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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一往一来的斗嘴中,黄皮石头已开了一半,淡淡的红色光泽透出,鲜亮而透明。.
“啊!东家,是红翡。”很漂亮的红,质地细腻。
“解完它。”果然是运气……吗?
“是。”
一块完整的玉石被解出,约七斤重,亮红色而清透,微带一些橙黄亮泽,相当喜庆的颜色。
“愿赌服输,这一块红翡约市价三十两,我付双倍六十两银子,董掌柜取银子来,给这个赌运奇佳的小丫头。”他倒想知道她拿这些银子要干什么,够她买六、七亩地了。
“六十两……银子……”哇C多银子,她能为自己赎身了……成语雁两眼瞪着又大又亮,紧盯着六锭银锭子不放。
“……啊——轻、轻点,轻点……我的脚会断掉……你不要用力……好痛……你是治脚还是让我更严重我的脚痛到没知觉了……”
“小丫头不要哇哇大叫,都淤伤成一片了,不把淤血用力揉开,明儿你半条腿都是青的,连走都走不动。”伤成这样还不及早就医,拖得越久越难治,一脚肿得两脚大。
成语雁噙着泪,用看江洋大盗的眼神看着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呜——你确定你不是庸医?”
“再说我是庸医我就把你这条腿给废了!”他不轻易给人治病,要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他管她死活。
“可是真的很痛嘛!比割肉还痛。”她觉得不弄还比较好,让伤处慢慢地好不行吗?
“你割过肉?”老大夫轻蔑的一瞪眼。
“没割过。”她抽了抽鼻头,模样可怜。
“没割过说什么比割肉还痛,要是你再小心点就不用挨皮肉痛了,多大的人了还被石头砸到脚。”老大夫嘴上骂着人,可手上的动作轻多了,唠唠叨叨的念着小姑娘不小心。
“我是突然被吓到,一时反应不及才受伤,若是外面那个人不吓我哪会伤着我。.”她气害她的冒失鬼。
“我听见了,小丫头,你在我背后说人长短。”他不过是走近她,哪知她胆子小,自己吓自己。
隔着布幕,医馆一分为二,男子在外,女子在内,以示男女有别,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成语雁十三岁,开春后也要十四岁,算是大姑娘了,她要撩起裤管医治,牟长嵩这个大男人哪能看,即使他是身份尊贵的爷儿也被谢绝于外,于是被老大夫赶了出去。
成语雁朝布帘子一吐粉舌。“谁背后说你坏话了,我是光明正大的数落你的不是,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后,我怎会慌了手脚推倒了石堆,我是小姑娘呐!哪来的气力。”她越说越气愤,一张小脸胀得红通通的。
“谁晓得你是不是一餐吃光一桶子米饭,力大无穷。”他打趣着,取笑她有一身蛮力。
“哪有米饭吃,我能抢到一颗馒头吃就不错了,若能夹咸菜配着吃,我那一整天都是笑的。”
能吃饱比什么都开心啊。
牟长嵩一听,面上凝了一层薄霜。“你的主子不给你饭吃?”
哪个奴才居然敢这么大胆,把手伸向采买这部分,不但中饱私囊还克扣口粮。
“只有我。”
“只有你?什么意思。”
成语雁一边痛着,一边借着交谈分散痛感。“我们院子里的姊妹都把她们手边的活丢给我一个人干,等我做完了早过了饭点,灶房里一片狼藉,我只能吃她们剩下的,勉强吞一点,饭桶里的米饭她们宁可拿去喂狗也不给我吃。”
“果然猖狂。”
听到有人帮腔,她索性将三年来所受的苦水一并倒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干得比牛多,她们还要我扫一院子的落叶,干了三年的丫头,我拿到手的月银不到一两银子。”
“她们贪了你的月银?”当他死了吗?
