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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当年清华无辜,将一生幸福埋葬,虽认命但不无遗憾,如今怎舍得女儿再重蹈覆辙?但愿王爷成全,想个法子请皇上收回旨意吧。.”她把楚楚可怜演绎得淋漓尽致。
华恩公主哪见得了卢清华这副模样,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赏狐狸精两巴掌。
见卢清华终于正眼瞧了自己,梁玉璋急道:“清华,我也明白这两桩婚事确实不妥,不过如今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余地。”
他何尝不苦恼,肇澧闹成这样他也想退缩了,只……皇帝哪是好说话的?
“想必王爷、公主很清楚世子爷的态度了,那也是个孤傲难驯的性子,倘若非将梁姑娘嫁进寿王府里,身为父母亲怎么舍得?”
可不是吗?欢儿的脾气像头倔驴子,世子爷又是个极尽刻薄的,碰面才多久工夫,两人就要掐起架来,成亲后天天处在一块儿能不出事?比起肇澧,她更中意二皇子,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可事已如此,还能怎样?华恩公主心里也愁着。
卢清华垂下眉睫,再抬眸时,眼底闪着泪光。“清华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今日之事是王爷亏欠民妇的,还请王爷为清华、也为阿芳尽一份力气。”
“赐婚岂是儿戏?圣旨已下,事无转圜,身为父母也只能好生劝告她们,嫁出门后安分过日子罢了!”梁玉璋已经认命。
卢清华闭了闭眼睛。还是说不拢?行,山不转路转,动之以情无用,便吓之以威。
“我不知道梁姑娘性情如何,但我生养的女儿怎样还是有几分明白的,让她和二皇子好生过日子是甭想了,别给安平王府带来祸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她那副小鸡肠肚,人家待她好三分她便还上五分,若是人家对她不好……她也不是个轻省的,往后枕边风一吹,若二皇子对王爷‘另眼看待’,也请王爷、公主多多担待。.
“只不过民妇千万个想不通,为何皇上不将真正的嫡长女赐给二皇子?亲上加亲,不是再好不过的事,为何非要拆散寿王世子和阿芳,造就两对怨偶?难不成是阿芳的身分更高,品性、才气、智慧胜过梁姑娘甚多?”
卢清华迎视公主,看见她满脸愤恨。知道了,女儿是自己生的好,梁雨欢是冠军,阿芳是!行呗?“不尽然吧。既然不是,能是为什么?皇帝何其英明,怎会下这种没头没脑、乱七八糟的旨意?”她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梁玉璋和华恩公主心头一紧,恶寒生起。
是啊,能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不亲上加亲,却闹得三家姻缘两家怨?嫡女配寿王世子、外室女却配给皇子,倘若婚事成了,臣民百官背后会怎么说话?
言官那枝笔连皇上都敢批,他们会不会倒因为果,认定安平王打了皇帝的颜面?肯定会,既然如此皇帝为何……
皇帝是再好面子不过的,绝不会下这种胡涂旨意,既然皇帝不胡涂,他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庄党之事余波荡漾,庄皇后病情加剧,太子被废在即,朝堂上人人自危,就怕冠上的名头,这桩赐婚会不会是……给他们这群权贵们一个提醒?
要是他胆敢遵从旨意,将两个女儿往寿王府、二皇子府邸送,这算不算在扩张势力?算不算藉着联姻结成党派?
梁玉璋想通了,皇上这是要安平王府摆出态度啊!
见状,卢清华微微一笑,她很满意自己的引导,至于这引导是正确是错误,就得看看皇帝的反应了,待反应证实自己所想,计划便该展开。.
隔天,梁玉璋上了奏折。
子芳生母卢氏与其弟钟子静尚且存活人世,基于人情义理,应让子芳回归钟家;既身为钟氏女,便是平民百姓,怎能嫁与皇家子弟?
安平王府嫡女梁雨欢性情骄纵且身患隐疾,不适合与寿王世子联姻,但求皇帝撤消赐婚旨意。
御书房里,皇帝抚着青花瓷杯,细听暗卫奏事。
他低声复述卢清华说服安平王的过程,越听,皇帝脸上笑意越增。这女人是诉之以情、说之以理,诱导、恐吓,样样招术全出笼了呀!
