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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医姗姗来迟:“臣惶恐,臣在后苑煎药,来得迟了,请太子恕罪!”
“恕什么屁罪啊!他都已经迷糊得不省人事了,你还不快来看看!”冲着跪倒在地的陆太医,白若蔓愤愤的口气委实不像是一个卑微的丫鬟。.
而闻讯赶来的太后,对着手忙脚乱的太医及其助从插不上手,便只能对着白若蔓下手:“你又怎么太子爷了?将他搞得这般模样,如果太子有个什么好歹,哀家要株你九族!”
“我的九族早就被你们诛光了!”白若蔓心有憋屈,差点将这话脱口而出,隐忍再三,才怏怏回道:“太后明察,奴婢也不知道太子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刚刚还好好的,吃了人家筝妃一桌子的点心呢……”
提及“点心”,突然冒出一个对达奚筝非常不利的想法……
“怎么不说了?太子还干过些什么事?”太后却由不得她突然断了自己的话,不悦追问之。
白若蔓不答,只若有所思地将质疑眸光投向了静静伫立一旁的达奚筝。
却得来达奚筝困惑不解的一道回眸。
许是自己多虑了……白若蔓如是宽慰着,方回禀太后道:“没有了,太子爷进屋就往床上倒,本来是准备睡觉的,突然发起这等症状,奴婢也十分迷茫呀!”
太后冷冷一哼,不怨自己的乖孙状况连连,却只恨白蔓蔓这丫鬟不够尽职,心中已有盘算:迟早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目中无人的婢女,好振一振她太后的威风。
“太子爷是花粉症恶化了……”彼时陆太医缓缓道来,无限惆怅,“老臣实不解,太子爷方才难道又钻了花丛不成?依这症状看来,倒像是被感染了新的枯草热,导致旧疾压抑不住,尽数爆发了。”
“他倒是想钻花丛,我没准,不过花丛没钻,差点钻了一个女人的被窝……”白若蔓下意识调侃道,这直言不讳的说话语气,听得太后愈发怀疑她真是一个丫头嘛?哪有丫头这样说话的?
“此话怎讲?”只是陆太医却听出了重点,遂追问道。
“姗姬在未经太子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脱光了自己的衣裳,藏在了太子爷的被窝里,还在房里点满了蜡烛、撒满了花香,想要诱惑太子爷……”就因为太后不满意自己说真话,自己才偏偏要把事实尽数摊开,让世人看看林姗姗那只骄傲孔雀在褪下一身的荣华后,会落败成为何等厚颜无耻的山鸡一只,让太后也为自己钦定的这位孙媳感到羞耻、为自己低俗的眼光感到惭愧!
“你……”太后怒极,甚有冲动想要缝上白蔓蔓这妮子欠抽的嘴巴。.
陆太医却终于抓住了他想要的重点,惊呼:“花香?必是那花香给惹的!林小主可在,可否把熏染太子寝卧的花香给老臣取来看个究竟?”
“她自然不在,这会子她应该还在东苑穿衣裳……”白若蔓嫣唇轻扯,悠悠然冷嘲回道,同时不忘唤来小婉,“你快去把你家主子平日里用来擦在身上或者熏在房中的香料取一些来给陆太医过目过目。”
小婉依稀感到自家主子就要完蛋了,遂忙不迭地奔了出去,半晌,果然捧来好大一个花篮,里头全是各种干花香包和瓶瓶罐罐,在场众人随即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只是小婉尚未靠近太子床榻,犹在云里雾里折腾的令狐珏就连连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道流,委实壮观。
“快拿开快拿开!”知晓了缘由的太后急忙喝令小婉连着花篮一道滚出屋子。
白若蔓此刻方气定神闲地叹道:“太后要治奴婢为太子洗花瓣澡导致太子感染枯草热的罪,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哼!”太后一声冷哼,决绝拂袖,“太子毕竟是你在全力照顾,若是再出个什么岔子,哀家还是惟你是问!”言毕便兴师动众地往东苑去,想必林姗姗很快要有一番苦头吃了。
白若蔓目送太后远去,心下感慨万千: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太后看似慈眉善目,然而一旦遇到危及自己乖孙的事,立马摇身一变成为凶狠巫婆!她刚来府上探望令狐珏那寒碜样儿,差点让白若蔓相信了她的障眼法,以为太后没什么威势可言,但是这会子要教训谋害自己孙儿健康的人,她周身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地跟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太后一走,白若蔓立马趴到床头急问太医令狐珏的情况:“他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痊愈?我可不想做他的陪葬!”