“少银缺粮也就算了,你知道我刚入府的头一年,洗的是整个院落姊妹的衣服,她们连肚兜这种贴身衣物也要我洗,还规定要用有香气的皂角洗,我这么穷,全身上下搜不出五十文,掺了花香的皂角一个要半两银,我哪买得起……”她那时候苦呀!简直是眼泪当糖霜灌。
“那你怎么做?”原来他府里的奴婢是这么苛待小丫头的。
成语雁好不得意的扬起下巴。“穷则变,变则通,我偷偷摘下主子书房外的木犀花,丢进桶子里和衣服一起踩,那味道可香了,那阵子她们都赞我用心,少找我麻烦。”
木犀?他书房外好像也有几株,有一年完全闻不到木犀香气,他还把花匠找来好好询问过,嘱咐他多用点心思养花……
等等,难道和她有关?
“木犀花用完了还有雪墨芙蓉、紫纱金丹、文菊、佛头青、檀心娇、缘萼等四季花卉,一种一种的轮流,本来我想摘十八君子牡丹花,但琢玉姊姊盯得牢,我没弄到手。”她颇为懊恼时运不济,花用完了,她又开始倒霉。
一听到琢玉的名字,牟长嵩很肯定她是梨花院的丫头,还是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专偷名品花卉。
“你不怕你的主子发现?”
“怕呀!但我更怕饿肚子,你知道连喝三天比水还稀的白粥是什么感觉吗?我可以告诉你,更饿了,比生不如死还难受。”所以她养成松鼠藏冬的习性,一有吃食先藏起来,搁在隐密处慢慢吃,以免下一顿又是只有三根菜叶拌菜汁。
老大夫听着她用没心没肺的语气说起过往际遇,手上揉按的动作更轻柔了,他用推拿的手法将药酒揉进筋络里。
这女娃儿可怜呀!怎么会有人心眼这么坏,糟蹋人也就算了,还想把人活活饿死,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县官不如现管,主子是天上的星辰,八百年没见过一面,可同屋子的姊妹是天天见面,避也避不开,我当然把主子供在神坛上,早晚三炷香,保命比拜菩萨重要。”她孤掌难鸣,一票人拿她出气,她哪敌得过。
“我还没死,用不着上香……”牟长嵩冷冷的从唇畔吐出咬着牙的气音。
“咦!你说什么……”他要去上香?呵G!不用了吧,她说说而已,要是真把主子的长生牌位往祭坛上一摆,那些姊妹会将她生吞活剥。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忍受她们的欺凌,此事可往上报,由管事出面处置。”要是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他们何用,全都滚回田里刨土算了。
成语雁像听了一则笑话,咯咯咯地笑得开怀。“你没听过一丘之貉吗?若没管事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她们哪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何况我若是告状了,你想管事会护着一个粗使丫头,还是一院子莺声燕语的丫头。”
显而易见的事实嘛!她势单力薄,人家人多势众,她再不自量力也不会自讨苦吃,用鸡蛋去撞石头。
她刚入府时太过老实了,曾经去投诉一回,结果被关进潮湿的黑屋子一天一夜,没人送水、送吃的,好像将她这个人遗忘了,她的脚趾还被老鼠咬了,发了高烧才被扶出屋子。
经过一次教训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多做事,少说话,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当着你面笑的人不见得不会在背后捅刀,她经一事,长一智,三年的时间让她学会了装傻。
人一傻,就不会造成威胁,傻里傻气地,有谁会陷害一个傻子。
只是傻了多年,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变傻了。
“牟……小子,你府里不会也有这种专对自家人下黑手的恶奴吧?你该管一管了。”老大夫冷哼一声,对牟府内宅的丑事表示了一丝厌恶,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女人自相残杀的凶残可比与敌对阵的程度。
“以后不会再有了。”的确该整顿一番了,树大有枯枝。
“不会再有了”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怪怪地,他家也有刁奴为祸?“大夫,我的脚不疼了,可以走了吗?”
“还没上药,你走什么走,这条腿不想要了是不是”小姑娘心思简单,不懂得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