可以再动了。”
“是寄姑娘!”有人高喊。
围观的人群这才发现她在这里,他们之中有人的家人在隔离棚里,因此认得她,旋即又见到钦差大人也到了,于是两个抬人的人便将受伤的吴扬缓缓落了地。
寄芙马上蹲下来察看,就见吴扬脸色发红,额上筋脉凸显,身子不断抽搐挣扎,小手臂和脖子都泛起点点黑斑,她脱口喊道:“绿蜂毒!”
同时间,有人跟她异口同声,也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寄芙看着说话的那人,正是自称铃医的男子。
皇甫戎眉头微挑看着他们,对于突然出现的这名男子,不自觉多了几分警戒。
那男子对寄芙说道:“不只中了毒,他还受了伤。”
“没错!”寄芙也是相同看法。
“小五儿!”
随着那男子的喊叫,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钻到了男子跟前,不等吩咐便利索地取下背在身上的医箱放到地上打开来。
寄芙也手脚麻利的打开了她的医箱。
半夜里,她原就背着医箱到隔离棚,被房俊丽拽到行辕正厅时也背着,她一路被皇甫戎带出来,医箱便一直不离身,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姑娘先施针护住动脉行走之处,莫让蜂毒侵入心,在下设法止住肺部伤口的血,让此人不再失血,并为他止痛。”
寄芙点头。“如此甚为妥当。”他说的,与她脑中出现的救治画面一样。
她随即取出针囊,抽出十根银针,当针落的刹那,皇甫戎看到那男子眼里出现讶异之色。
“姑娘施针的手法好生眼熟,敢问姑娘师承何处?”其实不只眼熟而已,而是与他师出同门,他怕唐突了才没直言。
寄芙有些不自在。“我……我没有师傅。”她实在不喜欢说自己没有师傅、本来就会等等,显得夜郎自大,容易被讨厌。
与当初的孟太医一样,男子果然甚是惊讶。“没有师傅?那么……姑娘是无师自通吗?”
寄芙说出一贯的回答,“可以那么说。”
男子纵有满腹疑惑,也知无法在此刻问清楚,便先专心和她合力将吴扬的毒和血都给止住。
过了好一会儿,寄芙抬眸对皇甫戎道:“王爷,这个人可以动了。”
听到王爷两字,男子多看了皇甫戎几眼。
来到临南后,他听说朝廷派了钦美人显亲王过来治疫赈灾,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皇甫戎对那男子一番打量的眸光视而不见,寄芙说完后他便意会,唤来两名杂役将吴扬暂时先行抬到衙门的厢房里,吴扬的儿子也哭哭啼啼的跟着。
男子很是理所当然的随着寄芙一起进入县衙,名叫小五儿的小厮也忙提了药箱子跟上。
进了厢房,杂役轻手轻脚地将吴扬安置在床上,寄芙忙过去把窗子都打开通风。
男子先举起吴扬的手摸脉,寄芙凑过去一同看,看到吴扬掌心处泛着乌黑,黑脉一直延到小手臂,她心里一惊,想再看清楚些,她与那男子的头就彷佛靠在一块儿了。
皇甫戎见状,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真恨不得当场把她给拉到自个儿身边,可如今周遭这么多人,他实在不好有所行动,再加上他也知道一旦这么做,她反而会更担心病人的伤势,只能默默气在心里。
寄芙不自觉的伸手给吴扬点了几处穴道,看得那男子很是惊讶。
寄芙发现他在看她,有些忐忑地问:“我做错了吗?”
男子摇摇头。“不,做得很好,如此能行气和血,又不至让毒性游走。”
男子旋即命小五儿打开药箱,亲自拣了几种草药,还未开口吩咐小五儿,寄芙便看着那几种草药喃喃地道:“穿心莲、龙草、扛板归、鸭胆子、水丁香,七分水,大火熬半刻钟,先舀五汤匙药汤过来,其余加入尖尾凤叙慢熬。”
男子诧异的看着她。“姑娘说得一字不差。”
寄芙身子一晃,她又头疼了,脑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凌乱的片段,彷似她曾解过这种毒,但在哪里解的?为何人解的?
