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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者的神修与习武者的练气,体内大小周天的行气方法其实相差无几,最大的不同在于修行者善于向天地万物借气汲取,习武者的气则来自自身。.
他进入无穷无极的境地。
树心中感觉不到岁月流逝,等到三百六十五个周天在体内转完,他不清楚为何要醒,其实该一鼓作气继续下去才是,却觉得应该要醒醒。
他张开眼,一名小姑娘正抱膝蹲在他面前,好近好近地与他对视。
他眉飞怒瞪。“你秋笃静?!”是那女娃儿没错,但五官长开了些,身长似也抽高不少。但,还是个小丫头!
“咦,你醒了呀!”秋笃静惊喜地冲他笑,腴颊里的小梨涡显出无比愉悦。
她秀颚一抬,指指悬浮在上方的一颗金珠子,好奇地问:“那是白凛的真元内丹吧?”无天无地、无日无月的漆黑树心内,全赖那颗金珠子所发出的光照明,光以金珠为中心,一圈圈、一道道扩散开来,不灿耀,但极之温润。“白凛,你的内丹真好看。”
“你怎么进来的?”他不理她的话,瞧也没瞧金丹一眼。
眼前的她并非真实肉身,是神魂意识,而这抹神识竟切进他神修之地!
秋笃静收回眸光,食指轻枢额角的样子有些无辜。
“我也不清楚啊。好像嗯自去年冬天,我家竹姨和姨爹在半山腰的老松底下寻到我,姨爹说我是被冻昏的,可我晓得不是,我还记得跟你在峰顶说话呢,怎会无缘无故昏倒在山腰”抿抿唇,她微鼓腮帮子,一会儿才略哀怨地叹出口气——
“是白凛下的手对吧?你让我昏睡过去,就像让小黧哥哥睡沉了那样。.”飞快觑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自那一次醒来不久,某晚入睡后,自个儿的神识就无端端被带进这里了,但真正睁开眼,又发现是醒在自己房中榻上这一年来,进进出出这里少说七、八回了,每次来,你总入定不动,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定唉,原来你也弄不懂我之所以出现在这儿的因由吗?”
“血”他淡淡吐出一字,若有所悟。
“血?”她小脸迷惑。
“血。”惊疑褪下,眉宇重回清傲神色。“我那时将血渗进你的血气中。”他沉吟了会儿,而后豁然开朗点点头,自顾自地低语。“原来如此。竟有这样的结果,倒是始料未及。”
秋笃静陡地松开抱膝的双臂,已一屁股倒坐地上。
“你、你的血你把我弄昏,还把血给我,为什么?!你干么这么做?!”修仙者的精血等同神气,炼精还血,练神养气,皆是极重要的,那是修仙者身上的精华,他无端端塞进她血肉里,究竟为何?
她惊愕且带质问的口吻惹火某只天狐了。
“是啊,我干么那么做?我就不该浪费精血在你身上作记,就该让满坑满谷满山峰的修仙生灵抵不住你元神香气,齐齐围来将你撕吞分食了,我作壁上观乐得轻松写意,你以为如何?”至于因何弄昏她?白凛直接跳过这件事。
砍断他九根狐尾他都不会承认,当时是被她“心软”的论调闹到脸红羞恼,只好让她闭嘴入睡。
这一方,秋笃静狠狠愣住,瞳心定定然。.
