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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被权势和富贵迷晕头的母女二人,见乌拉那拉氏撕破脸皮,皆是一怔,眼瞧着乌拉那拉氏穿过三五个宫女消失在眼前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琦香来请她们出门,这才一股脑地撒泼,推开了挡在眼前的琦香等人,径自闯到了上房里。
祁氏更是一把抢过乌拉那拉氏写了一小半的书信,阴阳怪调的念了一遍,冷笑着说道:“四福晋,您当真是富贵极了,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室宗亲,如今是忘记了乌拉那拉家才是生你养你的娘家,也忘记了咱们乌拉那拉家满门上下对您的帮助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堂婶的就不打扰你了。
不过今个儿在你府上受的侮辱,我定然会一五一十地禀了咱们老祖宗的,还有这封信,我也会帮你带回去的。”说完,祁氏也不理会乌拉那拉氏如雷劈一般傻眼的蠢样子,如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一把推开追进门的琦香,拉着珍珠就快步往外走去。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饶是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地位稳固,如果娘家人都背弃了她,那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再一想到她写了一半的那封信,登时就冒了一身冷汗,忙指着琦香,惊声叫道:“快拦下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下!”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锁住二门。”琦香头一次看到她们一贯冷静的主子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自是不敢怠慢,忙不伦不类地福了福身,行了个浅浅的福礼,便拎着衣角,快步追了出去。
同时,她还不忘记顺手捎走了乌拉那拉氏放在茶桌上的那枚对牌,因为没有这东西,便是她是正院里最得脸的大宫女,她也没有资格让守门婆子紧锁二门,阖府搜检。
“糊涂,这事是能闹大的事情么?”正巧在二门处和老姐妹说话的福嬷嬷看到了琦香疾步跑来的样子迎出门,听完琦香的要求,素来和气的脸上,升腾出了一层怒气,抬手就赏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冷声暴喝道。
骂完了琦香,福嬷嬷自然不会看着自家主子吃亏,扭头笑着对她那位老姐妹说道:“瞧瞧,咱们主子舍不得她堂婶就这么连顿饭都不吃就回府,忙打发了琦香过来追,居然让这丫头走差了道,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正院出了什么乱子呢!”
说完,她就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荷包,塞到了那守门婆子的手里,揪着还要说话的琦香,快步离开了垂花门附近,绕到了一处隐蔽的树荫后头,低声问起了正院发生的事情。
琦香见福嬷嬷如此震怒,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忙一五一十将那位三福晋和珍珠格格来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这才低着头,捂着脸等福嬷嬷发落。
“这事是主子办的太莽撞了。”福嬷嬷听完,叹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乌拉那拉氏手上沾染的血腥太重,还是最近事情办得都太顺利,她那位素来稳扎稳打的主子,最近倒是变得急躁了许多,有的时候,连她这位管家嬷嬷和奶嬷嬷的脸面都不太给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些心烦意乱的出了正院来找往日交情不错的守门婆子闲聊。
虽说福嬷嬷心里对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满,但是她却不能不管,忙交代琦香领着的几个宫女顺着各条小路过去找人,最后留下琦香,低声嘱咐道:“你就守在二门这里,一看到那位三福晋,你便说福晋请她回去细谈,切莫在和她起了冲突。”
说着话,福嬷嬷环视了一眼四周,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象征着乌拉那拉氏身份的私印,交到了琦香手里,“这是咱们主子的东西,想来那位三福晋也认识,如果她不相信你的话,你就将这东西给她做信物,让珍珠格格拿着这东西先回府去,不怕咱们主子不认账。”