她勾出安平王的惊恐,迫得他急上奏折,婉拒婚事。
可惜她猜错方向,虽然折子展现了梁玉璋无心结党、赤胆忠心,让他非常满意,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拐一名梁家姑娘当二皇子妃。
难怪卢清华能教出那样有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原来母亲就是这样一号人物,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顺子。”皇帝出声,贴身内监急忙上前。
“奴才在。”
“你说,倘若朕下一道圣旨,让婚事照旧,卢氏还有什么方法阻止梁子芳嫁给肇衡?”
小顺子看着皇帝满脸的轻松惬意,也跟着笑两声,回答,“奴才哪里想得出来,卢氏的古怪可不输她女儿。”
嘴上说着,心中却暗道:皇上这也真是折腾人,明明有意思成全梁子芳和世子爷,偏要玩上这一出。
“朕也想不出来,倒是有几分期待。让文大人进来,替朕拟旨!”
三天后,圣旨再下,赐婚之事圣意不变,梁子芳既已入嗣为梁家女,断无改变之理,何况她是女子非男子,钟家有钟子静传承香火即可。
这道圣旨,让卢清华和上官肇澧那不确定的五成确定了。
皇帝确实要从梁家拐走一个女儿,在二皇子出柜消息满天飞之前,至于那人是阿芳还是梁雨欢都无所谓,否则不会任由肇澧在外面不断闹腾,制造他与阿芳“山无陵、天地合”的风言风语。
卢清华本就不认为梁玉璋能起到什么作用,几个错误引导,引导出一纸拒婚奏折,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确定自己所猜无误。
至于真要改变情势怎么能仰仗男人?比起他们,女人更有用。
于是她再走了一趟安平王府,只不过,这回她密议的对象是华恩公主。
第三十二章三家姻缘两家怨(2)
亥时末,宁禧宫里出现一名访客。
庄皇后已病入膏肓,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往日的风华不复在,眼前的她如同一具干尸,只不过胸口还有微微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上官肇衡勾起床帷,静静看着床上的女人,冷笑浮上,下一瞬,目光转为凌厉,像两把刀子似的。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沉睡的女人蓦然惊醒,迎上对方的视线,陡然心惊,仿佛有把生锈的刀子在她的脏腑间不断拉锯,隐隐地痛、隐隐地加剧。
“母后,儿臣来探望您。”字句恭谨,但上官肇衡的口气却带着生硬。
“你来做什么?”虚弱无比的说完五个字,庄皇后喘息不定。
“探望母后啊!”他在床沿坐下来,细长的手指轻轻画过她手背突出的青色血管。“儿臣怕漫漫长夜,母后无聊,要不,儿臣给您说个故事好不?”
“你走,我不要听!”
庄皇后试图撑起自己的身子,但不过试了三、两下便摔回床铺里,仰头,她望着那张与梅妃相似的脸庞,胸口气血翻涌,眼前隐隐发黑。
“怎么能不听,这故事与母后有关系呢。”他身形僵冷,肩背微微佝偻,脸上的笑容封冻,又向庄皇后靠近两分。“那天雪下得挺大的,我的母妃又怀上了,听御医说,那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弟弟。母后知讯,气得砸掉一支凤钗,玉凤凰硬生生断成两截,可惜了工匠的好手艺。
“可母后为何这般生气?哦,不过是道听涂说了几句谣言,立后自有祖先律例,父皇怎么能随意废后,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偏偏母后信了,一杯鸩酒,夺走我母妃和弟弟的性命,一环扣着一环,设下天衣无缝的计策,母妃喊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你夺走她的性命,连同她的贞节一并毁去,心真狠!试问,儿臣的母妃做错什么,值得母后这般憎恨?
“儿臣猜猜,是不是因为她知道当年母后生下的不是太子,而是一位公主?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母后为了稳固那张凤椅,混乱皇室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