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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此时就不要旁生枝节。.
半个月飞快过去,船泊在离京城二十里外的码头,码头上人烟稠密,粮船云集,纤夫牵拉,船夫摇橹,桥头遍布饮食摊、刀剪摊和各种杂货摊,凤府的马车和于府的马车都候在那里。
来迎接于露白的是她的堂兄于露朗和四哥于露行。
于露朗有着堪比日月般的风雅气质,君子之气朗朗昭昭,像根青竹似的伫立在于府马车旁边,挺拔俊逸。
于露行像一块无瑕的宝玉,相较起堂兄的温文,多了几分稚气,堂兄弟之间眉目都带着几分于家人的好样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亲兄弟。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下船登岸的人群,看见于露白的身影随着凤诀一块在甲板上出现。
于家堂兄弟一下也没想到哪里去,于露行毕竟离沉稳还有段距离,一瞅见于露白就嚷开了——
“是妹妹!”少年嗓音却把声音故作老成了三分,神情老练。
于露朗把到了嘴边的笑意压回去,“都是自家人,你这是装给谁看?”
“谁说我是装的?人家这是成熟不行吗?”于露行不满意的撅了撅嘴,露出属于他这年纪该有的爽朗神情。
于露朗不理他,直接走近于露白,“可等到你了。”
“朗哥哥!”她不管不顾地扑到于露朗的怀里。
于露朗纵使被于露白的行径吓了一跳,但是看见一年不见的堂妹,也忍不住鼻酸。
和离开京城时的茫然伤心不同,回到京城,她的心宁静安详。
她在船上瞧着越发近了的景色,那些曾经折磨着她的苦楚,在这一刻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瞧着于露白和于露朗那股亲热劲,于露行吃醋了。“小妹,我也要抱!”
于露白揩了揩眼,也给自己的四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凤诀眼眯了眯,他不是不知道于露白和于家二房这个堂哥处得特别好,虽然知道于露白对于露朗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但他只要看见,心里就会无端拱着火。
于露白,你还能更过分吗?
抱完了一个还有一个!
凤诀端着一张看似不动声色、无悲无喜,其实内心已经成为焦土的脸,想扬长而去。
两人在船上已经道别过,在这两尊护妹的大神面前,就无须刻意再多说什么。
“你认识的人?”傲然冷峭的气质,要把凤诀当路人甲看待着实有难度,两人又一前一后从船上下来,一向心细如发的于露朗不由有此一问。
再看几乎每一艘驶进码头的船都是满满的人,唯独妹妹乘的这艘五桅大船,除了船上那些忙着抛锚,收拾绳索的船工,没有其他人。
她这是坐着他人包的船回来的?
“我上车再跟你细说。”说来话长。
不按牌理出牌的于露行想的却是另外一余,他起先是瞧着自己妹妹的,毕竟那么长的时间没见着,说不想念是骗人的,要不然也不会自告奋勇来接人,只是眼角余光瞄了眼凤诀后,他顿觉惊异的瞧着对方,忽然把人拦下,绕着凤诀走了两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凤诀面不红、心不跳的任由于露行把他看个够。
冷不防的,于露行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你……你你是凤家的九爷,凤诀。.”
不是询问句,是肯定句。
凤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于露朗可没想到堂弟会来这一出,他身为兄长,自当挺身致歉。“在下姓于,这是我小弟露行,要是冲撞了阁下,有所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
这时,凤府的管事已经走了过来,凤诀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好像发现他不高兴的于露白,抬脚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绝尘离去。
“露行,你的教养呢?”虽是轻斥了堂弟,但其实言语中没有太多责备。
于露行却是两眼亮晶晶的抓着于露朗的袖子。“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广东十三行的三当家——凤诀啊,京里的广利行和润泰票号都是他的,他是个顶尖的生意人,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不,三分之一的经商能力就好……欸,他为什么不多留一下,我有好多事想请教他的。”
于露行对画有着疯狂的热忱,但是苦无机缘,虽然做了几笔看似花团锦簇的生意,可为了经营人脉,填进去的银两也不少,老实说赚头不大。
凤诀是谁?他可是令人仰望的高枝啊,只要是手拿算盘和帐册的人谁不想能和这位三当家做上生意,可叹无人引荐,也寻不到门路。
这个凤九爷是个奇葩,据说那早些年就家势颓圮的凤家能再起死回生,完全得归功这位暗中操持的九爷。
“你会不会看走眼了,冯京当成马凉?”于露朗问。
“那样貌我不可能看走眼……”为了一窥凤诀的真面目,他可是用尽心思,连画像都找人绘制,供在他的房里,只差没三炷香膜拜。今日能在码头遇见,啊,那个激动啊,往后要能套上关系,他的生意想更上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露白也不理小哥的花痴样子,径自上了马车。
她这小哥有时正经得很,有时却让人哭笑不得。
她的行李也就一只箱笼、坐骑和吃货,这些都用不着她担心,于府的管事都已经让人放到后面的马车上,只等主子们上车,就能出发。
第八章连累家人了(2)
于府么姑娘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离家许久的姑娘回府,主子们是激动多过怒气,还是欢喜凌驾恼火?下人们不敢揣测,只是姑娘回来了,他们每天被府里低迷的气氛如架在火上烤、心情忽上忽下的日子,应该结束了吧?
这一年来,于府的上上下下硬生生地瘦了一圈。
是给惊的。
分别许久的至亲相见自然是一场拥抱哭诉和眼泪,还有止不住的打量和询问,这半天在团聚和喜悦中度过……呃,也不尽然。
譬如,于家老太爷发下话说不想见她,叫她滚回去见爹娘,好好反省;譬如,三房的长子,也就是于露白的大哥于露谨也是没啥好脸色。
于露谨留着两撇山羊胡,有股苍松翠柏的气质,他把妹妹从正气堂领回来,沿着长廊,从不告而别是不尊、不孝,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数落得她如同上了金箍的孙悟空,头疼得只差没满地打滚。
来到父亲的书房前,于露谨勉强打住叨絮。“父亲在里头等着你,自己进去吧。”
于露白是把皮绷紧着回家的,也准备好任何劈头盖脸而来的责骂,但是,太奇怪了,她那主掌着国子、太学、武学、律学、小学政令……以及升点,替学官打考绩,每天忙得不见人影的父亲居然在家?!
怪事一桩。
父亲和几个兄长都不同,他兼俱文人和官员的两重特质,做官,不见得排得上号,厉害的是在文人中的名声。
他闲时寄情诗书,纵情山水,几个孩子都是放宽心的交给邱氏,说白了,就是个酸腐的风流文人士子。
那她可不可以自己往脸上贴金,爹留在家中是因为知道她要返家,念着父女之情,特意等着她的?
几个兄长既然没向她通气,她虽觉得奇怪,但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
看着妹妹进了父亲的书房,于露谨在门外露出一脸不忍的表情。
于纪年岁不大,头发黑白各半,脸上倒有不少皱纹,不过毕竟是个文人更甚于政客,一身风流潇洒气度不因年岁而消减。
于露白一进门就双膝跪下,“女儿不孝,女儿给父亲请安。”
于纪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眼中闪过许多情绪,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没让于露白起身再说。
“你是不孝,给家里招惹了这许多祸事,可知错?”于纪的声音带着一丝看不见的疲惫。
于露白话堵在喉咙口,这好大的罪名!问题是错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怎么认错?
是因为她离家太久,如今要算总帐了吗?这会儿心底不禁有几分惴惴。
“看起来你那几个兄长都没有人敢跟你递话,你可知,你被罢官的事?”