内丹散发出的鹅黄色幽光下,他的五官愈益优雅俊美,气场却强大野蛮。
她小嘴张了张,无言,在那双挑出美丽弧形的冷目瞪视下,最后还是摸摸鼻子,低下小脑袋瓜。
“我自个儿有察觉以前出山村,随姨爹进峰下城,又或者跟咱家竹姨入山采草药,五回有三回总要被纠缠,有些挺有礼貌的,但大多数还是得费些功夫驱离自从那次醒来,到如今也已一年有余,被纠缠的事儿一下子全没了,我觉得古怪,却一直没敢告诉竹姨跟太婆们”瞄他一眼,她双臂又重新圈抱双膝,温温苦笑叹息——
“白凛,原来是你替我挡了。对不住啊,我没有恼怒逼问的意思,口气是有些急了,但那是因为挺震惊的,不明白你把精血用在我身上的意义如今有你的血气渗进,有你的气味相濡,就不怕进城或上山了。”他是这一带的“山大王”,在大王地盘上,有他的气味保护,她自是安然无虞。
“如此说来,是因你的赠血,你我血气相通了,所以当你闭关神炼、驱动精血与神气时,你入定极深的元神才会时不时把我也召到这儿来,是吗?”虽如是问,其实也已心知肚明。
白凛脸色稍霁,一腿仍保持盘坐,另一膝屈高,姿态较入定坐姿闲适许多,感觉整个人放得松松懒懒,眉目间的冷冽桀骜倒从来未变。
此刻他实暗暗惊悸,从不知血气相通能产生这样的连结,毕竟以往从未将精血给谁。不过有一事更令他惊疑不定,他的元神本能地将她引来之际,也许亦本能地吸取她的血气精华?
别忘了她可是“绝世大补丹”,修仙或成魔者眼中的极品。
入定神炼时,他的元神内丹自在自如地吸收天地灵气,一切皆凭本能,又怎么可能不吸收她的!
只是眼前小姑娘的神气依然饱满,眼神清亮,无丁点儿颓乏之态。
“神识被引来此,可曾感到不适?”声嗓听起来像从鼻中哼出。
秋笃静反正很习惯他的高高在上了,半点儿也不介意,甚至偷偷觉得他心软面冷的样子呵呵,有点可爱。
“没什么异样啊。”她摇摇头。“我来,你入定中,我没吵你的。一开始很好奇,所以东瞧西看,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咱们在树心里头然后我还用十指当梳子帮小黧哥哥梳毛,每次来都梳,这次刚梳完小黧哥哥,你就张眼了。”柔软眸光望向蜷在他斜后方角落的那只黧黑狐狸。
地狐仍昏睡着,从去年冬天一直到现在。
她知道,等地狐睡醒,张开双眼,便真真正正褪掉妖化的元神,成为一头普通狐狸,她的小黧哥哥不可能再回来。
她深吸口气,轻轻吐出,眸线已移回他脸上。
“有时觉得乏便躺下睡,待醒来,就是在自个儿榻上,没觉哪儿不适。”秋笃静愉悦笑着,颧骨两团红润。“白凛替我担心呢,真好。可我没事,你别太担心啊。”
第2章(2)
堂堂九尾雪天狐突然间有种欲辩却很无言的感觉。
对这女娃儿,于他而言是意志和欲念的较量。
倘是元神自作主张吸食她的气为己所用,就是心底欲念趁他意志入定时操纵此事,这将令他极度不痛快,他仅是想厘清谜团,才不是担心她!
有她这么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吗?
他拧起眉,眼角和嘴角抽搐的表情明摆着被她的话骇到。
秋笃静这会儿咧嘴笑出声音,笑得两眼弯弯,一手还捣着肚子。
“哈哈,白凛,你真可爱。”
“哼!”哼得又重又不屑,照样用鼻孔瞪人。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许久、许久前,曾有一个很爱带着弟子周游各国的老头子说过这么一句。想想,果然名言。眼前这只正是“女子”加“小人”的合体,女娃儿确实难相与。
“你的巫术习得如何?”他最后端凝面庞,墨蓝瞳仁如夜色清冷。
秋笃静闻言止了笑声,眸底犹留的笑意挟进明显的讶异,但一下子就掠过。心想,他本领通天,要查她身家底细根本比反掌还要容易。
她挠挠脸,抓抓耳。“不太好原来你已知道我是巫族女。”
没等他回应,她忽地重重叹气,烦心事一股脑儿吐露出来——
“白凛,真要提,我阿娘可是巫族几代以来灵能最强的大巫,我家竹姨也说过,我娘学什么都快,巫医、占卜、祈灵、施咒什么的,样样皆精,而不像竹姨只偏强治病一门。太婆们都觉得阿娘极可能成为一代神巫,修得呼风唤雨的能力,是我们巫族将来的族首。”
“结果未料,这一代神巫的梦全毁在一名散仙手里。”巫族那群老虔婆想必十二万分痛心疾首。想到这一点,白凛心情突然变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