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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她淡淡垂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几乎是努力的往外扔着那些救命纸。.
“要是你那什么捞什子哥哥没来呢?”他的气息有一瞬间变得很危险。
要赌吗?
这赌注太大了,可恶的是现下的他没有能力离开,如果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侍卫能发现赶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会来的。”
她相信自己的亲人,如果因为这样就怕了,她重生有什么意义?还谈什么保护亲人,改变命运?明家才是她的敌人,敌人尚未现身,就先怕了这样的小事,那她何必多活这一遭?
“你那兄长最好如你所说,有那本事!”
洁白的颊,乌发如墨,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纯净得几无杂色,一个年纪小小的小丫头,到底哪里可靠了?
“虽然说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是很愚蠢的事,可是在没有能力自救的情况下,我会选择相信。”
她不是说我只能相信,她说的是选择相信。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愤怒又杂乱无章的心竟然荒谬的被她小脸上那份笃定自信给莫名抚平了些许。
就赌一回吧!
第3章(1)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在一处荒郊野地停了下来。
车一停,刀疤男子跳上车,粗鲁的将房荇和闻人凌波推下车。
两人都吃了一嘴的泥。
房荇慢吞吞的爬起来,手心和膝盖有点疼,八成是擦破皮了,这短手短腿的身材真是吃亏……相较一般十岁的孩子,她真的太矮了,她这时不由得想起长大的诸多好处,要是今日能逃出生天,回家一定要每天多吃两碗饭,赶紧长个子!
闻人凌波眼睁睁看着她跌跤,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真的是个孩子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会养出这样的小丫头?
其实他的样子也没比房荇好到哪里去,全身不能动弹的他是整个摔下去的,跳下车的刀疤男将他一把抟了起来,抓小鸡似的拖着全身乏力的他往前走。.
也好在那些匪人就是个粗心的,压根没发现房荇手里的那一落纸都去了哪。
他拎着少年的领子,不忘吆喝爬起来的房荇,叫她跟着走,要是敢打歪主意,他朝脖子抹了下,威吓的意思不言而喻。
破庙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烟香火了,四面漏风,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虫鼠蛇蚁也没少,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房荇捂着口鼻,忍着不舒服,找了一块看似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砰地一声,身边多了个被甩过来的人。
房荇不忍卒睹,那很痛的。
闻人凌波龇牙咧嘴,费了很大力气,蛇一样的让自己撑起身子,好不容易支起身体直喘气。
随后也走进来的顾老大只随便扫了他们一眼,便径自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刀疤五边摊着油纸包边说道:“这两个娃儿怎么看怎么奇怪,不吵不闹的,也不吱个声,我怎么看怎么怪。”
那油纸包里包着的是一整只的烤鸡,一掀开,香气四处飘散,顾老大馋得一手就扭下一只鸡腿,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烧刀子。“不啰唆最好,等会儿捆一捆丢河里去,尸体要浮起来,人们也会当他们下水去玩,不小心淹死的,不会赖到我们头上。.”
“吃一吃赶快动手,以免那个什么夜很长梦太多……”刀疤五吃得满嘴油光,心里直想干完这一票,去姘头那儿躲一阵子好了。
房荇怔怔的看着那两个汉子说话,听见他们要把她沉入河里,触动她心里最不能说的那一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眼睛忽然就直了。
沉塘、沉塘,她的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攒了攒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那种死法……被肮脏污水淹过七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窒息而死的感觉,那样的屈辱,那样的痛苦,还要再经历一回吗?
是人都会死,一出生,就往死里奔去,但是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死,她还有好多事没做,爹被罢黜,娘的自尽,哥的命运,原来,她什么也做不了吗?只是莫名其妙,白白的回来这一遭?
不,她不要!
她的身体似乎坠入冰窟,连呼吸都忘了。
“小丫头!”闻人凌波见她神情有异,低喝了声。
房荇呆呆的抬起头。
她的眼神呆滞,脸色变幻不定,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她这是慌了吗?她这模样总算比较有小姑娘的样子……
“你现在还相信你那值得信赖的哥哥会来?”他的声音不若一开始那么沙哑,但仍旧不如一般少年的清脆。
也就这一瞬间,她还在抖的身子虽然还有些抑不住,但神情竟然又恢复冷静了。
“会……就算他真的赶不及,我也有我的法子。”房荇不去看他。现下不是能说这些的时候……
闻人凌波看她一眼后也不去问她有什么法子,他寻思着,嘴角忽然冷冽的翘了翘。
这样隐忍力,这样的心思,真是一个小姑娘会有的吗?这绝对不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能有的心智。
这小丫头……真不一般。
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一个人,还是亲人,她究竟是蠢还是真有这么个人值得她信任?
被人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那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那个家,他们当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么他们又是什么?
这件事,她既然掺和进来了,那么他就等着看好了,他这个人做一件事或喜欢一个人,就要看到结果才罢休。
赌上他的命……这丫头一定不会知道他的赌注有多大,她最好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两人一来一往的几息时间,那两个大汉已经吃饱喝足,在衣服上抹了手,一个拿绳,一个提刀,小眼冒着凶光,神情狠戾,准备要下手了。
闻人凌波和房荇不约而同的靠在一起。
千钧一发,本来寂静到近乎死寂的破庙外却忽地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和人的脚步声响。
接着,二十几个穿着皂衣的官差衙役一古脑涌进了破庙里。
“不许动!”
民向来不与官斗,平常安分守己的百姓见到官差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何况心里有鬼的刀疤五和顾老大,因为急转直下的发展,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连逃都没处可逃,他们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能飞天钻地的,这会儿手里拎着的玩意,不就实打实的落了个罪证确凿了吗?
“还不把人拿下!”穿着官袍的房子越从分开成列的官差中央走进来,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背后跟着衣衫全湿、鬓发凌乱,表情近乎要崩溃的房时。
当他一转身发现房荇不见,怎么问都没有人知晓的时候,他当机立断的回到驿站,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去县衙报案,然后把身上的银子都掏给在街头的孩童,吩咐他们去找家中的大人来,有多少人来多少人,开始密集的搜索房荇的下落,最后终于找到房荇沿路留下的毛边纸和笔,他疯狂赶来的同时在路上遇见知道爱女丢失的房子越,两人才会一同在破庙出现。
刀疤五和顾老大看着大势已去的阵仗,整颗心都凉了。
县令大老爷,为什么会连县令都惊动了?他们又不是海捕文书上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用得着这么大堆人马,四、五十把长枪指着吗?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这时几人听见房荇喊了声爹。
顾老大踹了刀疤五一脚,“你这个猪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丫头片子居然是县老爷的闺女儿,此刻他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人被缴械,押走了。
“荇儿,没事、没事了……”一向像小老头般稳重的房时此刻眼里闪着泪花,再也顾不得什么的冲上前,把她摸了又摸,直到确定房荇除了一些小擦伤外并无大碍,快眺出胸口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有没有别处伤着了?哥瞧瞧,别怕,没事、没事了……”
房符鼻头有些酸,她这一不见,肯定是吓坏他了。
这边,衙役已经将闻人凌波手上的绳索解开,房子越看了眼房荇,神情虽然没有流露任何关切之情,黑臭的脸却放松了下来,他走到闻人凌波面前,“小少爷也随本官走一趟公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