陆太医顿时满头冷汗涔涔涔地流,哪来如此胆大的丫头竟敢诅咒太子爷?但是太子爷明显醒着却不怒,陆太医自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个……如果太子爷肯严格依老臣的方子按时服药,并且不再嗅入任何花香,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这个没问题,我来看着他就是!”白若蔓毛遂自荐,同时冲着萎靡的令狐珏幸灾乐祸,“你刚才听到没有,你感染枯草热不是因为那次我帮你洗的花瓣澡,而是你的姗姬太风、骚,在身上涂了太多的香料从而熏到了你!”
令狐珏耷拉着脑袋,心情不是一般的失落:他倒希望是白若蔓的错,自己才好心安理得地去折腾她、刁难她,如今发现自己的病症其实与她压根无关,若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弄于她,是否过分了些呢?
正义感和歉疚感急剧爆发,搅腾得令狐珏浑身难受,回府后第一次发作花粉过敏症,确实是在见过姗姬之后;而这次恶化,也是因为闯入了自己的房间嗅到了扑鼻的浓郁熏香所致,这些事实,纵是自己想赖,也赖不掉了!
“白馒头,那你怪我冤枉了你吗?”彼时的令狐珏,俨然一只垂垂欲倒的颤狸,恹恹倚靠床头,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你快点好起来,好让太后放过我,我就不怪你。”白若蔓的要求很实际。
“真的?”令狐珏突然两眼放光、迫切追问,那神采奕奕的一瞬间,差点让白若蔓以为他弱柳扶风的病态是装出来的。
白若蔓点了点头,却同时抛出一连串的要求:“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三天里,你不准踏出这间屋子半步,不准开窗沾花惹草,不准拒绝苦口良药和甜腻蜜浆,不准和我对着干,不准……”
“停!”这些个“不准”已经听得令狐珏濒临崩溃,想要他足不出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何况,“爷啥时候和你对着干了?”
白若蔓啧啧悲叹,反问:“眼下不正是吗?”
就知道他想耍赖,才要附加最后一条,什么事都好商量,但是商量前商量后,一切还是得听她白若蔓的,一如当初在边营,他堂堂元帅,可是对自己这位军师言听计从的!
对于这等摆在眼前的事实,令狐珏就是想赖,也没法赖,只好故作委屈地耷拉了脑袋,用他那双琥珀般清澄的眸子眨巴眨巴谋取怜惜,薄唇轻启、期期艾艾 “能否……能否少几个不准?”
“不准!”
令狐珏蹙眉,吧唧嘴巴,又哼了哼鼻子,终还是憋不住满肚子的委屈,义愤填膺地冲着白若蔓叫嚣:“白馒头,你不可欺本太子太甚啊!”
“奴婢一切作为终其目的都是为了太子爷好!”白若蔓理由充分、冠冕堂皇,而此后三天,她也是靠着这个理由,拖住令狐珏在筝云轩的这间卧房内,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深藏香闺俨然一介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该起床喝药吃早饭了!”才第二天,令狐珏就已经耐不住寂寞,折腾了一宿“我要出去看月亮数星星”而不得果后,闷着被子睡大头觉直至日上三竿还不肯醒。
“我不要起来,起来也是在房间里呆呆坐着,你还不如让我继续睡!”
“你睡可以!但你得起来把药喝了,把药喝了,你爱睡到啥时候去就啥时候!”
“我不喝药,我睡着了!”所谓闭着眼睛说瞎话,大约就是指令狐珏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了。
“你睡着了你还说话?”
“我说梦话!”
“有气力说梦话,就张嘴把药灌进去……”白若蔓这般说着,人已经欺身靠近,一手端着碗滚烫的水,一手去掀他紧裹的被子。
可是令狐珏使劲挣扎,就是不肯把眼睛以下的脑袋部位探出被窝。
只可惜他的挣扎导致白若蔓手里大碗捏不稳,瞬间尽数泼洒在了他的脑门上。
“哎呦喂!”令狐珏纵是没被这碗水烫到,也被泼了个清醒,顿时跳将起来,踢开被子,瞪着白若蔓,苦大仇深,“白馒头你找死啊?”
白若蔓却丢了碗,在旁笑得若无其事:“唉,这样子的话,看来太子爷不想起来也不成了。”
令狐珏被气得不轻,正要呵斥,她却已经翩然离了床榻,折身去换筝云轩的婢女来洗换床单和被褥,同时将早已备好的苦药从屏风那头端了过来,递到令狐珏面前,惊得他瞠目结舌:“这碗才是……那方才……”
白若蔓浅浅的笑,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