这不可能啊,她打小就进了王府,也只跟着常嬷嬷出府几次罢了,她很确定自己未曾为人解过绿蜂毒,既然如此,她脑中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怎么了?”皇甫戎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她,语气虽是责备,但眼中尽是关切。
寄芙强忍着痛,定了定心神道:“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皇甫戎不悦的皱起眉头,她头疼眩晕之症越来越常发生,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她无法为自己医治,看来回去之后得让那个房太医为她诊诊脉了,既然是太医,这等小病小痛定然是能治好的,否则便枉费她太医美名。
“姑娘身子不适,休息便是,在下可以自己来。”那男子说道。
“不,我可以。”寄芙很坚持,她想弄清楚脑中的记忆从何而来,因此她不能逃避,保不定在诊治的过程里,她就想起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吴扬的面容已恢复了血色,身上的黑斑也已褪尽,他服了汤药,睡得沉,他的妻子也赶来照料他了,对那男子和寄芙是千谢万谢。
一行人移到了花厅,这时寄芙的头已经不疼了,但她没有找到云里雾里的记忆,只确定自己除了绝命鸩外,还会解绿蜂毒。
“在下贺踏雪。”男子气定神闲地对皇甫戎一拱手道:“一番折腾,在下有些口渴了,可否向王爷叨扰一杯茶?”说完,他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处之泰然的等待皇甫戎回答,从容的风姿,就如同是这里的常客。
第十三章一个巴掌(1)
皇甫戎自然知道茶不是重点,他淡淡地道:“来人,上茶。”
“多谢王爷。”贺踏雪不请自坐,一派从容,模样与贵公子无异。“在下是大越人,家中做药材盐铁等小生意,长辈皆叫我医痴,八岁那年拜在大秦医仙风不残门下学医,到如今也算是将医理摸个透澈了,近年带着家仆游历天下行医,四处增广见闻,首次踏上大燕土地,见江北爆发了时疫,也想尽点棉薄之力。”
茶送上来了,皇甫戎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贺公子有心了。”
大越有四大皇商,其中之一便是贺氏家族,贺家商团是出了名的浩大,这人极可能便是贺家子弟。
“太好了!”寄芙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块轻了些,她急切地说道:“如今染上时疫的病人极多,大夫却只有数字,公子医术不凡,若是能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是打从心里高兴,因为她出身卑贱又无师门,房大人不肯用她制的药也是理所当然,但眼前这位就不同了,他说拜在那啥医仙的门下,光听医仙两字便知那肯定是极厉害的,想必房大人也能认同。
“姑娘这一番话,让在下深感留下来是对的。”贺踏雪微微颔首而笑,和善地看着她。
“冒昧请问姑娘闺名?”
皇甫戎嘴角微翘。
来了!这家伙果真不怀好意,还如此急切,哼,怕人家不知道他心怀不轨吗?
“我叫寄芙。”寄芙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王爷的家婢,公子不必那么客气。”
贺踏雪并不意外,因为到了花厅之后,她一直谨慎的站在显亲王身后,就是一个家婢的姿态。
“寄芙……”贺踏雪沉思着,同门师兄妹之中没有一个叫寄芙的,但她施针的手法分明就该是他的同门……他不死心,专注地看着她又问道:“姑娘好好看看在下,可觉得在下似曾相识?”
寄芙毫不考虑便摇头了。“我没见过公子。”
他还是不信。“姑娘说是无师自通,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有没有可能其实姑娘曾经拜师学医?”
师傅是性情中人,这些年行走天下,若是来到燕朝,又机缘巧遇了寄芙,见她有天分,隐瞒真实身分收了她为关门弟子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