“这……”看着手里田黄石雕琢的一寸长、半寸宽的一枚纽扣小印,琦香只觉得喉咙发紧,后背冒起了寒气,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东西是主子的信物,要是落在外人手里,怕是要惹出嬷嬷都担待不起的麻烦吧!”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主子这事办得太莽撞,这府里人多眼杂,便是她现在让你拦住了三福晋和珍珠格格,你觉得这事能瞒住旁人么?到时候,不但伤了主子和娘家这些年的情分,还会坏了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好形象,不值当的事!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三福晋不过是私信作祟,想让珍珠格格入府伺候,沾沾咱们主子爷这位亲王的光罢了,那咱们要是成全了她,她也就没有理由为难咱们主子了,等珍珠格格进了府,你还怕咱们主子收拾不了她们母女?”这会儿不是给琦香解释细节的时候,但是要是不说通了脑瓜僵硬的琦香,福嬷嬷真不敢把这东西交到琦香的手里,所以只能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她的想法,便将琦香交托给了守门婆子的手里,快步回到了正院。
正院,乌拉那拉氏双目无神地坐在堂屋里,一见到福嬷嬷,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忙迎了上来,紧抓着福嬷嬷的胳膊,尖声说道:“嬷嬷,你快让人给我额娘那边送信,千万千万让她把老祖宗送到庙里住些日子。”
“主子,您先坐下,这事听老奴跟您念叨念叨!”看着仪态尽失,犹如困兽一般红着眼睛发狠的乌拉那拉氏,福嬷嬷心里一酸,忙将乌拉那拉氏扶回到了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好,轻声说起了她的打算……
听福嬷嬷居然许诺出要迎珍珠入府,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冷声说道:“嬷嬷,你糊涂,我与她本是姑侄,可是如今却要共侍一夫,这事要是成真了,那咱们乌拉那拉家就别打算在京里站住脚了。”
“主子是您想左了。
别说,她现如今已经是远房旁支的姑娘,连族谱都已经改了,便凭着您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这事也不会有人乱说,而且就算是闹到主子爷跟前去,主子爷对您也会更加心疼,心疼您在娘家和主子爷之间为难,左右受气,与其要闹得最后更难收场,不如就将珍珠收到府里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有您盯着,总比她在外头抹黑您的名声强吧。
您也知道,那个祁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了她在您娘家帮衬着,以后您娘家那边也不好再为难您了。”福嬷嬷的大手按在乌拉那拉氏的肩膀上,压住了乌拉那拉氏要起身的动作,语速飞快的说着,说完才撒了手,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抬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本就是个聪明人,之前是一时气迷心,这才想歪了,想左了,想出要将祁氏和珍珠永远留在府里的法子,但是听了福嬷嬷的话,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明白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暗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嬷嬷,你说得对。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亲王府这样的地方,估计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犯错呢吧!
虽说娘家那些人不会因为祁氏和珍珠就舍弃了我这个亲王福晋,可是想来就算是正房嫡系一支也会疏远我,甚至还有些人会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及血脉亲情的阴狠之人,彻底站在姻亲的一方,选择与我作对吧!
不但如此,就算是我这会儿绝了珍珠入府的路,他们也会再安排旁的人来府里与我为难,到时候有了祁氏和珍珠在前的例子,怕是她们还会对我多有戒心,更加不利于我控制她们……
与其是这样,倒是真不如像嬷嬷所说,直接收了珍珠这个憨货算了,别看她是傻了些、蠢了些、莽撞了些,但是她的颜色是真好,到时候,嬷嬷挑两个稳重的宫女过去伺候着,想来总能调理好的。”乌拉那拉氏拧着手里已经看不出花样子的帕子,眼泛水光的咬牙说道。
谁说出身在名门望族就是幸福,她享受了娘家提供的优渥生活,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这牺牲的也太大了些,不但要应付府里那些层出不穷的貌美女子,还要应付着娘家随时提出的要求,左右都是为难,还不如做个贫家女!
