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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像两年,二十年。。.董蔚每隔几小时就与夏主任通电话,寻问进展情况。夏主任接电话时总是说正在找人正在找人,仿佛能听到胖胖的夏主任在京城的气喘声。
平时手机响个不停,不是求她办事,就是请她吃饭,但这两天,手机出奇地安静。她知道这种安静意味着什么。下班后想去瑜珈馆放松下,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她仿佛看到那些练瑜珈的女人在压腿时眼都朝上翻着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董蔚把自己关在家里,犹如一只困兽,她打开音响,让《大悲咒》来安抚自己稀烂的情绪,躺在沙发上,呆呆地任由佛乐来浇灌她,她真希望连一只虫子也不要出现。真是怪事,才这么想的时候,她就发现墙壁上有一只虫子在爬行,天啦,老公很久没打扫卫生了吧,墙角都有蛛网了。她瞧着那只虫子向前爬着,一大面墙,它偏向那角落里去,董蔚不想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那虫子真的爬向了蛛网,一下被粘住了,蛛网起初是一颤一颤,接着就平静了。那虫子安详地挂在网上,等待着蜘蛛来结束它的生命。同样是虫,蜘蛛却是那样狡猾,它知道在角落里张网以待,它是如何总结出虫子喜欢爬向角落的规律的呢?她忽然想到,市纪委的那个副书记,他的QQ号昵称就叫蜘蛛,他该不会是一只真正的蜘蛛吧,他如果是一只现实中的“蜘蛛”,那他张网以待准备随时捕获什么呢?想到这里,董蔚不寒而栗,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人生就是这样不可预知,就像刚才那只虫子一样,躲在角落里,并不一定是安全的港湾。既然局里的同事都知道了,那么上级领导呢,一定也知道了。我没有贪污一分钱,也没接受过刘强的馈赠,应该只算作风问题吧,最坏的结局是免职?如果免职了,我还有脸面呆在桃林么?董蔚想起了卫校的一个男同学,这个男同学在深圳办起了一家私立医院,曾逗趣说,如果你不想当官了,欢迎加盟,当个护士长,年薪40万。董蔚在这一刻真的动了投奔男同学的念头,但转而一想,也不可,老公知道那个男同学读书时曾追求过自己,在落难时投奔他,会说不清道不明。这个原理就像孩子在危急时刻突然呼唤“妈呀”一样,说明母亲在孩子心中从本能来说要重于父亲,奇怪,在这危难时刻,怎么突然想起了卫校的那个同学?难道他真的在自己的心里还占据着一角?
唉,别想那不靠谱的事了,免就免吧,这一切原本就不属于我的,我只是个护士。.董蔚终止了那个浪漫的设想。
有一瞬间,自杀的念头闪过她的脑际。她想起了13岁时写的作文,她要在生命之花开放得最艳丽的时候离开世界,可是,我现在是最艳丽的一朵么,只能说是被玷污的一朵吧。她又想起某市的一起案件,市长牵出了十多个相好的,而这些相好的依然当着干部,过着自己的日子,她们是如何承受灵魂的煎熬的?唉,我只是个女人,一个俗人,高雅不到哪里去,何况父母在,只顾自己一了百了是自私的。我还没为马海生儿子哩,我欠他的……
奇怪的是,平时说忙生意的马海,这两天都回来得很早。董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蔚儿,你好像气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给你调“固元膏”喝?
马海难道还不清楚?董蔚见马海如此平静,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她看到马海的脸上满是关切。
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董蔚别过脸去,捂住了鼻子。
“固元膏”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摆在了董蔚面前,这是她常吃的补品。与刘强那个后,董蔚就推说自己身体虚,对房事没兴趣。马海就给她买了这玩意儿。
董蔚使劲判断着马海,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眼皮儿跳起来了,早跳祸来晚跳喜,这时候不早不晚,怎么判断是喜是祸?马海的平静,倒让董蔚的心里无法平静。记得有次参加市里举行的模范家庭表彰会,有个女人在会上做典型发言,她说与老公生活了30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夫妻相敬如宾。台下当时就有许多人交头接耳,夫妻间都如宾客了,那是有感情的表现么?旁边两个女人小声争论起来,一个说这对夫妻肯定没有深层次的了解,人无完人,只要对配偶做深层次的了解, 就必然有些冲突,能把冲突化解的,才是模范夫妻。一个说,如果两个人的涵养都很好,有可能从来不会发生冲突呀。先前那个女人就说,其实这种涵养也许就潜藏着最深的危险性。散会后,董蔚把这事告诉马海,马海说,嗨,你们女人就是难以捉摸,如果吵吵闹闹,会觉得老公不会体贴老婆、情感不细腻;如果老公从来不与老婆吵闹,又觉得老公在外边有人,唉,谁说做女人难?现在是做男人难!
现在,马海对自己的事究竟是不知情呢还是一种宽容呢?犹豫了很久,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马海,能陪我坐一会不?
马海就顺从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董蔚就将头靠在了马海肩上,抽泣起来。
董蔚以为,自己哭了,老公一定会问个究竟,如果这样,她会将一肚子苦水全倒出来,哭个昏天黑地。没想到的是,马海一点也不惊讶。等董蔚哭了一阵后,他用粗大的手抚着妻子的脸,就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似地,好啦别伤心啦,以后日子还长着哩。
董蔚突然抬起头,你知道了?
马海用眼神告诉她,他一切都知道了。
董蔚就不敢直视马海的眼神了,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老公,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他要遭报应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董蔚再一次依在马海肩上,马海的一只胳膊被她攥紧了。
客厅里的座钟发出的嘀嗒声今天格外地响, 声声敲得董蔚心碎,她的脑子里一片乱麻,眼前时不时出现网页上那剌眼的字和她的照片,怪事,除了工作照,那些生活照是从哪里弄出来的?董蔚搜索枯肠,忽然想起那还是在团委工作时拍摄的,有一次在郊外举行团活动,青山绿水,背景很美, 同事就让她多摆了几个姿势。记得那些照片都是放在QQ空间的,QQ昵称是“农庄煮妇”,没几个人知道她董蔚就是农庄煮妇呀,她将七八个知道她聊天号的本地人在脑海里筛了一遍,都是些很铁的朋友,他们不可能落井下石呀。噢,一定是什么人肉搜索,听说这种功能挺可怕的,挖地三尺都能找到人。
也不知夏主任在京城运作得怎样了?董蔚的思绪一下又跳到京城去了。
就在这时,董蔚的手机响了,她一把从茶几上抓起来,是夏主任打来的。
局长,我们带来的五万元花得差不多了,有十几家网站转载了,这些商业网站是见钱眼开的,一家打点一万都要十几万呀!
你先答应他们,他们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只要删除那些内容就行!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董蔚几乎是要叫起来了。
马海在一旁明白了八九分,他腾地站起来,蔚儿,你别急,我马上提现金去京城,上午刚好还有一趟飞机,来得及。
你准备带多少?
20万吧,我经商这几年,没有遇到用钱砸不开的门!你放心吧。
董蔚便扑在马海的怀里了。马海出门时,董蔚破天荒地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马海走后,董蔚的心里才踏实了些,她的心头好一阵都是暖的,危难时刻,还是老公好呀,董蔚的心里突然升起严重的负罪感。
可是,董蔚接到了一个最不愿意接到的电话,市纪委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