“主子能想明白就好,想来琦香那边也快带着祁氏和珍珠回来了,您可千万不能再摆脸色给她母女看了,让她们生出戒心来。”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服了软,心里一松,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招呼着院子里那些忐忑不安的宫人准备热水,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洗漱、更衣。
少是片刻,乌拉那拉氏梳着圆髻燕尾,发间只簪了两支素银托镶南红珠子的梅花簪,穿着一袭暗红色绣卷云纹滚黑边的大襟旗装,下着同色裙角绣藤蔓纹的马面裙,素面朝天,神色憔悴的坐在了堂屋之中。
而被琦香从二门接回来的祁氏和珍珠,则正大大咧咧的喝茶、吃点心,下巴高高地抬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对乌拉那拉氏的敬重之意。
“三福晋,珍珠格格,这是南边新近送上来的雨前龙井,您二位尝尝!”福嬷嬷看着不知进退的母女俩,又心疼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忙拎着个提梁壶上前,打着圆场道。
祁氏斜睨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扭头对着偷拉她袖摆的女儿珍珠翻了个白眼,阴着脸,拉着长音的冷嘲道:“放下吧!
您可是咱们大姑奶奶的奶嬷嬷,您这礼……咱们母女可受不起,咱们这小门效的,哪里配上这亲王府的门!”
“三福晋,您这是说得哪里话!
老奴就算是主子的奶嬷嬷,还不是个旗下人,哪里能比得上您的身份贵重,再说咱们这位珍珠格格,那可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宝贝儿,自是贵不可言的。”福嬷嬷一边笑着替祁氏和珍珠续上热茶,一边恭声奉承道。
“哼……要不说人老精呢!
您老这张嘴,要是拿到天桥外头去摆个摊子,那其他那些变戏法的、耍把式的就没饭吃了。”好话,谁都爱听,但是之前祁氏被琦香和乌拉那拉氏气狠了,所以这会儿就算是福嬷嬷连连说好话,她这脸上也没个笑模样,只阴不阴阳不阳的嘲讽着,直说得福嬷嬷的老脸都红了,这才嘻嘻哈哈地笑着,从盘子里抓了把椒盐瓜子往福嬷嬷的手里塞着,接茬说道,“咱们效人家出来的,也没有预备打赏人的红包,只能借花献佛给您甜甜嘴儿了。”说完,她也不去看福嬷嬷那张僵住的笑脸,扭头看着乌拉那拉氏,挑衅似的撇了撇嘴,继续喝茶和吃点心去了。
如果说乌拉那拉氏之前对祁氏和珍珠的恨意,只有两成,那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将她母女二人恨到了骨子里头,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两母女统统剁碎了喂狗,想她那位三堂叔,虽说算不得什么名门才俊,但是好歹也是气质出众,风度翩翩,说话办事,也是面面俱到,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知道好歹的玩意儿回家,平白乱了门庭,也坏了家风。
要不说娶妻求贤,当初要不是她那位婶子耳朵根子软,又贪图祁氏家里头的丰厚嫁妆,娶了这么个打小就养在妾室手里的伪嫡女结亲,怕是也不会早早就被祁氏气得瘫在床上,没几年就收了摊子去地底下找她堂叔吧!
乌拉那拉氏脑洞大开的这么一想,这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到底是妾室所出的庶女,就算是生出来了嫡女,也是个自甘堕落给人做妾的贱/胚/子,和这样的人计较,当真是失了她的体面。
顺利说服了自己个儿的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矜持的笑了笑,扭头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祁氏、珍珠母女俩,淡声说道:“三堂婶,之前是我怠慢了您,您又何必与我这个小辈计较呢,这要是往旁人瞧见了,还不得说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家教不好!”
“哼哼……四福晋,您别拿这大帽子压我,我就是个小门效出来的,我们家你三堂叔也是个不管事的,就算是旁人要议论,也议论不到我们身上,再说你堂妹她们,也就珍珠这个大姑娘正当年,但是这名声也毁了,其他几个都还小,让人议论个几年,也不耽搁她们谈亲事。”要说祁氏,那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见乌拉那拉氏好说好商量的说软话,她也没有想要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蹬鼻子上脸的反讽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